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电子书 > 都市生活电子书 > 5724-孙氏兄弟谈鲁迅 >

第4部分

5724-孙氏兄弟谈鲁迅-第4部分

小说: 5724-孙氏兄弟谈鲁迅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知道他罢了。    
    鲁迅先生在教育部作官,始于民元蔡元培先生掌管教育部的时候[8],十多年一直没有被更换。因而在教育部中以他的资格为最老,而他的旧学问也深得同事们的钦佩。有一次,当章士钊(他是封建势力的代表,思想非常落后,对新运动的压迫不遗余力)作教育部长时,因为女师大闹风潮,鲁迅先生在女师大教书,同情学生运动,并且帮助学生的原故,章士钊免了鲁迅先生的职。当时教部的许多同事都替鲁迅抱不平,主张鲁迅先生去平政院告章士钊的。平政院长汪大燮[9]是一个弄旧学问的人,同鲁迅先生在学问上甚为交好。有一天,平政院的一位邵先生跑到鲁迅先生家去,谈起这事,怂恿鲁迅先生对章士钊起诉,并且说汪院长也要亲自去拜访一次鲁迅先生。


《孙氏兄弟谈鲁迅》 第一部分关于鲁迅(2)

    在汪的意思,以为章士钊是西洋留学生,一定是无父无君的;而鲁迅是一位研究中国学问的人,一定没有错处。鲁迅的被免职,一定是章士钊冤枉了他。然而鲁迅先生的家里,却实在有很多很多的东西洋的书籍,如果被汪大燮看到了,将不免影响到他对于鲁迅的印象。那时候我正去鲁迅先生家里,看见大批东西文书籍向外搬运。后来这官司果然鲁迅先生打赢了,就是因为汪院长痛恶章士钊的无父无君,而深深同情于鲁迅先生维持礼教的原故。当时社会上的人也都同情于鲁迅先生,原因却和汪院长正相反,是认为章士钊是旧势力的代表,而鲁迅先生则帮助学运,反对礼教的原故。平政院的判决是应该恢复先生的官职,而在未判决以前,因为教育部已经换了易培基作部长,又给鲁迅先生下了委,鲁迅先生是早已复了职了。当时我去见他,他非常快活,笑着对我说:“我现在有两个佥事了,平政院判给我一个,易培基委给我一个。”有许多人说鲁迅先生冷酷、偏狭、刻薄,而实际上鲁迅先生是非常青年气的,他这几句话便可十足地表现出来。他是一个热烈、兴奋、率直、肯帮助人的人。而他的生活则是非常严肃的。他不但睡木板床,盖旧棉被,喝浓茶,而且最爱吸烟,每天总毫不间断地吸。对于烟,他也不拘好坏。记得当时有一种翠鸟牌香烟,每包十支,他总是五十包五十包的买来畅抽的。他生平作事不苟且,也不敷衍,他的脸色总是青青的。这青青的面色增加了他的严肃性,而这青青的面色却是吸烟过多所造成的。    
    以后关于鲁迅先生的事,我便不清楚了。不过有一件值得提出的,是他有了一个爱人,许景宋女士。许女士也是一个女作家。他在广州中山大学任教时,许女士是他的助教。以后他们同居了,生一子海婴,现在大概已十岁了。听说海婴身体不大好,本来鲁迅先生晚年得子,我们不能希望海婴的身体太好,而家境困难,营养不足,也是致弱的原因。最近听上海来人谈,鲁迅先生沪寓失了火,但是原稿及各重要书籍,幸而无损失[10]。同时根据各方面的传闻,海婴这孩子——鲁迅先生仅有的儿子——很不错,将来长大了一定可以继承这位伟大父亲的遗志。    
    注释    
    这是孙伏园1939年10月在云南昆明文协纪念鲁迅逝世三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作此笔记,文后附有这样的话:“本文未经伏园先生校阅,如有错误之处,责任由笔记人负之。”    
    [2]应为“浙江山会初级师范学堂。”“绍兴中学堂”乃是记录者的笔误。    
    [3]指鲁迅在中央教育部作佥事。    
    [4]指先翻译一点外国小说。    
    [5]1906年鲁迅从日本回国同朱安女士结婚。鲁迅为何应允这桩婚事,据许广平回忆:“鲁迅对人说,当时正在革命时代,认为自己死无定期,母亲愿意有个人陪伴,也就随她去了。”    
    [6]指1923年8月2日迁居砖塔胡同61号,从此即与周作人决裂。    
    [7]鲁迅外祖父鲁晴轩是前清举人,大舅父鲁怡堂、小舅父鲁寄湘都是前清秀才。鲁迅母亲没有正式上过学。    
    [8]指1912年初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孙中山任临时大总统,蔡元培任教育总长,鲁迅就是这时候由蔡元培邀请进中央教育部工作的。[9]汪大燮(1860—1929),浙江钱塘(今杭州)人,字伯唐,举人出身。援例为内阁中书,升侍读、户部郎中,考上总理衙门章京。1905年以后曾出使英、德、日等国,1914年,任平政院长、参政院参政兼副院长。袁世凯称帝时,退出参政院。1916年后,历任交通总长、外交总长,国务院代总理等职,1922年起再任平政院长,晚年致力于平民大学、红十字会等社会事业。    
    [10]上海鲁迅故居并未有失火之事,这里所说当是误传。


