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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明恋 作者:谦少-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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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赌气的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反应过来,连忙跟他解释:“我只是让你在赵黎面前的时候收敛一下而已。”
不知道怎么,我就是说不出来“你明明是在他面前故意显摆”这种话。
涂遥笑了起来。
他只笑了两声,却笑得我连五脏六腑都冷起来。
他说:“大叔,你真好笑。没有人会为了不那么重要的人,去委屈重要的人,这只能说明我对你不重要。”
明明是我占了道理的事,现在反而显得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我受够了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如果你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我绝对会顾忌你的感受。”我竭力斟酌用词:“不是我不在意你,而是这件事对你来说,只是我们一天中相处的几分钟而已。”
对他来说,却是他和我相处的全部。
涂遥冷笑:“要是我就只在乎这几分钟呢?”
“你不是这样的人。”我替他下定论:“你知道怎么控制的情绪,你不会在乎这些无聊的……”
涂遥没有和我争辩。
他只是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经常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代表我没有情绪。我喜欢戴面具,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脸。”
他说:“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最聪明的人,我不会犯错,我会做到满分,但原来,谈恋爱的时候,你虽然知道规则,知道怎样做才聪明,却还是忍不住明知故犯,意气用事。”
他眼睛这样漂亮,眼神这样澄澈,看得我都不自觉把眼睛转开。
他说:“大叔,我不不会影响下午拍摄,我也不会和你吵,因为我不想和你分开。”
“而你呢?”
有一件事,我没有和涂遥说。
赵黎比他重要。
我认识赵黎整整八年,这八年来,我身边的人,除了家人,全部和我分开,只剩一个赵黎。
我终于懂,为什么这世上,家人最重要。
因为朋友会绝交,工作会辞职,喜欢的人,也会在时光的洪流里,变得面目全非。
只有家人,就算争吵,就算决裂,血缘是斩不断的,不管什么时候,他们总在那里。
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和赵黎谈恋爱。
我曾经想把他变成类似于家人的存在。不管我和谁在一起,抑或是一个人,不管我换没换工作,有没有出去旅游,住在哪座城市,我都想要和他保持联系,晚上坐在路边摊上,一起喝一点酒,聊一点无关紧要的事,然后互相搀扶着回家,一觉睡到天明。
后来我放弃这想法。
这对他太过残忍。
我不想变成他的齐楚。
我也不想和他谈恋爱,我曾经有信心,可以和他过一辈子,而现在不行。
我与赵易相处不来,我对赵家一无所知,我和景莫延之间的仇恨不死不休。甚至我都不知道,经过那样艰难的复健,现在赵黎看着我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时机过了,就是过了。
从那天他把我从他病房里赶出来的时候,一切就都错了。
我回S城,遇上涂遥,我想报复,我扶植涂遥,我当他的经纪人,我一层层剥开涂遥的面具,最终竟然喜欢上这个人。像无形中有一只命运的巨手,推着我们往前走,错过了离开这一切的岔路口,就再也回不了头。
其实,在更早已经,就错了。
要是那天晚上,我再直白一点,他再信任我一点,我们现在已经在新西兰了,哈比屯的绿草,有着圆门的袋底洞,瞭望台,瑞文戴尔……
说这些都没用了。
我不能陪他去新西兰,至少能为他弄死景莫延
是赵易的设计也好,是我应尽的责任也好。
我欠他的
下午来了靳云森。
这个我见过的最人渣的男人,却有着我见过的最英俊的一张脸。
他牌大,助理一带三四个,穿着黑色大衣,一米八多的身高,很镇得住场面,站在那里,英国绅士一样,涵养极好,被我黑成这样,千夫所指,连当年跑龙套的电视剧都被翻出来,却还能像最得体的长辈一样和涂遥打招呼。
他演吕不韦,正气十足,这场戏接着涂遥和乐曼的冲突戏,是吕不韦得知嬴政冲撞赵姬,跑到秦宫,以相父名义斥责他。
这场戏在冬天,但是按剧本来,宫殿里有鼎镬有香炉,温暖如春,赵姬穿得轻薄,被男宠簇拥着调笑。
据说就在这场戏前面还有场床戏,乐曼在媒体面前说得正义凛然,像是为艺术献身,其实聂家的人睡她都睡烦了,前两年有个太子党开淫~乱pary,聂靖带了一堆男女演员过去,乐曼不也是屁颠屁颠跟着他飞过去了。现在程可也被睡了,华天干净的女演员,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说到底,这圈里谁又算干净的?
