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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知堂书话-下-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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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一九一七)卒,年四十五岁。

在明治末年日本文坛上盛行着法国自然主义的潮流,子规等新派俳人是
俳句的革新家,可是也感受着时代思潮,成为他们的提倡写生的一种机缘。
所谓写生即是主张写实,不像旧式诗人那么公式地说假话,却要实地去看去
听,把所感到的事物写下去,这像有真实的生命。写生,是新派俳句的新的
手法,可是也可用于散文,这就叫写生文,它可以独立,于练习俳句上也很
有益。所以他们的杂志虽是讲俳句的,也登载好些写生文,这《如梦记》便
是在里边登过,再印行单行本的。

古来日本俳人多兼擅文章,松尾芭蕉即是最好的例,那时这一派里正冈
子规以下,夏目漱石,高滨卢子,坂本文泉,长冢节都写许多散文,夏目的
《我是猫》,高滨的《俳谐师》,长冢的《土》乃是有名的小说,扳本的这
一卷《如梦记》虽然不是正式的小说,但是用写生文来记述他童年的回忆,
也正是文学上所有的一种式样,同样的值得加以赏玩。书中所记大概是十岁
以前的事,在明治维新初期,新旧事物混杂在一起,或者与中国的民国前后
有点相似,有许多奇妙的事情值得记载,这里就只觉得太简少一些,有点可
惜,但是这也是难怪的。写生文虽说是重在写实,但它到底还被俳句影响所
牵掣,他们最忌“词费”,不肯长篇大幅地去描写,所以简短是当然的事。
后来夏目的学生中勘助著有《银茶匙》,上下两卷,叙写从幼小时直到中学
时代,更为精细,虽不是写生文派,却可以说是大部的《如梦记》,此外就
不见其比了。坂本的这本小册子很少见,在出版的次年偶然在东京冷僻的小
书店里得到了一册。

本书题名在著者自序中译作《梦一般》,比较近于白话,但是原名
Ywmenogotoshi,是文言口气的,直译应是《如梦》,现在便保存它这个原意,
只是加上一个记字,说起来较为顺口,自序中亦均改正,以免岐出,虽然在
那边如说《梦一般》似乎要好一点。

知堂记。

□1959年 
4月 
1日刊香港《星岛晚报》,署名知堂
□未收入自编文集

日本国志

廿六年二月我写小文略谈《人境庐诗草》。附记有云,“去年秋天听说
有我国驻日使馆人员在席上声言,《日本国志》非黄公度所作,乃是姚栋的
原著。友人闻之骇怪,来问姚栋其人的事迹,不佞愧无以对。假如所说的是
姚文栋,那么我略为知道一点,因为我有他的一部《日本地理兵要》,但可
以断定他是写不成《日本国志》那样书的。”当时所根据的是作者态度之不
同,虽然自己相信不会看错,总嫌未免稍倾于主观。

近日得到姚文栋的杂文集,可以证明姚黄二家的书名同实异,截不相干。
姚集名曰《读海外奇书室杂著》,中缝则题曰《东槎杂著》,共文二十四篇,
盖在使馆为随员时所作,有《陈元赟先生事略》尚可读,馀亦多是照例的慷
慨论时务而已。卷末有《日本国志凡例》,作于光绪甲申九月,云全书十卷,
分记东西两京,畿内,东海道等七道,每道以国为纲,首疆域,继以形势沿
革,以至物产,凡二十四门,盖是地志体裁,末有“未备”一条,自言刑法
食货等皆未及记,后之君子尚其补诸。日人星野川口宫原三人皆有跋,见姚
氏编《海外同人集》卷上,星野谓其译我群地志书,集其大成,凡例记采用
书籍共九十九部,亦均是旧地志也。由此观之。二书性质不同显然可知,姚
氏所著固自成一种日本国志,但若与黄相比,则不可同日而语矣。

黄著四十卷,地理才有三卷,刑法食货共得十一卷,若其最有特色,前
无古人者,当推学术,礼俗二志,有见识,有风趣,盖惟思想家与诗人合并,
乃能有此耳,若说瑜不掩瑕,则文中惜不注出处,如礼俗志中多用川濑栲亭
之《艺苑目涉》中民间岁时,寺门静轩之《江户繁昌记》,往往一篇一卷全
文录入,如能随处注明,体例当更为完善也。

□1940年 
11月 
19日刊《庸报》,署名知堂
□收入《药堂语录》

四鸣蝉

近代日本文学作品,由本国人翻为汉文,木刻出板者,在江户时代中期
大约不很少,我在北京所见已有三种。其一是《艳歌选》,十四年春间所写
的《茶话》中第六则即是介绍这书的,略云:

