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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锦云谣 vip正文完结+9番外-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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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颔首,淡道:“我等你回来。”
她回眸怪笑:“如果你洗干净了钻被窝里乖乖等着,本大爷更……当我没说!”在他视线里突然多了一丝荆棘时,她如一尾鱼般滑出门外。
他摇头,细长的眸角闪现淡淡笑意。
~
白色烛光下,修罗穿着麻布睡袍,打开了两条麻花长辫,倚在床头看一本古旧书籍。
听到敲门声,她瞥了眼墙上的时钟,问:“是昙帛吗?”
“是观云。”
“你找我?”这么多天,她从未主动找过自己,尤其今夜还是她与情郎相会的甜蜜夜晚。
“长夜漫漫,老狐狸无聊透顶,我来找织罗共度良宵。”
短暂的困惑过后,织罗心中一动,下床打开门锁,问:“终于想解开疑团了吗?”
“诶?”秋观云煞是意外,“我还以为神庙里的所有门皆是向外打开,你这道门竟是向内开启,而且还挂了锁。你不开,便没有人闯得进来是呗?”
“只有我欢迎的人,才进得来我的门。”织罗移开身形,“请进来吧,我煮了花草茶,想不想尝尝?”
“也好。”她有预感,这必定是个不眠之夜。
两人走向待客区。
“想知道什么?”织罗递上一杯芳香四溢的玫瑰茶。
“我是谁?”她接杯在手,问。
“优昙罗。”
“不尽然吧。”
织罗怔了怔,掀睑道:“看来你当真做好了准备。”
她坦然直视:“我从来不勉强自己。”
织罗伸出素白的五指:“握住我的手吧。”
她盯着它,握拳未动。
“还是不行吗?”织罗轻问。
“不。”她慢慢摇首,“我这才想到,我来了这么多日,居然从没有握过你的手,明明我是如此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做肢体接触。”
织罗微笑:“因为你在躲避。”
“握住它,便可以知道一切吗?”
“不是知道,是记起。”
她一愕。
“我承载了全部的记忆,你拥有着全部的智慧。”织罗的手落到她虚张的掌中,掌心相抵,十指交握,“我们两个人,便是完整的优昙罗。”
过往,从未远逝。
热情与冷漠,仁慈与残忍,热爱与背叛,拥抱与遗弃……在那段群神混乱的岁月里,宛如孪生的双胞,如影随形。
而后,由远及近,扑面而来。

三七、噩境如沼成追忆
那是一个切纲常尚未形成、一切法纪尚未建立的年代。
百余年的人神混战过后,神王冕社登上王位,成为首任天帝,为天地间带来了两百一十年的和平。塔设在自己三百岁的生日宴会上,被前来贺寿的魔王托耳、妖王罗刻以一把取自天尽头的玄铁利剑杀死。天帝之弟月神旻弥继位,成为第二任天帝,与魔界、妖界的混战再度拉开序幕。
又过百年,魔界、妖界主动表达和平意愿,旻弥也厌恶了年复一年的征杀,与两界之王签订和平协议。冕社之子擎释因杀父之仇未报,公然站出来反对,被旻弥罚到极寒之地凿冰服役。随后的五十年内,旻弥沉迷于短暂和平下的安逸享乐,好色贪花,沉湎后宫,政务被帝前大臣跋硕一手独揽。跋硕暴戾恣睢,贪婪无度,向人神两界横征暴敛,惹得各方诸神大怒,在向天帝旻弥抗议无果的情势下,诸神纷纷出走,远离职守,致使人界秩序大乱,瘟疫、战争、饥饿、灾难横行。
火神烨索、冥神墨斯、战神戎戈找到在极寒之地服役的擎释,求他重组天界秩序,拯救人界。擎释答应,并将爱侣春之神优昙罗与姐姐四季轮回之神娥依诺拉到自己的阵营,组成义军讨伐天帝旻弥。
战争进行到第五十年时,摩诃山大战,旻弥被擎释击败,逃到老友海神修淮洛的地界寻求庇护。修淮洛掌管咸水水域,一直以来都以旁观者的姿态观察这场战争。擎释明白,一旦海神参战,几个被海洋分隔的大陆永远无法联结一气,战争形势将产生逆转。他站在海边,思索取得胜利的办法。
海神的爱女修安在浪花中玩耍时,望见了擎释英武俊美的容貌,央求父亲为了自己的爱情改变立场。修淮洛无法拒绝女儿的哀求,约见擎释,说:“只有老朽最爱的女儿成为新任天后,老朽才愿率领整个咸水水域的诸神效忠于新任天帝。”
