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革命-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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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诚脸色阴沉，不知想到什么，半天没有言语。
“今天多谢三位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就不叨扰三位了。”
乡老们离开后，黄诚表情凝重，他没想到重庆卫周边的村庄受战乱影响这么大。
过了一会后，石当、李明轩二人相继过来，和黄诚商讨大陈庄的相关事宜。
李明轩最先开口说道：“大陈庄现在的情况很糟，春耕被乱兵破坏，余粮被贼寇抢夺，吃饭是大陈庄现在最大的问题。”
黄诚点头后接着李明轩的话说道：“宣传队那边也传来消息，除了粮食问题，高利贷也是个问题。”
说到这，就得说一下地主是怎么兼并土地的。在风调雨顺的时节，农民只要勤劳肯干，一年下来总是有点余粮的，收获多的还可以拿出去换点其他东西来补贴家用。但到了天灾**频发的年头，农民的收入就完全没了保障，说不定什么突发事件就把一年辛辛苦苦的成果给毁了。地里没有收入，农民只能出去借粮，而能给农民借粮的只有地主。地主趁此时节敲诈勒索，放高利贷，逼农民抵押土地。高利贷是个什么玩意，利滚利，到最后利息比本金都高了，农民只能破产了，后果就是土地没了，自耕农成了佃户，佃户成了永久佃户，成了真正的无产阶级。
奢安之乱爆发有一年时间，而在此前后，特别是万历后期和天启继位以来，整个蜀地旱灾频发，各地歉收、绝收情况频繁，以士绅为代表的地主们也在趁火打劫，大发高利贷，吞并田产，土地兼并愈演愈烈。
天灾加上**，从大的方面来说就是明朝的农村经济被推入破产的边缘，而从小的方面讲，就是大陈庄内部的高利贷问题十分严重，根据宣传队的了解和情报司的调查，大陈庄百余户人家在外面或多或少地都欠着高利贷，现在债主们虽然逃往川南，但契约还在他们的手里，可以说，高利贷就是悬在大陈庄中众人头上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砍下来。
桌子上摊开了一幅地图，黄诚指着重庆卫、永川、涪陵之间的三角地带说道：“在这块地方，现在我们面临的有两个问题，一个是粮食，一个是高利贷，都是硬骨头啊。”
石当皱了皱眉头，不解道：“能不能用我们在重庆卫的方法？”
黄诚摇头道：“不能？”
“为什么？”
“这些村子和重庆卫不同。重庆卫是卫所，所住之人多是军户，所用之田也都为屯田，不为军户所有，而是为朝廷所有。”
黄诚的话有些绕，石当琢磨了一阵才明白，从制度上讲，重庆卫的地是属于朝廷的，千户只不过是朝廷派过来代为管理的，拿朝廷的田来收买人心，自然是极为划算的。不过这种事也就陈华清能做，在其他卫所，千户、百户一职都是子承父职，一代传一代，卫所的军田成了千户、百户们个人的土地，军户们成了他们的佃户。
一直默默无语的李明轩盯着地图看了一阵后，开口道：“我们回卫所，请大人定夺吧。”
正在重庆卫整顿的陈华清此刻正不知道怎么应对沐启眉，这位沐家郡主自从来到重庆卫后，便和小草那丫头一起在重庆卫乱逛。
小草懵懵懂懂，纯粹是为了逛而逛，沐启眉就不同了，一边逛一边观察重庆卫。这不，一下就观察出事情来了。
“陈千户，你这卫所军设有连、排、班，和朝廷兵制有所不符啊。”沐启眉虽是带着笑容说出这句话的，可她话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陈华清似笑非笑地看着沐启眉，这郡主胆量不小，在重庆卫这陈某人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敢说出这种犯忌的话。“郡主可知戚少保的练兵之法，陈某有自知之明，不懂什么练兵之法，只是做那萧规曹随之事而已。”陈华清模棱两可的回道。
戚继光戚大帅的戚家军战功赫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沐启眉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自然听说过戚继光的事迹。戚家军的鸳鸯阵威震江南，而鸳鸯阵的摆法正是戚继光用了同当时一般卫所兵不同的兵制所创建的，这样说来，陈华清倒也算学习前人的智慧。
