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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

舞倾天下-第109部分

小说: 舞倾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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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力地靠在榻边道:“把镜子取来,我瞧瞧。”
子衿手中微微一滞,笑着道:“主子要镜子做什么?”
我微微扬起嘴角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饶是缠绵病榻。我也总该瞧瞧如今的自个儿。”
子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我却道:“去拿来吧。”
最终,子衿无奈,只得去取了镜子来。我抬手去拿时,右手的石榴点翠金凤镯,竟直接滑落到了我的大臂,这是我刚怀上龙裔时,陛下亲自与我戴上的,只为了取吉祥之意,那时戴上正合适。可如今。我微微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愈发枯瘦,只怕随意一放手,这镯子便能从腕上滑落在地。
我苦涩一笑,从子衿手中接过镜子。揽镜一看,自己的脸相比从前更加清瘦,整个似缩了一圈。从前粉嫩的肤质,如今却是没有半点血色的惨白,从前陛下常说我眼中灵动活泼,如今瞧着,镜中的自己只是一双涣散的眸子。发髻微散。眼睛红肿,病秧颓然,这可还是曾经翩跹起舞,宠冠六宫的自己?
“主子,您如今不过是因这病所以脸色这般,可是如今您的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等到主子您病愈以后,又会如从前一般的。”子衿这时在旁边安慰道。
这时抱琴也急着道:“子衿姑姑说的没错,再者,陛下对主子的好,六宫都是皆晓的。无论主子如何,陛下都是把主子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的。”
陛下对我的好,的确如抱琴所说,六宫皆知。我滑胎的第二日,陛下便不顾一切要追封我死去的孩子为太子,让全国举哀,如同国丧,此话在朝堂一出,引得前朝一片哗然,六宫更是炸开了锅一般。
朝中的大司马王凤,还有丞相王商,皆反对如此,头一次站在了一条战线上。而皇后却是并没有说话,反倒是郑昭仪为此大发脾气,险些动了胎气。最终,太后出面强硬反对,认为这与祖宗规矩不符,且小皇子又非嫡子,若将来皇后有所出,该如何自处。而陛下这一次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与太后争执了多次,最后彼此各退一步,将小皇子以太子礼制下葬,然而因为小皇子并未成形,棺椁中……不过是小皇子的衣物罢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乱了前朝,乱了永巷,唯独我,却是恍若未闻,我不想再去理睬这些,在我心中,孩子已死,再多说什么,多做什么,都不过是徒劳的,身外的位份尊贵,又有什么用?若是孩子能留在我身边,哪怕没有什么位份又如何?
“主子,温大人来了。”子衿突然插声道。
我并没有多做回应,只紧紧攥着小孩儿衣物,盯着睡塌的某一角微微点头。过了许久,脚步声渐渐临近,然后便听到熟悉的声音道:“微臣给昭仪娘娘请安,愿娘娘长乐无极。”
我没有说话,子衿在一旁道:“大人请起,先为主子诊脉吧。”
然后子衿便倾身过来,柔语道:“主子,让温太医先给您诊脉吧。”
我顺从的放下了手,由着子衿扶着我,缓缓靠在枕上。待我转首,正碰见了温玉的目光,他深深地看着我,眼中夹杂了太多,心痛,哀伤,还有怜惜。
我没有移开目光,只恍若未觉一般淡淡地。待他为我把脉时,我却看到了他眼中的惊惧,还有越蹙欲深的眉宇,到了最后,他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恐慌与失措,把脉的手微微一颤,放了下去,手攥成了拳又放下,反反复复……
“温大人,主子身子如何了?”子衿许是看到了温玉的异样,因此神色一紧,恐慌的问道。
温玉似是有些微微颤抖,过了许久,他方抬首看着我沉声道:“你可有将每日的药都倒掉了?”
