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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部分

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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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既然安儿有意让我示警,为何你要把我关起来,爹他……”
  “你爹糊涂,你也糊涂!”
  沈谷氏蓦然转身,语带悲戚地训斥这个不肖女。
  “皇帝对你爹积怨甚久,恨不得枕其皮食其肉!他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若为家族后辈计,合该早早隐退!可你爹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顽固到死,他一生游离于江南世族之外,临了都快黄土覆身,却又跑去做了权臣,他想干什么,你还看不清楚吗?!”
  “爹他老人家莫不是,要,要杀身成仁……”
  沈氏不是只会读两句《诗经》的小家碧玉,她自幼长于世家楼阁,来往师兄们无不是两榜英才,所见所识远超寻常闺阁。早在沈炳文将赵怀珏移出京城之时,她便察觉到赵沈两家亲密关系下的波澜。
  从烟袋街小沈宅接受过继起,沈氏便心存惴疑,只是一直不敢往深处想,毕竟父亲汇聚的可都是沈氏的挚友亲朋……
  “你爹他一生自矜不落人后,视天下英豪为其掌中盘棋,杀伐决断,从无悲切。可时也命也,他非良相,盛家亦无英主,汲汲半生,转头野望成空。他想死的轰轰烈烈,不惜裹挟江南众世家殉葬,娘老了,早就看透了生死,他想怎么折腾我都不在意,可桐瑚,娘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你爹要成了事,你这后半生就毁了!”
  “破船尚有三斤钉,以江南的底蕴哪怕赴京的所有世家尽皆罹难,可只要淮扬文风不绝,终有一日他们会卷土重来,届时,赵家能否敌得过整个江南的仇忾?纵然怀珏待你情深,可那时你又会忍心看着他家破人亡吗?”
  面对母亲的咄咄质问,沈氏惊慌失措,她自问若当真境遇至此,她会不会忍心拖累师兄、安儿,怕是不能的吧……
  依照父亲的设想,沈氏阖族为其大业献身,她这个出嫁女又何足惜……
  “如今趁着你爹他悬而未决,由明诚将其计划拦腰斩断,这对沈氏,对你,都是最好的出路。”
  “可沈栗犯下的是滔天大罪啊,沈家九族如何保全?!”
  “这就要看你了,桐瑚。你如今是沈家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你出面,才能让明诚顶住皇帝的压力保全沈氏。首辅党根基尚在,谁也不敢要你爹性命,可长房一脉估计是跑不了了,梁儿兄弟几个能否活下来就得看你这个姑母了!”
  “我?您要我如何做呢,安儿新晋入朝,依仗圣眷青云直上,这京中上下多少人将其视为眼中钉!若是他敢堂而皇之的忤逆圣意,私袒沈家,那是否会被御史风闻参奏。沈栗身为翰林,以清流士族之名跻身朝野,尚在这谋逆之乱中被充作踏脚石,那手握兵权,与南郊勋贵往来密切的永安侯府又该是何等扎眼!女儿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夫君孩子都拖到这万劫不复的境地里去!”
  “你姓沈,这就是你的命!沈氏嫡庶七房六百余户,若非你爹执拗不会身陷险境,父债子偿,由不得你不愿!”
  “二伯父——”
  双目渺渺的簪发老叟柱地有声,一身素布斓衫威严赫赫。
  谷氏没想到沈象奎竟然现身西山,一时间手足无措。
  “沈宅的门第已垂垂危矣,鹿鸣坊外禁军重围,万幸梁儿游学在外,幸免于难。若非他于别苑报信,老夫尚不知沈炳文他如此能为!”
  “二兄,你且听我解释——”
  “还要解释什么,方才在帐外,老朽听得一清二楚!沈家列祖列宗积得是什么德,竟然养出了他这样的畜生!”
  “桐瑚,你自问沈家到底何处亏待了你们父女,让你们要置宗族子侄于死地!”
  “够了,二兄何苦逼迫桐瑚,沈家人的脑子又不是只长在我夫女身上,是你们权迷心窍,一心要争那世家魁首,而今眼看事败了,却又想把错处往桐瑚身上推,怎么,把罪过归咎于无辜妇孺就能显出你沈家百年士族的能耐了吗!”
  “沈栗若非有所谋,又怎会被人捏住马脚,他在宫里宫外的勾连,您别说沈氏全然不知!”
