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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部分

[红楼]黛玉重生-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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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记得,在南疆时,早知父王是个被贬斥的太子,早知全家朝不保夕,却还能没心没肺地与父王母妃游山玩水,抱着母妃的白色大胖猫逗弄年幼的妹妹,看两只粉嫩嫩的胖嘟互掐互挠,觉得挺开心快活……

自欺欺人,及时行乐。皇家人习惯了,以致觉不出苦来;却不知,将同样的恐惧与重压施与别人之时,却可能成为灭顶之灾,使得家破人亡。

人生在世,怎么可能都是优哉游哉地逗鸟掐兔子或是喂食傻乎乎的花福鹿?可十件苦楚竟有七八件与她云家有关,秦可卿越发觉得不详,也越发地担心林霁风,甚至有些心疼:明明是个最不喜束缚的人,却被羁在官场,不得不摧折着心力与人百般周旋,尽力护着她,护着整个林家。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海棠依旧,只因化作春泥更护花。

少女闺房中,黛玉倚在纱幔之侧,同样走不得的宝钗陪坐在床头。陪着黛玉回家的还有一个许檀,同样被堵得回不去,但她忌讳自己还戴着孝不便往人跟欠凑,便独自寻了个房间去休息。当然,以最精打细算的许县主的说法,那是:“陪聊可以,一夜五百两,限未婚女眷。”

黛玉自是不会掏钱去扰人清净,只将头埋在宝钗颈间,闻着那幽雅的馨香,沉默不已。从下午回来时便患得患失、惊惶不安,说不清缘由的,只是万分后悔自己没有跟云涯一同去。

总觉得,官渡那里、会发生什么。

“宝姐姐,我……总觉得,我做错了。”

“你怎么会错。”宝钗故意逗她,掐了掐水嫩的脸蛋儿,“担心夫君还有错?”

“我……”心中实在太慌,黛玉连嚼回去都顾不上,眼中越发黯然,“我担心,他会出事。”

宝钗不由陷入沉默,黛玉不好糊弄,且黛玉是一片真心,她若继续顾左右而言他,反而落了虚伪的下意。

想了想,宝钗轻声道:“你曾说,你信太子。”

“嗯。”轻轻一声,黛玉慢慢抚上了心口,她自是信云涯的。可是,正是因为相信、甚至可以说是坚信,他是那样一个磐石不移的君子,才更担心,更害怕。

云涯的执拗不逊于她,而且,作为男子,不仅执情更执天下,所负担之重何止她的百倍。

“你纵是担心,也做不了什么。如太子所说,你若跟去,只会让他分心。”宝钗轻轻抹去黛玉眼角的湿润,忽然道,“天道分男女,男女各有所责。你已经尽到了你的责任,太子那份,你无法帮着承担……其实,在我看,你也不需担心什么。”

黛玉怔愣,不由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宝姐姐……”

宝钗冷笑:“没担当的男人才会将重压施加于女子之身,根本靠不住。”

今世的宝钗,少见如此直白的讽刺之言。

宝钗依旧是宝钗,从来不会将话说死,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摇头:“大概,因为我持着这般冷血无情的想法,才会一直……嫁不出去。”

宝钗扪心自问,得知甄宝玉的死讯之后,她并无丝毫伤心之意。甚至连惋惜都微不可觉,大概是因为,她已从心里判定,痴傻到敢与郡主私奔之人,决不可托付终身。被一个赴了地府的哥哥连累到如今这地步,宝钗自认比任何人都了解什么叫族罪、什么叫牵连。

无情者,休得想天道以情报。

黛玉细看着宝钗一身更胜前尘的冰雪之姿,不由轻声叹着:“莫失莫忘……”

宝钗失笑,立即打断:“那锁早就坏了,我给扔了。”什么金玉良缘,简直晦气。

黛玉却摇了摇头,轻声接下去:“莫忘前缘,莫忘……本心。”

情情者,执情;无情者,只执于己。

宝钗无言,轻轻抚着黛玉的脸颊。黛玉重新埋进宝钗怀里,依旧紧紧扣着心口,她记得清晰,云涯与她最后的嘱咐是——“等他”。

深藏忧虑,静静等待。

……

第二日,林睿没能去上朝。

镇国公还不肯退兵,而且皇帝的圣旨也发了过来,让林睿多“歇”几天。

因此,直到午后林霁风回来,长公主府诸人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子一意孤行,非刑杀人,连累大量官员及官眷于渡口丧命,满朝与之沾亲带故的“苦主”一齐上书,要求皇上废太子。皇帝依旧不肯,朝上一片僵持,最终太子主动认罪,并东宫统领何致请罪,这罪过,才算真正“坐实”了。

最后,太子自请于都外玄真观出家。

作者有话要说: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强。义不杀少而杀众,不可谓知类。

翻译:没有罪却攻打它,不能算是仁义。知道这道理而不谏诤,不能叫做对君王忠诚。诤谏却没有成功不能尽心。信守道义不杀少数人却杀多数人,不能说是明白事理。

云华太子是真男神,现在的云涯太子,呵呵……

喵【鄙视】:找林霁风问要不要悔婚?

