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殿-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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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他会长大成人，十六岁，二十岁，总有一天，我跟不上他的脚步，我该怎么告诉他，我才是他的母亲，他又怎么会相信。
除了杂草，再浇点水，他跟着我做，胳膊细细的却要提着比腰粗的木桶，“累不累？”他笑得眯了眼，摇头。“要是觉得累，就不要做了。”
“娘娘，我明天还可以来吗？”
“我让你陪着我做这些无聊的事，你也愿意来吗？”
“我觉得呆在娘娘很舒服，做这些事我也很喜欢。”
是么？我点点头，这大约便是心有灵犀了吧，我和他交谈很少，却时时刻刻能感觉对方在身边，便是一件很知足的事。
小九离开后，天便暗下来了，这是我惦记了很久的安静，我需要好好想想，要怎么做，当初一腔热诚要报复杨婉蓉，替墨月报仇，但进宫后才觉得，除了要她的性命，她也没什么需要我去掠夺的，她没有得到李世民的恩宠，到最后头上顶的也是李元吉王妃的身份。取她性命对我又有何意义呢，即便她死了，墨月也不会回来了。若她死了，我便可以不这么难过了么？如果真那样，要她死，其实又有什么难呢？
不如以牙还牙。
琢磨得有些头疼，便让小六陪我出去走走，小六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接过他递来的斗篷便带着他出了前殿，天色有些晚，带着几颗星星，小六提着一盏微黄的灯笼，尽职尽责的在前方带路，宫里，他比我熟悉，也知道哪里安静，适合想问题，呆在自己殿里，一堆人看着，很是不爽，还有些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亭台楼阁在夜晚微弱的烛光下泛着点柔和的味道，显得比白天有人情味多了，看来晚上的确别白天适合琢磨事情。
小六也不问我想去哪儿，自主带着我一路顺着水池便走，跨过一座架在两边的拱桥，再往前就是假山后的一座六角亭，我挑开刘海吹了口气，这地方不奈啊，顺便鼓励的看了眼小六，赞许他的眼光。
但很快我就明白他眼里的精光是什么了，这朽木怎么都不能雕也！六角亭里站着一个人影，别人我可能猜不是谁，但那人，我不用细想就看出是谁了。
伸手往小六脑袋重重敲了过去，你这家伙明知道他在这儿故意带我来的吧。小六一声惊呼，惊扰到了亭子里的人，“谁？”我扭头看过去，去见他面前原来还跪着一个人，这人穿着黑衣又是跪着的，刚才竟然没发现。
在干什么？我走过去，那黑衣人便迅速起身往一边走了，我伸手，“哎？”握着一把剑，是接替离殇暗中保护他的人么？左手握剑？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那是接替离殇的人？离殇呢？”
“在天牢。”
离殇果然还活着，不能帮到墨月，至少也圆满了他和小玉吧。
“为什么关他在天牢？”我继续找话题。
他突然醒悟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你怎么知道离殇？！你记起来了？”
惨了，穿帮了，镇静，“小玉说的啊，说离殇以前负责保护你，后来他回了长安便没有见他回去了，所以小玉才来找他的啊。我就是替小玉问问。”
“是吗？”他显然不相信。
为之而活
他还是不喜欢小九，纵然后来，小九再过来他也不会再冷言相待，却也没表现出太多的热忱。
小九喜欢写字，工工整整的，文体很是娟秀，有时候他会拿着书来问我问题，但常常我看着那些庞大偏僻的字就头疼，便转手去问皇帝陛下，次数多了，他就直接从小九手里抽了书来给他讲。我单手撑着脑袋坐在旁边瞧着他们，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洒在了小九的脸上，小脸上浅浅的茸毛都清晰可见。
有次是我一起同他被皇帝陛下教训，写错了字要罚写一百遍啊，不过就是帮他抄了课文而已，至于嘛，皇帝陛下教鞭一挥，你身为长辈代抄课文还是小事？更何况还抄错了字。
我咬着笔杆很是苦恼，和小九一人占了一半的位置奋笔疾书，等我抄完，小九已经趴在案几上睡着了。李世民便招来小六要将他抱回去，我急忙拍开了小六伸过来的爪子，那晚他便留在了我的合欢殿，皇帝陛下睡了一晚的小塌，第二天我是神清气爽睡得无比好，某人却顶着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很是不悦。这直接导致小九被授课的大人留了堂。
