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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我在天堂等你-第53部分

小说: 我在天堂等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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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当我们结束参观准备离开公园时,在门口的阅报栏前,你们的父亲忽然停住了脚步。我回头发现他不见了,倒回去找他。我看见他停在阅报栏前,我说你看什么呢,家里有那么多报纸呀。你们的父亲没有回答我。我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两个字,西藏。
  我知道他为什么停住脚步了。因为我也停住了脚步。
  其实那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报导。只因为有西藏两个字。
  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心境下,西藏,惟有西藏,能让我们牵肠挂肚,能让我们忘记一切,放弃一切。
  那是因为我们把所有与生命相关的东西,都留在了那儿。
  那年吴菲和小赵阿姨一起来看我,她们想去九寨沟看看。你们的父亲就找了辆车,陪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九寨沟。
  当我们进入九寨沟,在游人们惊叹不已的的景色前站下来时,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我们就继续上山,把所有被人们拍成画,写成诗,唱成歌的景色一一看过来,还是觉得很平常。后来你们的父亲的一句话让我恍然大悟。
  在原始森林前,你们的父亲说,这地方可真像阿伦多。
  我的脑海里立即出现了那片大大的原始森林,我们曾在其中走了整整三天,走在那条曲曲折折依山傍水的羊肠小道上。水无比清澈,山无比苍翠,巨大的古柏树,长长的藤葛,欢叫的小鸟,还有我非常喜爱的山林中的气息。
  我们还遇见了一头美丽的白唇鹿。由于大部队经过,许多的野生动物都躲起来了,据向导说原来这里的野熊成群结队。但不知它为何没有离开?那么凶那么多的野熊都怕我们,它不怕吗?它站在灌木丛的后面望着我们,眼里有一种好奇。它的身体是灰褐色的,下唇和吻部四周是纯白色的。是辛医生告诉我它叫白纯鹿的。我朝它叫了“嗨”了一声,它仍站在那儿,好像在目送我们一样。
  到现在我仍能想起它的眼神。那敢肯定那一头母鹿。说不定她也和我一样,正怀着自己的孩子,所以不愿意逃离。
  那就是在夏贡拉和努贡拉之间。
  后来我想明白了,九寨沟的所有美景,我们早在几十年前就看过了。甚至九寨沟没有的美景,我们也都看过了。没有什么更奇特的景色能让我们好奇了。真的,我相信凡是走过那条路的人,都会和我有同样感受的。
  只是那时候,我是说我们走在美景中的时候,没有心情去欣赏。
  我们把自己变成了景色中的一部分。
  9
  从昌都到拉萨,最艰苦的路程就是到达拉萨河谷之前的路程,也就是所谓的穷八站那一带。由于路途艰难、粮食匮乏、气候寒冷,加上长期行军的劳累病痛,队伍中的骡马都无法再忍受,已死亡三分之二了,由此可以想见其艰难的程度。但是人,我们这些比骡马瘦弱的人,却顽强地坚持着向前,一天天地接近了拉萨。
  终于有一天,我们走到了昌都到拉萨的最后一座雪山脚下:海拔5千米的鹿马岭脚下。
  我们就要胜利了!
  但是鹿马岭在我的记忆中不是胜利的象征,而是悲伤之地。
  就在翻越鹿马岭的头天夜里,苏队长终于倒下了。其实她早就倒下了。长期的劳累,长期的营养不良,长期的睡眠不足,终于让她坚持不住了。她的生命早已透支了,她是靠精神支撑才走到今天的。从努贡拉开始,我就以为她不行了,可一天又一天,她坚持了过来。
  她的脸肿得有些变形了,头发干枯地散落在地上,一双眼睛深深地眍了下去。
  回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真是判若二人。那个英姿勃勃的女兵,那个像母亲一样慈爱的苏队长,永远地离开了我。
  那天夜里,在鹿马岭下,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废弃的骡马站,让我和苏队长住了进去。我和苏队长躺在那儿,被寒冷和饥饿包围着。苏队长病得很厉害,她躺在那儿,不停地说着胡话,让我感到害怕,王政委也感到害怕。可我们除了守在她的身边,不知还能做什么。我把所有能盖的东西都盖在了她的身上,她还是冷得发抖。辛医生用一个布包,在里面放上炒的盐,还有牛羊粪,给她在额头热敷,可是没有用。你们的父亲要人想方设法烧了一些热水,让我喂她。她喝了两口,就摇头。
  她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了深夜,她忽然苏醒过来,轻轻地叫我,我撑起身子来到她身边。她说,小白,我不行了,虎子……你一定要替我找到虎子……
  我预感到情况不好,连忙朝着帐篷外大声地叫王政委。风雪悲号着,满世界都是风雪的声音。但我的叫喊声依然尖厉地穿透了它们,王政委在我的喊声中一头撞进来,雪人一般跪伏在苏队长的床边。
  苏队长望着他,吃力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我实在太累了,我想休息。让我休息吧。
  那双眼睛终于阖上了。
  但它把许许多多的希冀留在了外面,留在了我的眼里。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她还活着,就是因为她的眼睛活着。它们一直大睁着专注地看着这个世界。为此我常常想,苏队长她放心了吗?今天这个世界是她想看到的吗?她的眼里还有泪水吗?
