破戒-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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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依倔强的眸子映入对方平淡的目光中，并未惊起一丝涟漪，却意外得到了回应，“你不会死。”
“你要我做什么？”无依问道。
对方嘴角微微勾起，面容却还是平淡无比，他向她伸出手，轻声道：“我和你一起，杀光这世间的人，建立我们无心者的世界。”
无依被蛊惑了，这个妖的话似乎在她心底深处不停回荡，她呆呆点头，伸出了手。
她被这个强大无比的妖带了回去，成为他的属下，渐渐了解到她的这个主人是多么强大，而他所说过的话也绝非狂言。
因为他是个魔，一个无心之魔。
无依的名字并不是无由得来，她只能算半个妖，因为她是娘亲与人类生的孩子。在五岁之前无依还不叫无依，那时她生活得非常幸福，可因还小，不慎间被身为人类的爹发现了自己妖的身份，由此遭到了爹和村人的驱逐追打，娘为了护她而死，临死前那哀怨的目光现在还令无依心中发寒。
娘恨她，恨她毁了她们的生活。无依心中清楚这点，爹不会再接纳她，娘也死了，她在这世间从此无依无靠，便直接用了无依二字为名，因为以前的她，也早已不在了。
可是无依不懂爹为何一发现她们是妖就要杀了她们，她还记得往日爹娘是多么恩爱，爹对自己多么得疼爱，转眼间竟然就要杀了她们。
仅仅因为她们是妖吗？一个妖字就可以抹去所有的感情吗？夫妻之情，父女之情，瞬间就灰飞烟灭了吗？
爹爹，丈夫，这两个词简直令她感到恶心。
她开始恨，她恨人，更恨这世间的男人，她立志要杀光这世上的男人。
无依认为自己从那之后就是一个无心之妖，但魔告诉她她并不是。
“你有恨，有怒。”魔如此对她说。
无依不能理解，若无心便是喜怒哀乐全无，那无论是人或妖或魔生存得又有什么意义？永远不会有什么欲｜望，闻到花香不能感觉开心，被人背叛不会觉得愤怒，甚至连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会有一丝快意。
这简直就是……行尸走肉。
无依觉得自己要极力忍住才能不对魔投去同情的目光，她想，这样一种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世上呢？
这样一种悲哀的生物。
若魔所说的无心者的世界真的建成了，那这也就不是人间而是炼狱了吧，不过无依并不在乎这点，是人间还是地狱，对她来说早就毫无区别了。
除去“无心”，魔大概称得上完美，俊美无铸的容貌，强大无比的力量，若他是个人或妖，大概会引得无数女性趋之若鹜。这是无依无数次发呆看魔时得出的结论。
魔似乎在等待某种契机，最初除了让他们做些小打小杀的事之外，并没有要毁灭人间的打算。
“主人在等什么？”
“千年之约。”
千年？无依更加好奇了，魔，究竟是怎么诞生的呢？
而她窥得这个真相一角时，却是魔第一次有了他的“欲｜望”。
“我要得到他。”魔第一次说出自己要的东西，目标却是一个俊逸的男人。
“主人……？”无依疑问。
“得到他，毁灭人间。”魔淡淡道，可纵使那双眼中终于映入了一个人的身影，却还是毫无波澜。
这并不像是他自己的欲｜望，反而像是一种执念，一种深深的，求而不得的执念。
作为旁观者，无依十分清醒，纵使她十分崇拜魔，心中也曾为魔没有任何感情而同情惋惜，但她对魔的这一执念却没有感到任何开心。
这个执念会毁了他。无依清晰地认识到这点，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和魔不会有好下场，就像无数话剧本中说的那样，作为邪恶一方的他们终会被所谓的正义消灭，即使如此，无依也希望他们最终是为他们的目的轰轰烈烈死去，而不是为了这么一个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的执念。
魔是不会听她的，无依只能另辟蹊径，她想，若让魔产生执念的本身不存在了，魔的执念便也消失了吧。
他们的势力很大，无依利用在地府的关系，给那人种下了诅咒，只要诅咒不消亡，他就只有两个下场，受尽剜心之痛而亡，或在某一次任务中被大妖杀死。
可无依没想到那人身边有贵人相助，那么长的时间都没能让她目的达成，最终竟还让他消了那诅咒。
无依几次想亲自出手，但由于种种原因，都没能达成。
“主人。”无依跪下，抬起头看着首位上的魔，“请允许我为您杀了许仙！”
