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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烟-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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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盛世钧在书房摆他的棋谱,听见楼下院坝里一阵喧闹,不同往常。伸头出去一看,见沈维康一身是脏乎乎的,被门房刘大爷背进来。米秀儿叫着。后面跟着的沈维健哇啦哇啦述说着,惹事的是盛珪月,沈维康去帮忙,放学回家跟一伙街头的娃儿打架。盛世钧下楼来,刘大爷已经把沈维康放在客厅沙发上,他腿上一道伤口汩汩流血。    
    刘大爷对刘大妈叫:“拿盐水,冲。”又道:“给我把金毛狮子、烧酒拿来。”说完把沈维康平躺下来。对不知所措的米秀儿说:“不要紧,没得事,娃娃家皮肉伤,好得快。”    
    金毛狮子拿来了—那是一种植物根茎,晒干后有一层层金色的茸毛,状如狮子。刘大爷手脚麻利,盐水冲下去,烧酒倒在金毛狮子上,等伤口再次渗出血,扯下几撮金毛狮子上的茸毛,往伤口上一按,血立马止住了。丫头拿来纱布,刘大爷给沈维康包扎好,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起身对盛世钧说:“老爷太太要是不放心,就送少爷到医院再去打一针破伤风,那就搁平了。”    
    米秀儿道:“快去叫个黄包车来。”    
    丫头跑去叫车。盛世钧向刘大爷道谢,又拿来金毛狮子看,惊奇它的样子。这么个东西居然这样神奇。问刘大爷他咋个懂得这么种法子?刘大爷说他早年读过几天私塾,当过兵,还做了几年郎中,现在老了,吃口闲饭。这种把戏乡下人个个都晓得,算不得啥子。    
    


第四部分第91节 摆龙门阵

    从那天开始,盛世钧的兴趣都转到中医上来了。先是跟刘大爷摆龙门阵,听到不少民间治伤疗病的法子,认认真真记下来。又到市里买了一大堆医书,杂七杂八,一阵混看。米秀儿见他这样,担心他累着了,说:“嘉惠姐的老爷子孔老先生不是出名得很么,他随便给你一点两点……”    
    盛世钧拍自己的脑门说:“亏你提醒我,这个脑壳简直不好用了。孔老先生是我恩师,那是啥本事?我当碎娃时跟他学的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惭愧惭愧!”    
    盛世钧当晚又失眠,把米秀儿摇醒来,说明天他就去盐都,见孔令枫去。米秀儿握着他的手,沉默了一阵说:“要得,你去嘛。”然后他们就沉默下来,只有彼此的手紧握着。在闷热的夏夜中,不一会儿手心就沁出汗,湿腻着,但他们谁都不想放开。    
    “那天……是我心里烦。”盛世钧的声音很低沉,闷闷的,就像这夜中流不动的空气。    
    “我晓得。我没有怪你。”米秀儿奇怪自己会这么说。其实那个晚上以后,她流过好几场无声的眼泪—没有声音,只有眼泪。    
    自从盛世钧那晚上把米秀儿的手甩开以后,他们二人都避免触及这个事。盛世钧对米秀儿的心里的那个好,米秀儿是明白的。当年在米家寿材铺盛世钧的誓言彼此也许已经忘记,但那种青春肉体的印迹却深埋在二人最隐秘的深处。米秀儿一生最亲密的男人只有盛世钧,那种亲密的感觉是别的一切无法替代的。她知道盛世钧也明白这个。那甩手的一瞬,是一种伤害,一种过分亲密造成的没有顾忌的任性的伤害,那不是真正让米秀儿伤心的原因。    
    “我老了。”盛世钧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已经……”    
    米秀儿侧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盛世钧的嘴。她在他耳边很小声很使劲地说:“没有。你没有。”    
    说完这个话,她感到她手掌下嘴唇绽开了,那是笑。黑暗中她完全看得见他的笑—十九岁的笑。那天她听说他回来了,带着孔家的太太,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她听了就朝盛家大院跑。二十多年前的那天是在盛家大院哪里见到他的?米秀儿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自己见到他了—真实的,不是梦里的想象中的照片上的。她第一眼见到他的就是他这个笑,笑的旁边有灵姨在说“这是你秀姨的女儿,天天都在念叨你。”那话音里有哧哧的笑意,拐弯抹角的调子。他听了,那嘴唇上的笑就爬进了眼睛里。然后她就感到心里轰然作响,滚热的眼泪止不住涌了上来,脑袋昏昏的。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就像一个梦。    
    盛世钧嘴唇上感到米秀儿的手把他捂得有点透不过气,额头上感到有温热的泪水滚落。他们之间的那双手紧握着。    
    他的身体突然其硬如铁,一把搂住她,翻过身,跟她进去了。    
    “你来学中医那简直是笑话。”孔令枫听盛世钧说完他的想法,一口否决。“你当这个是江湖郎中,写个偏方就来事儿了么?我看你硬是无事包精,想到啥子是啥子。嘿嘿,你硬是命好,生在福中不知福—我想当个甩手掌柜一辈子都没当成,你倒好,现成让你当你还无事包精乱整一气?”    
    这瓢冷水泼得盛世钧发了好一阵呆。    
    “来来来,你要不服气,先跟我来看下这些书。”七十多岁的孔令枫依然干筋(精神抖擞)得很,拉了盛世钧就朝他的书房走。“想想你当年读了几本?你要有本事啃得完这些书,我孔老先生才有本事教得了你。”    
    盛世钧看着孔令枫满屋子的书发呆。他的中医梦就这么完结了,前后恐怕只有几十天。    
    


