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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部分

棠锦-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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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选秀,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入了彼时的贵妃、后来的皇太后的眼,将她送入了潜府。

    圣上登基之后,她有心替娘家谋些好处,但后宫插手前朝事,圣上忌讳极了,白皇后有力使不上。

    直到她封后,娘家才靠着她封了恩荣伯。

第三百一十三章 墙倒

    何为恩荣?靠圣上恩宠才得来的荣耀。

    若失了圣上的恩宠,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白皇后不愿意让娘家再回泥潭,这几年她煞费苦心经营,亲儿三皇子娶了贵女,生下皇孙,抱养的六皇子很听她的话,寿阳要招的驸马也合她的心意,可这一切,如今眼看都要成为泡影了。

    圣上本就是绝情之人,她早该看明白的。

    白皇后冷笑。

    既然他不仁,那她也不义。

    圣上看重子嗣,那她就把长安出生的秘密带到地底下去,让圣上永远都不知道他捧在手心里二十几年的长安是个野种。

    只可惜,刚才在殿内的人,一个个都走得这么急,若他们留下来,也许她一个念头,会再多告诉他们一些往事。

    真是,太可惜了……

    凤殿里,直到四更天时,依旧灯火通明。

    等到了天亮之后,来给白皇后请安的嫔妃们被拦在了外头,内侍面无表情地站在宫门外,尖声尖气说着“皇后娘娘身子不妥”。

    没有人是傻的。

    昨夜圣上带着李昀、陆培静与几个从前居于安阳宫的嫔妃入了凤殿,最后又沉着脸离开,许美人头上带伤被抬出来,宫里多少张眼睛暗悄悄看着,都品出些味道来了。

    尤其是守着宫门的内侍并非凤殿里伺候白皇后的,这一位是圣上身边走动的。

    白皇后并不是身子不妥,而是圣上不让她妥了。

    三皇子心急火燎地来探望白皇后,也在宫门处吃了软钉子,内侍说什么也不让三皇子进去。

    “淑妃病重时,小五三天两头在病床前伺候,怎么到了母后这儿,我这个当儿子的就见不得了?”三皇子气得想冲进去。

    内侍一动不动拦在前头,只有一句话:全看圣上的意思。

    李昀能见淑妃,那是圣上准了的,长安不被允许见淑妃,当时大雨天里跪在宫门外的可怜样儿,所有人都还记得的。

    三皇子想见白皇后,除了圣上点头,就没有旁的路子了。

    这厢三皇子、六皇子、寿阳公主急着想法子,去御书房也吃了几回闭门羹,另一厢,朝中弹劾的折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墙倒众人推,满朝多的是有眼色的。

    恩荣伯府,去了恩荣,白家就什么也不剩了,既不是几代传承的官家,如今也不在朝中身居要职,毕竟担了恩荣的名号,子弟哪怕蒙荫,都只能做些闲差。

    圣上有几位皇子成年,各人心思也都不同,平素里自成一派,这会儿揪着机会,纷纷让站在自个儿一边的大臣上折子。

    白皇后的几个侄儿,这几年在京中也得罪了些人,此番一并算起账来,被贬成了纨绔烂泥,几个兄弟冠上了教子无方的罪名,白家整日里就忙着递请罪的折子了。

    御书房里,圣上捂着胸口重重咳嗽了两声,从内侍手里接过药丸,拿水送服。

    内侍劝解道:“您还是歇会儿吧。”

    “怎么歇?这还有厚厚一叠折子呢!”圣上翻开一本,看了两眼,啪得又给甩回了桌上,“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去年上折子骂卢诚的时候,朕就说过,这一个个根本沉不住气!”

    内侍晓得圣上在骂几位殿下。

    圣上年纪不轻了,几个儿子心思活络也不奇怪,今儿个你给我使绊子,明日里我给你挖个坑。

    前回借着骂卢诚来抹黑李昀,这一次,眼看着白皇后失势,恨不能立刻就把白家按死,也断了三皇子的路。

    内侍知道这些搅水的折子大致就三种,告白家状的;与白家亲近的就寻旁人错处,求一个法不责众;也有左右不相帮,只说圣上不该如何苛待皇后娘娘,一堆儿的祖宗礼法。

    最后这一种能把圣上给气死。

    内侍堆着笑,道:“还是五殿下安稳。”

    “他能不安稳?他先起的头,这会儿自然隔山观虎斗,”圣上哼道,“萧柏丁忧回了旧都,陆培元死了,其他旧都世家子弟要么不在京里,要么忙着替陆培元奔走,哪还有心思琢磨落井下石?”

