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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衡门之下-第23部分

小说: 衡门之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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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脸,在这幽暗的屋子里看着他的脸,似也看不清,想反问一句:如何就病得更重了?
  外面忽有脚步声在接近,很快就到了门口,传出李砚低低的声音:“姑姑,可好些了,我能不能进来?”
  栖迟闻声收敛,伸手推了一下伏廷。
  他手却没松,还是扣着。
  她又推一下。
  “姑姑?”李砚大概以为她睡着了,声更低了。
  “何事?”伏廷终于松了手。
  还不想真叫她的病加重。
  李砚听到他在,声高了些:“姑父,小义叔让我来问问姑姑如何了,何时可以走。”
  伏廷看着她:“你到底还歇不歇。”
  栖迟抚一下衣摆,轻轻摇头,看他一眼,唇抿着,缓步出门去了。
  他看着,心想仿佛是他欺负了她一般。
  到了外面,李砚已经等去门口了。
  曹玉林在柜台后坐着,他不认识,所以也无话可说,只能站在门口。
  栖迟拢一下披风,在凳子上又坐下来。
  曹玉林自柜后站起身,看了一眼栖迟,觉得她脸上红似退了些,又似更重了,道:“嫂嫂若觉得没好,再在这里歇上片刻也好,反正三哥也等到现在了。”
  栖迟转头,正好看见伏廷从小门内大步出来,眼神在他身上轻轻扫过。
  伏廷看她一眼,对曹玉林说:“不歇了。”
  说完出门去了。
  外面的人得了命令都忙碌准备起来。
  栖迟看一眼门口的李砚,忽而意外,罗小义今日怎会支使起他来了。
  平常有什么事都是他自己走动的。
  外面已准备好,李砚走过来,想要来扶她。
  栖迟摆手,自己站了起来。
  站起来又晃一下,想起方才伏廷在那屋里干的事。
  她抚一下被他手掌揉过的披风,站了站,才迈脚。
  曹玉林过来送她,一路送到门口,停住了,没出去,跟在她身后低低说:“嫂嫂的事我都记着了,他日寻了机会再去找嫂嫂。”
  栖迟点头,出去了。
  伏廷站在马下,看着她过来。
  栖迟与他视线撞上,他迎着她注视,翻身上了马。
  她看了一眼,忽而见到他身后的远处,罗小义坐在马上,离这里很远,只在那头等着。
  她回头低声问李砚:“他这是怎么了?”
  李砚顺着她目光看一眼:“姑姑问小义叔?”
  他左右看看,犹豫了一下,垫着脚,凑到栖迟耳边低语。
  方才她睡着的时候,李砚听见他姑父的近卫里有人在闲语。
  说以前罗小义追着里面的那个黑衣的女子寸步不离,后来被甩了冷脸,便再也不接近了。
  李砚不是个爱道是非的孩子,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也是一知半解,他也不明白为何被甩个冷脸就何至于不见了,只能照着原话搬给他姑姑知道。
  栖迟听了诧异,便又想起曹玉林先前说,她是随罗小义唤伏廷三哥的。
  却没料到能说会道的罗小义还会有这种时候,不禁又回头看一眼酒庐,缓步登车。
  伏廷打马过来,贴在了车旁。
  刚才他已听见她和李砚在窃窃私语,看了一眼窗格,又看一眼远处的罗小义。
  车马上道,驶出去。
  罗小义打马迎了上来,又和往常一样说笑:“三哥,嫂嫂休整了一番好多了吧?”
