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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公子世无双-第25部分

小说: 公子世无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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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身躯轻晃,嘴角一抬,无意间触到了扶苏高挺的鼻尖。

登时四下寂静,扶苏仍像刚醒来时那样支着双臂压在她身上,只是手肘的弧度越来越弯曲,几乎快要贴到床榻上。 

宛宁绷着神经吸一口气,醉人的酒香愈发靠近,已经是近在咫尺了。一颗心怦怦直跳,甚至听得真切。她摸黑一抬手,一掌挡在扶苏的唇上,手心贴着酒气弥漫的一侧,手背则压在自己脸上。

气氛微妙,她含糊地问一句:“这么晚了,你明日不上朝了?”

扶苏被她捂着嘴,声音像罩在轻纱里的萤火一般,极其朦胧。

“新婚燕尔,三日之内不必早朝。”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手缓缓抽离,宛宁默许。随后,两瓣轻软的唇片贴上来,没有想象中那样火热,反倒是温水慢炖般的寸寸侵袭。绕指柔肠由两片咬合的唇瓣缓缓遍及全身,有密不可闻的情愫在周身轻漾,犹如雨落平湖,画开一圈圈涟漪。 

对于宛宁,说她不懂男女之事是假的。她从小受尽了现代社会的耳濡目染,就算不刻意去了解,也从电视里、书本上或多或少的了解过不少。再加上出嫁前有管教嬷嬷专程来府里为她讲过,她便以为自己不会紧张,一定能应付的来。

可是,现如今轮到亲身体会,她却做不到淡然处之。

显然,扶苏是皇族中为数不多洁身自好的人,一切在他这儿并不是水到渠成、一帆风顺。

两片唇已经吻得酥软,他颤巍巍地挣出一只手,沿着身体的弧线摸索下去,停滞在打结的衣带上,犹豫良久才捏着一端抻开。

宛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也是一颤,一双秋水深眸里倒映凉薄的夜色,梨涡浅笑,似把君邀。

未点灯的宫殿实在太暗了,醉意再次涌上头来,此时扶苏什么也看不清,只看得见那双风云忽变的眼睛。 

尔后,就是海浪翻涌星辉大盛,春风十里繁花荼蘼…… 

翌日一早,因为依例要去拜过始皇帝,宛宁便一早披上寝衣翻身下床,对着镜子挽髻梳妆。

宫中的吃穿用度和丞相府大有不同,宛宁屈膝跪在妆台前,爱不释手地这儿摸摸、那儿看看。

台案上摆着各式妆奁,琳琅满目首饰依次排开,打头儿的是一顶华丽的翠翘,末尾是钿金紫钗,一眼瞧过去只觉得金玉成堆,煞为晃眼。她拈起几个拿在手心里掂了掂,个个都是足量的份头,沉沉的有些压手。

妆台的正中央,一方水磨铜镜镇在檀木镂花架上,个头儿比她从前用的那个大了一圈。镜面被打磨的平滑光亮,晨辉照在上头,映的满堂生辉。 

一会儿去叩拜陛下,既不合适穿的太招摇,又不能显着寒酸。她挑来捡去,最后选中了一只碎玉串子,照着铜镜在发髻上比划比划,还算是满意。

刚戴稳了,身后却多出一双手来替她摘下。

宛宁诧异的转过头去,看扶苏跪在背后,连衣服也没穿妥。

扶苏无声无息地撂下碎玉串,换成一支攒珠八宝金钗,金钗侧插在髻尾,为她平添了几分雍容。 

他下颌抵在宛宁肩上,往铜镜里满心欢喜地看了几眼,语气中暗含赞许:“戴这个。” 

金钗压在头上,颇有些分量,宛宁扶着头问:“戴这么惹眼的首饰去见陛下,不会越矩吧?”

扶苏又挑了一对称意的耳环,一边替她穿耳挂上,一边徐徐道来:“既然是放在这儿的东西,就是合你身份的。放宽心,父皇从不约束女子衣着①,穿得越鲜丽越得他开心。”

宛宁茫然点点头,难怪她昨天一路行来,见了不少衣着艳丽的宫嫔。 

“陛下倒是很开明。”

扶苏的动作僵了一瞬,贴着她的耳朵低声提醒:“不是陛下,你要改称父皇了。”

她略作犹豫,随声改口道:“父皇开明。”

