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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衡门之下-第60部分

小说: 衡门之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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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接了水囊,蹲在他身侧,喝了一口水,指了下罗小义,小声问:“他和阿婵的事你可知道么?”
  伏廷眼掀一下,便明白她刚才为何要逗罗小义了,故意问:“什么事?”
  栖迟眉头轻挑,声轻轻的,不想叫别人听见:“我以为你一定是知道的。”
  是说曹玉林和罗小义曾相好过的事。
  身为义兄,他如何会不知道。
  伏廷不遮掩了,点头:“知道。”
  她捧着水囊,看着他,其实有些想问缘由,但又觉得打听别人的事不好,还是忍住了。
  伏廷已看见她脸上神情,压低声说:“别管,她有她的理由。”
  “谁?”她下意识问。
  “曹玉林。”
  栖迟听着,他又道:“你不如管管眼前。”
  她看向他:“眼前怎么了?”
  伏廷本是想说还不如管管你我自己的事,随口一说,倒叫她岔偏了。
  心里有些好笑,他一手摸到刀,站起来:“没什么,走吧。”
  只坐了片刻功夫便又上路,栖迟觉得他太心急了,好似一点也容不得耽误的模样,难怪话也变少了。
  ……
  城门大开,快马骑兵开道,直入瀚海府。
  尚在白日,大街上往来百姓皆退避两侧让道。
  栖迟坐在马上,人被伏廷拥在怀里,刻意低了头,不想被人瞧见自己眼下模样。
  这一路紧赶慢赶,哪里还有半点仪态形貌可言。
  忽见两侧近卫收拢,严严实实挡在了四周,她才又抬了眼,身侧男人的手臂一动,收了回去。
  伏廷早已注意到她模样,挥了一下手,便叫左右遮挡住了,手臂也将她揽紧了些,以身挡着,免得她不自在。
  直到都护府门前,左右才散开,让大都护的马入府。
  早有仆从立门等候,上前牵马伺候,不敢延误。
  罗小义是个活络人,眼下又有了精神,笑嘻嘻地打马过来说:“三哥与嫂嫂回了府便好了,我也苦了一遭,今日定然也是要蹭上一顿饭才回的了。”
  伏廷下了马,将栖迟接下来,说了句:“自己吃。”
  罗小义不以为意,笑着下马,跟上他入府。
  栖迟先一步进了府门,穿过廊下,直到书房门口,既没看见新露和秋霜,也没见到李砚。
  她还想着出了这样的事,该叫他们急坏了,却不想根本没见到他们。
  叫了个仆从问了一句,仆从禀报说,世子连日里总去军中,二位侍女也总出府。
  她便明白了,一定是去打听她的消息了,料想城中铺子也没少跑。
  伏廷已走了过来,问了句:“府中可有大夫?”
  以往她还没来时,他为省花销,从没在府中安排过大夫,只用军中的军医,如今府上有没有,自然只能问她。
  栖迟看向他,已然觉出一丝不妙:“有,怎么了?”
  他推开书房的门,迈脚进去,一边解刀,一边说:“治伤。”
  她跟进门,就见他抽下了腰带,解开军服,衣服剥下来的一瞬,她便蹙紧了眉:“你为何不早说?”
  他肩后中衣上一大滩干涸的血迹,那军服因是蟒黑的,又厚,穿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脱下了才发现。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为何他一路话越来越少,原来是因为扛着伤。
  先前居然还说没事了。
  伏廷随手扔下军服,看了看她,声低缓不少:“不是致命伤,血也止了,我有数。”
  他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只不过入了皮肉,少不得钻心蚀骨的痛楚,一路下来忍耐了不少。
  话刚说完,便听到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三哥你……”
  罗小义是来找伏廷的,刚到书房门口就见到这么一幕,眼都瞪大了。
  伏廷看他一眼:“你慌个屁,去叫大夫!”