《艳歌选》初编一卷,乌有子著,日本安永五年(一九七六)刻板,现藏东京上野
图书馆中,原书未得见,仅有抄录一部分,收在汤朝竹山人所编《小呗选》内,计二十六
首,首列俗歌原本,后加汉译。卷首凭虚氏汉文序有云:

乌有先生尝游酒肆,每闻妓歌,便援笔诗之,断章别句,纵横变化,翻得而妙矣。
又例言之二云:

里巷歌谣,率出于流俗儿女之口,而翻之以成诗,自不得浑雅矣,间亦有翻难翻者,
殆不免牵强焉,总是杯酒馀兴,聊自玩耳。而或人刊行于世,盖欲使幼学之徒悦而诵之,
习熟通晓,乃至于诗道也。固非近时狡儿辈侏离之言,自以为诗为文,锲诸梨枣,但供和
俗顾笑,假使华人见之则不知何言之比也,世人幸详焉。

他的译诗可以知道是不很信的,但是有几首却是实在译得不坏,不过他是学
绝句和《子夜歌》的,所以其好处也只是汉诗的好处,至于日本俗歌的趣味
则几乎不大有了。当时曾转录九首以为例,今引用其一云:

郎意欲迎妾,妾身那得行?
行程五百里,风浪转相惊。
其二是《海外奇谈》。此书一名《日本忠臣库》,为《假名手本忠臣藏》
之译本,题清鸿蒙陈人重译,有序云:

鸿蒙子尝阅市获奇书,题目《忠臣库》,披之则稗史之笔迹,而录海外报仇之事,
谓好事家译异域之俳优戏书也,惜哉其文鄙俚错误有不可读者,是以追卓老《水浒》之迹,
润色订补,以备游宴之谈柄焉耳。

后署乾隆五十九年,即一七九四年,后来尚有翻本,故不难得,寒斋所有即
明治时印本也。《假名手本忠臣藏》为竹田出云等所撰,记元禄十五年赤穗
四十七义士报仇事,假设盐冶判官冤死,家臣大星由良之助等共杀怨家高师
直,为同类义士剧中之代表作,上台演唱,至今垂二百年不绝。此为净琉璃
体,且说且唱,凡十一段,今译本改为十回,又作演义体裁,虽文气不能十
分通畅,而模仿颇近似,所用明清小说中语亦有甚妙者,大抵所最难是安放
得停当耳。《忠臣藏》本来是音曲,改为说部则但存本事,失去原文的藻饰,
犹之莎翁喜剧,一变而为《吟边燕语》,其得失亦自易见也。

其三是《四鸣蝉》。这才是要谈的本题,其实也谈不了许多,只是说说
梗概而已。此书一册,明和八年(一七七一)刊,题亭亭亭逸人译,堂堂堂
主人训,其时为乾隆三十六年,法梧门正是十九岁,以第二名入学云。堂堂
堂有序文,自称白虎居士,印文二。曰姓不唐,曰似园芙蓉。亭亭亭有解说
曰《填词引》,则说明日本词曲之种类者也。书中凡收译文四篇,依原目分
记于下:

一、雅乐惜花记
二、同扇芝记
三、俗剧移松记
四、傀儡曦铠记


首叶栏外横题曰才子刊书,卷中各篇起首栏外题曰才子刊书一百十七,以至
一百二十。案序文末云:


标才子者,聊取其奇也。刊书不刊,多言无益,鸣蜩何异。数其篇,四焉,题曰《四

鸣蝉》也,是之取尔。
说明书名,颇有意思,唯所谓刊书不知究竟如何,岂百二十中止刊此四耶,
惜无可考究矣。

这里所谓雅乐即是能乐,其词谓之谣曲,所收两篇皆世阿弥元清所作,
时在日本南北朝,西历十四世纪也。《惜花记》原名《熊野》,亦作《汤屋》,
译文中对音云瑜耶,乃剧中女主人公之名。熊野本为远江池田宿游女之长,
为平宗盛所宠,召至京都,欲归省母病,不蒙许可,强令侍从看花,以观音
力,使宗盛读诗感悟,因得东归。当时熊野咏诗,如译本云:“何弃锦城如
绣春,又惜乡里园花散”,《惜花记》改题即从此出。《扇芝记》原名《赖
政》,亦是主人公之名,是分两场,第一场有僧云游至宇治,源赖政之灵化
为老翁,引之游览,至平等院,见青草生作扇形,为僧说过去因缘,赖政战
败,于此敷扇草上,坐而自刃,至今留草形如扇,以为纪念,日本读芝云西
巴,即青草也。第二场则赖政于僧梦中现形,陈说当年战死之情状。能乐多
是两场,中间主角进去更衣,由狂言师扮一二人,略作说白,多近于打诨,
使舞台不空虚,此脚色称曰“间”,即中间之意。平常书本止列谣词,而此
本则并存间之狂言。《熊野》虽只是一场,而在破之前后场中间,亦有一段,
此亦颇有意思。引言中云:“小收分前后,词曲也,有男优,有女优,动有
淫态亵语,大不似申乐严正且雅驯。”此即是说间曲,所云申乐即猿乐,谓
谣曲之能乐也。《熊野》之“间”乃是使女夕颜与仆人剑持太郎,《赖政》
则是土民朽松,所演与本文多少相关,但其风趣则与狂言殊相似也。

