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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棠锦-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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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江、太平两府加在一块,总没有应天府地方大。

    谢筝哼道:“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跟镇江的案子一样。”

    陈如师为了结案,只怕没少办稀里糊涂的案子,这些案卷整理一番,要抓陈如师的小辫子,还是极有机会的。

    陆毓衍翻着手中的案卷,突然想起桩事情来,与谢筝道:“你让人取了这几年意外身故或是自尽的案卷来。”

    谢筝闻言诧异。

    陆毓衍解释道:“他要办糊涂案子,最简单的不就是意外、自尽?”

    谢筝抿着唇点了点头。

    岂不就是那样?

    谢家的大火,也是被办作了最容易抹平的“殉情引发大火牵连父母”。

    没有凶手,也就无需再细细查问,快刀斩乱麻,干净又利索。

    谢筝与竹雾一道去寻了金仁生。

    听了谢筝来意,金仁生的嘴角抽了抽,僵着脖子道:“巡按大人要看那些?”

    见谢筝颔首,金仁生硬着头皮,道:“我去取来,姑娘稍候。”

    “不敢劳烦大人动手。”谢筝道。

    见谢筝与竹雾坚持,金仁生带他们去了库房,寻了摆放案卷的架子,他快速地抽了一些出来,交给了竹雾。

    谢筝扫了一眼架子,问道:“就这些了?”

    “就是这些了。”金仁生道。

    谢筝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了谢。

    回到书房里,谢筝将拿来的案卷放在一旁,凑到陆毓衍身边,弯下腰,压着声儿道:“我取来的这些怕是都不用看了,有问题的都在库房里。”

    谢筝看东西极快,刚刚那一眼间,她就看到了,架子最上头还有几卷标注着意外的案卷,金仁生却说没有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好话

    指腹捏着案卷,陆毓衍的眉梢微微一扬。

    整个应天衙门,要办糊涂案子,绝不是陈如师一个人说了就算的,手下官员一样脱不了干系。

    “原想着要赶几个通宵,一桩桩案子梳理,如此一来,倒是简单了。”陆毓衍勾着唇,淡淡笑了笑,抬声唤了竹雾。

    竹雾过来,垂手等吩咐。

    陆毓衍低声道:“去打听打听金同知的事情。”

    竹雾应声去了,陆毓衍又低头继续看案卷。

    谢筝没出声打搅,抽出一本金仁生拿来的意外案卷,细细看起来。

    虽说这些都是金仁生“选”出来,并无多大问题的案卷,但少不得也要翻翻,至于留在库房里的那些,这会儿要是去拿,就避不开金仁生,反倒是打草惊蛇。

    中午时,陈如师乐呵呵来了,说要给陆毓衍接风洗尘。

    官场上的这些人情往来,无论陆毓衍喜欢与否,都少不得给陈如师一些颜面。

    松烟跟着陆毓衍去了,谢筝则起身去了库房。

    守备狐疑看着谢筝。

    谢筝一本正经道:“陆大人让我来取案卷。”

    守备嘀咕道:“早上搬了这么多走,还没看完吧?怎么又要来搬了。”

    谢筝道:“大人吩咐的事儿,我们底下人还能问东问西的呀,他说他用完午饭回来要看,我哪敢耽搁。”

    这话也有理,守备没拦着,让谢筝进去了。

    谢筝垫着脚,把金仁生没有给她的那些案卷快速翻看了一遍,又归于原样,再从别的架子上随意取了几本,退了出来。

    回到书房,依着记忆,一点点写了出来。

    接风宴摆在府衙不远的一家老字号酒楼里,一桌子的鱼肉鸡鸭,却不见店家上酒。

    陆毓衍摸着茶盏,似笑非笑看着陈如师。

    陈如师这个人,传言酒量极佳,一人能喝一坛女儿红,他酒品也算不错,吃醉了也不吵,只与人说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见陆毓衍看他,陈如师把一肚子酒虫强压下去,讪讪笑了笑:“下午还要做事,我们身为朝廷官员,总不能带着一嘴酒气做差事吧?陆巡按,我们应天府衙上上下下,中午是断断不饮酒的。”

    陆毓衍笑道:“陈大人说得在理。”

    在座的官员纷纷附和,陆毓衍抿了口茶,突得就想起谢筝的话来。

    谢筝说陈如师冠冕堂皇,喜好表面功夫,还真是没说错。

    陈如师中午不饮酒?