  “你这妇人……,就是因为你,炳文他才与兄弟离心,与宗族离德,你,你何其歹毒,竟将我那可怜的栗儿迫害至死。”
  当初沈炳文入阁,沈家其余四位在朝的老爷全部下野,沈象奎身为沈氏的柱梁虽不甘放弃权柄,可对于沈炳文的锋芒又不得不退避三舍,原想着沈家如此牺牲能在老四荣晋首辅之后得到最大程度的回报,可到最后,沈家大宅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家继字辈最杰出的子弟英年早逝,留下长房孤儿寡母,大哥郁积于心,强撑了几年也病故了,长房的负担全压在沈栗那孩子肩上,幸而他文采斐然,能力卓著,年纪小小便立了起来,沈氏破天荒让长子过继就是希望这孩子能继承他先父的衣钵,挽起宗族颓势。
  现如今沈栗一死,不仅给人丁单薄的长房带去灭顶之灾,更是将沈家下一辈的希望泯灭了。
  瘦削的老头子似乎一阵风就能刮倒,可此刻他却将生死置之度外,孤身前往林场来为沈家长房谋一线生机。赵秉安,这个在他们眼中的莽武之后,是沈梁兄弟于这场劫难中最后一块护身符,也是沈家是否会一败涂地的关键所在,所以不管顾氏答应与否,沈桐瑚此次都必须为沈家出面求情。
  “梁儿,给你姑母跪下!问问她,到底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大兄一脉子嗣断绝,香火无承。”
  “您别这样……”
  沈梁是沈栗的嫡亲胞弟,随着兄长承嗣首辅,他在京中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再过一年,他就要下场应试,原本以沈家的地位,功名对他如探囊取物,可如今,一切都完了。
  就因为四叔祖高居首辅,所以沈栗获罪受累的便成了孕育他的长房,母亲弟弟们都被北镇抚司擒拿下狱,母家松阳吴氏三百余口亦同罪论处,沈梁举目无依,只得潜出京城投奔二叔祖,这偌大的沈氏,也只有二叔祖能庇护他。
  根本不用沈象奎说,沈梁一早就跪在地上磕头,边磕边哭,好不凄惨。
  他是真的怕啊!往日里北镇抚司就是沈家座下一条狗,沈梁连个好脸都不屑,可如今,沈栗犯事的消息传入京城,北镇抚司的宵卫第一个就冲进了沈家大宅,狼奔豕突!
  弑君之罪,罪及九族,沈家其余五房恨不得与长房恩断义绝,沈梁回大宅就是自投罗网。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了沈氏的荫庇,他又能跑到哪去。二叔祖如今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只要能保住性命,莫说只是下跪,就是让他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
  “姑母,姑母……”
  哭声哀绝,沈氏做不到视而不见,长兄当年待她甚过亲生,如今沈栗已死,要是沈梁也没了,那他九泉之下如何能安息呢,可她又不愿把安儿拖下这危险深渊,她既已嫁与师兄便要首先为赵家考虑,对赵家不利的事情她不能做。
  “梁儿,我……”
  “老夫还没倒,轮不到她一个出嫁女来掺和沈家的事情!”
  帐帘被掀起,吴肇汉小心侍奉着将沈炳文搀了进来。
  首辅党的几位骨干重臣都在外面不远处候着,瞧那神色倒是精神得很。
  沈炳文心力交瘁,也懒得再与二哥打哈哈,从露台到营帐,一路跋涉,他的官靴上都是泥泞。
  吴肇汉弯腰想将靴子取下来,却被沈炳文给止住了。
  “以后也是要登堂入阁的人了,注意体统。”
  吴肇汉哪敢承应,慌忙就跪下了,“学生能有今时今日,靠得都是恩师的提拔,在您面前,岂敢提体统二字。”
  “唉,你较之旭宁就差了一分胆略。也好,如今的时局于我等不利,谨慎掌舵总比冒进来得强。”
  “回京之后稳住吏部上下,沈栗之案你莫要插手。”
  “可是……”吴肇汉侧身瞄向帐内的另一位沈老大人,欲言又止。
  “赵明诚的牌面还没有亮,现在贴上去只会被他敲竹杠,沈栗之死不过是敲山震虎,你的眼光要着眼于大局。好好想一想,赵明诚他现在最想要的是何物,他最忌惮的又是何事?”
  “是,刑部尚书一职?”
  “然也,他请出了苟俪旬那个老狐狸,又串联了内阁里其余几位阁老,为的不过是独霸刑部那块地盘。如今老夫身涉污案,短期之内不能治理朝务,你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内阁关于刑部尚书的票拟,待皇帝伤愈之后极力推举黎焕中上位。”
  “可黎太傅的立场与我们也是敌非友啊。”
  “糊涂,黎焕中就是个空有虚名的包袱,把他甩向刑部是为了让保皇党与湖湘自相残杀,如此浅显的道理难道还要老夫掰碎了教你吗!”