宫外等着进去的侍候的宫女站成一排,端着金釜铜盆候了半天,许久也不见公子传唤。

领头的宫女以为两人还未睡醒,怕误了见陛下的时辰,于是自作主张推门进去。却见满室温馨,夫妻二人对坐在镜前,扶苏手执黛笔,轻缓地为宛宁添妆画眉。

宫女不忍打破这副美好的画面,于是轻手轻脚地放下梳洗用具,又默默退了出去。

宛宁享受地闭上眼睛,感受着笔尖沙沙擦在脸上,一寸一寸厮磨成形。等到扶苏说画好了,她迫不及待对着镜子照照。

镜中,两条眉毛粗细不一,左边那一条颜色深重,右边那一条则浅得看不见。

她吐吐舌头,哂笑道:“好拙的手。”

扶苏握着黛笔,想不到连女子画眉这等小事,也是看着简单做起来难。于是轻吁道:“第一次难免失手。” 

宛宁夺过他手中的笔,娴熟的修修补补。

两人纷纷整备完毕,扶苏看了眼更漏,到了快去面见父皇的时间,已经有轿辇在祈年宫门口候着。他扬声传了四名宫女进来,四人在宛宁和扶苏头上和衣服上略作修整,一齐跨出门去。

宛宁跟在扶苏身后,今日天气晴好,阳光打在脸上不觉得烫。沐浴着暖丝丝的风,她多希望,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①秦朝人崇尚黑色,达官贵人多穿黑衣,但是秦始皇对宫中女性的着装要求十分宽松,完全是任由着心性来,只要颜色艳丽,讨秦皇喜欢,就不算违逆。这一点,在后宫妃嫔身上尤为凸显。




、开端


过了三天蜜里调油的日子,第四天一觉醒来,扶苏早已顶着未亮的天色去上朝了。始皇帝勤政,早朝向来是早至晚退。

宛宁这两天一直浅眠,扶苏一走她也睡不踏实了,于是拾掇好了衣妆在宫中各处转转。

祈年宫坐西朝东,内有琼林毓秀、镜湖修竹。听宫人说,扶苏事务繁忙,极少得闲,偶尔有闲暇就去池水边散散步、喂喂鱼。池中有一尾身长五寸的金线锦鲤,已经养了两年多,是最得扶苏喜爱的一条。

宛宁没什么喂鱼的经验,青茗捧来盛着鱼食的小口袋,她随手捻了一把往池塘里扬。片刻的功夫,满池红鲤鱼争相游过来抢食,池面上鼓起一串晶莹的水泡。其中,一条金尾红鳍的游速最快,穿梭在鱼群里来去自如。

青茗贴上去说:“夫人你看,就是这条。公子平日用肉碎拌着米糠喂它,所以属它长得最漂亮。” 

“的确漂亮。”宛宁点点头。

对她来说,祈年宫的每个角落都是陌生而新奇的。这里是扶苏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地方,寸土寸地都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她看着这里哪一处都好,唯独有那么一点不顺眼的,就是御街尽头的望夷宫。

望夷宫里住着十八公子胡亥,宛宁和胡亥仅有一面之缘,对他知之甚少。其实她也不愿意多见,别看胡亥如今还是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等到熊孩子长大那一天,也就是扶苏地位岌岌可危的那天。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今日下朝较早,扶苏偏偏把胡亥领了回来。

许久不见,胡亥已经长得和宛宁一般高了,有他母妃的那一半西北血统在,不出三年就能赶上扶苏。纵使他身量已足,心性里却仍是孩童脾气,入门的时候硬要和扶苏并肩而行,就是差一步也不干。

扶苏摇扇而行,一步接一步走得稳妥大方,叩地有声。胡亥则不同,他提着衣裾碎步快走,呼哧呼哧直喘气。

满殿的宫女不禁偷笑。

宛宁坐在大殿里恭候多时了,她容色淡淡地喝一口凉茶,嘴角抽笑。 

扶苏拍拍他的后脑勺,边笑边说:“等到你步幅和我一样长了,皇兄带你去骊山追野兔可好?”

胡亥红着一张脸,喘道:“我不稀罕骊山的野味,就想和皇兄们一样跟随父皇去各地巡行,游遍名山大川,吃好的喝好的!”

静观兄弟之间的一举一动,宛宁发现他二人还是十分亲密的。扶苏对弟弟怜爱有加,但不得不端着一点兄长的架子。胡亥对哥哥纯是敬佩和依赖,除此之外一点杂念也没有。 

胡亥是个没什么大抱负和野心的人,三句话不离吃喝玩乐,至于朝堂政事,他似乎不想管也懒得管。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宛宁始终不冷不淡的,刻意和胡亥保持距离。

扶苏以为她羞于见家人,朝胡亥使了个眼色。

胡亥摸出袖子里两只木雕,乐呵呵捧着送过去,躬身道:“胡亥亲手雕的木艺,送给皇嫂。”

循声望去,粉白的手心中央躺着一对沉木头刻的云雀。雀脸精细,雀身羽毛丰满,振翅欲飞的形态被雕的栩栩如生。

宛宁犹豫地瞥一眼胡亥的表情,他脸上写满了期待,瞳仁里闪着清亮的光芒,不掺一点儿杂质。

她不忍拒绝,试探着捏起一只,低声问:“是你亲手雕的?”