    哪怕陆毓衍对应天府衙没有那么了解,也晓得陈如师在胡说八道,他去年秋天到镇江时,谢慕锦刚办了一桩镇江、应天两地的案子。

    原本案情就简单,抓了人断了案就算结了,偏偏陈如师在中午时醉得七荤八素的,连审案都耽搁了。

    陆毓衍没有当面拆穿陈如师,一桌官员用了饭菜。

    席面上有一碗糖芋苗,甜糯清香。

    陆毓衍用了半碗,抬声道:“这家酒楼的糖芋苗做得不错。”

    陈如师眯着眼睛笑:“老字号,厨子手艺不输各府厨房。”

    “京中厨子不做这个。”陆毓衍又道。

    松烟候在屏风后头吃面条,听见陆毓衍的声音,一下子会意了。

    滋溜滋溜喝完了面汤,下楼寻了店小二买了一碗糖芋苗并几样点心,快步回了府衙。

    书房里,谢筝正认真书写着,只听得几下敲门声,松烟探进来个脑袋。

    “姑娘,”松烟把东西摆在桌上,道,“爷说这些好吃。”

    谢筝一怔,扑哧就笑了。

    昨儿个晚上,竹雾也给她买了不少点心,这次轮到松烟了。

    这两人,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帮陆毓衍“说好话”。

    偏生谢筝就是好这一口,这些好话又甜又香又不腻,一点儿也不厌。

    应天与镇江相邻,点心口味差不多,谢筝吃得惯,却多少有些感伤。

    糖芋苗是用芋头上最新长出来的嫩芋头仔做的,一年之中,也就秋天尝得到。

    香甜可口,小孩儿与姑娘们很是喜欢,不仅旧都盛行,镇江城里也有不少。

    若没有变故,她这会儿大抵是坐在镇江府衙后院的树荫下,一面与顾氏打趣说话,一面用着糖芋苗吧?

    可如今呐,这样的好滋味,顾氏是尝不到了。

    视线模糊了些,谢筝吸了吸鼻尖,暗暗想,她还是要多吃些,把谢慕锦和顾氏的份儿也一并吃了,不然,多可惜啊……

    松烟见谢筝吃着吃着就低落了,一时有些忐忑,怕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试探着问:“姑娘,不合口味?”

    谢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想说这糖芋苗挺好的,话要刚出口,突然想起个问题来。

    她放下碗勺,走到大案旁,看了眼自己书写的内容,又把几本案卷翻开看了几眼,嘴上道:“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松烟想了想,道:“应当快了,席面上就上酒,耽搁不了多少工夫。”

    谢筝凤眼一挑,心说奇怪,可想到陈如师那性子,又觉得不奇怪了。

    待谢筝吃完,松烟收拾了桌子,退出去候着。

    隔了会儿,见陆毓衍回来了,他赶忙站起身来,笑嘻嘻迎上去:“爷,带回来的糖芋苗、梅花糕,姑娘都用完了。”

    陆毓衍颔首,似是相当满意松烟的机灵,他推门进去,谢筝闻声抬头看了过来。

    一堆案卷之中,显得小姑娘的脸庞巴掌一般小巧,晶亮的眼睛含着浅浅笑意,陆毓衍想,这比那碗糖芋苗还甜了三分。

    谢筝把一张摘抄的纸递给陆毓衍,道:“我去库房里翻了金同知没有拿出来的案卷。上头都是这一两年里意外或者自尽的案子,只从案卷上看,没有什么问题。”

    陈如师当官数年,若是连案卷都抹不平,又怎么能一步步爬到应天知府的位置上?

    陆毓衍看着那张纸,上头依次写了年月、人名、地点和大致缘由,仔细一看,还发现些端倪。

    这些案子,几乎都是旧都城里的,极少发生在底下辖县。

    这个还能解释,意外、自尽之类的,底下县府,甚至是里正就处理干净了,没往应天府报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谢筝仔细比对了,被金仁生收起来的案卷有一个独特的地方,那些死去的人的住所或者出事的地方,基本是在府衙、夫子庙以及城南一带。

    莫非是这几处特别容易招人魂魄?

