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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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山洞中早有一人，是一个同样躲雨的书生，他衣着单薄，在法海进来时往旁边移了些，半天才抬头看向法海，不知是山洞光线太暗还是书生的眸子黑得太过彻底，法海根本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大师也来躲雨？”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

法海略点头，拧了把衣袍的水，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

“大师要赶去何方？”

法海瞥他一眼，不作回答。

书生见他如此，也不再提问，安静了下来。法海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凝视着自己，但身旁的书生却一直低着头并未看过他，他向来相信自己的感觉，此刻不免觉得有些诡异。

一个寒噤，法海不由自主地轻打了个喷嚏，便见那书生又轻轻开口。

“大师可是寒冷？”

法海不回答，他又问道，“寒冷是何滋味？”

正好这时，一道闪电惊起，伴随着轰轰雷声，法海终于看清了那一直沉在黑暗中的书生模样，长长的黑发拖到了地上也未用发簪束起，肤色白得不像凡人，只有那双眸子。

那双黑夜般的眼眸，充斥着浓浓的黑郁，不带一丝其他颜色。

法海缓缓站起身，“你是魔。”

“对，我是魔。”

书生也缓缓站了起来，那双堪称恐怖的眼眸看向法海，“我等你许久了。”

　


89

89、


魔的声音很平淡；很轻；从语气中根本听不出什么要毁天灭地的恨意，正是因为如此；法海不禁觉得奇怪。
但他不敢放松警惕；魔的眼眸像一双黑亮的宝石，泛着妖异的光芒，法海没有动作；他也没有先动手，只是站起来；然后与法海相对而立。
“你恨我。”
法海轻摇头；“不。”
话刚出口法海顿住；问道：“你可恨他？”
魔妖异的双眸轻眨，红色的光芒在其中闪现，平淡道：“我不会恨。”
是的，他根本无恨，也无情，无爱，魔是种什么都不具有的生物，他自诞生之初，就只会记得自己诞生时的愿望。
本来的魔该是有些欲｜望的，但这个魔不同，他唯一的善魂在成魔时离体投胎而去，成为了独立的个体，也就彻底剥夺了他所该有的欲念。
他存在的目标，不过是完成最初的心愿而已。
法海理解了这点，顿时不知该庆幸这点好还是该同情前世的自己，毕竟这样的一种生物，任谁来看都是十分可悲的存在。
不欲废话，法海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沉下了眼眸，道：“我不会允许你伤害他。”
说完已是上前攻击起来，魔飞快移动着躲避他的攻击，口中淡淡道：“那我只能杀了你。”
几个呼吸间双方已交手多个回合，法海得了师君指点和相赠的法宝，一时倒也没有落得下风，不过魔看上去也很轻松，一副游刃有余模样，口中还在说着话语。
“你看起来并不像我。”魔淡淡陈述，显然知道法海是自己分离出的魂魄。
法海沉声，“我不是你。”
“你爱他，爱他不会有好结果。”魔又道，“他会杀了你。”
法海刚要出口，却发现自己大脑在听到这话语时一阵激荡，居然紊乱起来，有两个声音在脑中吵闹起来。
是的，他会杀了你，毫不犹豫。
不，了尘绝不会这样做。
他会，九天之仙，无情绝爱。
他是我的了尘。
呵呵……
法海用力晃了下脑袋，终于发现这是魔特有的蛊惑能力，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会迷惑人的心智，意识到这点，法海立刻念起清心咒，驱除魔语带给大脑的影响。
在这片刻间魔已经到了法海身侧，就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会再次死在他手中。”
这次法海并未再受影响，魔却未停口，他一直不缓不急，声音中依然有股蛊惑之感，“来吧，和我一起毁灭所有，人间，九天，统统覆灭，建立我们无心者的世界，无心，就无情，无痛。”
法海心中微动，魔竟还要……灭九天？讶异转瞬即逝，他睁开眼，眼中陡然冒出精光，道：“若无情也无痛了，那么这人间更无意义！”
一掌劈去，被魔鬼魅的速度躲过，他幽幽的双眼看向法海，大半个身子隐藏在山洞的阴暗处，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身影。
法海有些不耐烦和魔这样的周旋了，本来他就抱着和魔同归于尽的想法，想了想，一狠心将师君给他的东西拿了出来，心中默道：了尘，看来我必须要违背诺言了。
这宝具要驱动得需一段时间，法海为了不让魔发现又与他周旋了一阵，等到一刻钟过后，咒语默念完，宝具开始闪闪发出金光，魔也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
那光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炽热，法海不禁闭上了双眼，待那光如太阳般时将他们笼罩在其中，他感到自己和魔的身影都变得飘飘忽忽，他甚至看到他们的身影重合起来。