  罗小义不敢耽误,一阵风似的跑去叫大夫了。
  栖迟胸口有些难受,捂着口转开眼。
  尽管他说的轻巧,看到那中衣背后的血迹,她还是不舒服,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
  他为何就不能爱惜自己一些。
  很快,罗小义就将大夫给拽了来。
  这大夫其实是当初栖迟从光王府中带来的,只因当初来时担心旅途劳顿,她怕李砚会身体不适,这才特地带上的。
  伏廷除了上身衣裳,袒露肩背,坐在榻上。
  大夫将他身上那副用以应急的膏贴子接下,清洗伤口,换药包扎,麻利地料理好了,连药方子都没开。
  只说伤势并无大碍,只因大都护身强体健,寻常人怕是要卧床休养的,竟叫他扛过去了。
  伏廷听了点头,拿了干净的中衣套上,看向栖迟。
  她在一旁坐着,脸上泛白,怏怏无力的模样。
  他问:“被吓到了?”
  “没有,被药味熏的罢了。”屋中的确弥漫着股药味,她闻了不舒服,捂了捂口。
  伏廷说:“那别待着了,先出去吧。”
  栖迟站起来,走出门去,深吸了两口气。
  伏廷看着她背影,想想不放心,转头对大夫说:“去给夫人也看看。”
  说完一头倒了下去。
  罗小义正在门口看着,忽见他三哥一头倒下去,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昏过去了,连忙跑到跟前唤:“三哥!”
  栖迟也回过了头。
  大夫在旁看了看,说:“无妨,大都护只是睡着了。”
  罗小义这才吐出口气来,心想他三哥也真是能扛,这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还挨着箭伤,就这么没事一般撑了回来,不累才怪了。
  栖迟跟着松了口气,低声说:“先让他睡吧。”
  大夫不敢忘大都护的吩咐,躬身出门,来向她请脉。
  罗小义跟着出来,见状道:“嫂嫂是该瞧一瞧,看起来气色不好。”
  她摸摸脸,想着连日来的确不大舒服,点了下头。
  ……
  罗小义先去吃饭了。
  主屋里,栖迟端坐着,伸出手。
  大夫在对面仔细把完脉,又询问了她近来可有不适。
  她说:“常有恶心反胃,料想是马上颠簸所致。”
  大夫诧异:“县主竟还历经颠簸,实在是我见过女子之中身体最好的了。”
  她随口问:“何出此言?”
  大夫更加意外:“县主难道对自己的身子一无所觉不成?”
  听了这句,她才留了心:“怎么?”
  大夫忽而笑了起来,倒叫她反生莫名了。
  “县主自光州而来至今,得一大喜啊。”
  ※
  伏廷醒过来时,先看了一眼窗外。
  外面日光如常,他按了下后颈,起了身。
  两个仆从进来,送来了清洗的热水和饭食。
  他先吩咐去将罗小义叫来。
  仆从退了出去。
  待他洗漱过,也用了饭,栖迟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他已醒了,她站在门口,一时没作声。
  伏廷正往身上套上干净的军服,眼睛看着她,原还想着去主屋看一下,不想她先过来了。
  栖迟已换过了衣裳,头发也梳回了端庄的云鬓,一双眼如有话说一般,在他身上流连了一遍:“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一整日了。”
  伏廷这才知道为何还在白日,原来他睡了这么久。
  他看了看她神色:“你在等我醒?”
  她眼神游移一下:“算是吧。”
  伏廷虽受用,却还是看出她神情不同,不止是眼神,就连语气也不同往常,他问:“有话说?”
  栖迟两手交握住,看他穿着军服,先问了句:“你这是要出去了?”
  伏廷扣上腰带:“嗯,要入军中。”
  她唇启开,又合上。
  他已瞧见了:“有事直说。”
  “是有件事……”栖迟轻声承认,忽而转过头,捂着嘴干呕一声。
  罗小义正好走到门口:“三哥叫我?”
  伏廷还看着栖迟:“你没看大夫?”
  忽而想起在路上就好几回见她这样了。
  栖迟掩了掩口,说:“看了,没病。”
  他这才看了眼罗小义:“叫你去营中布防,先去外面等我。”
  罗小义知道这是防范突厥的大事,不敢耽误,只是觉得眼前二人古怪,看看他,又看看栖迟,挠了挠鼻子走了。
  伏廷站到栖迟面前:“何事?”
  走之前,还是要先听她将事说完。
  栖迟脸上莫名多了两抹红晕,一只手抚在小腹上,想着罗小义还在等,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再说吧。”
  伏廷仔细看了看她脸色:“你真没生病?”