《孙氏兄弟谈鲁迅》 第一部分往事

    孙伏园    
    鲁迅先生常说:许多往事,知道的人渐渐少了,要是不赶紧写,实在是可惜的。但是他的生活,永远在思想的斗争中,似乎无暇记述这些往事,他的愿望并没有充分地达到。现在却轮到我们来论述鲁迅先生的往事了。    
    鲁迅先生常常谈到几位同乡的先烈在火车中让座的故事[2]:那时国内还没有火车,而国人的礼貌却极周到。几位同乡的革命者,内有陈伯平[3]先生,刚从中国东渡日本,鲁迅先生从东京到海口[4]去接他们。上岸以后,换乘火车,同赴东京。诸先烈第一次与火车接触,以为火车内的规矩一定和房屋内一样,座位有尊卑大小之别,必须互相逊让。但是到底哪些座位是尊是大,哪些又是卑是小呢,还得从详研究。鲁迅先生已经提供了火车内不必让座的意见,但是先烈们哪里肯依,仍然继续的研究和逊让。鲁迅先生正在心中忧虑着从事革命工作的人,连这一点社会的旧习惯都革不掉,将来如何担当国家大事。说时迟,那时快,火车一开,先烈们好几位都绊倒了。    
    这种故事,减少先烈们的神性,却增加了他们的人性,同时也承认了不可磨灭的客观的历史性和时代性。我们现在对于鲁迅先生,记述他的生活,也该用这样的态度。    
    鲁迅先生的复仇观念最强烈,在日本时每于课余习些武艺,目的就在复仇。幼年被人蔑视与欺压,精神上铭刻着伤痕,发展而为复仇的观念。后来鲁迅先生回国,见仇人正患不名誉的重病,且已到了弥留;街谈巷议并传此人患病的部分已经脱落,有人在茅厕中发现。鲁迅先生只好苦笑,从此收拾起他那一把匕首,鲁迅先生常常从书架上拿下那把匕首来当裁纸刀用,刀壳是褐色木质的,壳外横封两道白色皮纸,像指环一般。据鲁迅先生解说,刀壳原为两片木头,只靠这两道皮纸的力量,才封成整个的刀壳。至于为甚么不用整片的木头,或用金属的钉子或圈子,使刀壳更为坚固呢?鲁迅先生说,因为希望它不坚固,所以只用两道皮纸;有时仇人相见,不及拔刀。只要带了刀壳刺去,刀壳自然分为两半飞开,任务就达成了。    
    鲁迅先生复仇的任务,虽只剩了一声苦笑,但关于匕首的解说,往往使他引动少年豪气,兴趣极为浓厚,如在微醺以后,更觉有声有色。我自己已经听过这故事的了,一天到先生书斋中去,看见桌上又放着匕首,许景宋先生等七八位青年在座。鲁迅先生说:这故事你是听过了的,我又在这儿对着青年自称英雄了。    
    民元以前鲁迅先生在绍兴中学校任学监。绍兴中学校那时还是“绍兴府学堂”[5]。绍兴府共辖八县,各县籍的学生都有,各县籍的教职员也都有。绍兴的首县是山阴会稽。鲁迅先生是会稽人。因为同属首县,山阴会稽不分什么畛域,两首县籍的人统称山会人。例如两县旅北平的会馆合在一处,曰山会邑馆,现称绍兴县馆。废府以后,山会两县合为绍兴县。但是两县和其他六县都常有畛域,在府学堂里,各县籍的教职员与各县籍的学生关系往往比较密切,鲁迅先生当初并不了然。他任学监,有奖惩学生之权。他的奖惩自然一凭客观的标准,但是他渐渐的发觉,凡开除某县学生的时候,必有某县教育教职员挤满了他的屋子,替被开除的学生向他求情。从此山会籍的学生犯了校规,他也要考虑一番,不但决不矫枉过直,偏偏严惩他们,而且鉴于各县教职员对于同乡学生的回护,他自己是山会籍人,山会籍的教职员又特别少,所以凡能从宽发落的他就尽量从宽发落,鲁迅先生待人处世,第一步总是厚重宽大,万一因为厚重宽大而上了当,别人对他太不厚重宽大时,他的还击的力量往往是很可观的。    
