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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衡门之下-第66部分

小说: 衡门之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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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护府大门敞开,仆从们垂手立于两侧。
  接连的快马到来,车辙辘辘,在府门前次第停下。
  前院忙碌,栖迟到时,在厅中看见站着的伏廷。
  他身上穿着那件她给他做的军服,腰带紧收,长靴利落,手扶在腰后刀上,抬脸看来时,两眼朗朗若星。
  栖迟走到他跟前,朝门外看了一眼:“来了什么客?”
  “边境六州都督,”伏廷说:“我早已下令叫他们来见,今日都到了。”
  原本想直接入军中见,便没提,但他们带了家眷,还是入府来见了。
  栖迟点头,想着秋霜所报的消息,看来瘟疫的事处置地还算顺利,不然他们来这一趟可能就会拖延了。
  伏廷趁机打量了她一下,她鬓发上珠翠点摇,略点眉唇,换上了鹅黄的抹胸襦裙,双臂间挽着雪白的细绸披帛,宛如流云。
  毕竟怀着身孕,这派头对她而言可能有些折腾,本想问一句是否觉得累,她那张点饰过的眉眼忽而看了过来,不偏不倚,落在他身上。
  “有件事说来挺奇怪的,你想不想听一听?”
  伏廷于是把话咽了回去:“什么事?”
  栖迟眼波轻转:“听说这次招大夫的事,邕王在圣人面前嚼了我舌根,圣人向来宠信他,这回竟苛责了他,你说为何?”
  伏廷长身笔挺地立在她面前,看着她:“因为早有奏折呈报宫中言明瘟疫之事了。”
  她低语一句:“果然。”
  圣人怎么可能替她说话,不过是因为知道实情罢了。
  刚才想起时,便猜是不是他做了什么,还真是。
  “以邕王的小肚肠,说不定以后要记到你头上来。”她故意说,心里接一句:不过好在他是个蠢的。
  伏廷并不在意,他早就写了折子呈递宫中,是为禀明情形,毕竟随时可能会有出兵之事,却也的确是要防着这等口舌流言。
  即便她说了那句“那就说好了”,既为北地做了这些,他就不会容着小人背后诋毁她半句。
  圣人就是再宠信邕王,也该知道突厥是家国大事,总不至于来追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想到此处,他问了句:“你从何处听说的?”
  栖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崔明度寄来的,那算什么,没事找事不成?
  好在这一犹豫之间,罗小义就快步进来了。
  他一抱拳:“三哥,嫂嫂,各位都督到了。”
  伏廷一手握住栖迟胳膊,带了一下,坐去上方坐榻上。
  栖迟跟着他落了座,伏廷手还握在她胳膊上,最后放下去,搁在她腰后。
  她就好似半边身子倚着他,坐在了他怀里似的,碍于场合,借着他那只手扶的力量坐正了些,轻轻问了句:“只是招他们来见,也要特地拜见?”
  伏廷点头:“下属都督入都护府必要拜谒。”
  罗小义在旁听见了,笑道:“大都护府可是罩护下方各州都督府的,就是这北地的天啊,他们入府就拜是礼数。这还不算什么呢,嫂嫂等着,待他日北地重收赋税,还能见到二十二番大拜呢!”