以上两篇所译系全文,馀则只是其中的一段而已。《移松记》原名《山
崎与次兵卫寿之门松》,为近松巢林子所作净琉璃傀儡剧本之一,后由宫古
路半中改为歌舞伎用,称《山崎与次兵卫半中节》,汉译即以此本为依据,
故标题曰俗剧。剧中叙与次兵卫恋慕名妓吾妻,中经患难,吾妻与之偕逃,
而与次兵卫发狂,各地浪游,后为侠友所助,得以团圆,狂疾亦愈。今本所
收为“物狂道行”一段,即叙二人游行事也。《曦铠记》原名《大塔宫曦铠》,
竹田出云所作之净琉璃剧本,用于傀儡戏者,本有五卷,今所收为卷三中之
“身代音头”一段,为最有名的部分。剧中叙北条氏欲废立,示意斋藤太郎
左卫门袭杀王子,永井宣明建言俟王子与群儿歌舞时斩之,而夫妇密谋以其
子鹤千代为替代,及视斋藤所斩乃是别一小儿,宣明讶问,始知此是土岐赖
员之子,即斋藤外孙也。“身代音头”即指此,译本谓替身踊场,殊难得恰
好。斋藤虽尽忠王室,唯以身为北条氏部属,及兵败亦自杀以殉云。戏曲本
事,略述难得要领,详说又易烦杂,今止从略,但亦已觉得辞繁而意仍不能
达,苦矣。

统观这四篇的内容,不得不说译本的选择很有道理,也很确当。《熊野》
是谣曲中之鬘物(女剧),艳丽中有悲哀的气味,《赖政》则是修罗物(战
斗剧),行脚僧遇鬼雄化身,后又现身自述,与佛法结缘得度,为照例的结
构,而赖政乃是忠勇儒雅的武将,与一般鬼雄不同,剧中所表示者有志士之
遗恨而无修罗的烦恼,正自有其特色。《寿之门松》本为净琉璃之世话物(社
会剧),大抵以恋受为葛藤,以死为归结,此剧之团圆正是极少的例,“道
行”一段在剧中是精采处,即行道中之歌也。《曦铠》则为时代物(历史剧),
斋藤忠义之士,而铁石心肠,人情已锻烧殆尽,为刚毅武士之代表,替身一
场又是剧中之代表,其简要有力或可抵得过一部《忠臣藏》也。但是选择好


了,翻译就更不容易。容我旁观者来说句风凉话,《曦铠记》绝对不能翻,
古人已云画虎不成反类狗也,《移松》与《扇芝》次之,《惜花》则较易设
法,因情趣较可传达耳。末尾熊野临行所唱数语译文云:

明日回头京山远,北雁背花向越返,

俺便指东去,长袖翻东无馀言。
此可为一例。但此中译得最好的,还是两篇谣曲里的“间”这一部分,殆因
散文自较易译,且诙谐之词亦易动人耶。尝闻人言,莎士比亚戏曲极佳,而
读一二汉文译本,亦不见佳,可知此事大难,自己不来动手,岂可妄下雌黄,
何况此又本用外国文所写者乎。不佞此文,原以介绍此书为目的,偶有评泊,
止是笔锋带及,非是本意也,读者谅之。

(廿九年十一月七日)

□1940年 
12月刊《中国文艺》3卷 
4期,署名知堂
□收入《药味集》

画谱

儿童大抵都喜欢花书,这里有两种,一是绣像,一是画谱。最先看见的
自然是小说中的绣像,如《三国演义》上的,但是这些多画的不好,木刻又
差,一页上站着一个人,不是向左便是向右看,觉得没有多大意思,我还记
得貂蝉的眼睛大而且方,深觉得吕布之入迷殊不可解。金射堂的《无双谱》
四十图要算画得顶好的了,却也没有什么好看。《百美图咏》小时候也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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