沐启眉也只是说说而已，可没真打算管这些事，话音一转道：“我来重庆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陈千户何时有时间送我去成都觐见总督大人？”
陈华清笑道：“待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之后，自会带你去。”
“那我先在这谢过陈千户了。”
沐启眉走后，陈华清撇了撇嘴，这沐启眉的架子太大，不是现在的重庆卫能摆得下的。
等水泥作坊重建之后，黄诚也从大陈庄赶了回来。
时间过得飞快，陈华清从南京回来到现在已是两个月的时间了，已经到了七月份了。
黄诚路上赶得太急，拿凉水冲了一下后便去见陈华清。
听了黄诚的话后，陈华清陷入了沉思。
粮食和高利贷问题陈华清已有所耳闻，心里有所准备。真正令陈华清感到难以棘手的是黄诚话里间表达的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大陈庄村民太穷了，穷到什么程度，一家数口人共用一条裤子，平常出去都只能一个人出去。这不是危言耸听，不是捕风捉影，这是活生生的事例，是宣传队的人亲眼所见。
“那些土豪恶霸们压榨得那么厉害？”陈华清的声音有些颤抖。
黄诚叹了一口气，“天灾**，长久下来什么都没了。”
陈华清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后，语气坚定道：“应诚，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就是稳定，保证咱们明年的粮食。我决定在你的计划的基础上再加上两条，第一，对于加入咱卫所军的青壮，直接把地分给其家属，第二，对于剩余的土地，直接把地收归重庆卫治下，租给佃户，地租定为五成，若日后再有其他突出表现，可酌量减少地租。”
“是。”黄诚神色有些复杂，陈华清的做法可是彻底得罪了三角地带内的士绅，但同时也有利于重庆卫掌控这块地区，是得是失很难说清。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吞并（四）（）
随着宣传队和情报司在各村的工作展开，陈华清和黄诚的政令得以在各村推行。
以大陈庄为例，村中的三位乡老在得知重庆卫方面要采取的措施后，都面面相觑。陈华清的做法可以说是在强抢村中大户，三位乡老没法阻拦，特别是石当在有意无意间露出的威胁，若是众人好好配合工作，那卫所军还是保家卫民的子弟兵，若是抗拒工作，那就只能对不起大家了，手下的兄弟们也要吃喝，到时就不得不上村民家叨扰一番了。
乡老们最终妥协了，而乡老的妥协意味着当前村子里唯一能对抗重庆卫的宗族势力的妥协。由于大量士绅的出逃，重庆卫、涪陵、永川三角地带内的村子出现权力上的真空，在撇开宗族势力后，重庆卫算是在各村站稳了脚根。
随后，宣传队和卫所军开始推行陈华清和黄诚的政令。在黄诚的计划里，以十户为一组，十组为一队，同时彻查人口数，并在村民中选取德高望重者为队长，并作为代表参加重庆卫的会议。
这条政令明显针对的就是村里的大族，推行的并不是很顺利，或明或暗的受到不少阻碍。
不过让陈华清奇怪的是，分地也没引起村民多大反响，重庆卫在农村的工作一开始就进展不顺。
无奈之下，陈华清只得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往大陈庄，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分地这样的大杀器都行不通了。
卫所军在大陈庄的驻地，陈华清听着宣传队和情报司的汇报，并亲自到村子里走了两圈，和一些倾向于重庆卫的村民们聊了聊天。
两天后，大陈庄卫所军驻地，情况了解的差不多的陈华清把黄诚、李明轩、石当和所有的宣传队员召集起来，决定给下一步的工作定调子。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我们的首要问题。”陈华清开门见山的说道。