  “什么二十二番大拜?”她问伏廷。
  他眼看过来:“每年交贡时,八府十四州都督携家眷入瀚海府述职跪拜,便是二十二番大拜。”
  稍作停顿,他又道:“多年不收赋税,也多年不曾有过了。”
  栖迟想了起来,这是听说过的,是各大都护府的至高礼数。
  只是迄今为止只见到北地挣扎于复苏,似已忘了,这安北都护府本就是一方封疆大吏所在,一方强兵军阀的象征。
  她想象了一番那场景,眉头轻挑:“那样的阵仗,我倒是不敢受了。”
  这是玩笑话,是觉得这架势太大了,难怪圣人都要忌惮各大都护府。
  伏廷说:“你受得起。”
  她不禁看到他脸上,眼里有了笑:“也是,我花了好多呢。”
  他嘴动一下,似觉好笑,声沉沉地说:“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受得起。”
  只要她一日是他的夫人,还坐在他身侧,就受得起。
  栖迟没再说下去,因为各位都督进来见礼了。
  边境六州都督携带夫人,无人不是风尘仆仆,鬓发带尘。
  除了他们,皋兰州都督也来了,他是来送战马的。
  虽然只有七州都督,一起齐整地跪在地上,这场景已足够整肃了。
  栖迟端正坐着受了礼,在场的她只对皋兰都督和幽陵都督有印象,其余都是头一回见,只觉得大多都在盛年。
  身旁的伏廷站了起来,朝她看了一眼,低声说:“可以了。”
  礼数走完了,他便不做耽搁了。
  罗小义有数的很,马上叫各位都督随大都护去议事。
  其余各位都督夫人自然是要陪同大都护夫人的了。
  新露和秋霜伶俐地进来请各位都督夫人去偏厅就座。
  栖迟起身出厅时,赶上罗小义还没走。
  “嫂嫂,三哥说了,累了你就去歇,犯不着一直与这些都督的家眷待着。”他三哥先走了,他留下就是为了传这句话。
  栖迟叫住他:“阿婵呢?叫她来一同陪着好了。”
  她想曹玉林应当是对这些都督的家眷很熟悉的。
  罗小义干笑:“嫂嫂知道她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也就嫂嫂与三哥安排瘟疫那档子事时见了她一回,再没见到了。反正还在瀚海府,指不定哪日又过来了,这阵子她不是常来看嫂嫂嘛。”
  栖迟一想也是,曹玉林这阵子常来,就是今天不在,也可能是刻意避开他了。
  再说下去又怕他不自在,她便先往偏厅去了。
  ※
  天色渐渐黑了。
  伏廷没有半点耽搁,在议事厅里听了各位都督有关边境瘟疫的情形禀报,又议论了边防布置。
  这一番耗时太久,出来时天便已经黑了。
  都护府里悬上了灯。
  由罗小义作陪,诸位都督都被请去用饭了。
  本以为栖迟早该安歇了,他先去沐浴了一番,收束衣袍出来时一边理着边境的事情,一边扫了一眼。
  忽然看见远处新露和秋霜捧着瓜果小食自廊下而过,又去了前院,才知道栖迟可能还没睡。
  他一路走过去,到了偏厅外,果然听到里面仍有说话声,不仅栖迟还没睡,甚至连各位都督的夫人都还在。
  ……
  偏厅里,眼下正热闹着。
  各位夫人得知大都护夫人有孕,都是带着礼来的。
  但眼下正值各州有难处之时,栖迟虽受了,却回了更重的礼,一时叫诸位夫人受宠若惊。
  也就只有皋兰都督的夫人刘氏最淡然。
  她甚至都想找机会与其他人说一说这位大都护夫人当初在马场里的豪举了,大都护夫人历来是大手笔的,大都护由着她的。
  这一来二往下来,各位夫人与栖迟熟悉了一些。
  坐了许久,栖迟也从她们口中得知瘟疫已经控制住,再聊下去,便是一些闲话了。
  不好耽误男人们说正事,也只能相对枯坐。
  但闲话已经渐渐说尽了。
  本着奉迎的心思,刘氏便及时提议玩个游戏。
  众人之间,栖迟也就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算得上熟悉一些,既然开了口,她虽无多大兴致,也问了句:“什么游戏?”
  刘氏说:“夫人如今有身子,不便多动,叫婢女搬个壶来,坐着投一投壶便是了。”
  投壶是源于古代六艺中射礼的游戏,演变至今,如今大多是女子们爱玩的东西了。
  栖迟笑了笑:“你们想玩便玩吧。”
  于是新露秋霜便照吩咐很快安排好了。
  诸位夫人轮番上场,几轮下来,时间就晚了,还未曾察觉。
  幽陵都督的夫人是与他同部族里的胡女,胡人尚武惯了,她拿了羽箭双手送到栖迟跟前来,笑着说:“大都护英勇善战,夫人岂能不一露身手呢?”
  羽箭是特地做出来的玩物,连箭簇也是木的。栖迟拿在手里,觉得好笑。
  她玩这个还真不行,但也无所谓,人总有不擅长的,她打小就九章算术学得好,可能天分就是在做买卖上,这些东西差一些又如何呢?
  手上随手一抛,果然,没中。
  幽陵都督的夫人也是耿直,竟还啧了一声:“嗨呀,可惜!”
