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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衡门之下-第84部分

小说: 衡门之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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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击未能得手,之后都护府便如悄然无人一般,终究作罢。
  对帝王而言,只要北地能抵挡住突厥,就是再贫困又如何?总好过一个富庶强大到随时会有威胁的藩镇。
  可偏偏北地站起来了。
  栖迟听到这里,竟然凉凉地笑了一笑:“原以为只有突厥才不希望北地站起来,没想到……”
  没想到连自己的君王也不希望。
  简直背后生寒。
  “县主以为伏廷不知道吗?”崔明度声更低,身体却不自觉前倾,连称呼都换了也未曾察觉:“他若不知道,便不会在当初我去他军中时,连他手下半个精锐也没看见。”
  栖迟心中一震。
  崔明度的声音几乎快要听不见,压在了喉中:“如今北地重立,突厥一战兵强马壮,八府十四州民多商盛,甚至尤甚当初,那位再想动光州,又有何办法?若不动,让光王府恢复荣光,安北都护府又与如虎添翼何异?”
  安北大都护手握重兵,朝廷还要靠他抵挡突厥,断不会动他。
  唯有除去李砚。
  李砚死了,朝廷便能顺理成章地撤了光王府。
  光州回到朝廷手中,安北都护府失去一份助力。
  帝王多疑,唯有此可叫圣人心安。
  栖迟脸色发冷:“因为我,的确是因为我。”
  她的存在,才将光王府和安北都护府连在一起。
  “县主早也被留心了,”崔明度道:“那位想知道北地为何忽而能周转回来,似乎自县主去了便有了改变,一直暗中在查,却又查不出任何端倪。”
  她冷冷说:“他查不到。”
  “是,查不到,入了北地更是音讯全无,安北大都护果非泛泛之辈。”
  “倘若,”她说:“倘若找到了让北地复苏的源头,那位又当如何?”
  “不知,但也许,会得到重创安北都护府的机会。”
  栖迟心头更冷,几乎抓不住眼前纱幔。
  崔氏一族是御前红人,他说的一定是最合理的推断。
  不是打压,而是重创,圣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机会,让北地重归贫困。
  她忍耐着,眼珠转动,忽然盯住了他:“你先前说,这些都是揣摩其心的下臣们所为?”
  “不错。”
  “比如,”栖迟缓缓说:“河洛侯?”
  崔明度迎上她视线,如遭一击,她脸色较先前更白,白得惊心,一双眼亮如秋水,却如藏寒刃,他忙道:“家父从未出过手,他只是……只是……”
  只是见死不救罢了。
  即便那是与他订有婚约的光王府,既然圣心不想眷顾,河洛侯府又何必顾念,自然是退婚。
  如他们崔氏这般的百年世家大族,婚姻只能被用来壮大家族势力,而非取信于人,纵然他不愿,也只能看着。
  看着光王府如何一步步没落,且还要揣度圣心,出谋划策。
  这才是退婚的真正缘由。
  栖迟已经放下了纱幔。
  也明白了,难怪崔氏一族能深得荣宠不衰,难怪崔明度未获官职也能屡屡承担要务。
  难怪他总对她带着一股难言的愧疚。
  难怪……
  “我最后只问一件事,”栖迟的手指紧紧捏着,已经捏到麻木:“当初我哥哥的死,是否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幔外无声。
  隔了许久,崔明度才道:“已是往事,那就是一场山洪引发的塌山,县主不必再问。”
  不必再问。
  栖迟身在暖室,心在冰窟,点点头,手摸索了一下,撑着坐席慢慢起身:“世子今日什么都没说过,你我也并未见过。”
  崔明度一下站了起来。
  他看着纱幔里的人影,想说话,却又无话可说。
  背后早已汗湿,这一番话只挑选了与她相关的部分相告,还有许多,再不能说。
  即便如此,也是泄了天机,是重罪。
  但他心有愧疚,一直觉得崔家是光王府败落的罪魁祸首之一,眼前的女人本该嫁给他,做他的侯府夫人,却在他的目睹下走上另一条路。
  一面奉迎帝王打压光王府,监察北地,一面想到她便会自责。
