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清宫主_派派小说-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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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清不再理会凌风，转过身来，毫不矜持的抬起康熙的胳膊，坐进他的怀里。接着，又硬拉着康熙的手环上自己的腰，撒娇似的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怎么样？阿玛你应该不介意，当回上门女婿吧？”
　　
　　“随清儿高兴，怎么叫都无所谓。”康熙宠溺的一笑，“夜深了，我们歇了吧。”说着，他猛地将福清拦腰打横抱起，大踏步的往内室走去。
　　
　　“啊！”福清一声惊呼后，立即伸手缠绕上康熙的颈，却还不忘回头对身后已风化、待侵蚀的几尊石像交代一声。“喂，你们走时记得给我关好门哦！”
　　“去把这封信交给你们福桐大人吧，里面有他想知道的东西。”楚风楼后院一角，明显因刻意压制而略带暗哑的声音缓缓响起，给这寂静无人的黑夜平添了几分诡异。
　　
　　“多谢！”一名身材矮小的黑衣人干脆利落的道了一声后，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快的隐于夜色之内。
　　
　　不知过了多久，月影终于移动到那人所站的位置。一张银色的面具在清冷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了一丝比夜更冷的寂寞凉意。
　　
　　与刚才大不相同的清洌男声低低响起。“你……不要怪我。只有让你失去了一切，才不会再有人来同我争你啊……”　


江苏的信仰


仍旧是在整个江苏城最高的地方——明日轩；仍旧是一场即将改变江苏命运的慷慨陈词；仍旧是那个活在传说中的　——福清。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走出了那道华丽的，好似要将她同这纷扰红尘隔绝开来的屏风，真实的站到了众人的眼前。
　　
　　“对不起，各位乡亲，我回来晚了。”福清歉然一笑，躬身微福。以强劲的内力为支撑，送出了这样的一句出人意表开场白。
　　
　　底下黑压压的百姓的脸上，竟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抹怔仲。她……竟然在向他们道歉？！
　　
　　这些人都是一大早便风闻楚风楼要再度开仓放粮，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齐聚而来的。但其实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并未抱有多大的希望。
　　
　　因为在城内出现第一波大米价格暴涨的势头时，楚风楼就曾一度在自家的门口賒粥。但是后来却因为米价不停的攀升，而不得不停止了。
　　
　　可愤怒的百姓们哪里能顾得上理会楚风楼的难处？他们只知道自己又要面临饿死的危险了。于是这些失去理智的人们，纷纷冲入楚风楼内抢夺值钱的东西，还打伤了不少楼里的客人和帮工。使得楚风楼停业整顿了很多天，才在前几日重新开门营业。
　　
　　而此时站在明日轩下，抬头望着福清的百姓们，大多是亲眼目睹甚至是亲自参加了那场洗劫楚风楼的恶行。也难怪这些人不敢相信，在他们做出那样的事以后，这个楚风楼的楼主竟然可以不计前嫌的再次开仓放粮。
　　
　　“长江发大水的时候，我正在西蒙协助我军围剿葛尓丹。虽然战事一结束我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可路远迢迢，仍是耽误了一些日子。让大家受苦了，真是福清的不是。”面对群众们的沉默，福清却并不在意，而是再次谦卑的躬身微笑。好像她此时面对的，不是一群一无所有的难民，而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们一样。
　　
　　人群渐渐开始有了一些骚动，懒洋洋的靠着墙根剔牙的乞丐们纷纷不自在的站了起来。少见的几名衣着尚算整齐的年轻人，都收起了先前脸上那抹混不在意的轻佻样。饿的已是实在站不住的老弱妇孺们，也在旁人的帮助下坐正了身体。
　　
　　因为，此时站在高处给他们一再打躬作揖的人。是那个几乎只活在传说中的楚风楼楼主，是那个连当朝一品大员，甚至是皇家的贝勒爷见到，都要恭恭敬敬的行师礼的明日轩院士。
　　
　　没有人，能够泰然处之的接受她的一拜。没有人……
　　
　　福清自然将下方众人的变化暗收眼底，但面上却未动丝毫声色。依旧亲切柔和的继续说道，“朝廷刚刚经此一役，国库空虚，因此难面对眼下的灾情有心无力，延迟拨款赈灾也在情理之中。