他好像……陷入了一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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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宁。”俊美无铸的青年朝另一位青衣青年走去，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雀跃。
那青衣青年气质超然，浑身有股淡漠的气息，待他缓缓转过身时，法海内心微讶，这人和许仙长得非常像，不过比许仙更多了几分仙气和冷漠。
被称为子宁的青年淡淡应了声，“有何事？”
“我已练成上华丹，用了它你便可仙力大涨，觑得上仙之境也未尝不可。”带着些孩子气的炫耀，青年将瓷瓶献宝似的捧到子宁面前。
子宁缓缓摇头，“多谢，不用。”
语罢已是飘然离去，青年略有些黯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过转瞬又兴高采烈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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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宁！”青年兴致冲冲走来，捧着一副画，道，“这是你为我题的诗对吗？”
天知道他看见这首诗时心中多么兴奋，子宁从来对他不假辞色，这次居然愿意在他的画上题诗了，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努力……终于有效果了呢。
九天之仙，终究不会是真正无情绝爱，自己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发觉自己正在向成功一步步迈进，青年一时高兴地握住了子宁的手，下一秒在看见子宁皱起的眉头时又连忙放开，道：“我只是……太意外了，子宁勿气。”
子宁淡淡道：“我正在练功，你先回吧。”
青年乖乖回了，虽然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他未看见走远之后子宁微弯的嘴角，不过随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平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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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宁，我倒觉得人间比九天好多了。”看着琉璃镜中人间的情景，青年十分向往，“若能选择，我情愿成为一介凡人，至少可以与相爱之人相守终身。”说这话时他特地看向某人，摆明意有所指。
“凡人经历生老病死，九天之仙薄情寡欲，法则从来是公正严明。”子宁只是如此回道。
青年轻叹一声，“是是，子宁，我就知道你会如此回答。”
同时他亦小声道：“只是，子宁啊子宁，你要到何时才会明白我的心思呢？”
子宁听得清楚，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竟有了想要安慰对方的冲动，但又及时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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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宁，你为何不拒绝他！”青年愤怒道，眼中充满着仿若实质的怒火。
“为何……要拒绝？”子宁略迟疑道。
青年却被他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打败，是啊，为什么要拒绝，九天从来不少属性相配的双修仙伴，子宁为水，对方为土，再是合适不过了，而自己……却是和子宁最不相配的火。
只是……
只是……
青年突然轻俯下｜身碰了下对方冰凉的唇，叹道：“只是……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吧。”
因为你的心，也和这唇一样的…冰冷。
九天，九天，无心的九天之仙，无情的九天之仙。
他……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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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宁，如何，这人间确实不错吧。”青年换了一副面容，与子宁行走在人间的道路之上，他偷用了法术令两人暂时神魂出体来到人间，为的也不过是让对方知晓何为感情。
不过对方好像完全没有关注这点，反而对那些九天少见的小玩意十分感兴趣，嘴角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青年叹了口气，算了，这样也好，能够看到微笑的子宁，其他已不重要了。
回到九天之后，两人照常在老地方分开，但在这次分开时子宁竟叫住了他。
“原。”