擎释陷入艰难抉择。他和优昙罗相爱已久,娶修安,意味着背叛与爱侣的誓约,放弃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找到火神烨索、战神戎戈,说出海神的难题。
烨索认为,优昙罗外表美丽而纤细,内心却炽燃着爱恨分明的火焰,如果擎释选择修安,势必招来她的盛怒,假若她一怒之下投奔旻弥,义军的面前又将出现一位劲敌。
戎戈建议,为顺利迎娶修安,只能暂时封禁优昙罗,待战争结束,擎释成为三界主宰,再还优昙罗自由和天后之位。
擎释陷入了挣扎,历经十个日夜的思考,当旻弥正在积极召集旧部的消息传来时,他痛下决断,采纳了好友的建议。他将优昙罗引到两人订情的潘雅湖畔,耳鬓厮磨之际,将她封印,送到了潘雅湖湖底。然后,他告知优昙罗的好友墨斯、姐姐娥依诺,优昙罗被魔王暗害,失去了神格,须借用潘雅湖的阴柔之力重走修神之路。
随后的一百年,得到了海神拥护的擎释收服各方天神,击败旻弥,罚其到极寒之地服役。诸神回归岗位,各司其职,逐渐修复了人界秩序。再用一百年,征讨魔、妖两界,杀死托耳、罗刻,任命了新的魔王、妖王,三界正式统一。
当和平来临,天界诸神才发觉天地之间的春天越来越短,不止人界的绿色正在被沙漠侵蚀,连天界花园的树木花草也开始出现枯萎,风沙弥漫时,连太阳、月亮的光辉也可遮蔽。诸神请求天帝惩戒沙漠之神塞冬。
擎释召见塞冬,命他约束部属收敛行径,寒冬回:“伟大的天帝,您应该最明白扩大地盘的感觉,这感觉实在美妙,难以抗拒。”擎释大怒,命刑神官重惩塞冬,却被其逃脱并躲入沙漠的最深处。
娥依诺以四季之神的神力抵御沙化,将天界保护在四季轮回的结界之内,因此被封神相,成为仅次于天帝的神祗。
这时,擎释已经明白,沙漠之神能够侵蚀得那般畅行无阻,是因为天地间失去了春神万物生发的庇护。天后修安早已经在与魔界的战争中为了保护凡间的幼童死去,擎释来到潘雅湖湖底,走进封印春神的水宫,却发现里面只剩下一具躯壳。
为了逃脱封印,争取自由,优昙罗不惜耗尽神力,把自己的灵魂送出牢笼……
~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盘膝调息中的百鹞不得不睁眸,看着踏进房后便这般张牙舞爪放声高诵的某女,蹙眉问:“你在做什么?”
秋观云对如此一目了然的问题不屑作答,仍旧引颈放声:“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
他瞬移身形,挡在她身前,问:“发生了什么事?”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可以了。”他按住她不肯安分的手臂,目光抵进她瞳心深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佯装畏惧,嚅嚅弱声:“我在反省方才给你编的那首歌谣太过通俗,诵《淇澳》来赞美你,不喜欢吗?”
他狐疑凝觑。
她撇嘴:“不过,的确与事实有点出入就是了,人家君子‘善戏谑兮,不为虐兮’,你哪有那等宽广的胸怀?”
他沉颜不语。
“看吧。”她咄咄指控,“你生气了,这诗果然还是献给我家老爹最适合。”
他将她揽向怀内。
“诶?”她美眸大瞠,“你这是向本大爷投怀送抱的意思吗?”
“我说过的吧?”他轻叹如呓,“不管你了解到了什么,皆无法改变你如今被人所爱的事实。”
她一僵,下颚垫在他的肩头,瞳底点点滴滴浮出泪光,抿唇道:“我不是了解,是想起。”
“想起来什么?”他声线轻浅,如诱如哄。
“想起自己曾经被当做失去了价值的垃圾掷到一个黑不见底的地方,若非之后这件垃圾还有点用处,将被永远遗忘,就如从不曾存在,永生埋葬在冰冷的湖底。”
“但是,优昙罗并没有选择就此被人遗忘,她抗争并得获自由,不是吗?”
“她为了逃出那个地方,用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那一百年里,没有人记得她,没有人探看过她,不管是曾经永矢弗谖的情人,还是曾经同生共死的友人,她只有一个人。”
“她还是成功了。”
“她成功后,不敢去寻求任何朋友的帮助,幽灵般跟娥依诺身后,借姐姐与自己相似的气息隐藏自己,直到确认对方不是天帝的同谋。”
“后来呢?”
