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殿-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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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来，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泛起点点苦涩，“我早说让她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初她来找我写信给你，最后却是杨妃拿着那封信来离间我和皇上，我，是在那之后才服了毒药。她为了你，背叛我，最后却为了救人，低声下气的来求我救你，离殇。我问过小六，他需要什么，小六说他什么也不需要，能为我做事，能有一个人为之活着就够了。你有没有想过为小玉活着？”
报复小产
离殇离开长安那天，李世民带着我去送他，他向来没什么话，表情也很不是很多，想想话多又啰嗦的小玉和他凑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有些艰难，我觉得这辈子还是不要见识的好。他穿着黑色的长衫，背上背着一把被黑布包裹严实的长剑，他牵着马，和李世民在河边的树下说了些什么，我侧着耳朵却一个字也没听见。当初我们从梨花谷出来，那画面也和如今差不多，只是如今我身后却站着几个护卫。
离殇纵身跳上马，冲我挥了挥手，我连忙冲他挥手，他便一挥马鞭头也不回的迎着夕阳的光，奔驰远去。李世民转身靠过来牵我的手，我冲他笑笑，便要上马车回宫。
“他同你说了什么？”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
天气渐渐暖和，这天太阳很好，我换了身轻便单薄衣服觉得不能浪费这么大好的春光，便怂恿小九逃课去花园扑蝴蝶。小六扶额，想劝我又不敢，小九思量良久，最后犹犹豫豫的勉强答应了。
等我们扑完蝴蝶，手拉着手路过西海池的时候，池子里的金鱼也映衬着大好时光，游动得十分欢畅，我喜欢嗑瓜子和喂金鱼，小九跟着我趴在护栏上往下望去。他趴的位置刚好坏了一角，我便拉了他靠近我。
小六招呼宫女拿来鱼饵。小九也跟着来了兴趣，跟着我有样学样。
一盘鱼饵喂完，小六却没有再递来，我斜眼示意，他忧心忡忡，“杨妃来了。”我伸长脖子往后看去，他自觉的闪到一边，杨婉蓉来势汹汹，猛的扑过来拽住了我的衣服，宫女吓得够呛，还是小六反应快，连忙要将她拉开，杨婉蓉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脚踹开小六，嘴里愤愤有词，“狗奴才你敢动我？”
小六捂着肚子估计也是疼，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我握着她的手，可惜她长得比我高，力气也比我大得多，竟然推不开。“你发什么疯？！”
“你把淑绚带哪里去了？”
“莫名其妙啊你？！”
“别装了，我都看见离殇了，是不是你让他把淑绚带走的？！”我松了手，没错，离殇离开之前我的确有叫他把李淑绚带走了，离殇的本事我从来不怀疑，不过还是被她知道了么。“怎样？你现在知道难受了？那你知道当初墨月死的我有多痛苦？”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她愈发无可收拾，手松开衣领就掐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喘不过气，张着嘴，胡乱的在她脸上乱抓，可惜什么也没碰到。小六这时候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扑了过来咬她的手臂，身后宫女也连忙来将她拖走，这么乱七八糟之际，忽然普通一声，紧跟着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晋王落水了！”
我脑子被掐得缺氧空白一片，却还能顺着本能的翻过护栏跳进了池里。小九在水里呛了几口，还好我小时学过游泳，倒不至于跳下来一无是处，双手将他托起，宫女们七手八脚的将他拖了上去。
“娘娘，来。”小六爬在护栏上伸手，深吸了大口气才让自己不至于眼花看不清，爬上护栏的时候身体已经快虚脱了，脚上也使不上什么力，一脚踩空，整个人又是一滑，幸好小六拽得紧，没有再掉下去，肚子重重撞在护栏上，疼得我手脚一阵痉挛。小六将我放躺在地上，拖累外衫便罩在了我伸手，“春兰阿洁，你们把晋王送去立政殿，翠瑶小玲来扶娘娘回宫。”
我其实还叫不出她们的名字，被叫做春兰的宫女连忙要将小九抱起，却在弯腰的一瞬间突然跌倒在地，小九皱眉看了过去，“叫什么？！”