第五部分第92节 画光屁股

    谭川已经五六岁了,学了很多东西,就是一直没有叫过“爸爸”或“爹爹”。她出生在长江边的小县城,如今跟妈妈和马钱子搬到岷江边的湄洲已经有四五年了。谭书兰和马钱子已经有点管不住她了,这个小家伙越来越结实的两条腿现在可以带着她到处跑。她显然是个优良品种,什么事,好的坏的,可以做的不可以做的,她全会。假如你特别告诫她这是不可以做的,那保证她做得比什么都来劲。她有一双梦一样的眼睛,几乎全是黑眼仁,深不可测。“看人就像耶稣一样”—马钱子经常这样感叹。谁都弄不明白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她的思路是跳跃—不,飞跃似的,天马行空,打一下换一个地方,飞快,没人跟得上。    
    现在她正得意洋洋画画。因为妈妈说她不可以画不穿衣服的人人儿,所以她专门把她三个最死党的跟班—两个比她大的男孩牛娃子和张二刷子,一个比她小的女孩幺妹儿,叫到牛棚里站着给她当静物画画。在乡下的热天,大多农家娃娃没有哪个是穿衣服的—布匹稀缺得很。大胡子(谭川的美术老师)虽然还只是教她把苹果广柑之类做静物画画,可她私下里早已推而广之,牛啊马啊画过好多了。只是画不穿衣服的人人儿这还是第一回。不穿衣服的人人儿也是在大胡子那里见到的,他们以为她小,没在意。回来她就说那不穿衣服的人人儿好好看,她也想画。妈妈就说:“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猪啊牛啊不都是不穿衣服的吗?”    
    “因为你还小,现在不可以,今后可以。”妈妈这样跟她说。    
    但谭川觉得既然他们可以,为什么她就不可以?还有什么—“现在不可以,今后可以”这是谭川最恨的话。所以“不可以”对谭川说来就是坚决可以。当然,她常常做自己觉得可以的事挨过妈妈无数的骂,学乖了。她知道这只能是她自己可以,不能让妈妈他们那些人知道。“他们”—谭川很早就明白那不是自己。凡是不是自己,就是他们。“他们”总是很麻烦的东西。    
    牛棚里堆满了干稻草,那扇破门早被谭川指挥男孩用一支叉草棍顶住了。牛棚四周的墙壁都是土夯的,很厚实,屋顶上是紧扎的茅草,外面有茂盛的竹林盘,夏天在这里非常凉快。这里是谭川党徒们十多个活动基地之一。牛儿们都到牛滚凼(dàng,水坑)打滚去了,太阳落山才得回来。这样的暑天,它们不去牛滚凼不舒服,牛虻子会咬死它们。    
    这是在午后。上午谭川是出不来的,那时的她有各种功课。在她的意识里,她自由的下午是用辛苦的上午换来的。“没有辛苦就没有快乐。”—这也是妈妈经常念叨她的口头禅之一。光线从土墙上几个窗孔里投射进来,男孩和女孩平时光着屁股从来没有被人仔细看过,今天却有点异样。他们被谭川看来看去,彼此也相互打量,不由得哧哧地笑。这让谭川很生气:“你们,不准笑,不准动!哪个再笑,出去! ”    