  这自责快压得他抬不起身来,怀疑她过得不好,便又压上一层。
  她是王府明珠,贵为县主,本该被万人宠爱,为何要遭受这些,在北地一次次刀头饮血。
  倘若他已是河洛侯,能自己做主,绝不会放弃责任,可他无力做主。
  直到如今父亲重病卧床,时日无多,他才能在她跟前贸然说出这一番实情。
  此时惊魂未定,却又如解脱。
  ※
  栖迟出雅间,下楼。
  恍若一切如常。
  直到回到行馆,新露和秋霜跟着她,一切都好好的,甚至还去看了一眼被乳母带着的占儿。
  然而刚进房门,栖迟身子猛的一晃,软倒下去。
  “家主!”二人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要上前扶她。
  “都出去。”
  二人愣住,伸出的手又收回,诧异地盯着她,只好退出去,合上了门。
  栖迟两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却没用上力,脸上露出了笑,甚至笑出了声,眼里却涌出了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从她的手背,到地上。
  “以前只道天家无情,没想到还无耻。”她笑着,似无比讽刺:“哥哥,你瞧见了么?光王府何曾对不起他,北地何曾对不起他?他便是如此对待我们的……便是如此对待你的……甚至连你最后的血脉也不放过……”
  ……
  伏廷从关押刺客的房间里出来,脸色沉凝。
  天要黑了,洛阳的风吹过来平和得若有似无。
  他却觉得燥郁,边走边伸手入怀摸酒袋。
  没有摸到,又空着手拿出来。
  “大都护……”一名近卫跟在身后,只开了个口就被他打断。
  “今日的审问,半个字也不得泄露。”
  “是。”
  伏廷才说:“接着说。”
  近卫禀报:“夫人今日去了趟城中,特地点了人手护送去的。”
  他看了眼天色:“回来了?”
  “是,往返安全。”
  伏廷颔首,往客房走。
  门开了,轻轻一声响。
  眼前蒙了一层水雾,栖迟的神思也被这一声拉回来了,她自地上坐直,想起身。
  一双手将她扶住了:“你怎么了?”
  栖迟透过朦胧的眼,看见伏廷蹲在面前,却又似很不真切。
  伏廷尚在门外就看见新露秋霜惊惶的模样,一进门又看见她跌坐在地,握着她的手,只觉冰凉,托一下她脸,让她正视自己,才发现她眼是红的,还泛着泪光。
  他拧眉,摸到她胳膊也是冷的,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你到底怎么了?”
  栖迟嗅到他身上气息,搂着他的脖子将他抱住了。
  “先别问,你抱紧些。”她轻轻说。
  伏廷觉得她身子都在微微地抖,捞着她腰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将她抱紧了,心里不是滋味:“你给我个准话,好些没有?”
  “嗯……”栖迟脸埋在他颈边,想起那些话,手臂便也不自觉地收地更紧。
  忽然一道朗声高呼“圣旨到”的话音顺着夜风送至,外面,新露隔着门道:“家主,有快马送的圣旨到了,在唤您接旨。”
  她一怔,松开手。
  伏廷握住她胳膊:“我去。”
  刚要站起,栖迟拉了他一下。他转过头时,就见她两手抹过眼下,一直抚过了鬓边,再抬头时发丝不乱,已端庄如常。
  她起身说:“让他们来。”


第八十二章 
  行馆内外整肃无声; 左右仆从跪了一地; 一个宫中派来的年轻内侍,领着两三个随从; 就站在房门前宣读了圣旨——
  安北大都护之子遇刺,必要严查,着洛阳官府严查刺客。
  幼子受惊; 清流县主不宜再入都,着其携子休养; 赏赐千金以作安抚。
  另,光王世子李砚亦不必随行,即日返回光州待命。
  门内; 栖迟抬起了头,冷眼看了过去。
  猜到了假惺惺的关切,却没猜到最后一句; 竟是要李砚返回光州。
  “待什么命?”
  内侍细声细嗓地说:“不知; 这是圣人特命传给清流县主的圣旨,请县主接旨。”
  伏廷看向身侧; 栖迟泪痕已干,脸上没有表情; 神情冷淡。
  他其实也没想到; 圣人会在途中改变计划; 突然就让李砚返回封地。
  他伸出只手,暗暗握住了栖迟的手腕。
  栖迟像是被这一握拉回了心神,终于缓缓开口:“接旨。”
  圣令宣完; 来人退去。
  其他人也退去,房中只剩下彼此,伏廷才问:“在想什么?”