  还是刘氏会做人,重新拿了一支递过来:“夫人不过一时失手罢了,再来一次定当能中。”
  栖迟摇手:“算了,你们玩吧。”
  比赚钱再叫她还差不多。
  “夫人何必谦虚,您可是宗室县主,这种小玩意儿于您不过雕虫小技罢了。”刘氏笑着奉承。
  栖迟只好拿了又投了一次。
  依旧没中。
  众人观望之际,刘氏捡了回来说:“是我没摆正那壶,夫人还是重投一次。”
  栖迟笑着转开眼,不想再接了,新露忽而贴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刘氏将木箭又呈过来。
  栖迟看了看新露,又扫一眼身后,终究还是拿了,起身说:“罢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刚才新露在她耳边说:大都护说了,这样投不中,还是去后面的屏风的那里站着才好中。
  她不知新露从哪里听到了伏廷的话,竟还指导起她来了,虽不信,但这一下投完便打算走了,玩笑一下也无所谓。
  后方立着屏风,灯火照不入,笼着一大片暗影。
  她就在屏风旁站定了,手臂抬了起来。
  忽而身后贴上身躯,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怔住的时候,另一手搂在她腰上,耳边低低的一声:嘘。
  而后,那只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投。
  “叮”的一声,中了。
  她回过头,瞥见灯影里藏着的高大身影,不知他何时来的,竟全然没叫人发现。


第六十七章 
  “中了!”见箭入壶; 刘氏第一个抚掌笑道:“便说这对夫人来说是易事一桩!”
  其实也是松了口气; 谁不想讨好大都护夫人,若是再投不中; 她可要借口是怀了身孕不便,就此揭过了。
  但毕竟是宗室里的贵女,这种贵族子弟打小便会的玩意儿; 果然还是玩得好的。
  幽陵都督的夫人也豪爽地跟着笑起来:“夫人原来是藏着的,一定是为了给我们留颜面了。”
  一时间诸位都督夫人都止不住赞赏; 好话不断。
  毕竟是北地最尊荣的女人,就是投不中也要像刘氏那般说尽好话,何况眼下还投中了; 多好的亲近机会。
  栖迟脸上带笑,眼瞄了瞄那暗处,故意说:“料想还是站着投好; 那便再投一投吧。”
  众人皆称好。
  栖迟往后退; 又站至那屏风旁,有意的先抬一下手臂; 所有人视线便被吸引了过去,不自觉就被这一抬弄得都看向那壶口。
  下一瞬; 她的胳膊又被握住; 男人的身躯及时贴近; 轻轻巧巧地又是一投。
  留心着壶口的诸位夫人纷纷拍手欢笑。
  自然又是中了。
  “不愧是大都护夫人!”
  “以后可不敢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紧接着又是一下,羽箭落入壶口,又是一声清脆的“叮”。
  夫人们再次一阵赞叹。
  “连中三下; 夫人真是太厉害了!”
  恭维声此起彼伏。
  栖迟见好就收,再下去,怕是就要被她们夸上天了。
  她朝新露递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时候不早了,诸位夫人也该暂歇了,实在玩久了。”
  “是是是,劳累大都护夫人了,我们该告辞了。”
  一叠声的自责歉疚,诸位夫人自知失礼,恭谨地行礼。
  栖迟已转身,朝屏风后那暗处走去。
  “咦?”身后有人出声。
  她担心被看出什么,脚步立时快了,没几步,手腕被抓住,她在灯火暗处被男人手臂一搂,迅速走出去门去。
  一路穿过回廊,半步不曾停顿,直到一下推开书房的门进去,两副身躯仍贴在一起。
  栖迟背靠在门上,因为快走,呼吸已急了起来。
  大都护和大都护夫人竟然做贼似的,想来也好笑:“偷偷摸摸的,像做坏事一样。”
  伏廷紧紧搂着她,也想笑,现在这样,倒更像是偷偷摸摸的了。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灯,半明半暗,他垂眼,在这晦暗的灯火里看着她起伏的胸口,揽着她的手忽的一带,头低了下去,呼吸喷在她颈边:“嗯,那又如何?”
  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大都护这是下了决心了。”
  接着是罗小义的声音:“那是自然了,三哥还会跟突厥客气不成。”
  几位都督大概是准备出府了,说话声渐远。
  “你下什么决心了?”栖迟喘着气问,男人的身躯压在她身前。
  伏廷正在亲她的脖子,唇移到她耳边:“不用管。”
  颈上一麻,是他亲得狠了。
  她心快跳着,手不自觉地抓到了他的腰带,手指在那边沿勾着摩挲了半圈。
  他刚沐浴过,腰带系的不紧,勾了两下,半松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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