　　地方官员若是不经宰辅批准就擅自启用库银的话，干系十分重大。因此褚留良褚大人难免心存顾虑，不敢轻言放粮亦算人之常情。
　　江苏米行既然身位商户，又处在如今这各省米价皆暴涨的时候，随市涨价，为自己谋求利益就更算不得什么过分的行为了。”
　　
　　“什么啊？！那难道我们就活该要饿死了吗？！”一个愤怒的男声骤然响起，一石激起千层浪，地下的群众也纷纷附和，局面也开始显得有些不稳定了。
　　
　　见躲于暗处的慕凉几人似要有所动作，福清赶忙悄悄的向他们摆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自己还可以应付。
　　
　　她面对着密密麻麻的暴躁的百姓，一派淡然的轻笑起来。如同上古冥音一般的清脆之声，清晰的飘入下面每一个人的耳中。令那些本来正大声嘶吼着的人们，不知不觉的就安静了下来。
　　
　　“我有说你们活该饿死了吗？”福清笑够了，才轻启朱唇说出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那你倒底是个什么意思？！今儿把我们大伙叫了过来是为啥？总不至于就为了告诉我们，那些当官的和有钱的不管我们都是理所当然的吧？！”又是刚才的那个大嗓门男人，梗着脖子瞪大双眼向福清喊道。
　　
　　“当然不是！”福清干脆利落的答道，“八年前，我在开创楚风楼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但凡楚风楼一日在此，必会保江苏一方平安！
　　今儿我还是这句话，纵使天上的神灵都无力给你们一顿温饱，但我福清绝不会弃你们于不顾！就算这次要我倾家荡产，我也要这江苏城内不再饿死一人！”
　　
　　短暂的寂静过后，是一片雷鸣般的欢呼声！这么久以来一直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可怜人们，终于见到了一丝隐隐的生机。他们都眼中含泪的握住身边一个个认识的甚或是不认识的人的手，激动的说道，“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啊！”
　　
　　福清似也被这情绪所感染，颇有些豪迈的伸出手向下压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又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楚风楼每日辰时会在城门口开设粥摊。请大家提前过去领号牌，然后自觉排队就好。”
　　
　　“多谢姑娘啊！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抹着眼泪说道。
　　
　　“福楼主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只有来生做牛做马还给你了啊……”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带着比她更加瘦小的女孩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好人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我们真不是东西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呀……”
　　
　　“福院士真是菩萨心肠……”
　　
　　越来越多的人在福清眼前跪了下来，福清好似有些不知所措。她一边不停的摆手想叫底下的人站起来，一边慌乱的解释道，“你们不用谢我的啊！都起来，不要跪了！天灾当前，帮助你们活下去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啊！都起来，起来啊……”
　　
　　“丫丫个呸的！”那个开始一直和福清叫板的高大男人，忽然狠狠地往地下吐了口唾沫。“老子交了多少年的田赋、丁税了，可真等我没吃的了，那群大官们又有哪个会顾我的死活？！格老子的！还不如你一个小娘们仗义！
　　我岳老三服你了！以后老子不信天、不信地，就信你了！”
　　
　　不高不低的声音，粗粗不堪的话语，却如醍醐灌顶一般令周围的所有百姓陷入沉思。他们或许质朴，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傻子。
　　
　　在这个国难临头，人人自危的时候。那些所谓的父母官只会天天躲在衙门里享福，根本不顾他们的死活。而他们日日叩拜的观士音菩萨，也没有降下甘露来普渡众生。更可恨的是那群世世代代都在江苏营生的乡绅富户们，竟然在这种时候哄抬物价将自己的乡亲们逼上绝路。
　　