这一刻,他的眼神中不再将我看做一位昭仪,而是仿佛回到了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眼中是担忧和忿然的定定看着我。
子衿低呼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好不闪躲他的目光。过了许久,我嘴角微漾道,然后正色道:“我没有。”
我眼神中的坚定似是崩塌了他的希望,他面色瞬然惨白,眼中是无措与害怕。
我淡淡一笑道:“我的病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不会的,不会的,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温玉似乎惊惶到忘了自己,只喃喃低语。
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道:“温玉,你已经尽力了。或许……”
我摩挲着手中的衣服满足的笑道:“或许是我的孩子想我了,他不想一个人太孤独的,你知道么?我常常夜半梦到他,梦到他对我笑,抱着我叫我母亲,他说他一个人很孤单,他想念我,他想陪在我身边。这一切,或许都是命,命中注定,我就该如此……没有选择。”
“不会的,不会的。”温玉突然放大了声音,惊住了身边的子衿,子衿跪在我榻前,趴在那哭泣道:“主子,不会这样的,您会好好的,您还有陛下,还有赵婕妤,还有奴婢们啊。”
我轻轻拢起子衿散落的鬓发解脱般喃喃道:“命由天定……或许这对我也是一种解脱,他来接我了吧,这样也好,我们母子可以在一起了,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说完我看向温玉道:“温玉,若我死了,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合德可好?只当我最后求你一次。”
温玉惊惶痛楚的看着我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从前你说的,我都会信,我都能接受,但你如今说命由天定,我绝不会信,我温玉只信人定胜天,誓死也要保住你,一定。”
我苦涩一笑道:“你又何苦这般执着,不过是生生地折磨自己罢了,你的医术已是最好,如今我却没有半点起色,不过是等着那一天罢了。”
温玉颓然埋首,语中哽咽道:“从前我便是眼睁睁看着锦语在我怀中死去,空有一身的医术,却救不了她,所以锦语离去的那一刻,我的心死了,我将所有的医书全部烧成了灰烬,任家人如何劝慰,心中却早已立誓,此生再不碰医术,因为它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曾经就像是一个无用的废人,医的了全天下的人,却惟独保不住自己最爱的人。”
“但是后来……”温玉抬首看向我,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痛楚与折磨:“遇到了你,我才觉得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自己,重新活过来了,进宫为医前,我立下了誓言,此生,哪怕拼尽我的性命,也要护你一世安然。”
听到此,子衿默默地跪在一旁,而我,看到温玉的样子,却是有些心疼。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曾经,如今的我,不再是曾经那个能够欢颜婉然的我,从孩子流失的那一刻,我的心仿佛也被剥落的干干净净,再也扬不起一丝笑脸。
过了许久,我淡淡道:“心已死,一切只是徒劳了。”说完我躺了下去,翻身不再看任何人,只静静地阖着眼,或许我的淡然对别人是一种残忍,但我不想去理会,也无力再理会。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去,我已经承受了一次生离死别,决不要再承受一次。”身后传来了温玉坚定的声音,然后便是有些颓然离去的脚步声。
我紧紧闭着眼,想逼回夺眶的泪水,温玉承受不起第二次的生离死别,而我又如何承受这丧子之痛,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或许如今,死,也是一种解脱。

、第二十一章 病重

恍然之间,又是半月过去了。温玉为我研究了很多药方,然而我却丝毫没有起色,反倒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像一副即将被掏空的躯壳,每一丝生气都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而我,每天只能滞然的靠在枕上,散了神地定定望着一处发呆,别人与我说话,我却常常失神忽略。
而永巷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虽然昭阳宫对外只称我小产需要静养调节,然而宫中早已悄悄传出,赵昭仪小产调养不佳,心情郁结不畅,如今已缠连病榻数月,御药房的温太医换了无数处方,却于事无补,身子依然日渐显出颓败之色,只怕是熬不了许久了。许多宫女甚至将我比作了李夫人,广传唏嘘,红颜薄命。