喵【暴躁】:林霁风刚落了多大的把柄在你手里,你说他敢不敢提悔婚?

喵【呵呵】:把黛玉叔叔堵家里,不给掌握第一手情报并迅速做出反应的机会,这算是嘛意思?

 第193章 |世者古得天道者无道避世者仆承罪者绝缘(下)

太子……出家?还是在“玄真观”?

出家已经足够骇人听闻;更要命的是还选了“玄真观”。

林睿沉着脸;对林霁风再次确认:“太子主动提出要在玄真观出家?”

林霁风也希望自己是在说胡话,可事实远比厥词更荒诞;深吸了一口气道:“没错。皇上不同意,说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出家的太子;可太子坚持,”当然也有半朝的煽风点火或跟风撩火,“争了有半个时辰;从出家变成了‘舍身’。皇上还是不肯废太子,总说当初云华太子案闹那么大都没废太子;反正,就是这么个结局。”

出家与舍身其实是一个意思,大抵是“舍身”更有典故些:梁武帝萧衍三次舍身于佛寺。这个傻缺皇帝据说是被活活饿死的。

萧衍舍身三次,满朝文武凑了四万万钱才将他赎出来,这是皇帝的价码;如今的太子也不知价值几两银子,更不知——有没有人愿意凑份子钱去赎。

林睿沉默良久,忽然看向镇国公,语气平淡:“劳烦您了。”

终于明白镇国公是来做什么的。

是“保护”。

或者说是太子的“保护”。

无论太子是自寻死路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林家都不宜搀和进去。官渡失火死人,牵连太子,怎么说林睿也脱不了干系——虽然是因为太子隐瞒消息、又横加阻挠,林睿才没能及时赶去“平叛”。

谁去“平叛”,这笔血债便会被记到谁的头上,或是慷慨谢罪,或是憋闷领罪,或是朝臣相绊,或是君臣离心。

当然,官渡处出事,最该担事儿的是林睿,他又将就算是太子的半个岳父。换了林睿入局,云涯同样跑不掉。

贾敬之心,不可谓不毒矣。

所以,云涯才始终坚持,这笔债,还是算到他头上的好。

镇国公苦笑着摇头:“老头子就是条癞皮狗,不也在你这装聋作哑地躲了一夜。”

镇国公一脉一向是纯臣,不愿搀和进皇室纠葛,这次也是一样。蹚了些小浑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开更远处的水深火热。

林睿对着林霁风点了点头:“送客。”

“不必了,老头子自己会走。”镇国公知道他们叔侄还有话说,挥挥手便转身迈步。围了人家一夜,赶紧得退兵,要不然京城人得以为定远侯真反了。

见镇国公退走,隔间里的柔兰公主终于忍不住,想要出去问问两个男人,甚至想进宫问问她皇兄:舍身出家,太子该怎么办?黛玉又该怎么办!

却有人拎了拎她的袖子,柔兰公主转头看,只见秦可卿蹙着眉,对她摇了摇头,声音极缓极轻:“姑姑,且再听听。”

柔兰公主咬了咬牙,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忧急,却见秦可卿向隔间另一侧的小门走去,赶紧问道:“你去哪儿?”

“去看看黛玉,姑姑放心,我暂且不会与她说的。”秦可卿轻轻说着,款款走着,一边带上了纱帽。没有去后院看黛玉,而是从花厅穿到了前廊,借着繁盛花木的遮掩,远远看镇国公牵马点将,准备离开。

“如果我当初嫁入镇国公府,父王或许不会死。不过也难说,没准人家全家已经被我害死了……或者,我早被人家嫌弃死了。”眼底盈着忧愁,唇线却微微弯如一弦钩月,“父王确实傻了点儿,却没有做错。”

又转身,向后院看了看,担忧之色一点点晕上双眸:“如今的太子也没有做错,黛玉的眼光……真比我好多了。”

机关算尽,九分机缘已经参透,最后一分看天命,只望求仁者得仁。就是不知道,林霁风如果听到这番话,会不会哭。

……

正厅里,林睿目送镇国公离开,方才转向侄子,问道:“去道观的只有太子一人么?”