　　但是，这个小姑娘，这个八年前才来到江苏落脚，却只被他们给予了无数白眼的女孩儿。居然说帮助他们活下去，就是她的责任！
　　
　　她凭什么要有这种责任啊？！难道就因为他们曾在明日轩开办之日，给过无数的讽刺与嘲笑？难道就因为他们私底下对身为女子却不知检点，抛头露面做生意的福清的不屑和谩骂？难道就因为他们曾经恩将仇报的冲入楚风楼里抢东西、打人？
　　
　　所有人都皱紧眉头，仔细在头脑中搜索。希望能找出一点福清帮助他们的理由，找到一点她也曾受益于他们的蛛丝马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仅剩的良心稍微好过一些。
　　
　　可是没有，真的没有。这个楚风楼的楼主真的从未欠过江苏什么，而是江苏一直在欠她的。
　　
　　自她来了以后，不缺劳动力的家庭里的小孩，有了免费的学堂可上。几年过去，街上已到处都是念着三字经、百家姓的孩童。
　　曾经充斥于耳中的少年们的哄闹声，如今亦被朗朗的读书声所取代。
　　
　　醉春风内一桌桌几乎没有被人碰过的美味佳肴，在客人走后便被悄无声息送到后门外的清宁河畔。总有成群的乞丐等在那里。
　　于是，理所当然的，街上那些拽住行人不肯放手，苦苦哀求着赏他们一口饭吃的乞儿也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古城墙根下一溜排开坐着，慵懒的晒着太阳的“普通人”。或许他们仍然穿不上体面的衣服，睡不到舒适的大床，但至少再也不必为每日的温饱发愁。
　　一群不再乞讨的乞丐，俨然成为了江苏城内一道别样的风景。
　　
　　地处南方又靠近河水的江苏，每到盛夏时节总会暴发大规模的痢疾。偏偏对治疗痢疾有奇效的一味中药——仙鹤草，价格比较昂贵。贫苦人家根本没有钱去买这味药，只能苦苦的挨过难熬的暑季。
　　可就在六年前，楚风楼忽然花高价买下了城外的一块坡地，然后不惜下了血本大力种植仙鹤草，理所当然的在当年秋季获得了大丰收。
　　当次年的盛夏再次来临，痢疾大面积传播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楚风楼将会大发一笔了。可是，福清却出人意料的将上年收获的大批仙鹤草，以远低于成本的价格，强硬的灌输进了药材市场。多家药商因此倒闭，楚风楼也因违背了行内的“规则”而受到千夫所指，一度被城内的多家商行联合抵制。
　　然而，面对多方压力的福清却依旧我行我素。一年后，被药商们垄断的仙鹤草市场终于全面崩盘。仙鹤草，成为了几文钱就能买到一大包的普通药草。而盛夏，也再不是江苏百姓的噩梦了。
　　
　　尽管并没有人宣诸于口，尽管福清从未以一个施恩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但其实每一个一直生活在江苏城里的人都感受的到，在福清到来的这八年里，她早就以润物细无声的姿态改变了每一个江苏人的生活。只是被每日都疲于为一家老小的生计而奔波的他们给忽视了，或者说是故意的给漠视掉了。
　　
　　可是就在现在，在他们生平头一次如此接近死亡的时刻。福清，又一次傻傻的，不图回报的，以德报怨的向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们再也没有办法继续装作不知道，或是继续漠视这个小小的女孩儿曾经为他们付出过什么，又即将要为他们付出些什么了……
　　
　　终于，一个衣衫褴褛的大娘慢慢的合起手心，对着站在高处的福清鞠了个躬，然后缓缓地跪了下去。就像她平时在寺庙中拜佛一般，虔诚的，静静的磕了三个头。
　　
　　只不过，她知道这次她再也不需要担心佛爷会不会显灵了。因为，那个住在天上的神仙已经听到了他们的祈祷，下到凡间来了。并且，就真真实实的站到了她的面前……
　　
　　一个又一个的百姓学着那位大娘的样子跪下身来，虔诚的叩拜，嘴中还好似在祈祷一般念念有词着。
　　
　　慢慢地，整条街已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所有人都双手合十，一脸崇敬的仰望着站在高处，被金色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飘渺色彩的福清。
　　
　　远方，清凉山上的和尚也开始做早课了。喃喃的佛音徐徐传来，似是想要洗涤尽人间的苦难一般。不知不觉的，众人也都盘膝而坐，微闭双眼，平心静气的开始和着大悲咒开始唱经。
　　
　　只不过，寺院里的和尚是在对着他们的佛祖冥唱。而他们，是在向他们心中的活菩萨——福清，真心的朝拜……
　　
　　南无怛纳达拉雅雅　
　　南无阿里雅佳纳　
　　萨嘎拉贝勒佳纳　
　　尤哈拉佳雅　
　　达他嘎达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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