“六公公，娘娘……娘娘……”
“快说。”我咬着牙疼得要死，哪里疼又说不上了，只想快点换身干净衣服喘口气。
“娘娘流血了……”
小六大惊，低头看向了地面，然后手一松，幸好被翠瑶扶着，不然我又得磕倒在地了，“小六……”
“叫太医！快点去太医！”
我还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懂他为何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杨婉蓉身子一跨，跪在了地上，“报应！你带走淑绚，这就是报应！苏尘年你活该，女儿死了，现在又没了。”
什么？我扭头看向了跪在我身边的小六。他竟然是哭了。
太医来时，我已经回到合欢殿了，李世民在随后赶来，小九也没有回立政殿，有人去取来他的衣服，换上以后他一动不动坐在我一旁紧张的看着我。
太医跪在了李世民面前。“皇上，娘娘的身体修养便可，但皇子已经……”
“你说什么？！”我推开了握着我李世民，猛然拽住了太医逼着他面向我。怎么可能？我自己却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骗子，我怀孕我会不知道！滚开我不需要你给我看病！”
他用力抱了过来，“尘儿。你别激动。”
“骗子，他们都是骗子，我才没有怀孕！”脑子一空，整个人扎到他怀里，便不记得事了。
我醒来天已经黑了，四周除了李世民却再无他，睁眼他便凑了过来，手放在额头上，“饿了吗，要不吃点东西。”我摇摇头，哪里有心情吃东西。
“你今天都还没有吃东西，乖吃点吧。”说完便扭头冲站在一旁的小六吩咐。我挣扎着要起身，他伸手扶了过来，我靠在他身上，看着端来米粥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偏头看向了他，“春兰她们呢？”他没有说话，接过宫女递来的碗，倒是小六噗通一声跪下了，“娘娘，你救救春兰她们吧。”
我嘴巴干得要死，说话也没什么力气，他这一句话惹得我喉咙一痒，咳嗽怎么都止不住，心肺都有点疼，李世民拍着我的背，接过小六递来的茶水，看着我喝下才把杯子递了过去，“小六，你也想和春兰她们一起去？”
“你到底做了什么？春兰她们怎么了？”他不说话，小六也就不敢开口了，这个嘴笨又怕事的家伙，非得我逼着才肯说是吧？“小六，你再不说我就叫人来打你板子了！”
小六颤颤巍巍的看了眼皇帝陛下，“春兰……春兰……”
“皇上，这事是我自己的过失，把春兰她们放了，算是给孩子积德吧。”算了看他的样子也问不出什么。
“还不快去。”
小六如得了特赦，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皇帝陛下招手，宫女又端着米粥过来了，“你叫她出去，我不想吃。”
他叹了口气，只好把碗放了回去，宫女行礼退了出去。我闭着眼伸手抱住他的腰，“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错。”
“我都没有注意，怎么能怪你没有照顾好我，我始终是多余了，我的孩子也不是被允许出生在这个世界的，所以上天才把他收回去。”最初，我一点不抱希望而到来的唯一，却可以那么顽强的活下来，现在，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可以生下这个孩子，却是我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这么脆弱，我又这么大意，如果我知道，我就一定会小心的不会撞到，可是他不在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我最怕你哭，不要哭尘儿。”他低头，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他。你骂我吧，骂我我心里会好受点。”他那么希望的孩子，那么渴望的孩子，我没有保护好他，我心疼可以哭，我伤心他可以安慰我，可是他呢，他心里又该多难过。“我怎么舍得骂你，比起孩子，当然你更重要，没关系，有机会还会有，没有就算了吧。”
这件事后，小九被罚了禁闭，小六扣了一年俸禄，春兰几人本来被罚去了掖庭宫，后又被唤了回来，同小九一起被罚一年俸禄，我翻出他送的夜明珠翡翠等给了小九，让他换成银子分予她们，我本来也没什么用，在宫里甚至没有花钱的地方，她们终归是要出宫的，一年的俸禄虽然算不得多，对她们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至于杨婉蓉，小九悄悄来说，听说是被关去冷宫了，皇上原本是想把她贬为庶人赶出宫，皇后娘娘求了情，说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去处，何况县主不在了，她也伤心得很，便将她关去了冷宫。