这假公济私的家伙！！我愤愤的找他理论，乱用职权是要不得的啊皇上。他递来一本新书，“你这么喜欢，不如再给我生个孩子。”
我脑子一闪而过的是被抱来的，那个死去的小公主，我曾经以为失去了他，那种痛锥心刺骨，那时候便觉得这一辈子我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我会记住他，爱他，一辈子，不让他觉得孤单。摇头，“小玉说，我同陛下原本有个孩子，后来为什么不在了呢？我虽然不记得，但一想起来，心却还是会痛。”他伸手抱了过来，“好了，我再也不提了。”我知道他有遗憾，遗憾没有拥有一个我们的孩子，他不是叫唯一么，独一无二的我的唯一。
他去早朝后，小六避开宫女悄悄的同我报告了消息，杨婉蓉其实同旁人往来不多，这些年皇上也少有见她，更不见得她同皇子或是侍卫有过接触，是么？我搅着衣角，这么一看，她过得也不见得好，我其实只是看她不爽，原本没到恨她这么严重，她从前诬陷过我一次，我也可以不计较，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就那么恨我，非得杀了我，难道杀了我，皇上就会转而向她么？那也不见得，所以找杀手杀我是寂寞空虚冷的结果么？
“她都是一人啊。”玄武门之变后，李元吉同她的孩子也被诛杀了。
“没有啊，还有位县主。”
“什么？”
“就是巢剌王庶女，生母原是齐王府里的一个小丫鬟，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将县主交给了王妃抚养，不过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娘娘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是么？我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消息实在够惊喜。
“娘娘想做什么？”
“没什么，你再去打听个事，皇上有个贴身护卫，叫离殇。还有小六你需要什么东西？”小六愣了愣没明白我的意思，“你这么帮我我怎么感谢你？”谁知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奴才为娘娘做事是奴才的荣幸！”
你、你、你我指着他，气得一口气顺不过来，“你总得有个念头吧？难道没想法吗？你说我能帮你做就帮你。”
他迷茫的看着我，“奴才从小就进宫，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念头，奴才真的觉得能为娘娘办事就很知足了。遇见娘娘前，奴才也整天想总得有个念头吧，后来娘娘离开了，奴才才明白能陪着娘娘，能依靠娘娘，为娘娘做事，为娘娘活着，也是一种念头。所以娘娘只管使唤奴才就好。”
那只能说他没有遇见可以依靠的人，他遇见我，我便成了他的依靠。“起来吧，没事干不要跪啊跪的，我可受不了你这大礼。”
小六去调查离殇，我便带着小九打算见一见杨婉容，从前她就不能进合欢殿，现在自然也没机会，这是也是我理直气壮不再怕她在对我出手的原因，至少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害我了吧。
安仁殿是吧，我找不到小九能啊。小九听了说要见杨妃，很是不乐意，答应替他抄课业才松了口，我不是个好母亲，太容易惯坏孩子了这样。
宫里窜门也很是麻烦，还得得通报，打算给惊喜都不能。
彼时杨婉容正在监督一个少女背书，还真是，不入安仁殿便不知道还有个县主，我都以为李建成李元吉的子女一个不剩了呢。年纪比小照长些，但长得可比小照差太多了，就李元吉的长相，这应该是随母亲了。
见了我，李淑绚放了书看看杨婉容再看看我。大约是在猜我的身份。杨婉容自然也没必要同她解释，再让她来行个礼仪。
“你来做什么？”
“无聊逛逛。”
“那也是自然，本来这后宫其实很忙的，皇后病重，后妃个怀心事，忙得团团转，却在某人进宫后，得了专宠，若不是陛下惯着你，你能这么悠闲？”她收了书本递给了上前来的宫女，然后推了李淑绚，后者也会意的跟着宫女走了。
“你觉得在晋王面前说这些话好吗？”简单说就是正妻要挂了，小妾很骚动。可刚好正妻的儿子还在这里。
“你现在就着急抚养晋王？你就这么觉得皇后的位置是你的？”
“不好意思。我可从来没惦记过。”一可以试一试我的深度，二可以离间此刻牵着我的晋王，一石二鸟用得不错嘛。
“反正你也得不到。”她的语气却是志得意满，我又些不懂了。
“陛下同皇后伉俪情深，即便皇后离开，陛下也会留着皇后的位置，我也劝你别白费心机了。”
小九的手便握紧了些。