她已经知道了魔和许仙的前尘纠缠，心中深觉更不能留许仙于世，她有绝对的预感，许仙会给魔带来消亡，毕竟，以前的他就是魔的劫。
魔只是静静凝视她，一言不发，许久才道：“我要得到他。”
“尸体……也是得到。”无依玩了个文字游戏。
而魔虽然没有情绪，但不代表没有智商，当然拒绝了她。
无依生出一种似悲似怆的心情，虽然，这心情的来由她也说不清。
她步履缓慢地踏出大堂，回头一看，最上面的“无心”二字尤为注目。
魔所说的千年之约很快来到，他对在这之前无依所做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泄露许仙体质为他引来妖，道两道人的追杀，中间派去无数妖怪暗杀……即使如此魔也未曾处罚过无依，好似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
其实若按前世许仙的世界的说法，魔就是一个完美的机器人，他只为制作时所输入的指令而生，为了达到那唯一的目的，他会利用一切，除此之外，只要没有违反他的指令，他是一概不会在意的。
无依不止一次偷偷跟在魔的身后，看他暗中去看望那许仙。
某日。
“无依。”魔直接唤出藏在树后的无依，“告诉我，情，为何？”
无依恭敬跪于地，“大概，就是主人您对许仙的感情。”
魔轻轻摇头，“我无情。”
他一俯首，却看见了无依含着泪水的双眼，在月光下显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凄美，魔顿了一下，才道：“你在哭。”
“是，我在哭，为您而哭，为我自己而哭，可是您……不会懂。”
魔看了她好一会儿，淡淡嗯了声，再无言语。
无依最后已放弃让魔消除他的执念，她只是时刻跟在了他身后，看着他去见那法海——他的善魂，看着他与法海斗法，看着他与许仙同归于尽，看着他……消亡。
“我要消失了。”魔平静道。
“是，您可有遗愿？”无依同样平静。
魔的身体已经渐渐透明，许是濒临死亡，此刻他竟感受到了作为上仙的他被背叛时的情感，他道：“让我消失罢。”
“主人应允我们的无心世界呢。”无依含泪笑道。
魔的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轻轻道了声，“抱歉。”
这声抱歉，却不知是对于承诺的破败，还是其他。
无依已不在乎，无心者的世界终究是一场幻梦，梦未开始，就被打破，但她却无遗憾。
俯首吻上魔变得透明的唇，无依轻声道：“愿您永世不入九天，世人有心，天有情。”
她爱上了一个无心之魔，她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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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手中原本温润的躯体在瞬间化为灵子星星点点消散于空气之中；法海猝然伸手；却只触碰到毫无形迹的空气，他呆了很久；久到他人几乎认为他要成为化石。
法海动了动手指；仿佛在寻找什么。
了尘，他的了尘在何处？法海动作渐趋大了起来，面上无悲无喜；带着一种令人畏惧的偏执，不停地翻找。
他的了尘；还在客栈等他；等他除魔归去。法海突然想到这点；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念了神行口诀便飞速赶往了那日的客栈，过往的行人只感觉到一阵疾风将衣衫吹起，回过神来时却只能看到路上被掀起的灰尘。
不出片刻赶到客栈门口，法海的形象却惹来了众人惊恐，衣衫破烂，还染了大量鲜血，顿时许多人惊叫着从大堂奔了出去。
掌柜战战兢兢走过来道：“客，客官，请问您是……”
了尘，我的了尘……法海心念着，一步步走上楼梯，到了那日他们暂住的房间，但房间早已换过了好几任主人，早已没了那日他们居住的痕迹，一丝气息也无。
掌柜跟随法海，好不容易跑到门口，就被法海揪住了衣领，“了尘呢，你们将我的了尘藏到哪去了！”
脸色狰狞，语气凶狠，掌柜抖了又抖，发现此人力气实在大，灵机一动道：“客官，那位，那位了尘客人去了街上，刚走不久，现在去还可以追上。”
话语刚落，掌柜就感觉衣领一松，一阵狂风刮过，那人已不见了踪影，不由松了口气，过了会儿啐道：“呸！不知道哪来的疯子，坏了老子好好的生意。”
法海冲到了大街上，如真正的疯子般，将行人撞得人仰马翻，引起一阵阵哀鸣怒骂，而法海恍若无感，只一次又一次寻找着相似的身影。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法海双眼赤红，一次次地否定，换来的是更为激动的情绪，都不是他的了尘，他的了尘被谁藏了起来？