  “学生愚笨,让老师失望了。”
  “罢了,不摔打不成器,老夫说多了反讨人嫌,你自己拿捏分寸吧。”
  沈炳文摆摆手,示意自己困乏了,让帐里帐外的人都散了。
  吴肇汉抿着嘴唇,恭恭敬敬的退出来,看着蜂拥而至的大臣,他摇了摇头。新任吏部右侍郎瞿国栋尤不甘心,仰起脖子望了这帘幕好几眼,直到许久之后仍无动静才死心离去。
  吴肇汉看着远去的那一行浩浩荡荡的人马,不由得攥紧拳头,他才是被老师属意的继承者,这姓瞿的除了家世哪点比得过他,若非瞿家在江南积威甚广,他也配和自己并肩。
  帐内,沈梁几人仍在,可谁也不敢再哭嚎。沈炳文半支立在卧榻上闭目养神,对二兄沈象奎的打量毫不在意。
  “沈栗的尸首已被司礼监收押,老夫无能为力。”
  “炳文,看在大兄的份上,你就对长房留下的这点血脉施以援手吧。”
  “四叔祖,我不想死啊!”沈梁亲眼看见四叔祖首辅余威尚在,当即眼中淬出希望的火花,他爬到卧榻边,颤抖的捧着沈炳文的手,满眼都是恳求。
  “不久前,你的兄长也是这么求我放权给他,我给了,结果呢,沈家数十年的努力一朝东流!而今,你又求我救你,孩子,老夫不是神仙,能对你们有求必应。
  沈栗既然决定了要拿所有去赌,赌输了,自然就该承受这后果,你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出身。”
  话音未落,沈梁的脸色便存存成灰,此时他瘫在地上,想哭都哭不出来。
  “爹,你好狠的心……”
  “出嫁从夫,你早在二十年前就不是沈家的人了,日后少往沈宅走动,老夫不想再看见你这个不孝女。”
  “爹,你这么说就不怕伤女儿的心嘛!”
  “哼,早知道赵怀珏叔侄是这么个东西,当初老夫就是把你溺死也不会让你嫁去赵家!吃里扒外的东西,别再来污老夫的眼!从今以后,老夫只当自己这辈子无所出,死后也不用你来举哀,有多远滚多远!”
  沈炳文的话化作利刃刀刀扎在沈氏的心坎上,让她大受打击,沈氏被人逐出营帐,仰面就栽倒了。
  幸而赵怀珏一早守在附近,才没让人遭遇不测。


第278章 太傅!
  掀起惊涛骇浪的沈栗谋逆案最终落得一个虎头蛇尾的潦草结局,赵秉安为火速平息寒门的怒气; 将沈家长房一脉移交司礼监刑讯; 自己却猛然得销声匿迹。
  泰平帝于傍晚时分清醒; 杖毙了御前所有侍从。太医院首刘霈满门赐死; 副职马如艮下落不明,整个太医院随驾的医者都被乾清宫提走,这让密切关注皇帝动向的各方势力都在心里打起了鼓。
  苏袛铭直到此刻才明白沈炳文昨日临走之前为何要留下那样一句话。皇帝这次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只怕龙体已大损,这种时候,就算他对沈家恨之入骨也不会打乱内阁的布局。
  沈衰苏兴,这熟悉的局面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 可在场之人都清楚; 他们走到这一步; 前头早就不复往昔清明。
  邵文熙在最后一刻出卖了沈炳文,他是最不想首辅党东山再起的,可手里的砝码都被邵柏博那个孽畜掏空,一旦吏部发难; 邵家只能硬着头皮正面交锋。
  这种时候重拾赵邵两家的亲谊迫在眉睫; 邵媛馨产下的忠义伯府嫡长孙自然而然进入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夫荣妻贵,父功荫子,这个身上延续着两大家族高贵血统的孩子一落地便是从五品的散射大夫,他的存在意味着太多东西,也招来了许多觊觎!
  孟皇后城府浅薄,皇帝刚恢复过来就开始旁敲侧击想落实赵孟两家这桩亲事; 直接把泰平帝气得大动肝火,顾不得一身重伤就嚷着要废后,可孟氏已成竹在胸,直接把荣宝拎出来让他一五一十交代太医的诊断,仅此一招就把皇帝攒住的所有精气神一扫而空。
  皇室不会再有后嗣,厌恶的太子与病歪歪的荣王就是泰平帝这辈子仅有的两个皇子,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嫡系皇脉就此断绝。
  孟氏手里有兵马支持,一旦她把皇帝丧失生育能力的消息散播出去,这大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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