第一百四十四章 疑点

    偌大的旧都,繁华不输京城。

    人多是非多,一年之中,有人失足,有人自尽,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可若是地方太过集中,就有些招眼了。

    陆毓衍的指尖点在谢筝写的字上,道:“再写得详细些,明日我们去打听打听。”

    谢筝应了。

    一桩桩案子,谢筝在库房里翻得极快,记得却是一清二楚的。

    另一厢,金仁生走到库房外头,交代守备道:“陆巡按到府,这几日少不得从库房里搬进搬出的,你仔细些,一笔笔记清楚了,免得回头整理的时候遗漏。”

    守备点头称是,翻开册子给金仁生看:“大人,中午时陆巡按让人来取过案卷,我都记下来了。”

    金仁生闻言,眉心直跳,凑过去一看,拿走的都是这几年疏通河道、修缮粮仓的记录,稍稍心安了些。

    “阿黛姑娘来了就走了?”金仁生一面问,一面进了库房。

    那些他不愿意让陆毓衍看的案卷摆在原处,与他早上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想到自个儿并没有跟着进来,守备有些心虚,下意识道:“没多久,来了就走了。”

    金仁生这才放下心来,又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书房里,谢筝刚写完一桩,竹雾就回来了。

    “这个金同知,也有些惨。”竹雾饮茶润了润嗓子,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金仁生是永正二十年的进士,出身极其普通,等了两年的缺,二十二年到应天府所辖的**县做了知县,这一当就是六年,在永正二十八年时升了官,做了如今这个应天府同知。

    他的官途自然称不上平步青云,但五品同知,也不算摸爬滚打起不来,如今他也就三十五六,再熬几年,还是能更进一步的。

    竹雾说他惨,是指他的生活。

    金仁生的原配夫人在他到**县当官的第四年时去世了。

    “金夫人和金姑娘一道去的庵堂,夜里宿在厢房里,半夜时,似是佛前的香油打翻起火,半个庵堂都烧了,金夫人遇难,金姑娘的脸烧得面目全非,自此闭门不出了。金大人有房妾室替他照顾金姑娘。”竹雾道。

    陆毓衍听罢,不由看了谢筝一眼。

    果不其然,听闻是火情,谢筝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陆毓衍握住谢筝的手,安抚似的捏着她的掌心。

    谢筝垂着眸子,下意识地回握住。

    她的确不舒服。

    眼前又出现了那被烧毁的镇江府衙后院,屋梁烧成了一根根乌黑的木炭,让人触目惊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平缓下来,道:“庙宇庵堂,的确是火情严重的地方。”

    寺中日夜点着长明灯,又有易燃的香油,佛前挂着重重的佛蟠,一旦失手打翻蜡烛灯油,就容易烧起来。

    边上有人还好,赶紧扑灭了,但若是由于一只耗子打翻了,夜深人静的,等发现时,就烧得厉害极了。

    金夫人是运气不好,才会殒命,金姑娘虽然活了下来,但也不是从前模样了。

    谢筝花了一整个下午,将那些案子写完。

    陆毓衍拿过去认真看完,挑出最近的那一桩:“一会儿先去问问这一件。”

    八月里,童生试屡考屡不中的书生石瑞在夫子庙里吞了砒霜自尽。

    案卷上记得还算详细。

    夫子庙是应天府学,不少学子在此念书,石瑞才学不济,不能入学,倒是有个好友方持在府学之中,他依着这层关系,十天半个月来探一回,也算是沾一沾府学的文气。

    据方持说,石瑞幼年开蒙时很是聪颖,父母都认为他将来有大造化,不曾想,长大后却屡屡在考场受挫,以至于石瑞沮丧万分。

    今年四月,府试再次落榜后,石瑞数次说过不想考了,不想活了之类的话,当日到府学,又拉着方持说道了一通。

    方持听惯了,也没宽解他,正好同窗寻他有事,便先行一步。

    哪里想到,等他回来时,石瑞已经吞了砒霜了。

    除了方持的证言,石瑞的父母也说,儿子情绪低落,为了是不是继续考下去与他们争论了一番。

    仵作查验过,石瑞死于砒霜,并无其他问题。

    谢筝又细细回忆了一遍案卷,突然想起一个疏忽掉的地方砒霜的来源。

    “石瑞从哪里买的砒霜?”谢筝嘀咕道。

    砒霜这东西,虽然药铺里有,但每一次买卖都会有记录,也许是陈如师想速速结案,并没有让人查过各家药铺,案卷上对砒霜的来源并无记载。

    案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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