    内侍讪讪笑了笑。

    圣上叹了一口气:“罢了,近些看他总算比他那几个兄弟像话些。”

    说完,圣上又捂着胸口重重咳嗽,险些岔了气。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叹息道:“人呐,老起来就是这么快,什么万岁千岁,朕连百岁都不敢肖想。”

    这话内侍不好接了,只能垂着头站在一旁,他心里明白,若非这些时日圣上身子大不如前,也不会这么操之过急。

    京中朝堂都盯着白家,陆培元的案子也被众人放到了脑后,显得毫不瞩目。

    不过一旬,白家就被扣上了欺君罔上的帽子,败像明显。

    后宫之中,白皇后封宫,四妃里唯一剩下的贤妃曹氏代管后宫事务。

    成华宫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曹氏端坐在殿中,神色淡淡应付了嫔妃们,便把来请安的都打发了,只留下陆培静说话。

    “今年事情多呐,”曹氏抿了茶,道,“淑妃没了,皇后娘娘瞧着也……

    我这个整日卧床休养的老婆子都被拖出来管事儿了,我都有多少年没捣鼓过宫里这些事情了!

    你是晓得我的,我生小十的时候岁数太大了,损了身子,现在就是个药罐子,若不是这宫里拎不出个人来了,我恨不得清净些,能多活两年,看着小七和小十娶妻生子。

    罢了,既然落到我头上,我就暂且给顶着。

    我听闻圣上近些时日龙体欠安,我顾着后宫事情,也没多少精力宽慰圣上,本想着圣上还有你这个可心人,但偏偏你兄长又……

    你且节哀,都御史回旧都的日子定下了没有?”

    提起陆培元,陆培静心中戚戚。

    圣上被白皇后的事情搅着,陆培元的案子没个最终说法,陆培静也不敢为此去烦圣上,只能私底下和谢筝商量几句。

    可案卷上的所有证据都是瞎掰出来的,现场压根就没发现过那些蛛丝马迹,谢筝和陆毓衍有心追查,都是水中望月。

    虽说和白皇后脱不了干系,但没从她嘴里听到内情,心里总归不踏实。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天真

    陆培静定了定神,道:“近来还算凉爽,府里备了不少冰,我嫂嫂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毓衍前几天传话来说,等我嫂嫂到了,他们娘俩再收拾收拾,陪我兄长回旧都去。”

    曹贤妃长长叹了一口气。

    陆培静斟酌着道:“皇后娘娘在凤殿里也不晓得怎么样了,听说三殿下、六殿下都不能去探望。”

    “圣上定的,谁敢放人进去?”曹贤妃摇头,“要我说啊,也就这段日子了。”

    内殿两人低声说话,外头谢筝站在庑廊下,拉着巧源嘀咕。

    “你们段贵人好些时日没请我们娘娘打马吊了,她最近手不痒了?”谢筝问道。

    巧源讪讪笑了笑:“哪里还敢打呀?先是淑妃娘娘没了,后来陆大人又出了事,不敢烦婕妤娘娘,眼下更是……我们贵人现如今连贤妃娘娘那儿都很少去,整日里养病呢,我悄悄跟你说,这个当口,还不如病着省心。”

    谢筝勾着唇角笑了笑,又问:“贤妃娘娘的那两位侄女,近来还进宫吗?”

    “这我就不晓得了,反正我是没瞧见她们。”巧源道。

    谢筝又与她说了几句,见陆培静出来,便与巧源告辞,随着陆培静回宫去。

    等进了内殿,陆培静接过于嬷嬷手中的茶,润了润嗓子,道:“听贤妃那意思,不会让我们轻易去见白皇后。”

    谢筝咬唇,凤殿不似没有人气的偏远宫室,若一直守着人,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但她们一定要见到白皇后,才能明白陆培元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虽说陆培元是看出了簪子的事情后出事的,但白皇后又是如何得知陆培元猜到内情了?