不得不说长孙皇后的度量还真的是大，一个觊觎着她位置的女人，她还能为之求情。其实她也没错，我让离殇带走了李淑绚，她动怒来找我理论无可厚非，我小产，却是自作自受。但追根到底，是墨月。所以我也不想去同情她。
即使我知道，我送走李淑绚不对。可是，又能怎样，我咬着指甲看着铜镜里不太清晰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我就是故意的，我失去了墨月，也要让她知道，失去那么重要的人心里有多痛，我没有勇气让她或是让李淑绚死，但我不会告诉她，李淑绚好好的活着，我就是要她知道，那么重要的人死去，是多么痛苦的事。这样也好，就安安静静的呆在冷宫里，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就这样悲凉的活着，为墨月恕罪去吧。
所谓真相
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我身体好些之后便去探望她，她这立政殿进来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是各怀鬼胎。她笑着接受那些心口不一的朝拜，我到时，两位妃子正同她说着话，我也不认得那两人是谁，只是在我出现的时候，原本和谐的气氛有点点尴尬，皇后挥手招呼我上前，年长的那位挪开位置，我便坐在了她和她之间。
“你来了。”
“娘娘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她笑笑，看了看另外两人，“本宫听说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来日方长，还有机会的。”
“承皇后娘娘记挂，臣妾明白。”
我来前她们处得其乐融融，我来后那两位却不说话了，匆匆忙忙作别便相互搀扶着离开了，我有些受伤，“她们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
“大约是。”我扭头过去，她眯着眼睛，笑得有些俏皮，这还真难得，能见到平时谨言慎行的皇后娘娘也能开玩笑。
“你会不会埋怨本宫？”笑容暗下来，她有些淡淡道。
“埋怨？”
“毕竟是本宫求情留下杨妃的。”
“哦，臣妾觉得这样挺好的。”虽然是有一点，细想也没什么，冷宫对她和被逐出宫也没太大区别。
“听为善说，你说她害死了金姑娘？”
“是……”
“可是，你让离殇带走县主也是不对的，小年，你还不够成熟，将后宫交给你，本宫不放心。”
我又没有觊觎你的皇后位置好么？我合欢殿住得舒舒服服的，搬来立政殿做什么。我眯着眼，小声抗议，“皇后娘娘您想多了。”
“我是想多了，你就是想得太少了。”
“什么意思？”这话里有话的意味太明显了。
“你去冷宫见一见杨妃，她有话要对你说，我只是觉得找杀手杀你，她是做不来这事了。”
如果说杀手不是她找来的那是谁找来的？我不敢想下去，皇后说这话，却不可能会是她，那两位我连面都不曾同他们见过，谁会杀我？难道是太子吗？但，我好歹也帮过他，他怎么会杀我？想来想去，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皇后这话也不能空穴来风，她是多么聪明的人，说这种话必定是有根据的，可是，杨婉蓉不是幕后黑手，那会是谁？她有话对我说，难道她知道这件事？
墨月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我要去冷宫，小六却不答应，说起杨婉蓉他比我还激动，害了娘娘的人，娘娘还去看望她做什么，那是她自作自受。是不能指望小六带我去了。
春兰四人我如今倒是能叫得出名字来了，明显我将她们唤了回来之后，对我也就恭敬许多了，我虽然不至于说，你我二人年纪相差不多，你就叫姐姐吧别叫娘娘，这种节奏我自己也觉得恶心就算了。却不至于对她们苛刻到不如意就呵斥惩罚什么的，大约也是见我比较好说话，从前就李世民在的时候才做得兢兢业业，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这天小六不在，我便瞅准了擦花瓶的春兰，春兰有些受宠若惊，听我说要她带我去冷宫，她虽说有些犹豫，倒不如小六激动，我顺手拔了头上的一只步摇塞到她手里，小姑娘这才答应了带我去。
眨眼都是四月了，我醒来都快一年了，时间过得真是快，但回想一下那个世界，却仍能清晰的记忆起高高的写字楼和灯红酒绿的街头。
我的记忆力真是越来越好了！
春兰把步摇揣进了怀里，我摸了把剪刀跟在她身后，她双手藏在衣袖，走得很快，我几乎都要小跑才能跟上她，到了冷宫面前，她左顾右盼，小声道，“娘娘，奴婢能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