  伏廷扫他一眼,低骂:“怂货。”
  罗小义嘴一闭,调转马头去边上了。


第二十四章 
  因着栖迟这一场病; 回程这一路行得很慢; 在驿馆里拖了两日不说,每每车马上道几个时辰还会停顿休息一番。
  眼下; 又停在了道上。
  眼前就一条道,左右都是坡地荒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若非为了休息而休息; 可真不是个适合停顿的地方。
  罗小义坐在枯草地上,冲着旁边笑:“三哥可真够疼嫂嫂的; 要在往常,咱们一个来回都走下来了。”
  他琢磨着,之前的事一定是都过去了。
  此行带他嫂嫂出来一趟; 可真是带对了。
  伏廷坐在那儿,仰头灌了口酒,塞上酒塞时扫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
  罗小义的笑顿时僵了; 知道他三哥说的是什么事; 伸手摸着鼻子,无言以对。
  伏廷平常不说这个; 都是男人,犯不着说这些风花雪月的是非; 今日也是难得将他一军。
  将完他; 也就起身走了。
  栖迟刚从车里下来; 秋霜和新露都在旁跟着,李砚也迎了上来。
  “姑姑竟还没好透,这北地的天也太狠了。”他担忧地看着姑姑的脸; 依偎到她身旁来。
  栖迟拢紧身上披风,摸一下他头,身上的确还有些无力。
  眼睛看着这辽阔的地方,再听了他的话,她不禁就想起了伏廷曾说过的那句:可知道北地的厉害了。
  她轻叹一声,心说可不是,小声嘀咕:“早知还不如不来这里了。”
  “那你又为何要来?”忽然就被接了话。
  栖迟转头,看见说话的伏廷。
  李砚见到他来就走开了,新露和秋霜也一并退开了去。
  只是病中的一句牢骚语,不料竟被他听到了。
  她是长远思虑过后才决定来的,又岂会因为一场小病就生出退却。
  她眼睛游移开,不看他,低低说:“随口抱怨一句罢了。”
  伏廷也没在意,他过来本也不是为了说这个的。
  见她脸上还有病色,语气不觉就轻了:“为何要下来?”
  栖迟看向他:“想走动一下,已在车里闷了一路了。”
  伏廷听她语气,竟觉出几分可怜来了,不像是在车里坐了一路,倒像是被关了一路,不免好笑。
  他看一眼左右,说:“走吧,别太远。”
  栖迟踩着干枯的茅草走出去,走得很慢。
  伏廷在她后面跟着。
  头顶有日头,照下来,拖出人的影子。
  男人的影子斜长的一道投在身侧,栖迟看见了,故意用脚踩了上去。
  那位置,似是正好踩在了他肩上。
  她有些想笑,有意无意地朝后看一眼,问:“瀚海府在哪个方向?”
  伏廷伸手指了一下。
  栖迟顺着他指的看了一眼,除了荒野,什么也没看见。
  “你没看错?”她故意问。
  伏廷看着她:“这是我的地方。”
  是了,没错,这里是他的天下。
  她早就听说,他最早的战功也是在这里立的,一战破千军,扬威万里,直至官拜大都护。
  她踩着步子,在心里说:这里,迟早也会是她的。
  又往前走一段,她脚下踩着的影子停住了。
  “可以了,回去吧。”他忽而说。
  栖迟回头,看了一眼走出来的地方,说:“我才刚走了几步。”
  “有风。”
  她只好点头,知道已经让行程落下许多了,万一再叫病加重了更麻烦,转身回去。
  经过他身边时,特地停一下,看他一眼说:“谢夫君关怀。”
  伏廷看着她擦身而过,站在那儿,扬了唇角。
  知道她那恭谨都是做出来的。
  栖迟已经走回去了。
  风吹一下,前面地上的茅草都被吹得摆动起来。
  伏廷朝她刚才站的地方又看一眼,倏然脸色一凛。
  他几步走过去,身一侧,凝神细听。
  栖迟正准备登车,忽听一阵呼嚎,不知是从哪个地方传来的。
  转头就见一旁众人原地拔起,迅速上了马背。
  伏廷大步过来,眉峰下压,眼神锐利如刀。
  他手挥一下,一队人无声而出。
  剩下几人守在车旁。
  他翻身上马,看一眼栖迟:“在这里等我。”
  话未尽,马已纵出。
  从未见过如此阵仗,新露和秋霜一左一右立在栖迟身后,都不敢作声。
  李砚走过来,声也不觉放低了:“姑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栖迟食指掩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耳中又听见了那阵呼嚎声,似是有人在求救。
  她远远望出去,只看得见一阵尘烟自远处而来,尘烟的前方依稀能看出有车有马,负了重物,渺小如点的人在狂奔,正往这里接近。
  半道,伏廷的人马已冲了过去。
  “是商队。”她看出来了,低声说。
  伏廷策马跃上高地。
  眼前马蹄飞驰,罗小义冲回来报:“三哥,是群散匪,劫了一群胡商,怪他们命不好,叫咱们遇上了。”
  他问:“可携兵器?”