我冷得不行,裹着衣服打瞌睡,打起精神排行程表,还有不到一个月金熊奖就要颁奖,陆赫承诺过我之后,再没说过下文,我倒不是觉得他异样——这么久了,陆芸白也该看出我们这交易的端倪了,以她唯利是图的性格,不可能不过来要报酬。
上次和尹奚喝酒,也说起过这事,他这人奇怪,喝了酒也不上脸,仍然是一副在公司开例会的严肃样,他跟我说:“我觉得陆赫不会毁约的,他是很有信用的人。”
我说未必,毕竟凌蓝秋手上还有米林这张王牌。
我看得懂靳云森,但我看不懂陆赫。
他明显是喜欢米林的,但是又背叛他,不知道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怎么的。以前凌蓝秋跟我炫耀他们这对感情好,说当初米林出柜,本来都说好了,陆赫和米林一起出柜,一起面对,结果临场米林改变主意,还把陆赫说服了。她说这两人都是为对方考虑。
我现在都记得她说话神情,转眼这俩人就分道扬镳
挣扎半个小时,最终不敌睡意,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柔软东西落到我身上,睁开眼睛一看,是一条方格子的羊绒毯子。
赵黎站在我身边,带着点温和表情,看着我。
我靠着墙边坐着,左手边就是门,他站在门口,告诉我:“我晚上要赶回去,过来说一声。”
我睡得有点懵:“回哪里去?”
“美国。”
“回去那里干什么?”我简直脱口而出“你不是治好了吗?”
他弯着唇角,笑了笑。
我习惯看他玩世不恭表情,习惯他眼神躲闪,遮掩自己眼睛里情感,他这样平静看着我,我反而不习惯。
“那边还有点事,我这次回去,顺便把云麓剪好,”他顿了一顿:“这次你还要不要一份原始版。”
“不,不用了。”我有点慌,但是一个像样的挽留理由都找不到,连忙站着起来,抓着毯子:“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他有着酷似赵易的桃花眼,认真看人的时候,让人心慌。
“那金熊奖呢?”我有点仓皇地问他:“金熊奖颁奖总要回来的吧,你不是明年就准备拍电影了吗……”
“我一定会回来过年的。”他用一句话,作为我们这段不知所谓的对话的结尾。
接下来,我该说“路上顺风”,他该说“保重”,然后我目送他离开,以后我们是最正常的朋友。
但是,不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事情该这样发展,我知道我们不会有别的相处模式,我写过那么多剧本,却想不出一个别的结局。
我可以勾心斗角,我可以抛弃原则,我可以和凌蓝秋为敌,我也可以不给自己留后路,我甚至可以装作这一切很正常。我甚至可以装作看不懂他转身时候为什么踉跄一下,他走路的动作为什么那么僵硬。
但是,我没有办法,和他做一个正常的、普通的朋友。
我不是齐楚,我装不成若无其事。
迟早有一天,我要跟赵黎摊开说,他要是想以后我们相处的模式都这样诡异,还不如当做从来没认识过。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99、夜景

等涂遥拍完;已经是夜深。
上次在网上逛;看到几个来探过班的涂遥的粉丝;在讨论探班心得;说陛下看起来很累;直接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然后小姑娘们七嘴八舌说到拍电影艰难;有懂得多的姑娘们说到导演喜欢加班加点拍戏,陛下一年两部电影;一定累坏了。
然后后援会的姑娘出来辟谣;让他们别乱说;说陛下经常说;导演和同组的演员都很照顾他;我们不要给陛下招黑之类……
其实她们没说错。
陆赫不让涂遥加班,不代表赵易不敢让涂遥加班。
赵易在片场向来是皇帝一样,拍到九点半,乐曼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靳云森还是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他公众形象很好,简直成为一个文化符号。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名气越大越会装,所谓的心直口快仗义真性情,有几个能是真的?