虽然陛下听得这些盛怒,一并打发了许多关联的宫人去暴室,然而,我的病情,虽未摆在明面上,所有人心中却都已明了。皇后带头来瞧我,六宫也有不少的新人旧人来探望,让我诧异一些的,莫过于王美人王凝华了,我与她并未有过什么交情,然而她却是真心实意地来探望抚慰我,她眼中的忧伤与惋惜,甚至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都被我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论恩chong,论家世,她已是荣耀至极,可在她的眼中,我看到的却是有些黯然神伤,那种伤痛苦楚并不是因为我,倒像是为她自己。在那一刻,我突然喜欢上了这个外表清冷,却是坦然的女子。我总觉得,她有万千的苦楚,却是无人能道。
“主子,班婕妤,赵婕妤她们来看您了。”子衿这时走了进来。
看着她有些凄然的神情,我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地点头道:“请进来吧。”
待环佩玉铃的声音传来,只见班姐姐和合德并着走了进来。而梁姐姐和雪冉走在后面,没有见到洛儿,我虽不问,却是知道班姐姐怕洛儿哀戚。扰了我的心神。
“姐姐,合德,你们都来啦。”我微微启唇,乏力地笑着,如今每说一句话,却是要费尽全身的心力一般,说上几句话,我便会有些力不从心,要缓得许久。
班姐姐眼中滑过一丝哀伤,但很快又强忍着笑。过来忙扶住我,握着我的手道:“如今瞧着,气色却是比从前好多了。”
我听了,不说话,只颓然的摇头淡笑。合德却是一把扑了过来。忍住了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的泪水,恍若安慰一般道:“合德瞧着也是,想来不到入冬,姐姐便能与从前一般了。”
“嗯,是啊。”梁姐姐在一旁笑着附和,却偷偷偏了头抹着泪,而雪冉。却是立在那,不忍走过来看我。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笑道:“你们何苦骗我,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最明白不过了,温玉连着御药房医术好的太医,一起研讨了许多的方子。我喝了一副又一副,如今却也未见起色,身子也愈发倦怠乏力,想来……”
我苦涩一笑道:“不过是油尽灯枯的时候罢了。”
“姐姐,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要抛弃合德了吗?”合德惊惶的看着我,扑在我怀中,跪坐在那嘤嘤地哭泣。
“妹妹,如今不过是病去如抽丝罢了,温太医医术,妹妹应该信得过,妹妹必会好起来的,何苦这般乱想乱猜的。”班姐姐轻轻抚着我的手,口中的安慰之语,却是不知,安慰的是她,还是我。
看着班姐姐偏头黯然伤神,而合德仍趴在我怀中啜泣,似是要把所有的泪哭尽一般。
“姐姐,若有一天,我真的去了,求姐姐替我照顾合德可好?”我看向班姐姐,真诚道。
“姐姐,合德不要人照顾,合德只要姐姐陪在合德身边,如果姐姐去了,合德又如何活的下去?”合德满脸泪痕地看着我,哽咽道。
“好妹妹,莫要再说傻话了,在合德妹妹心中,没有人替代的了你,你如今只需要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莫要再去想那些伤神的事了。”班姐姐看着我,温婉的笑道。
我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们,便也不再多说,只淡淡一笑道:“但愿如姐姐所说。”话毕我便觉得有些提不起气一般,静静长舒了一口气。
班姐姐和合德瞧着,忙扶了我,合德急着道:“姐姐身子弱,便不要再说这么多话了,好生躺着休息吧。”
我乏力地颔首,躺了下去,却没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提不起力,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待到了晚上,子衿扶我起了身,侍书端来了些百合粥来,抱琴伺候我吃了几口,我却摆了摆手道:“撤了吧都。”
抱琴忍着难过道:“主子再吃一些吧,吃的多一些,才能快点好起来。”
我微微摇了摇头,心中闷闷地,方才吃进去的,都有些要吐出来一般,不禁懒怠道:“都端下去吧。”
抱琴无奈,将粥碗放到了侍书捧着的盘子中,侍书站在一旁,红着眼道:“可是奴婢做的不好,主子且等等,奴婢再去重做一些。”
我摇头苦笑道:“侍书,与你无关,不用再做了。”
可侍书却暗中抹了泪,坚定道:“是奴婢的错,奴婢再去做。”说着侍书转身便要去。
“够了!”看着子衿她们如此,我没来由地心疼,不禁眼中一热,出声嗔怒着。
侍书定定地站在那,却不转身,只见到她身子微微颤抖。我抬眼看到子衿,抱琴也是泫然欲泣的样子,不禁无奈道:“你们明知我如今身子已然这般,又何必这般佯装无事,只为了让我安心,可终究是我自个儿的身子,难道不比你们更清楚吗?”
“主子……”抱琴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子衿却是黯然不说话,但我却瞧着了一滴晶莹滑落在她的衣襟上。
我微微抬手道:“你们都过来。”
子衿和抱琴、侍书都擦了泪,走过来,跪在我的榻前,我握着她们的手,无力地笑道:“你们自我入宫,到现在也跟了许久了,你们对我的百般照顾。万般关拂,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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