  “携了。”
  伏廷肃眉冷眼,自腰后抽出刀:“一个不留。”
  北地自从遭遇瘟灾,冒出了不少匪患,但都被他的兵马一一剿灭了。
  不想今日还能遇到一群残余的。
  自然一个都不能留。
  ……
  道上,栖迟坚持在车边站了片刻,是为了确认那商队的来源。
  很快她就知道,那不是她的商队。
  因为听见了胡语,那是一群胡商。
  秋霜在旁小声道:“还好不是家主的。”
  她心说不是她的也不是好事,哪个经商的愿意遇上这种事。
  很快,风声,草响声,夹杂着时不时骇人的声响传过来。
  她看见李砚还站在身旁,觉得不妥,朝新露和秋霜看过去:“上车。”
  他是光王府唯一的血脉,半点闪失也出不得,否则她无颜面对她死去的哥哥。
  新露秋霜会意,忙左右扶了李砚,送他上去。
  李砚上去,掀着门帘急急唤:“姑姑一并上来。”
  栖迟举步登车,忽见左右守卫的近卫军抽了刀,才发现已有几人往这里冲来。
  马受惊,车直摇晃,她无暇多想,先将李砚用力推了进去。
  “家主!”新露努力扒着车门唤她。
  栖迟本就没什么力气,一用力,更是险些站不稳。
  脚下不自觉退一步,身侧刀光烁烁,她心中一寒,往车后退避。
  身后忽有人大步接近,她立即疾走出去,被人自后一把揽住。
  眼前一黑,一只手捂住了她眼,接着脸上一热。
  有什么在她身前倒了下去。
  “拖走。”是伏廷,声音低沉的响在她头顶。
  那只捂她眼的手拿开,在她脸上擦了一下。
  栖迟低头看,看见身前一大滩血渍,便知道刚才眼前发生了什么。
  她转头,看见持刀的伏廷。
  他军服丝毫未乱,只有手中的那口刀鲜血淋漓,一双眼盯着她,猎猎如鹰。
  她又看见他另一只手,指尖有血,不禁摸一下脸。
  知道那是刚才从她脸上擦去的。
  刚才他就在她眼前解决了一条性命,甚至鲜血溅到了她脸上。
  ※
  谁也没料到这一番停顿竟还解救了一支商队。
  罗小义得了命令,跨马宣威。
  叫那群劫后余生的胡商放心,大都护亲自坐镇,可保北地通商安全,此后尽管来此,互通有无。
  伏廷叫他这么说不是为了扬自己的威风,只是为了不妨碍到北地此后的好转。
  众人重整待发。
  一切稀松平常,之前的事仿若没发生过。
  他们身为军人,又逢北地事多之秋,早已见怪不怪。
  唯有车中的几人吓得不轻。
  新露和秋霜还缩在里面没下来。
  李砚先自车内出来,脚刚沾到地,身前忽而抛来一样东西。
  他连忙两手接住,是一柄短匕首,不禁愣住,抬起头,看见刚刚打马而回的罗小义。
  “小义叔给我这个做什么?”
  罗小义从马上下来,边走过来边说:“不是我给的,是你姑父叫我给你的。北地是边疆,不比太平中原,一是给你防身,二是要告诉你,你是个男人,今后若再有事,记住不要缩在女人后面,要挡在女人前面。”
  李砚怔怔无言,想起了之前姑姑把他推进车里那一下。
  罗小义知他年纪还小,今日说不定也吓着了,又堆出笑来,过来拍一下他肩:“你姑父是个铮铮铁汉,因而才有这番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快入营了,自然是不同的。”
  说完腹诽他三哥:也真是的,小世子可是金贵的身子,这才多大,又不是谁都跟他自己一样。
  ……
  伏廷席地而坐,一手捏着块粗布,拭去刀上血渍。
  刀背上映出女人的身影,他抬眼,看见站在那里的栖迟。
  自刚才起,她就一直在那里站着,一只手轻轻擦着脸。
  那张脸上毫无神情。
  他想着刚才那一幕,握刀的手不觉紧了些。
  心想可能是吓到她了。
  他收了刀,站起来。
  栖迟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形。
  前一刻还在闲步,后一刻就遇上了这种事,若不是真发生在眼前,简直像是做梦。
  脸上血迹留下的温热似乎还在,甚至鼻尖都还残余着那抹腥气,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袖口擦拭。
  手再抬起来的时候,被抓住了。
  伏廷一手拿着刀,一手抓着她手腕,往前走。
  她跟着他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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