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9-大厝·钟宅-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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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厝·钟宅》 日子汤汤夜·街·人
畲族部落的夜晚，在想像中，那应该会是一群人，一群穿着别具特色服饰的畲民们，他们点着篝火、围成一圈、和着欢快的音乐，跳着夸张的山哈舞。可是，等你在夜幕降临后来到钟宅，满眼的那小城镇特有的，五颜六色的灯光，熙熙攘攘的人群，你怎么也不会相信，这儿就是个有六百年历史的畲族部落。其实，真实的钟宅有两个夜，在两个夜里有两条街。》》
》》外来人的夜，外来人的街
入夜后的钟宅，大街上摆满了各种小摊，有卖卤料的、有卖清汤面的、也有卖糕点的；街两旁的玻璃橱窗里陈列着流行时装，它们吸引着南来北往的靓丽、馋嘴的女孩儿们。
街的背后是网吧、影吧、台球场，还有露天的卡拉OK，忙了一天的打工者很喜欢游荡在这迷人的夜里，打工者住在钟宅，但他们不是钟宅人。
“小妹，刚到的短裙，来买一件吧！”老板娘伸手招呼着路过的妙龄女孩。
“吐吐—嗡—吐吐—嗡—”喷着热气的劣质吹风机，吹着女孩黄色的卷发，那头卷发刚刚还是黑色。灯光下略有些浮肿的她，被理发师称赞着：“真好看、真好看！”
“吐吐”—一辆冒黑烟的拖拉机满载着砖石驶过街道，招致性感的女孩鄙夷的唾骂。
“羊肉串嘞、羊肉串嘞，刚出锅的羊肉串嘞，又好吃又便宜嘞”—不知道是新疆人还是宁夏人的小贩在弥漫着孜然与辣椒粉的烟雾中用蹩脚的普通话吆喝着。
路边的卡拉OK，被人群围了一圈又一圈，马路歌手扯着嗓子在嚎唱心中的歌。掌声后，是又一个歌手的登场。
网吧里挤满年轻的小伙子，他们多是华天学院的学生。虽然上了一天的课，可有些人还是会在这儿熬个通宵。
“网管，网管，这台机器怎么他妈的死了，再不来修我可要砸了！”
“宝贝，你爱我吗？我昨晚把你弄疼了吗？”一个男生学着女音在与网络那边的网友腻崴着。
“嘿，我闯过三关了！”啪的一声，一个游戏高手高兴地在炫耀着自己的功绩。
昏暗的灯光下，烟雾迷朦……网吧里有各色人等，玩游戏的人多，看三级片的人少，聊天的人多，看新闻的人少；在网吧里，你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感到奇怪，男男女女来网吧，就是图个可以填补一天来或是几天来的那种空虚。
网吧乱，影吧里更糟，二人的小包间，男女看什么样的电影，做什么样的事情你都可以想像……这就是钟宅的夜。
“小弟，知道钟宅是畲族部落吗？”
“什么？”一个男孩儿傻傻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儿是畲族居住的地方，你知道吗！！！”
“什么是畲族，不吃猪肉的吗？可我看见他们什么都吃呀！”
住在钟宅的外来人，他们对钟宅的了解很有限，许多人并不知道这里是个少数民族的村落，只知道这里需要很多年轻的劳动力，这里可以租到很便宜的房子。
“钟宅人都是老板，他们都是翘着脚数钱的人。”外来者话里透着敬服。
“我们做事都很小心，毕竟这里是钟宅人的天下，虽然钟宅人对我们很好。”
当一两万的外来工形成一块极大的市场时，聪明的钟宅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很少去重视它，街上的店铺不是钟宅人开的，卫生与安全也没有人打理，于是钟宅的夜就变成了外来人的夜，钟宅的街也成了外来人的街。》》
》》钟宅人的夜，钟宅人的街
钟宅人自己的夜在哪儿？
钟宅自己的夜，与动感大街形成对比，是在古厝老房周围展开的夜，这里的夜是安静的，街—巷—厝—都是安静的。与动感的大街相比，钟宅人似乎更喜欢原来的夜和原来的街。世代居住在村里的钟宅人，至多只是去菜市场买点菜、去超市买个什么东西就回，他们没有什么心思、也没有什么乐趣去逛钟宅的街。
“我每天九点就上床，夜里十二点会起来吃个宵夜。”阿雪说这话时，略微有一点的尴尬。
“我会准备好隔日的早饭，收拾好老公、孩子的衣服才睡觉，那也不会超过十点钟。”月娥补充着。
钟宅的老人最喜欢安静，夜里他们最喜欢的还是留在家里，看家、照顾孙子，这成了他们的主要任务。