  是怕她还不舒服。
  栖迟站在他眼前,脸色还是冷的,忽的一笑:“在想圣人真是大方,赏赐千金便能安抚了。已行至此地,却又突然改了意图,要让阿砚返回光州,要我休养,这意思,是要叫你一人进都了。”
  语气很轻,伏廷却听出了一丝嘲讽,沉声说:“圣人必有其缘由。”
  确实,栖迟心里冷笑,缘由就是分开他们,让伏廷独自入都,让李砚独自回封地。
  伏廷是北地的支柱,统帅六军,圣人绝不会动他,也动不了他,反而要拉拢他,才会继续召他入都,可李砚呢?
  回了光州之后,等着他的,又是什么?
  她眼神慢慢转回伏廷身上:“那我们就只能遂了他的意了?”
  伏廷眼一掀:“为何这么说?”
  栖迟眼睫垂下,再抬起,又笑了笑:“感慨罢了。”她往外走,“我去与阿砚说一声吧。”
  伏廷拉住她:“你歇着,我去说。”
  栖迟站定了,被他往里推了推,看着他走了出去。
  伏廷出了门,没多远,停了一下,问身后跟着的近卫:“可知她去了什么地方?”
  近卫答:“夫人去的是洛阳城中的一间茶舍。”
  “鱼形商号的?”
  “是。”
  伏廷心中过了一遍,若只是去一趟商号,当不至于这样。
  看她模样,倒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圣人忽而在此时改了初衷,或许是因为朝中局势有了变化。
  但圣心已很清楚,便是势必拿到光州。
  因为是待命,而不是待封。
  ※
  天色暗下,李砚的住处忙忙碌碌,来了两个行馆里的随从,开始动手帮他收拾。
  他站在房门口,看着面前军服紧束的伏廷:“姑父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伏廷点头。
  李砚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也没想到,忽而圣人就下了这么一道圣旨。
  伏廷说:“放心,我会亲自护送你回去。”
  “谢姑父。”李砚垂着头,好一会儿才说:“我去见一见姑姑。”
  伏廷点头,招手唤了近卫,去安排人马。
  李砚默默站了好一会儿,才往栖迟房前走,到了房门外,天已经完全黑下了。
  新露和秋霜站在门的两边,看到他都忍不住以袖抹眼,都是出于不舍,却又强打着精神露出笑来。
  “世子来的正好,家主正等着。”
  李砚走进去,屋中灯火通明,早早摆好了案席,案席上是菜肴酒水。
  他满腹的话一时憋在了胸间,上前几步,唤了一声:“姑姑。”
  栖迟已然在案后坐着,怀里抱着占儿,朝他点个头:“坐下吧,这是你的饯行宴。”
  李砚更是无言,慢慢走过去,在她下方案后坐下。
  案上的菜都算得上熟悉,蒸羊肉,煮骨汤,倒都是他在北地吃过的,大多是胡人的菜式,因而比不上中原菜式精致,甚至说得上粗犷。
  栖迟说:“特地叫这里的厨子做的,只是做得太匆忙,也不知能否做出北地的味道,待回了光州,大概也尝不到了。”
  李砚抬头看看她,又看看她怀里的占儿。
  占儿只觉得好玩儿,伸着小胳膊想往李砚跟前处划,嘴里咿咿呀呀的,栖迟抓住他不安分的小手,说:“吃吧。”
  李砚拿起筷子,想着就要分别,心里自然难受,垂眼看着面前的菜,下不去筷子:“姑姑放心,在北地待了这么久,本也该回去了。我回去后会好好撑起光王府,一定不会叫您失望的。只是不明白圣人为何忽又不见我了,要我回光州,莫非是圣意有其他安排?”
  栖迟笑了一声,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你说的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你只需记着,圣人不会将光王府还给你了,永远不会。”
  李砚错愕抬头。
  “所以你要做足最坏的打算,至于其他的,待你回了光王府再说。”
  ……
  伏廷返回房中时,李砚已经离去。
  房里安安静静,栖迟坐在案后,眼睛望着床上,却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看了一眼,床上是睡着的占儿,正睡得香。
  他走过去,掀了衣摆,在她面前坐下。
  栖迟回了神,将筷子递给他,推了面前的酒盏到他跟前。
  伏廷扫了一眼,说:“这时候还叫我喝酒?”
  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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