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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部分

草清-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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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氏双手绞着手绢,不由自主地开口哀求死并不惧,还有事比死还可怕。

“请于庖厨内剐肉,留妾身完骨。”,

这低低凄语,像是一道闪电,劈在雷襄心中。

“不!我雷襄的忠义,绝不附同新会之忠义!”

他再顾不得其他一手拉住妻子,咬牙道:“你我夫妻一体,宁可同死,也不能任你落入人腹!”

大桅下,参军杨俊礼皱眉摇头:“新会人已经不囘要囘脸了做得再多他们都不会脸红,更不会羞愧得开城纳降。他们有他们的大义,要给教子朝廷尽忠嘛,当然内里是给自己的小命尽忠这大桅高旗,怕是白费了。”

众人点头都觉得太浪费,这么高壮的一根大桅,怕不得上千两银子,天王为收摄新会民人之心,真是不计代价。可惜的是,新会童生的诵书声还朗朗作响,新会县城里,恐怕没人能被这座巨型路标上的八字所撼动,真正撼动的是他们这些外人。

“这不是给新会人看的……”

袁应纲挠头,他必须摊牌了。

面对众人的诧异目光,袁应纲小心翼翼地道:“我来这的目的,也不是要帮你们攻下新会的。”

什么!?袁铁板这一番功夫,竟然不是为拿下新会县城而作?这家伙只是在过自己的嘴瘾么?

杨俊礼瞪眼,郑永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张汉皖则已经把手握在了剑柄上。

袁应纲赶紧丢出了护身符:“天王有令,等教导营赶来,龙哦军就可继续西进。”

兴垩奋、轻松、失落等等情绪在张汉皖心中交织而过,最终拦下来的却是对大局的关心,张汉皖讶异地问:“要在这里,在新会,设新兵营?”

袁应纲点头:“要在这里设第三个新兵营。”,

教导营不是战斗编制,而是新兵训练单位,把新兵营放在新会,李肆的这个决定让众人都觉有些匪夷所思。

张汉皖想不通:“不说记练营的事,新会拦着向西的要道,就算粮草可以在前方直接筹集,可抬重弹囘药都等得靠后方运送,不拿下新会的话,就只能走肇庆到恩平一线,这样可是大费周折。”

郑永也皱眉道:“靠新兵营,再配上一些火炮,倒是可以吓住新会人,可终究是根刺,径直扎在广州府身边,这形势很头疼。”

也许是要解释的事太多,袁应纲一时没了头绪,呐呐说道:“这就必须提训练营的事……”,

杨俊礼一直在沉吟,听他这话,两眼猛然一亮。

“我明白了!哈哈……呢……妙啊!”

袁应纲不说话了,就听杨俊礼如何说道。

“留下新会不占,有两桩妙处!”

杨俊礼还吊起了胃口。

“你们觉得这新会人如何?”

这问题,大家都眉毛鼻子皱到了一起,那还用说,恶心得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所以呢,我猜天王是想把新会留下来,第一桩妙处,自然是让新兵熟悉战场,同时也见识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到底是怎样的内里。

这个大家稍稍一想就明白,新会之忠义,让雷夏无比感动,但也让他总是难解疑虑,他始终难以面对一个问题,吃人和不忠都是大逆不道之罪,可忠义就真能抹去吃人之罪么。

没来新会之前,这个问题本不是问题,张巡守睢阳吃人,后人都不以为罪,因为他有尽忠大义。

可到了新会,领略了新会人将妇孺推在前面的忠义,知道了六十多年前发生的故事,再受了那一番俗谣的轰炸,这个问题又再次拧结在心胸,而他一直没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这八个字,让他终于清楚这结到底是拧在何处了……

“我本以为,已经懂了什么是华夷之辨,可现在,我又不懂了。”

他苦涩地自语着,这结,自然就是华夷之辨,崖山是什么?是中国,是华夏!崖山在哪?就在新会县城南面百多里处,就在这一县之地里!