涂遥态度比他更好,靳云森是脾气好,能忍,涂遥干脆是乐在其中,拍到十点半,我已经困得连眼前的是人是狗都分不清,他还站在片场秦宫的灯光里和赵易讨论台词。
要不是知道他伪装的功夫深厚,我真要怀疑他当初说的不喜欢这部电影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在赵易这边片场呆了七天,走的时候正好又下过一场雪,拍室内戏,早上听见外面有人嚷嚷着下雪了下雪了,出去一看,全是小颗的冰粒子,懒得再看,等到拍完上午的戏,吃盒饭,我走到宫殿的台阶上一看,外面已经是一片白茫茫了。
北方连下雪都下得豪爽,空气冷到肺里,吸进一口,连脑子都清醒许多。我站在台阶上看雪,涂遥忽然走过来,问我:“在看什么?”
我说:“快要过年了。”
其实过年还有很久,但是每年这个时候,总是觉得快过年了。
一直跟自己说过年没气氛是因为老了,其实是因为我爸不在了。
也好,肖航跟我说开了,我也跟我自己说开好了
走之前,我还见了一面赵易。
还是在酒店,深夜十二点,万籁俱寂,我站在回廊里,外面在下雪,压得外面的梅花簌簌作响,我靠在回廊边吸烟,天气冷,鼻子都冻得冰凉。
“听说你要见我?”赵易穿一件深灰色大衣,在片场拍了一天,他现在也露出些许疲惫,但脸上表情还是十分严肃。
“赵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复健进行到第二阶段。”赵易看了一眼我手上香烟,皱了皱眉头:“他现在怎么样,应该不关你的事了吧。”
明明是事实,这样听起来,还是像被人掐住了心脏一样难受。
“我只是顺便问一句。”我把烟按灭,迎着酒店窗口透出来的灯光,告诉他:“我找你,是有别的事要说。”
“什么事?”他大概也知道我找他一般没什么好事,语气有点不耐烦。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看着他酷似赵黎的眼睛:“我问你,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会不会弄死景莫延。”
“暂时不会。”
“为什么,你不是都觉得我不配和赵黎在一起了?”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
“说不准阿南做完复健,又想和你在一起了。”他甚至居高临下揶揄我:“我们赵家都不急,你急什么?”
“是不是我一天不和齐楚成为仇人,你们就一天不弄死景莫延?”
赵易没回答我。
他自恃身份,怎么会承认自己这样威胁一个小辈。
X城的晚上这样冷,昏暗灯光,梅花开得这样惨淡,我不过是棋盘上棋子,被道义被情绪被无数看不见的手,推着往前走,一步也回不了头。
“我和你做个交易。”我直视他眼睛:“我毁了齐楚,你弄死景莫延。最迟,都要在明年夏天之前完成。从此之后,互不相欠。”
我不想再耗下去了。
景莫延一步险棋,我失去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和我最喜欢的人,还有我计划中的远方和美景。
我已经算不清得失了。
我只知道一件事。
我肖林,不欠任何人的
在花园里冻了一阵,简直要咳嗽,在酒店开了包厢,订了火锅,热腾腾汤锅端上来,红通通的辣油,一叠叠菜,熙熙攘攘挤了满桌,有种人间烟火的热闹。
明天得回S城,不能喝酒,我倒了琥珀色的梅子酒在杯子里看,这酒店附庸风雅,挂着漂亮的八角宫灯,深红穗子垂下来。我吃烫好的丸子,很烫,囫囵嚼下去,从喉咙一直烫到胃里。
想起以前在学校读书,选修剧本写作,老师讲到一篇积年的小说,讲荒年,西北小村里捉到一个下山踩点的土匪,怕他回去报信,绑了他在村头的老槐树下,全村人集合起来,一家出一捧小米,由村长煮成一锅小米饭,用一碗凉水,夹一口小米,在凉水里过一下,喂给那土匪吃。
那土匪很年轻,十五六岁,半大孩子,乌溜溜一双眼睛,脸上脏得看不清。他饿狠了,以为村里人是可怜他,囫囵吞下去,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小米饭刚出锅,很烫,外面沾了凉水,能入口,但是落到胃里,热量散出来,一口口喂下去,那土匪吃一口,磕一下头,吃着吃着,忽然蜷起身体,在地上打滚,狼一样哀嚎,越嚎声音越小,最后被烫死在地上。
当时上这节课,很多胆小的女生都被吓哭。
我那时候不懂,只觉得贼可怜。
其实村民更可怜。
没有人喜欢杀人,看着同类死在自己面前,背一辈子良心债。
人过了二十岁,渐渐身不由己,很多事,并没有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做,但是你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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