“还有何致。我是不知道太子怎么会想走云翳的那条路,而且何致——怎么看,都是个冯唐。”

说着,林霁风将自己从昨天离开通政使司的经历完完整整告诉了林睿,包括云涯与甄老爷子狼狈为奸、恩将仇报坑他的事实。

林霁风真觉得,皇家都是疯子。尤其是太子“舍身”,皇帝竟然点了寿安伯、前行宫统领何致随去道观保护。

何致是镇国公是孙女婿,领了一帮的暗军叛军,啧啧,还真是跟云翳的配备大差不离了。

林睿紧紧皱眉:“皇上竟然会同意……”

“皇上真的很信太子。”林霁风也叹,却也觉得讽刺:这份“信任”是太子拿命换来的。

几番以身历险,这次更是以一己之力与贾敬相抗,揪了国贼与暗军,承了一堆的血债,还只让云征、镇国公与林睿三人隔岸观火,从头到尾皆做了看客。

林家压根没机会入局……除了黛玉之外。

太子舍身道观,指过婚的太子妃该如何?

皇家似是忘了这件事,朝上也不曾有人提及。

林睿忽然问道:“甄司务所报清宁侯通敌一事如何处置?”

“压根没提,清宁侯一家死光了,证据证人还在南疆呢。”远水救不了近火,“皇上就说了一句是他密旨召老爷子回来的,事关南疆战局,让下头人别嚼舌头。”

林睿再次确认:“朝上真的无人提黛玉?”

“没一个提的,倒是有不少人看我。我装哑巴就是。”

林睿想了想,忽然道:“过几日,你将黛玉送回扬州去。”

“……啊?”皇家都没说话,黛玉自己先跑了,有抗旨的嫌疑吧?

林睿却道:“你既然看出何致为冯唐,那你自己呢?”

林霁风张大了嘴,愣了愣,表情极为夸张:“不、不会吧?”未来妹夫出家已经够坑了,竟然还给他埋了这么大一个坑,他能去打那小混账一顿么?

林睿颔首:“甄司务定会联系你。”

不知道南疆那桩抓间谍的案子到底算犯在肃王手上还是撞在皇帝手上,可归根结底,甄老爷子才是攥着把柄的那个。甄老爷子是太子|党,毋庸置疑。

可怜兮兮的,林霁风低泣:“小叔,咱们分家吧。”

林睿不理他:“兼祧。”都册了世子还分家,耍皇帝玩儿呢?

……我媳妇会打死我的,没准你媳妇也要揍我。

外头还在哗啦啦地下着雨,林霁风忽然想要脱光了衣服冲出去跑个几圈淋个透心凉,风寒发热还最好病到昏迷不醒,这样就不用管这一桩桩的糟心事儿了。

林霁风唉声叹气地去找妹妹,柔兰公主终于忍不住冲出来,与丈夫道:“黛玉真的必须走么?”

林睿的回答却模棱两可:“或许吧。”

……

黛玉闺房之中,远远见林霁风过来,宝钗立即退出,只留黛玉蹙着眉问哥哥:“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一脸苦相?

林霁风看着妹妹清澈漂亮的大眼睛,怎么都觉得不忍心,却还是要硬着头皮说:“太子他……去玄真观了。”

“——什么?”黛玉紧紧捂住了嘴。

林霁风赶紧再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真的很荒谬,直到现在,林霁风都觉得自己不是上了个朝,而是刚刚看完了一折戏,戏文晦涩难懂转承莫名其妙临到结局更是淋了一大盆的狗血……让人忍不住想往台上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想将捏点火药团成个炮弹往上头砸。

黛玉却扣紧了手心,双眼怔怔:“怪不得他会说那种话,会让我等他。”

会亲自去贾家找她,会与她告别,还有那个轻轻的吻……一直的忧虑终于应验,原来,真的不是她多想。

林霁风按着膝盖半蹲下,抬头跟妹妹对眼睛,仔细地瞧了又瞧,很是担忧:“想哭就哭,别忍着,哥不笑话你。”

黛玉垂着眸儿,眼中却没有水汽,扣着手心,再次心疼、心酸。真如宝姐姐说的,“他的那一半,你帮不上忙”。

“哥哥。”

“什么?哥听着呢。”

“我……要回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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