“后来,她的姐姐将她送到朋友那里隐匿了百年,为了在不惊动天帝的前提下还她真正的自由,她的姐姐将她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送进异域,一半送入自己腹内。”
“那一半是织罗吧?”
“是,织罗有着优昙罗所有的记忆。”
“如今你们两个都已经是独立的个体,你不是优昙罗,她也不是。”
“……对呐。”她抑起头,盯着这张如琢如磨如切如磋的容颜,“我不是优昙罗,织罗也不是,我不需要为她的过去伤心难过,只需要站在第三方的位置上为她不平和愤怒,对吧?”
他莞尔:“无关对与不对,这是你这个独立个体的自由。”
“对呀,路人甲也可以路见不平一声吼,遑说我堂堂巫界美少年。”转瞬间,她神采飞扬的“大爷”本色回归,“老狐狸,鉴于本大爷难得和你说得这么投机,香香一个聊作庆祝怎样?”
他眉心收紧,却不见任何推避。
“咦,这是欲拒还迎不是半推半就?”她咭咭怪笑,提前向前逼近,“本大爷征求过你的意见了哦,不算用强……请问你是哪位?”
大开的门前,一位看客貌似来了不是一时半会,正饶有兴味地观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百鹞微惊。
看客好整以暇:“你既然想起了所有事,应该认得出我是谁吧?”
她未语先笑:“四季之神娥依诺,也是仅次于神王的神相大人。”
对方低声发噱,轻裘缓带地走来,先向狐王一礼:“听说阁下从神王的手中救出了自己的情人,娥依诺向阁下的力量致敬。”
“是百某该向神相大人致敬。”不愧这个世界仅次于神王的存在,方才自己竟完全不曾察觉。
织罗轻叩房门:“我端来了茶,几位可需要吗?”
“不公平!”秋观云明眸大张,“为什么你把贤惠、体贴、温柔、细腻这些美德全部占了?当初是谁分配的美德份额,不公平!”
“是我。”娥依诺噙笑,“想讨伐,还是讨论,都请坐下,我刚刚从沙漠之地回来,最需要织罗的花草茶润泽一下干涸的喉咙。”
秋观云从善如流,反正织罗的花草茶入口甘甜,她喜欢得紧。
倚着沙发的靠背,娥依诺打量着她,叹道:“那个世界居然给了你一张如此完美的容颜。”
她边啜茶进喉,边摇头:“是我娘给的……当然,我爹也出了一点力。”

三八、今朝朗朗无惘然
娥依诺一呆,笑道:“我刚才遇见织罗,她告诉我你有一个很欢乐的性格,我还在奇怪是怎样的‘欢乐’。当真是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吧,父母很相爱吗?”
她想了想自家那对老夫老妻家常便饭样的肉麻行径,貌似无法否认,遂不甚情愿地点头。
“太好了。”娥依诺目光投向女儿,“那时,为了不在打开时空通道送出灵魂时惊动神王,我与冥神墨斯将优昙罗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留下,一半送走。我们无法为你选择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决定巫界是因为那里更能接纳一个或许生来便不同寻常的生命。织罗代表着春之神在繁华过后的清静超然,你代表着春天正盛时的生机盎然。许多人只赞叹优昙罗璀璨夺目的美丽,只有我这个姐姐知道她也有想要摆脱的孤独忧伤。”
“所以,你如此分配,是为了避免外界将织罗与优昙罗做任何的联想?”她问。
“是呢,包括她的容貌。”娥依诺抚了持女儿的鬓角,“我将她生成一个平凡的孩子,希冀她可以拥有优昙罗从不曾拥有的平静生活。我身为姐姐,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身为母亲,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织罗迎着母亲的凝视,唇角浮起淡淡笑靥。
“母亲的女儿不是只有织罗,昙帛也是母亲的女儿,您保不保护昙帛?”一位黄衣少女飞奔进门,杏眸圆睁地站在母亲与妹妹面前,“有色狼欺负您的女儿,母亲管不管?”
紧随其后者怒吼:“你才是色狼,你全家都是色狼!”
秋观云单手掩面:万能的神,我错了,悔不改教坏小孩子。
“这位是……”娥依诺望着那位唇红齿白的少年,笑问。自己的世界清寂得太久,好久没有今日的热闹了呢。
秋观云上前一把捂住这只呆货的嘴,赔笑道:“是我家呆瓜,脑子缺根弦,冒犯请见谅。”
“唔唔……”查获奋力挣开了束缚,“我不是叫查呆呆?”
她眯眸:“我说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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