    上当以后的一个对策是还击,又一个对策是退却。绍兴府学堂的教职员们常常发起,星期日乘画舫到禹庙兰亭去游玩。鲁迅先生也就随喜他们。画舫的规模很宏大,有三舱、四舱、五舱的分别:每舱有明瓦,上有名人书画的遮阳。舱内有桌椅,有茶烟,也有厨房,鱼虾菜蔬沿途可以买到。人在画舫之内,宛如置身教室,如有不同,只是窗外的景物时时变换而已。在这种逸豫优渥的环境中,人们最易联想到的是不正当的娱乐。画舫里面本备有各种博具,只要乘客一开口,就可以拿出来玩耍。这群教职员当中,只有鲁迅先生没有辫子。消息传到城里,说画舫中还有一个和尚,社会间即刻想到府学堂的教职员们借游山水为名而在画舫中赌博。鲁迅先生上当之余,只有退却。从此他不再随喜他们乘画舫游山水了。    
    所谓“和尚”者,那时的装束与真正的“和尚”也不完全相似。许多留日回国的学生,为适应国内的环境,每每套上一支假辫子,那些没出息的,觉得这样还不够,必须隔两三天到理发馆为假辫子理头发,擦油,使人骤然看不出辫子的真假。鲁迅先生是一个革命者,当然决不肯套假辫子,头发也不常理,平时总是比现在一般所谓平头的更长约五分的乱簇簇的一团。胡子是已经留了的,身上有时穿西服,有时穿长袍。所谓长袍者,大抵是灰色的:冬天是灰布棉袍,春秋是灰布夹袍,初夏是灰布大褂,夏天是白色竹布或洋布大褂。裤子大抵是西服式的,皮鞋是东方式的,像现在军服中的皮鞋,黑色而无带,便于穿脱。此外,鲁迅先生常常拿一根手杖,就是《阿Q正传》中所谓哭丧棒。下雨天,依照西人的方式用布伞,不用那时一般社会通用的油纸伞。皮鞋原可两用,雨天不再用那时一般社会通用的钉靴或钉鞋,也还没有现在一般社会通用的套鞋橡皮。“和尚”的装束大致如此。    
    我认识鲁迅先生已历三十年,总觉得三十年来,鲁迅先生的性情乃至相貌,都没有多少变更,面色也许略显苍白,那是因为少见日光,或多抽了烟卷,决不是因为年老。这个看法也和鲁迅先生及他的家人提过,他们都相当同意。有一天鲁迅先生出示当时的相片,到底相差二三十年,我才不敢绝对坚持我自己的看法。    
    注释    
    本文写于1941年初春。曾收入《鲁迅先生二三事》一书。    
    [2]几位同乡的先烈指陈伯平、马宗汉、范爱农等,火车让座的事,他在回忆散文《范爱农》中曾写到。    
    [3]陈伯平(1885—1907),名渊,字墨峰,别号白萍生、光复子,绍兴平水人。早年入绍兴大通学堂读书,后跟随徐锡麟一块去日本留学,并与徐一起发动“安庆起义”,在激烈的枪战中牺牲,年仅23岁。    
    [4]“海口”指日本横滨。    
    [5]据有关资料记载,当时已叫“绍兴府中学堂”。


《孙氏兄弟谈鲁迅》 第一部分惜别

    孙伏园    
    读了许景宋先生在第六卷四期《抗战文艺》上《民元前的鲁迅先生》[2]以后,我很觉得感奋,鲁迅先生和我们永别已四年了,第一念好似已经有了四十年;但是无怪的, 我们在这四年里面,做了多少照耀史册的大事,不但抵得了平时的四十年,也许抵得了迂回曲折踟躇不前的四百年。但是第二念,好似只隔了四日,因为鲁迅先生的声音笑貌都在眼前,他的遗训像耳提面命一般的促醒我们努力,说四日已经太多了,鲁迅先生实在并没有离开我们。    
    这篇的题目我写上了“惜别”两字,主要的意思是在提到藤野先生的“惜别”一节,其次是我们和鲁迅先生一别四年的“惜别”。    
    藤野先生给鲁迅先生印象之深;似乎连藤野先生自己也不大了然。记得我们的报纸上曾经译过东京记者访问藤野先生的一篇记事[3],叙述藤野先生不但几乎忘记了三十年前曾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