“什么？”青年兴奋回过头，只因子宁叫他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
然后他看见他深爱的子宁微微地，勾起了唇角，如花朵的缓缓绽放，“谢谢你。”
说罢转过身就走，青年却还傻傻站在原地反应不及。
原，谢谢你，我好像已经懂了……你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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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再转，却已是九天的敌对势力攻了进来，原倒不是十分担忧子宁的安危，因为子宁身为辅助系中仙，是不需在最前方战斗的，不过他还是得奋勇杀敌，不然波及到他的子宁就不好了。
在杀敌前夕，子宁殿中的小童找到了原，给他一颗碧色的丹药，道：“原上仙，主仙请您服用这颗丹药，希望您能平安归来，他说，您若归来，他便答应您。”
答应我？原心中一抖，几乎生出狂喜，子宁……子宁他……
大脑激动非常，原在小童的叮嘱下服下那颗丹药，道：“对他说，我定会，全胜归来！”
………………
画面再次一转，原的身上却满是伤口，火红色的血流遍全身，他是战斗力极高的上仙，他本不该如此狼狈的，他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颗丹药，那颗丹药……
他要见到子宁，他要当面问子宁，因为……子宁只是一时大意，拿错了丹药，对不对？
心在颤抖地滴着血，原依然撑到了与子宁见面的地方。
而等待他的，是一只无情穿胸的手臂，和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啊啊啊——！”满头白发寸寸染黑，浓郁的罪恶的黑，原，成了魔。
“我诅咒你千年的钻心之痛！诅咒九天！千年之后，我将回归，得到你，毁灭人间，毁灭九天！”
带着恨，带着怨，原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魔，他流下的血泪到了人间，成为了洪水，飘落的黑发到了人间，成为了瘟疫，人间经历了一场浩劫。
原已沉寂过去，并未看到对他实行纠落的“子宁”显露出了真正面目，却是另一位上仙。
真正的子宁被众仙用捆仙索捆住推出，面上静静流淌着透明的泪水，胸口一阵钻心挖骨之痛，看着陷入沉寂的原，不发一言。
而那位李代桃僵的上仙却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原发下了如此血誓，他日必将应验。”
“法则不容破坏，他有了情，必将受纠落。”另一位上仙思索许久，终于想出办法。
他们合力将原的善魂从魔体剥离出来，投到人间，他们现在消灭不了已成了魔的原，未来原将从人间来，他们只需让他和他的善魂对上即可。
他的魂魄带有他的本源力量，自然有能力与他一搏。
虽然曾经同为一体，但经过那么多次转世，早已差不多成了独立个体，倒是有的是办法让他与魔对上。
而至于子宁，上仙将他仙骨抽出，同样打落凡间经历轮回，受生生世世的孤独寂寞之苦。
更关键的则是，若让魔亲手杀了子宁的转世，魔也会消失，人间，九天，都不会受到威胁。
天衣无缝之计。
看完这梦中的一切，或者说是千年之前的一切，法海忽然意识到，自己陷进了一个圈套之中。
这是一个，惊天谎言。
梦醒了，法海也醒了，然而他发现这意识……太晚了。
宝具一经启动，便是玉石俱焚的结果，而也是在宝具过于强大的法力之下，他才得以恰好看到了千年前的真相。
晚了，法海默默想着，不过这个结果也还好，至少，至少他保护了了尘。
带着这样的心思，法海缓缓闭上了双眼，然而预料中的毁灭并未到来，他的怀中忽然多了温润的触感，他睁眼一看，几欲目眦尽裂，只因那位他挡去了玉石俱焚伤害的人不是其他，正是许仙。
“不！！——”法海瞬间红了双眼，额头青筋暴起，“了尘，了尘”
许仙全身都是鲜红的血，那样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法海心中滴血，却不敢动作一下，他根本不知许仙伤在哪里，或者说……全身都是。
“法海……”许仙勉力睁开眼，扯出一个微笑，“我说过，我定会，死在你之前。”
“法海……我……”许仙一顿，身体突然变得透明，在法海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瞬间就化为了粒子，消散在了空中。
空气中飘荡着他未说完的那句话。
“法海，我爱你。”
字字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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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无依第一次见到他时非常狼狈；衣衫褴褛；生命垂危。凭本能她知道眼前的妖非常强大，但现在的她连逃脱的力气都没了；想到生命可能就此结束；眼中不由投出愤恨不甘的目光。
妖注意到了，低下｜身来看她，距离近得几乎要贴上她的眼眸；“你在恨。”
“是，我恨；我不甘心；这个世间的男人都还没有死光；我不想死！”
无依倔强的眸子映入对方平淡的目光中，并未惊起一丝涟漪，却意外得到了回应，“你不会死。”
“你要我做什么？”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