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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衡门之下-第22部分

小说: 衡门之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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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没什么,可想起来还是有几分难堪。
  最后一圈想下来,竟有些后悔问他了。
  伏廷看她眼动了几下,甚至双颊都有了浮红,猜她肯定是想歪了,不禁想笑。
  甚至都想告诉她算了,一旁新露将水囊送到了。
  他这才喝了两口酒,将酒袋收回怀中。
  栖迟捧着水囊喝了一口,顿时皱了眉。
  一路下来,水凉得如冰,从口舌到喉间都是冰的。
  新露见状,忙道:“家主还是别喝了。”
  栖迟自认没那么娇贵,还是托起来,又小口抿了两口才交给她,喝完后眉头还没松。
  伏廷看着她脸色,越看越有些不对,忽而走过来,一手摸到她额。
  再看她一眼,才明白她脸上为何会有浮红。
  栖迟额上忽被男人的手贴了一下,看过去,就听他说:“你病了。”
  她怔了怔,伸手也摸一下额。
  是稍稍有些烫。
  新露顿生自责,赶紧唤秋霜来,要扶她回车里。
  伏廷走到道上,上了马,唤:“小义,去牛首镇。”
  罗小义正坐在那儿歇着,一愣抬头:“去哪儿?”
  伏廷已握住缰绳,看他一眼:“聋了?”
  罗小义闭上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爬上马背。
  ※
  牛首镇不远,没耗多少时间就到了。
  车马停下时,李砚来车边过问了一下。
  栖迟倚在车中,不太想动,只轻声安抚了他几句。
  帘子打起,新露和秋霜一起进来,将她扶出去。
  栖迟脚站到地上,一抬头就觉得眼前有些熟悉。
  一个小小的镇子,通往镇外的路下有坡,坡下是结了厚冰的池子,再往镇子里面看,看见了挑着帘子的酒庐。
  竟然是她之前随伏廷来过的地方。
  之前随他来了这酒庐,觉得被耍弄了没进去,后来还在那池子的冰面上站了一遭。
  伏廷早已下了马,正站在酒庐门口,回头看她:“进来。”
  栖迟缓步走过去,他手将帘子又揭高些,让她进门。
  里面不大,一条黑土砌出来的横隔,上面搭了块木板,便是柜台。
  柜后几只酒瓮,一屋子都是浓郁的酒气。
  伏廷将马鞭扔在柜上,从墙角端了条横凳过来,放在她身后。
  她看了看,坐下了,问:“来这里做什么?”
  伏廷说:“你这样不能赶路。”
  他知道北地的气候,又是在路上,一些小毛病也可能拖出事来。
  栖迟端端正正坐在这简陋的横木凳子上,看他架势,猜测着,他似是对这酒庐分外熟悉的模样。
  难道先前不是第一回 来?
  李砚从外面走了进来,脱口就说:“好香。”
  是闻到了这满庐的酒香。
  新露和秋霜跟在他后面进门,一人手里托了个纸包,说:“罗将军刚快马加鞭买来的,说是能退热。”
  伏廷指一下柜台后:“去煎了。”
  那里还有扇垂帘的小门。
  新露和秋霜毕恭毕敬称是,进去忙碌了。
  李砚见姑姑坐在这庐内吹不着风,又见他姑父在旁站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放下心出去了。
  栖迟看着他出去,又看见外面一行人都还在乖乖地等着,轻叹一声:“要耽误赶路了。”
  伏廷站得离她近,垂眼就看到她一头乌发,说:“误就误了。”
  她又叹一声:“我以往没这么娇弱。”
  这是实话,以往走过许多地方,很少会在路上生病。
  来了这北地,反倒像是身娇起来了。
  他扬唇:“早告诉过你北地厉害。”
  这也因人而异,李砚那小子至今就未病过一场。
  他心想她来了这里也算是遭了些罪了。
  忽有一人从外面走入,打断了他们。
  “三哥怎么过来了?”