中年人只是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出门，对于他们来说，家的稳定和富足才是追求的目标。
夜对于钟宅年轻人来说，更容易躁动、更容易制造激情。因此，偶或漫步在静谧的小路时，习习的晚风会捎来少男少女们甜蜜的笑语。
钟宅的年轻人一般都在本村的小学上学，升中学时才会升到禾山去读书。从童年的玩伴到学校的同学，大家几乎都在同一个班级里，有的还一直是同桌，由此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的深厚。他们最大的娱乐是聊天、泡茶，或是在一起聊起童年的往事。他们对到过哪个人的家里吃过几顿饭，拿过哪个人的几样东西都记得很牢，这些往事显然已成为他们之间情感的纽带。
他们当中，好朋友是哥们儿，是兄弟，还有更亲密的，那就是结义兄弟。在钟宅，兄弟越多村里就越没有人敢欺负你，结义是一种联盟，入盟的兄弟间谁有难大家都会挺身而出，不然就会被视为不义，因此受到族人的唾弃。
在钟宅，女生也结义。经常在一起的玩伴感到能成为好姐妹时，就到宗庙里举行结拜仪式：买些祭品，互赠礼物，拜上几拜，好姐妹就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她们之间少了男孩子那种江湖侠气，但多了侠女的柔情。
对于心里话，年轻男女们一般是不跟父母讲的，他们只会跟自己好朋友讲，跟自己的结拜兄弟、姐妹讲。他们聚到一起，可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可能在钟宅的小巷里，也可能在海边的堤岸上，向朋友倾诉心中的爱或恨，畅谈着对未来的构想。
不管是初恋的情侣还是热恋的情侣，他们都喜欢钟宅的夜，喜欢钟宅夜里的这份安谧。夜，给了他们抒发感情的空间，夜，是他们死去活来的时刻，更是男欢女爱的良辰。
钟宅只有一片天空，却有着两个夜，两个夜里生活着两个不同族群的人，也许这就是钟宅吸引人的地方。
《大厝·钟宅》 日子汤汤爱拼才会赢（1）
“人生就像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好运、歹运总要照起工来走，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要拼才会赢。”这是最经典的一首闽南语歌曲，广为流传于海峡两岸的民众口中。
文琪说这歌里唱的就是她。人称钟宅辣子的文琪，曾经管理过上百人的食品厂。说起食品厂，文琪婉约笑意后面总流露出些许苦涩，然后会哼出“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的歌儿。
文琪不姓钟，她是从外村嫁到钟宅来的。文琪个子高高、眉清目秀的，外带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做起事来噼里啪啦、风风火火都带着响声。
她相信只要信念不灭，总有一天她还能有二次创业的机会。》》
》》卤店春秋
嫁给一个开加长“林肯”轿车的帅哥，是村里很多姐妹们所羡慕的，尤其是当帅哥驾着“林肯”来接文琪到环岛路海边兜风的时候，那画面太迷人了。
婚后，文琪离开了工作七年的针织厂，走进了夫家。原想从此就过上相夫教子幸福生活的文琪，怎知道先是公公重病住院，再是老公的工厂倒闭失业在家。闲着在家里养胎的日子里，文琪的脑袋瓜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叫着：“我要赚钱！赚钱，要赚钱！”
文琪说，女儿出生的那天，老公刚好出门去了，公公和婆婆在产房外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孩子‘哇！’的一声我兴奋得不得了，可再一看是女儿，我就哭了—老公是独子，公婆希望我能给生个男孩。”那晚公公很失望，进去看了一眼就摇着头无奈地走了。
文琪是在大家庭里长大的，她虽最小，但父亲从不娇惯她，她也就从小养成了从不服输的性格。倔强的文琪第二天愣是一声没哼就自己下床出院了。
刚过了满月的文琪，盘算着在村口开家小小的卤料店。她向隔壁的老阿婆租了间不足八平方米的小店面，就在那里，开始了她人生的第一次创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文琪的脸上闪着一点小小的兴奋。