  当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当我陷入车水马龙的大街,当我看着那些把头发染成黄色或者红色的男女青年,当我看着变幻莫测的广告牌,当我听见让人心跳紊乱的那些节奏强烈的流行歌曲,我常常感到迷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苏队长和我们所想要的世界?是不是我们最初出发时所想到达的地方?我常常会在纷乱的街景中陷入走失,高楼大厦在一瞬间幻化成了雪山,我的心便在那一瞬间如雪原般空旷荒凉。
  我想我们这些人,这些跨越万山千山走向天堂的人,大概已经将灵魂和肉体分离了,我们的肉体离开了高原,但我们的灵魂却留在那儿了。这么多年来,灵魂一直在呼唤我们回去,我们的灵魂在天堂等着我们。等着我们剥离的肉体回归。
  我们登上了鹿马岭。
  白雪皑皑,经幡飞舞。经幡也叫祈祷幡,人们将祈祷语写在幡上,高挂于屋顶之上,庙宇之上,山顶之上,河谷之上,道路之上。蓝天白云之下,风吹动着经幡猎猎飘动,每飘动一次,就意味着人们向主宰天地之神讼一次经文,表达一次虔诚的祈祷。
  经幡是藏族图腾崇拜中的“隆达”,译成汉语的意思为风马旗。我觉得它很形象,那些经幡真的就像骑在一匹匹骏马上乘风飘去的旗帜,在天地间飞飞扬扬。还有一种风马纸,就是把经文印在小块的彩纸上,向空中抛撒。无论是风马旗还是风马纸,它们都是藏族人们对平安吉祥的祈求,祝福和希望。
  一路上我们总是看见经幡,我们每次看见经幡都欢呼雀跃,因为按照藏民族的习惯,经幡出现的地方,必是每一座山的最高山口上。所以一看见经幡,我们就知道我们又登上一座山顶了。
  但当我们站在鹿马岭的山顶上时,我们的心情已经无法用喜悦来形容。
  眼前出现了通往拉萨的河谷地带。阳光下,一层薄雾正从蜿蜒的河谷下游升起,升入那梦幻般的雾蔼中。裸露出的褐色山脚被阳光染上了一层浆红色,而覆盖着白雪的山顶则带着一种神奇飘渺的紫气耸入云空。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只有几缕袅袅的轻烟。
  战士们兴奋地欢呼起来:我们胜利了,我们终于胜利了!
  你们的父亲也像个孩子似的跳了起来,他的眼圈红了。他那疲惫不堪但神色坚毅的脸庞上,流下了一行亮亮的泪水。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他站在山顶上,挥动着手对战士们说,同志们,让我们唱一支胜利的歌吧!
  歌声顿时在群山之中回响起来——跨黄河,渡长江/我们生长在冀鲁平原太行山上/锻炼壮大在中原/威名远震东海长江/祖国处处欢呼解放/毛泽东的光芒照耀祖国边疆……
  歌声中,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回望我们走过的路,回望身后的万水千山,回想在这万水千山中倒下的一个个战友,苏队长,刘毓蓉,管理员,小冯,还有许许多多我不认识的姐妹和兄弟。他们永远地留在了这雪岭冰峰之中……
  我默默地走到山口的那些飞舞的经幡前,从背包里拿出苏队长的遗物:一张已经破得丝丝缕缕的网一样的毛巾,我将那张毛巾和挂在了经幡上,我看着它和经幡一起飞舞起来,向着空中不知疲倦地飞舞。那是苏队长的灵魂。
  进云贵,入川康/保卫西南边防/巩固祖国后方/解放的大旗插到喜马拉雅山上雅鲁藏布江!