  栖迟看过去,看见一个穿黑衣的人,身形瘦长,皮肤略黑,一脸的英气。
  却是个女人。
  她看着女人身上的黑衣,越看越觉得熟悉,似乎就是先前远远在马上的那个。
  那女人看了她一眼,又问伏廷,脸色已肃然起来:“方才已去见了三哥,为何又过来,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伏廷看一眼栖迟:“她病了。”
  他们方才在道上,离的最近的地方就是这牛首镇,来这里是最快的。
  听了这话,女人才缓了脸色,她走近一步,向栖迟抱拳:“末将曹玉林,早听说嫂嫂来了,今日才见到。”
  栖迟打量着她,面上如常,心里却很讶异。
  罗小义只说那是伏廷的旧部,却没说是个女人。
  再听她也叫伏廷三哥,越发意外。
  可看她举止的确是军中出身的模样,罗小义应当说的不假。
  她心里慢慢回味着,忽而想起什么,问:“这是你的酒庐?”
  曹玉林点头:“是。”
  她朝伏廷看过去。
  上次他来时,说的是要见个女人。
  她只当是被他耍弄了,不想竟然是真的。
  曹玉林闻到了药香味,看了看栖迟的脸色,说:“我去后面收拾一下,好叫嫂嫂进去歇着。”
  说罢走去了柜后的门里。
  栖迟口中应了,眼睛仍盯着伏廷。
  男人漆黑的两眼看着她,她看见他唇角有了弧度,肯定是与她想到一处了。
  她也不好说什么,是她自己想错了,总不能怪他。
  伏廷刚才是想起了那晚她在酒庐外,自以为被耍后不愿进来的样子。
  他唇角抿了抿,忍了笑,说:“以后信我说的了?”
  栖迟顿时觉得额上脸上都烫了,也不想说话了。


第二十三章 
  曹玉林进去一趟; 很快又出来; 却见眼前两人神情似有些古怪。
  伏廷盯着栖迟,栖迟却不看他; 专心摆弄着自己披风领子上的系带。
  她也不好多问,走过去说:“嫂嫂,去我屋里坐片刻吧; 里面暖和些。”
  栖迟这才站起身,看了眼伏廷。
  他脚动一下; 让她过去:“去吧。”
  曹玉林过来伸手将她扶住了。
  栖迟被扶着,穿过柜后那扇小门。
  里面有两间屋子,一间是灶下; 一间是住处。
  竟然是连在一处的,可见这里简陋。
  曹玉林自己也知道,刚才特地整理了一下; 才请栖迟进来。
  栖迟在她那张小床上坐下; 看了一圈眼前密闭的小屋子,正好方便说话; 问道:“你也与小义他们一起结拜了?”
  曹玉林没坐,只在她面前站着; 答:“不曾; 但我也随罗小义唤大都护一声三哥。”
  她说话时脸上无多大变化; 栖迟觉得她一定是个不大说笑的人。
  心里悄悄回味了一下,原来是随罗小义叫的,那想来应该是跟罗小义更亲近了。
  接着又问:“那因何独居在此呢?”
  曹玉林道:“以往受了伤; 无法在军中效力了,便来这里了。”
  说完观察着栖迟的神色,她知道这是出身宗室里的一位县主,担心她第一回 到了这鼠窝一样的住处会嫌弃。
  却见栖迟只是看着她,在听她说话,并无其他神情,才稍稍放了心,又道:“嫂嫂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便是。”
  栖迟说:“也没什么,只是刚认识你,想听听你的事。”
  曹玉林沉默一瞬,说:“我的事,几句话便能说完了。”
  她如今虽已离开军中,却还继续为伏廷效力。
  这一间酒庐,是个买卖地方,也方便任何人出入。
  她在此卖酒为生,其实也暗中搜罗着四方消息。
  上次伏廷来时,提到跑掉了几个突厥探子,需防着北面有异动。
  曹玉林搜罗到了些消息,在道上等了几日,今日正好等到伏廷经过,报给了他。
  突厥那边倒是没什么异动,伏廷之所以防得如此严密,是因为北地如今已有所回缓。
  前段时间又安置了大量流民,除去军中的,还有许多落户的。
  一旦开春垦荒,便是民生复苏的大好机会,千万不能叫战事给毁了。
  栖迟听到此处才明白来龙去脉。
  一切都是为了北地重新好起来罢了。
  心中沉思着,抬起眼,却见曹玉林正盯着她,眼也不眨一下。
  她不禁摸一下脸,仍只是发烫:“怎么了?”