胡亥一个劲儿的点头,指着右手中指,拼命证明道:“皇嫂你看,这还是昨晚被刻刀划伤的呢!母妃说我还未及冠,不能送皇兄礼物,可是大婚是头等大事啊,所有的皇兄们都添了礼,怎么能独缺我一份呢?” 

宛宁瞧了瞧,他指肚上的确有一道暗红的血痕。听说刻刀极其锋利,稍有用力不慎便能嵌入骨头,胡亥贵为公子,能有这一份敦厚的心境实在难得。 

和胡亥的单纯相比,她顿时惭愧,亏自己还长他几岁,竟然以成人的心思玷污他的想法,总以为胡亥暗藏敌心,成日算计应该怎么坑害扶苏。

宛宁脸色回暖,顺手接过两只木雕。

“众多礼物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小公子送的。”

胡亥听自己的手艺得了称赞,立即抚掌大笑:“皇嫂若是喜欢木雕,我改日再雕几只送来。”

见他沉迷于旁门左道,扶苏禁不住要敲打几句,他转手一合摇扇,在桌前轻叩两声。“别光贪玩。父皇训你的话又忘了?”

显然,胡亥最敬怕的是始皇帝,一听这话他肃目道:“是,我一会儿就回去背书!不对,我这就回去!”

送走了胡亥,扶苏也不闲着,和宛宁说了寥寥几句话,问过了睡眠和早膳情况之后一头扎进书房里,直到晚间才出来。 

宛宁几次欲要推门进去,替他研研墨或者递一杯茶,都被宫女拦下了,按她们的话说:“书房里备有足量的墨汁和茶点,公子说朝事繁忙,从来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起先她想不透,还有点生扶苏的气。后来静想了一会,又觉着有理,正因为他拥有如此一丝不苟的淡然心境,才能衬得起陛下心中唯一接班人的位置。古往今来,无数能才志士大抵都是如此。

晚上扶苏回到寝殿,宛宁已经小憩过一会儿。她面朝墙壁躺着,感觉身下的床榻一动,便知道是扶苏回来了。

等了一会儿,身后静如无人,她找了个话头,开口道:“胡亥送来的木雕我已摆在桌台上了,你看见了没?”

仍是无人答话。

宛宁猛然转身一看,扶苏竟然已经睡着了。她暗自哀叹一声:“又是朝事繁忙?假如……假如扶苏能顺利登上帝位,秦朝有他这样勤政爱民的皇帝,怎么会早亡呢?”

扶苏方才睡去不久,入眠尚浅,听她在耳边絮絮喃喃的说话,说的尽是他听不清的话,于是微睁开一只眼,侧目问:“刚才你说什么?”

宛宁倒也不惊慌,沉叹一声,扯来一句记不清从哪读到的诗句,撒谎道:“我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说着,她挑出一绺长发,和扶苏的绑在一起。两绺乌发纠缠成一团,如扯不断、理不清的情丝,一缕一缕缚住她的心,一半是欢喜,一半是担忧。 

扶苏半信半疑地看她一眼,默然重复一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




、亡秦者胡


说起来,进宫的日子久了,宛宁和其余公子相处的时间逐渐变多,也越发摸透了各自的品性。

这之中,她见的次数最多的还要数胡亥。她想着,大概是因为胡亥单纯可爱,比起其余公子,扶苏自然更喜欢与幼弟深交。 

她跟随扶苏去望夷宫小坐过几次,总瞅着那里一名门僮十分眼熟,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起具体在哪儿见过。而那名侍卫看她的眼神也与看旁人有异,仿佛总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又苦寻不到机会。

后来经扶苏点拨,她才记起一桩婚前的往事。

原来,当日她在丹云阁写下的请愿书被顺利递到了扶苏手里,扶苏打听过后,也觉着那对童男童女的孝心难得,便私下放了女孩儿回乡。听说女孩为此感激不尽,跪在城门磕破了头才肯离去。那名少年更是感恩戴德,偏要在留在咸阳当牛做马报答扶苏。

扶苏僵持不过,见他身形壮硕,行动矫捷,的确是个好材料,于是安插他去望夷宫做胡亥的门僮。

宛宁听扶苏讲完,觉着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另一方面,她也感叹国师还算有点良心。之前,她以为国师没把信带到,因此没少在心里怨怪他。没想到,他总归是避过徐福等人的耳目,把信原封不动交到了扶苏手里。

哪天若能见到国师,定要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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