  我终于看见了布达拉宫。
  终于看见了那个多少人梦寐以求多少人终生追求的天堂的象征。
  1951年10月26日上午,进藏大军举行了隆重的入城典礼。
  数面大鼓在前震天动地地响着,乐器闪亮,吹奏出悠扬惊天的旋律,然后是数十面红旗猎猎飞舞,接下来是腰鼓队,秧歌队,彩衣红袖,舞姿翩翩。战士们大都不背枪不拖炮,但依然士气高昂,威武雄壮。
  拉萨群众几乎是倾城而出,巷口路旁,窗台铺面,楼顶树上,到处都是人群和笑脸。
  我走在队伍中,我的心里满是喜悦,我的眼里满是热泪。当我越过欢迎人群的头顶,一眼看见布达拉宫时,我呆怔在那里。四周的人正在欢呼雀跃,他们是为自己终于走到了拉萨而欢呼雀跃,他们在为历尽艰辛赢得的胜利欢呼雀跃。
  可我却哑在那里。
  无论是出发之初还是进军路上,我曾多少次地想象过,当最终有一天我走到拉萨时,当我终于看见布达拉宫时,我一定会跳起来的,一定会高声欢呼大喊大叫的。
  可真的到了这一天,我却哑在那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默默地望着它,望着布达拉宫,觉得很神奇。我甚至以为那不是建筑,而是一座特别的山峰。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它。

 ·14·


 
 裘山山 著


第十四章
  在西藏某边防团团长的宿舍兼办公室里,长达三小时的团党委会即将结束。团长欧木凯的第二瓶吊针才打了一半。但他的感觉已经好多了。感觉好多了的最主要原因不是药物,而是心理。
  晚上的整个会议上,党委委员们情绪都很好,都觉得这段时间工作没有白干,人没有白累。有一种成就感。虽然一些同志也说到了自己的想法,说到了困难,但都很坦率,并且对今后的工作很有信心。木凯心里清楚,大家对工作有信心,主要是缘于对他和政委这两位主官有信心。这样的信任比什么都珍贵。他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他最看重的就是这个。
  惟有政委显得有些心事的样子。木凯想,是不是自己下午悄悄去军区的事,他还有些不高兴?本来他和政委之间是很坦诚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因为这个造成误会,会让木凯后悔的。
  也许刚才开会前应当解释一下?可是眼下木凯还不想说出父亲的事。不想说不仅仅是不想影响大家的情绪,更重要的是他不想释放内心的痛苦。
  这时政委说,老欧你看你还有什么?
  政委的目光中有一种疑惑和期待,他似乎在给木凯一个解释的机会。木凯犹豫着。政委进一步说,你对今后有些什么想法,也可以和大家聊聊嘛。
  木凯明白了政委的话。还在驻外训练的时候,有一天他和政委聊天,曾说起自己很想去读书,最好是能到国防大学进修一年。当然,谁都明白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木凯也只是想先跟政委通个气,透个口风。木凯想,政委是不是认为他去活动这件事了?
  木凯说,我暂时没什么了。散会吧。
  木凯想散会后单独跟政委作个解释。没想到一散会,政委就率先离开了。他还催促大家都赶紧走,说好让团长早些休息。他只好作罢。
  木凯把医生叫进来,要医生拔掉输液的针头。
  医生看了看液体瓶,说,就只剩那么点儿了团长,输完它吧。
  木凯头也不抬地说,正因为剩那么点儿我才叫你拔掉嘛,多的都进去了,还在乎这一点儿吗?医生还是犹豫。木凯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药物而是睡眠。
  医生说,那还不简单团长,你要睡你就睡好了,我会守在旁边的。输完了我再拔掉。
  木凯说那怎么行?我睡不着的。没人守着我睡过觉。
  医生只好听从命令。
  但医生拔下针头后,还没来得及把他那套东西收拾好离开,就看见他们的团长已经睡着了。医生终于相信,团长的确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他关上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健康桥干休所内,凌晨5点的时候,欧家接到市三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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