  曹玉林眼睛这才动了,道:“我从未见过像嫂嫂这么好看的人。”
  栖迟不禁笑起来,没料到她会说出这话来,险些要以为是自己的病加重了。
  偏偏她又生得英气,站在面前说这种话,像是被个男子夸了一样。
  曹玉林以为她不信,点头说:“真的,我以往想不到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三哥,今日见到嫂嫂就知道了。”
  栖迟笑得更深了:“我第一次听说这种话。”
  自她嫁给伏廷以来,听的多是伏廷出身寒微,配不上她,这种话的确是头一回听。
  曹玉林见话已说得够多了,怕她会累着,转身要走:“嫂嫂歇着吧,我出去了。”
  “等等,”栖迟叫住她,又看一遍这屋子,问:“你卖酒的生意可是不好?”
  是觉得她这日子过得有些太清苦了。
  曹玉林也不否认:“是,但我只会卖酒,其他的也不会,勉强糊口罢了。”
  栖迟心想,军中出身的人,是圆滑不起来的。
  也巧,叫她遇上了。
  她说:“你若信我,我指点你一番,或许能叫你的买卖做得更好一些。”
  曹玉林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栖迟自袖中取出一只钱袋来,递过去。
  “嫂嫂的钱我不能收,”曹玉林推一下:“三哥每次来都给了。”
  栖迟说:“这只是些零钱,给你做本钱的,却也不是白借的,我也是要请你帮忙的。”
  曹玉林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接了。
  接到手中,只觉轻如鸿毛,心想看来的确是零钱,打开一看,却愣了。
  好几张飞钱。
  这在她眼里是零钱?
  ……
  伏廷出去看了眼日头,再回来就见曹玉林从里面出来了。
  “三哥放心,嫂嫂已睡下了。”
  他点头,看了眼那扇小门,问:“你进去这么久,与她说什么了?”
  曹玉林犹豫一下,道:“嫂嫂问了我一些往事罢了。”
  拿了钱的事没说。
  是栖迟交代的,反正要做的不是坏事,她也就答应不透露了。
  伏廷在先前栖迟坐过的那条横木凳子上坐下,解下腰后的刀,拿在手里。
  一只手的拇指抵着刀鞘,抵开,又扣回来。
  曹玉林看他像是在打发时间,只是为了等那位嫂嫂休息。
  她追随伏廷的日子不比罗小义短,却还是头一回见他在除战事以外的事情上如此有耐心。
  直到新露出来报:药已煎好了。
  伏廷才起身,将佩刀又扣回腰后,入了柜后那扇小门。
  ※
  栖迟浅浅地睡了一觉。
  这小屋只有门能透入光,她睡得不好,很快就醒了。
  忽而感觉有人进来,抬眼看见男人的身影,他手里还端着药碗。
  伏廷走到她跟前站定,将药碗递过来:“喝了。”
  栖迟立即嗅到浓郁的药味,蹙起眉。
  他看见了,想了起来,她怕苦。
  他手往前送一分,几乎要抵着她唇:“苦也得喝了。”
  栖迟退后一些,扫了他一眼,如同刮了一刀一般,是想起了他曾灌药的举动。
  她一只手来端碗,说:“我自己来,免得叫你再逞凶。”
  伏廷想笑,看她虚软无力,怕她端不住,没放手,说:“就这么喝。”
  栖迟又看他两眼,手伸过来,摸到了他端碗的手。
  他手指稳稳托着碗,一动未动。
  她心里又腹诽一句石头,连他手带碗一并托着,低下头,就着碗口,一口一口喝下去。
  伏廷看着她喝完了最后一口,手上被她碰过的地方有些热,是她手心里在发热。
  他看一眼她脸色,说:“再歇片刻吧。”
  转身要走,身旁人影一动,栖迟已经站了起来。
  “我歇够了。”她说着,身轻轻晃一下,顿时靠到了他身上。
  这一下并非有意,她也没想到坐久了起身后竟会晃一下。
  但只一瞬的功夫,便又听之任之。
  她的肩抵着他的胸膛,头挨过去,软软地说:“我病了。”
  所以靠着他也是天经地义的。
  伏廷的脸在上方,她也看不见,只觉得他下巴抵在自己额角,一定是在低头看着她了。
  腰上忽的一紧,是男人的手将她扣住了。
  栖迟一怔,紧接着却被扣得更紧了。
  伏廷的手臂搂着她,手掌紧紧压在她腰后,往下,甚至快要碰到她臀上。
  她一时没料到,反而惊住了。
  他将她搂得紧紧的,头更低,声沉着:“你想病得更重?”
  那把声似就在耳边,栖迟的心口一下一下跳快了。
  她抬起脸,在这幽暗的屋子里看着他的脸,似也看不清,想反问一句:如何就病得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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