文琪说：“那时，感觉浑身都是劲，是真的兴奋啦。店面虽很简陋，夏天太阳一晒像蒸笼一样热得直冒汗，冬天北风冷飕飕的冻得人直发抖，下雨天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最要命的是连自来水都没有，要到房东家的井里吊水、提水。”
“家里买了小货车，老公进货出货，只有晚上回来时才能帮我一会儿，卤店的大小事全靠我一双手。有时卤店要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关门，在冬天既冷又黑的晚上，在一弯一拐的小巷里，我几乎一路小跑着回家。”
“卤店刚开始生意并不好，为此我就琢磨着开发其他产品。那年市场上流行冷冻食品，而且利润很高。于是我也尝试着做水饺、做芋丸，做好了先给亲戚们试吃，他们都说不错，这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和鼓励。开始我小做了两百斤芋丸，拿到市场上顾客反映很好，那回头客也就逐渐多了起来。由于都是手工的，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又请了几个临时工帮忙。我买来盒子和塑料袋，把芋丸和水饺定量装起来卖。可才没有卖几天工商就来找了，说产品没有厂名、厂址、生产日期，属三无产品要查封。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叫三无产品，更不知道怎么才叫三有，原本以为只要东西做出来有人买就可以，没想到还有这么讲究。”
“好，要三有，咱就三有。”为了不错过这个瞅准的好时机，文琪和丈夫决定把生意做大。他们索性关了卤料店，在村子的旁边租了一间更大的房子，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买了绞肉机、拌料机和两台冰柜，又到工商、税务机关申请了营业执照，到卫生部门申请卫生许可证，她的冷冻食品加工厂就正式开张了。文琪说，他们的生意非常好，每日把加工好的肉丸、芋丸、芋卷等产品批发给周边农贸市场的小贩们，都不够卖的。
“生意好我乐了，我把自己‘绑’在了厂里，没有休息日，没有节假日，工人回家了，我也不回。有一次客户定了几十斤的芋卷，为了准时供货，我竟关在店里干了个通宵。建在村边上的食品厂，四周都是田地，又是冬天，夜里大风把卷匝门吹得哐哐直响，我连厕所都没敢去一直忍到天亮。”文琪感慨道，“那时，我的愿望就是这辈子能赚到十万块钱就好了。”》》
》》峰后是谷
时间转至1999年时，文琪的食品厂已经有两百多平米的厂房，加工市场上流行的台湾香肠，每天那利润甚是可观。“做香肠的工序很烦琐，开始时也无人指导，全靠我自己去琢磨。两个月过去了，可香肠却还是没能研究出来。我那时的心情坏透了，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行，我要用成功证明自己的能力。”文琪显得有些凝重。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食品厂的技术员把技术转让给了他们，这对困境中的琪不啻于一根救命稻草。在他的指导下，文琪亲手做出了平生的第一串香肠。当香肠出炉的时候，一向坚强的文琪第一次在人前掉下了眼泪。
文琪回忆道：“香肠是做成了，但色泽、口感和其他厂家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客户很难接受。近半年时间我是把自己关在配料室里，把买来的其他厂家的产品，一次次地尝、一次次地试，琢磨看与别人家的香肠差在哪里，是咸了还是甜了。这期间，好多产品送出去又被退回来，次品堆满了整个冻库，放久了只能拿去喂猪，别说赚钱，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有时候甚至连寄货的几百元钱也没有。而有一阶段更是拿起香肠就要吐，经过上百次的比对和实验，我们的产品终于让客户接受，我们成功了！”
文琪的香肠虽然口感不错，但要挤进厦门市场很难。于是她决定把香肠销到厦门以外的城市。几经周折，他们终于在福州找到了第一个经销商，赚到了平生第一笔五万块钱。“五万块呀，我掂着那厚厚的一叠钱开心死了”。
《大厝·钟宅》 日子汤汤爱拼才会赢（2）
2000年和2001年是文琪事业的最高峰。各地经销商接踵而来，工厂每天都要加班到十二点。“我也亲自下到第一线，和工人一起转肠、搬货、剪线，凌晨四点，再帮老公装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