送走小九后，小六回来了。但除了是贴身侍卫这个我早知道的情报却再无其他。
毛笔被抽掉后，我开始咬指甲。他在身边看不过去，猛的一个公主抱将我打横抱起，我拽着他的衣领看向确实四方眼观鼻鼻关口的货，“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好丢人！
他环顾四周，“出去。”宫女从容不迫的退出内殿，他也不松手，抱着我便往床的方向走。我抓着他的衣领贴在他胸前，哦，衣服太厚听不见心跳。嘴里还在小声嘀咕，“少一晚折腾我不行不啊。”啊啊啊，老子也不想总睡到日晒三竿好么？！老子是不够睡啊！
“你让我等了多少年？少一分钟都不行。”十指紧扣，头发长长落在了我脖子上，想抽手去抚摸开，却那人却死死握住，另一只手抚在脸上，细细的吻便落在唇间。“世民。”他背脊一僵。放在他背后背的手便要缩回。“尘儿。”
“我在。”
“想听你再叫一次。”
“啊……怪不好意思的。”
“那在未来，女子对丈夫称呼什么？”
“别诓我，我又不傻。”
他一副你赢了的表情，我伸手扯了扯脑袋下的枕头，还没回神，他便欺压过来了。“告诉我离殇在哪儿嘛，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杀他，不如成全他和小玉吧。”他咬着牙，呼吸不匀，“你故意在这时候提这事的是吧？”
“对呀。”被发现的时候要坦荡磊落才具有杀伤力。
“我会好好考虑的。行了吧？”
这件事也不能太急，慢慢说服，我有自信他会答应，毕竟他这么长时间了，离殇还活着，他定是舍不得的。第二天他来得有些早，而且没有带折子，说是要带我去个地方，我虽然疑惑，毕竟我每天比三点一线都还少了一线，突然说要带我去其他地方，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他也没有带随行宫人，这个地方还是在宫外，我坐在马车里，错觉的感到宫外的空气都比宫里的好。撩开车帘想把头伸出去，却被他按住搂进了怀里。
到没花多少功夫，马车停了下来，应该是目的地到了。我跟着跳下马车，铁门锁得死死，两个冷面的侍卫各自手持一把长枪手在门口，头顶风化得有些破边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打字，我歪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再结合四周的环境，一拍脑门想起来这是关过李二的天牢。
狱卒向他行李礼，他伸手止住，并不想招摇，我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往里而去。第一次我见到杨婉容在天牢，第一次同他亲吻也是这里，一眨眼都过了好多年了，布局都大不相同了。
一层一层，手持钥匙的狱卒带路，开了好几扇门，终于见到了那个盘坐在床上的人，他听了声音慢慢睁开眼来，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有床一张桌椅一套，甚至在桌椅上摆着一套茶具，只是光线有些不太好。这待遇和当初李二的不相上下不。
他睁眼看了过来，却没有说话，我瞧着他他也瞧着我，半晌，开口的却是李世民，“她说想见你。”
“你……是……苏尘年？”他从床上站了起来，走近又仔细打量了我几分，若不是他此刻手里没有剑，我都怀疑他想杀我了，眼神不寒而栗，“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不是怪物。”我退了两步，站到了皇帝陛下身后。他便抬头看向了李世民，“她怎么会这样？”
“她中了毒，失忆了，至于样子，你就当是毒药的原因吧。”
我心说我好心来救你出去，你却把我当怪物，还想把我干掉，实在是狗咬吕洞宾，要不是看着小玉的份上，老子立马走人了。
“皇上……我可以单独和他谈谈吗？小玉有话要对他说。”听见小玉的名字，那人又垂下了头，李世民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确定他应该听不见，或者听见也没什么关系。“杨离，你没有想问我的话？”
“秀秀怎么样？”
“她很好，我让她带着杨佑去找我师傅了。”
“那就好。”他坐回床边靠在墙上打坐，闭眼便没有再同我说话的意思了。
“但你知道吗？你离开文水后，她过得很不好，杨佑生了病，她向别人借钱，还不过来，那人便强行要纳她为妾。后来，她听说你在长安，便东奔西跑的要来找你，可惜路上又遇见了抢匪，她是女子，杨佑年纪又小，她带着孩子，千辛万苦的要来找你。”我站得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