    陆培元是摔下山的,彼时大雨,山道湿滑,哪怕没有人设计陷害,当真死于意外也并非不可能。

    是真是假,总要从白皇后口里得一个真相。

    白皇后说不说真话是一回事,去不去问,是一回事了。

    眼看着一日转一日,谢筝和陆培静都有些着急,前头朝堂上,对白家的处置定下来了。

    撤了恩荣封号,抄家流放,没有半点情面。

    三皇子、六皇子被喝令闭门,寿阳的公主府还未敕造完毕,她被关在寝宫里动弹不得,比长安的处境还要惨。

    之前京中百姓还咋舌过圣上铁血,如此对国丈一家,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风声,说先皇后的仙逝实为白皇后造孽,这才逼得圣上动手,有这么个由头,圣上如此狠绝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废后的诏书昭告天下,朝上百官神色各异,坐在龙椅上的圣上看着底下那一张张各怀心思的脸,只觉得胸口气血上涌。

    他忍了忍,没忍住,重重一咳,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殿内乱作一团。

    圣上吐血的消息没有瞒过后宫,不到两刻钟,都传遍了。

    贤妃娘娘自个儿一脸病容,却也不敢耽搁,急匆匆赶往圣上寝宫。

    夜色笼罩宫城时,谢筝扶着陆培静暗悄悄往凤殿去。

    这个时候,许是管事的内侍忧心圣上,凤殿的看守松懈许多。

    谢筝塞了一张大额的银票给角门上的嬷嬷,和陆培静一道进了凤殿。

    整个凤殿,一片寂寥,连正殿里都没什么灯光。

    陆培静径直进去,与坐在凤殿上出神的白皇后四目相对。

    宫女快步进来,要请陆培静离开,被白皇后出声阻了。

    “从那天起,本宫就一直在想,有哪个会有胆子来看看本宫,等啊等啊,等到今日,倒是把你等来了。”白皇后嗤笑。

    陆培静拧眉,走上前道:“这个位子舒服吗?”

    “还不错,”白皇后笑道,“毕竟是本宫费了一番苦心才得来的位子,肯定要舒服。不过也坐不了几天了,真舍不得……”

    陆培静摇了摇头。

    白皇后缓缓站起身来,道:“外头如何了?”

    陆培静没有隐瞒,说了两位皇子和寿阳公主的状况、白家的败落。

    白皇后咬紧了牙关,半晌道:“抄家?发配?呵……改明儿是不是该送一杯鸠酒给本宫了?

    倒是便宜淑妃了,她自个儿一蹬腿,她娘家好歹还保着。

    明明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连那么点事儿都做不好,找了个胆小如鼠的去害齐妃,人没弄死就偷了玉佩跑了,还要本宫给她擦屁股!

    若不是本宫的人还盯着,等齐妃缓过气来,她还能活到今年?”

    闻言,谢筝的心跳快了几拍。

    照白皇后这个意思,漱芳当年并没有等到齐妃咽气就逃离了行宫?齐妃的死,最后是白皇后“收拾”的?

    陆培静深吸了一口气,道:“齐妃娘家不显,无力与你抗争,而淑妃只因长安一事就能让她死了,你何必让淑妃去杀齐妃?你这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错杀?”白皇后撇了撇嘴,“许美人的话能信吗?齐妃是不敢跟本宫争,但她绝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得太多了!”

    “知道得太多了?”陆培静的眼睛泛起一片氤氲,“所以你杀我兄长?因为他看出来了?”

    “陆培元他……”话只说了一半,白皇后就顿住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陆培静,突然就笑了起来,“天真呐!

    你因何得宠?因你有先皇后当年风貌;你因何永远都是婕妤,哪怕淑妃死了,你也爬不上四妃之位?

    不是因为你没有儿子,而是因为你姓陆!

    先皇后,呵……先皇后姓傅呀。”

    这话题突然,陆培静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站在原地。

    谢筝也没领会,诧异地看着白皇后。

    白皇后抬起手,带着指套的手指划过陆培静的脸庞,笑容诡异:“傅、萧、陆、孙、沈……明白了吗?”

    陆培静的身子晃了晃,若不是谢筝扶着,她险些摔倒在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皇后,想说些什么,嗓子却跟堵住了一样,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白皇后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回她的凤椅,摩挲着扶手,道:“我白家满门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本宫何必要闭嘴?

    圣上不讲旧情,本宫就告诉你呗,后宫前朝,皆是圣上的,圣上看得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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