这座大桅路标南面就是崖山,百多里外的海湾里,四百多年前,数十万宋人殉国。

这座大桅路标以北,就是他脚下的新会县城。六十多年前,广州抗清十月,全城被屠,接着新会就“传橄而定”,没见到什么忠义。再过了三四年,李定国以南明晋王之旗东征,新会却满怀忠义,全力抗明,还留下了新会四孝烈的美名。

南北都是忠义,可这忠义,雷襄怎么也难并列而论。新会人的“忠义”,根底是什么?即便雷襄只是死读书,也不会迂腐到认为那是“执本朝正朔之心”那根本就是惧暴!他们不是受华夏之仁的感召,而是屈于本朝立国之暴的凌迫。而对读老了圣贤书的他来说,仁发自华夏,暴发自夷秋。

跟妻学谕和这帮童生同在城头,听着那《大学》之诵修身、齐家、治国,听在雷襄耳里,自觉无比羞愧。这新会人修的是就我不死身,齐的是除我之外家,以此身此家而治的是什么国?禽兽不如国!他浑身躁热得恨不能一头扑下城墙,这不是忠义!至少不是他求的忠义!

“大君为何而忧?若是为怜惜妾身,万勿挂怀……”

雷襄的妻子雷氏在他身后俏立着,虽然一身妇人打扮,却还一脸青涩。见丈夫脸色青白红不断变幻,还当他在忧心前路刻意宽慰。

可一想到前路,之前那歌谣又在心头翻腾,出身书香门第的雷氏也是俏囘脸煞白。

“真要应了濉阳故事,妾身就只一求……”

雷氏双手绞着手绢,不由自主地开口哀求死并不惧,还有事比死还可怕。

“请于庖厨内剐肉,留妾身完骨。”,

这低低凄语,像是一道闪电,劈在雷襄心中。

“不!我雷襄的忠义,绝不附同新会之忠义!”

他再顾不得其他一手拉住妻子,咬牙道:“你我夫妻一体,宁可同死,也不能任你落入人腹!”

大桅下,参军杨俊礼皱眉摇头:“新会人已经不囘要囘脸了做得再多他们都不会脸红,更不会羞愧得开城纳降。他们有他们的大义,要给教子朝廷尽忠嘛,当然内里是给自己的小命尽忠这大桅高旗,怕是白费了。”

众人点头都觉得太浪费,这么高壮的一根大桅,怕不得上千两银子,天王为收摄新会民人之心,真是不计代价。可惜的是,新会童生的诵书声还朗朗作响,新会县城里,恐怕没人能被这座巨型路标上的八字所撼动,真正撼动的是他们这些外人。

“这不是给新会人看的……”

袁应纲挠头,他必须摊牌了。

面对众人的诧异目光,袁应纲小心翼翼地道:“我来这的目的,也不是要帮你们攻下新会的。”

什么!?袁铁板这一番功夫,竟然不是为拿下新会县城而作?这家伙只是在过自己的嘴瘾么?

杨俊礼瞪眼,郑永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张汉皖则已经把手握在了剑柄上。

袁应纲赶紧丢出了护身符:“天王有令,等教导营赶来,龙哦军就可继续西进。”

兴垩奋、轻松、失落等等情绪在张汉皖心中交织而过,最终拦下来的却是对大局的关心,张汉皖讶异地问:“要在这里,在新会,设新兵营?”

袁应纲点头:“要在这里设第三个新兵营。”,

教导营不是战斗编制,而是新兵训练单位,把新兵营放在新会,李肆的这个决定让众人都觉有些匪夷所思。

张汉皖想不通:“不说记练营的事,新会拦着向西的要道,就算粮草可以在前方直接筹集,可抬重弹囘药都等得靠后方运送,不拿下新会的话,就只能走肇庆到恩平一线,这样可是大费周折。”

郑永也皱眉道:“靠新兵营,再配上一些火炮,倒是可以吓住新会人,可终究是根刺,径直扎在广州府身边,这形势很头疼。”

也许是要解释的事太多,袁应纲一时没了头绪,呐呐说道:“这就必须提训练营的事……”,

杨俊礼一直在沉吟,听他这话,两眼猛然一亮。

“我明白了!哈哈……呢……妙啊!”

袁应纲不说话了,就听杨俊礼如何说道。

“留下新会不占,有两桩妙处!”

杨俊礼还吊起了胃口。

“你们觉得这新会人如何?”

这问题,大家都眉毛鼻子皱到了一起,那还用说,恶心得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所以呢,我猜天王是想把新会留下来,第一桩妙处,自然是让新兵熟悉战场,同时也见识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到底是怎样的内里。

这个大家稍稍一想就明白,纷纷点头。

“第二桩妙处更大,天王给我们的西进i令里说到我们跟轻子朝廷一战,不止是血火之战,更是人心之战。这新会就是个现成的……教范,嗯,教范!轻子朝廷种种虚伪种种逆乱人心之处,都可由新会看得明明白白”所以我猜,当天王收到统制的急报时,多半还在庆幸统制没能拿下新会。”

杨俊礼这一番话,听得郑永张汉皖目瞪口呆,居然是这样?