  “嗯。”她点头。
  他再三打量她一番,才拿了马鞭出门。
  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一般。
  伏廷一路走一路转着手里的马鞭。
  罗小义跟在他身后道:“知道三哥防着突厥狗,但你这一路就没好好歇过,还受了伤,只睡一日哪够。”
  伏廷一个字没听,思来想去觉得栖迟那模样不对劲。
  明明干呕了好几次,却又说没病。
  “女人作呕是怎么回事?”他忽然问。
  罗小义一听便笑了:“三哥怎的问起这个,我只听人说一次作呕坏肚子,一直作呕怀小子,谁知道真假啊。”
  伏廷想着栖迟捂着嘴,一只手抚在小腹上的样子,一脚跨出府门,停住。
  罗小义跟着停下,看他两眼沉黑地敛在眸中,手里马鞭捏紧了,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三哥?”
  伏廷忽将马鞭往他身上一抛:“先不去了。”
  说完转头,快步往回走。
  罗小义捧着他的马鞭,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
  栖迟还未离开书房,先叹了口气,不知该不该好笑。
  刚才本想说的,可最终却又好似开不了口似的。
  身前忽而罩下一层阴影,她头一抬,伏廷去而复返,站在她眼前。
  他盯着她,从上而下,看了好几遍,忽而问:“多久了?”
  栖迟眼眨一下,脸上微红,侧过身去:“什么多久了?”
  伏廷挡着不让她回避,手臂在她腰上一揽,将她扣到胸前,另一手贴上她小腹,盯着她,喉头滚了滚:“多久了?”
  栖迟红着脸想:看来不用她说了。
  昨日那大夫问她为何对自己身子也一无所觉,她才想起到现在还没来月事。
  大夫说她自光州而来至今,得一大喜。
  这一喜,在她腹中。
  她看着在她面前低着头,胸膛微微起伏的男人,轻轻移开眼,低语一句:“何不问你自己。”
  这么说便是承认了。
  伏廷站直,手抹了下嘴,心里有一处像是被狠狠地抓住了,难以置信:“你居然……”
  他舔住牙,没说下去。
  居然从那么危险的境地里走了一遭。
  一旦想起先前种种险况,若有意外,简直无法想象。
  栖迟看了看他,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
  她又何尝不意外,难怪连大夫也说她身体好。
  伏廷眼睛盯在她腹上,又看她的脸,一步未动,心里却已波涛翻涌,嘴角扬起,又抿上,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第六十二章 
  偏厅里; 大夫接受了一番问话; 跪拜离去。
  伏廷紧跟着走出来,在廊下漫无目的地走动了两步。
  直到此时问过了大夫; 确信栖迟的确安然无恙,他才算彻底放心。
  他伸手摸怀,又想摸酒; 可过了寒冬腊月需要驱寒的时候,也不用再时刻提神; 怀里并没有再装着酒袋了。
  日暮时分,斜阳将尽,在廊前拖出他一道斜影;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有些好笑。
  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
  “三哥?”罗小义不知从何处又冒了出来。
  伏廷看他一眼,站直了; 脸色也摆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罗小义直笑:“我已经听说了。”他指指大夫离去的方向; 眉飞色舞的。
  他先去了趟军中,再过来时正好瞧见大夫从偏厅里离开; 原先以为是他三哥的伤出事了,去问了一下; 不想竟问出了个喜讯来。
  “三哥; 说实话; 你可高兴坏了吧?”
  伏廷说:“我是你不成?”
  罗小义啧一声:“是了,三哥素来稳重,自然是在心里高兴了。”
  伏廷知道他是在揶揄; 今日却也任他去。
  “可要庆祝一下?”罗小义忽然问。
  伏廷看他一眼:“哪来的花头。”
  罗小义一下子又认真起来了:“这算什么花头,你打父母亡故后就一直一个人到如今,如今嫂嫂就要为你添丁进口了,怎能不庆祝?”
  伏廷听他提及父母,抿住了嘴。
  罗小义一下反应过来,讪笑:“我不该提这茬的,没别的意思,反正就是替三哥高兴呗。”
  他跟着伏廷多年,比起其他人更深知他的过往。
  伏廷父母早亡,但这段过去,他几乎从来不提。
  左右跟随他的人要么是军队下属,要么是下级官员,也只有他这个当兄弟的清楚。今日一不小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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