他抬头望天，天空蔚蓝，万里无云，却使法海嘴角诡异地勾起。
在那一碧如洗的天空之后，便是传说中的九天，那他的了尘可是被他们藏了起来？
街上的行人大都被法海惊得躲了起来，此时却见这疯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却如惊雷般响彻耳际，其中隐含的阴郁愤怒更是让人通体发寒，顿时不少人纷纷捂耳痛苦呻｜吟起来，倒地翻滚。
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吹起掩住法海面容的发丝，那哪里还是一个庄严高僧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修罗恶鬼！
“法海！”一声大喝响起，让法海偏过头去。
癫道士驾驭飞剑飞奔而来，就看到大街上人仰马翻，一副被肆虐过后模样，顿时惊诧，“法海！你何时竟会对这些普通百姓出手了？”
法海缓缓转过身来，平静道：“我只是要找回我的了尘而已，你可知，他在何处？”
癫道士不知前因后果，微松了口气，道：“这有何难，待我掐指为你一……”
话音未落，癫道士咽了口口水，只因他发现，自己在这世间竟丝毫感觉不到那许仙的生息！
了无生息，只有一种可能，那许仙必是……去了，且连魂魄都已消散。
癫道士有些了解了为何法海变成如今模样，暗自摇头，看到法海赤红双眸便施了个小法术在其周围，道：“我已算出许仙下落，跟我来罢。”
法海静静地跟在了他身后。
待到了空旷无人的原野之时，癫道士才停下脚步，低沉道：“和尚，醒来罢。”
“了尘在哪。”
“你不该是如此模样，我所认识的法海……不该如此。”
“了尘在哪。”
“我早知那许仙是你的劫，果真，你成了如今这般……也罢，他没了，倒是件好事。”
“你说谁……没了？”法海的声音突然变得狠厉，赤红眼瞳恶狠狠看向癫道士。
癫道士却呵呵一笑，大喝一口酒，扔掉酒壶，大声喝道：“我说许仙已死，你的了尘已死，魂飞魄散，不存于世了！法海，醒醒罢！”
魂飞魄散，不存于世。这八个大字一直在法海脑中盘旋，他怔了许久，随后似是被惊醒了一场梦，令他狂躁无比。
癫道士的笑声被刺入骨中的禅杖止住，他咳出几口血来，道：“你终是醒了。”
“不，我未醒，这是你们施法之梦，阻挡我与了尘相见。”法海轻声道，语调是不可思议得轻柔，“只要这梦中阻挡我与了尘的事物都消亡了，我们便可相见了。”
法海抽出法杖，随之而出的鲜血溅出三丈，癫道士感觉到了体内真气的涌动，顿时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郁结，他竟在此时突破到了下一境界，不过这也代表…他暂时再也无力阻止法海了。
缓缓闭上了双眼，癫道士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罢，罢，如此也好。
在癫道士倒下后法海便飞速离开了此地，他执着于破了这个阻挡他与许仙相见的梦境，只是那双眼却不再如之前的通红，还原了原本的黑色，却更加浓郁，似沉淀着某种蓄势待发的情绪。
法海已看不清眼前的人或物，他只是一直前行，清除着路上的一切障碍，他只知，所有阻挡他道路的事物都不该存在。
禅杖上，沾满了鲜血，一滴，一滴，滴入尘土，其中饱含的痛苦与罪恶让整个大地都为之颤动。
“法海！”“法海。”“那是法海……”
眼前似乎有无数人影都在晃动，那是因他杀戮之名而赶来的修道之士。
“法海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竟杀了如此多俗世之人，定会遭受天罚”
“许是疯了吧，看他那般，已然没了理智”
这些话语从四面八方传入法海耳中，让他皱了眉头，眯了眯眼，但眼前早已蒙了一层血雾，让他看不清眼前任何事物。
“阻挡我的人，都要死。”法海冷漠的声音响起，禅杖上的鲜血加快速度滴在脚底的土地，却并未渗透，只是缓缓虚浮在了法海身旁，渐渐地，竟自行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就如阵法一般。
“不好，他在布阵！这阵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乃同归于尽之策，我们先撤！”
不知是谁如此叫道，不一会儿，法海身侧的人就消失了个干净。
法海却未停止动作，那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