袁应纲翘囘起大拇指:“杨参军厉害,把天王的交代都说透了,天王的原话是……要让新会成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本来我袁铁板还是一知半解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嘿嘿笑道:“崖山就在新会,之前天王就让我筹备崖山纪囘念馆,没想到新会人又在重演六十多年前的故事。张统制的急信一到,天王楞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说一正一负,新会都占全了。崖山是悼囘念华妥沦丧和我汉人的忠义,而这座新会县城,这些新会人,是满教奴役我汉人的活活生例!”,

袁应纲笑道:“之前的热身和后面三场戏,不过是将新会人的面目生生录下来天王说了”怎么燥他们怎么来,他们越不囘要囘脸越好,就是要让新兵和其他地方的民人瞧见他们那副嘴脸!”

此时众人才彻底醒悟,原来是李肆将这新会变成了人心之战的战场以此来看,他根本就不想拿下这新会县城,而是将这新会人当珍禽异兽困起来。

张汉皖的担心是军事上的,可李肆也已安排好对策新会卡西进要道,这没什么直接在县城外修兵站,有新兵营逼困新会,外加这帮人为求活命,不顾廉耻,怎么也不敢出城攻杀,根本就不怕后勤受扰。

能摆脱新会这处又粘又臭恶心死人的地方,龙膝军诸人心怀大畅,杨俊礼却还有一分担心,新会人据城死守,驱妇孺挡炮,他们就围而不攻,绕道而过,那其他地方要有样学样,那该怎么办?

“新会这般耀眼了,其他地方的事,天下之人,该是无心也无眼去看。”

天王府参议彭先仲带着教导营来了,新会和崖山两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建设,需要调动大量工商力量,必须得由他这级别的人物出马。听到杨俊礼等人的担忧,他如此回答着,虽然没有直说”但龙哦军诸人都心中一震。

“这该是第三桩妙处吧,天王果然不是晋王。”

杨俊礼感慨不已,李天王知人心真是透入骨髓!

张汉皖和郑永等人相视不语,也都心里有数,这话彭先仲说得委婉,也确实不好公开说,新会就是盏明灯,将天王和英华军的“仁心”高高亮起。天下之人,勿论内外”都只看到李肆在新会仁至义尽,好人做得已径直追宋襄公。新会的光芒如此耀眼,哪里还顾得上看其他处?他们攻城掠地,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屠囘城之事自然是不能干,可再有地方像新会这般行囘事,那自然是不必再如新会这般顾忌。

“我觉着吧,其他地方也不该再有这种事,毕竟这般无耻的人,终究也是少数。”

杨俊礼的预测成真,十二月初七,他们离了新会,一路西进,新宁、开囘平望风而降”而在恩平,他杨俊礼也过了一把孤身入城,亮故国衣冠而收拾人心的瘾。短短四五天,龙骧军就推进到阳江一线。

龙骧军西进了,新会依旧被重重围困。

“俗话说,道亦有道!这般人连妻儿老小推在前面,还满口念着圣贤书,他们忠的朝廷就是这般货色!?禽兽都知道卫护骨肉血亲,教子果然是教子,呸!”

新会县城北面和西面是新建的崖山训练营,孟本带着他的三四千粤东贼匪入住,见识了新会人的面目,孟本吐着唾沫,这帮往日靠劫掠为生的惯匪也都嗤笑连连,觉得自己的形象也高大起来。

“咱们老百姓就知道埋头过日子,是哪个朝廷来收钱粮都无所谓,你说这新会人图的是啥?”

“他们要为北面那个朝廷尽忠呗。”,

“尽忠?那也该兵将官爷来拼命吧,再要多一些,总该男人丁壮站出来吧?怎么把妇孺还推出来挡炮换粮食?现在又让那帮读书人在城头日日读书,这么个尽忠法子可真是新鲜。”,

“哪是为什么尽忠,不就是为保他们自己的小命么”人都能吃,把妇孺当成保命的筹码,这算什么?”

“嘿……别说狗了狼都还要护自己的母崽呢,这帮人,连狼都不如。”

“我看就该把他们屠了作人肉包子!”

“咱们是人,哪能学着他们行囘事?不过……天王囘还真是仁义,这帮人就不配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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