“现在在大陈庄，对我们重庆卫抱有好感的人不少，而这些人全都是穷苦人或是在外欠下大笔高利贷的农户，他们没有退路，只能依靠我们。因此，我们下面的工作就是要组织起他们，现在的他们就是一盘散沙，缺的就是一股领导他们的力量。我们完全可以从他们当中选取青壮吸收进卫所军，让他们的家人成为军属分到地，最后成为我们自己人。”
“还有不少人对我们重庆卫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这部分人要么是家中尚且能糊口，要么就是有点土地的农户。对于这部分人，我们要拉拢，这次在各村拿到的士绅的地是分不完的，那就把剩余的地租给他们，就按照我以前说的，只收五成租，最后即使这部分人成不了我们自己人，也能避免他们敌视我们。”
“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些敌视我们的人，这些人里头有没有逃走的士绅，有族中的宗老，还有一些恶霸。对这三种人要区别对待，孤立士绅，削弱宗老，打击恶霸，特别是恶霸，采取我们在重庆卫的公审，震慑宵小。”
陈华清处理事情越来越老练了，若在以前，他是不大可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么一套方法。
底下众人听完后都陷入思考中，特别是宣传队的人，正想着如何把陈华清的话转化为村民能听懂的大白话。
等众人消化差不多后，陈华清继续说道：“下面的工作就先这样做吧，现在已经七月份了，争取在八月份把工作搞定。”
“是。”众人应道。
陈华清把李明轩留下来，交代了另外一个任务：“明轩，柴家来人说龚大海那边要对付咱，你去把这个事查一下。”
“是。”
在陈华清确定了工作的调子后，大陈庄的村民们明显感觉到那些宣传队的人在区别对待人们。
那些家徒四壁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受到宣传队员的热情对待，甚至有几家特别穷的还收到重庆卫的接济，特别是那几家没裤子穿的，黄诚大手一挥，给他们家里面一人一套衣服。
宣传队的做法立竿见影，很快就有大量过不下去的村民去找宣传队的人，看能不能收到重庆卫的接济。黄诚见时机成熟，趁此鼓动青壮去参加卫所军，并宣布家里凡是有一人参军就分地三亩。
对于黄诚的话，有很大一部分人不相信，毕竟这个时期流行的是官绅勾结，抢泥腿子的一亩三分地的，哪有给人分地的。更何况，那些地的主人还没死，若他们回来怎么办，难道到时候重庆卫的千户大人还会替咱这些泥腿子做主？
也有一部分家庭不管这话真假，反正他们家已经揭不开锅了，让多余的儿子去当兵反而是给他们一条活路。
万事开头难，有人加入卫所军后，黄诚当即就给他们家里人分了地。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见真分了地，那些家里揭不开锅的纷纷有人出来当兵，也分到了地。
除了大陈庄，各村子也都开始分地，而卫所军也得到扩充，新招进七百人。这七百人被石当集合起来，送往重庆卫，准备接受简单的训练后，充当辅兵，即陈华清计划要建立的工程兵。
半个月后，各个村子都分完地，那些家里有人在卫所军当兵的也受到重庆卫的照顾，给他们发了够一个月吃的救济粮。
而在这半个月里，宣传队也在四处奔波，把这些分到地的家庭联系在一起，时不时的搞个聚会。就这样，在土地的驱动下，在宣传队员的努力下，这些村民出去后不知不觉的就以重庆卫自己人自居。
分完地后，黄诚又把出租土地的消息散布出去，并把地租定在收五成。这条消息引起了人们的轰动，有了前面的分地，人们对重庆卫还是很信任的。更重要的是，这些地是租的，也就是说，那些逃走的地主回来后也不能说这些村民什么，反而还得继续保持五成地租，不然会引起村民的极大反弹。
出租土地的事情进行地十分顺利，很快，黄诚手上掌握的土地就被热情的村民们租完了。
对于重庆卫的行动，村中留守的士绅自然是十分厌恶。在最开始宣传队进村工作时，就是他们蛊惑村民抵制的。而在重庆卫分地时，士绅们更是恼怒异常，甚至有手眼通天之人利用自己的渠道把弹劾陈华清的折子递到朱燮元的桌前。还有一部分士绅召集自己名下的佃户，允诺一部分好处，让他们找卫所军的麻烦。
然而让那些士绅们想不到的是，他们还没有真正动作，黄诚就把租地的消息放了出去，即刻就把地主和佃农的同盟给瓦解了。反正对佃户们来说，给谁种不是种，重庆卫这边只收五成租，在这灾年算是一大善举了。
与此同时，以往在族中颇有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