    他们立刻安静了。其实谭川也觉得有点不对劲—画到纸上才发现男的女的很奇怪。怎么平时天天跟他们玩不觉得呢?在牛娃子和张二刷子肚皮下面晃来晃去的小东西,猫儿狗儿都有,只是今天看起来怎么怪糟糟的,画起来这么麻烦?她很想过去捏一下,只是作为领袖人物,她的法宝(这是她近来发现的秘密之一)就是要与众不同。她本能地觉得她现在不能去捏。那样他们肯定要笑她。对付这些他们,她得用她的法宝—呵斥他们,哄骗他们,逗他们,哪个老大哪个老幺,跟哪个玩不跟哪个玩……她有很多这样的法宝,一用就灵。这些法宝都是她通过很多教训得来的。有的人一辈子得教训,一辈子没记性。谭川不,她记性好得很。特别是这两年,诸如“不可以就是可以”这样的法宝,真让她长记性。    
    “牛娃子,现在你监视,看哪个再敢笑!把张二刷子扳过去。”    
    牛娃子立刻挺胸答应,照办。张二刷子被转过身,脸冲墙,小屁股对着这边。    
    “要是幺妹儿笑咹,我啷个办?”牛娃子问。    
    “幺妹儿是女的,你不准动。你就监视张二刷子,听到没有?”    
    “好嘛。”    
    她认真地画对面三个站着的男孩女孩。他们现在乖乖的不敢动,很听话。谭川的美术课已经上了十来回,大胡子每回看到她涂抹的东西就“啊啊啊”,这种声音谭川近两年听得多了。妈妈身边的那些叔叔阿姨就常常对她“啊啊啊”的,背唐诗三字经这种小把戏早就不稀奇了,现在是诗经论语,一来就一大串,唱歌一样,那些叔叔阿姨就“啊啊啊”,让谭川觉得他们发神经—那种样子在妈妈的医院有时见得到,呲牙咧嘴,手舞足蹈,流口水,做怪相,很可怜。    
    画了一阵,谭川有点不耐烦,太难了,纸上到处都抹得黑黑的,炭条也用断了好几回。她身上也出了一层汗,腻得难受。“抓形抓形”—这是那个大胡子老念叨的。“啪嗒”,炭条又断了。谭川抬起头,看了那三个伙伴一眼,知道他们也站不住了。见好就收—这也是她的法宝。    
    谭川说:“好了好了,饶了你们,今天不画了,我们去河坝。”    
    两个男孩欢呼起来。    
    河坝有个小洄水沱,水不深。沱边沱中有些巨大的石头,黑黑白白,其中几块石头下面有洞。这也是谭川党徒们的活动基地。石头上冬天可以晒太阳,石头下热天可以避暑,石头边的洄水沱当然是玩沙戏水的好去处。这里早有一群光溜溜的谭川党徒们玩开了—乡村里只有六七岁以下的娃娃还有玩耍的时间,十岁上下的大多要打猪草放牛帮家里干活儿了。谭川一到,有人就喊今天咋个耍?谭川今天的主意是玩打仗。先喊他们集合站队,黑石头白石头,一边一拨开始分派。男的冲锋陷阵,女的当医生护士。武器是沙土河水,中弹的自己倒下,耍诈不倒的刮鼻子,心肠不好用石头当子弹的打屁股。总监督当然是谭川。两边的人马自然都由谭川指定团长连长和小兵,还有医生和护士。这是谭川作为领袖人物享有的最大特权。几经争议,最后谭川宰旨,双方各自找到阵地,紧张备战。随着总监督一声令下,一时间沙来土往,水花四溅,冲锋的偷袭的受伤的开刀的打针的……闹麻了。谭川东跑西颠,指手画脚,嗓子都喊哑了。    
    


第五部分第93节 打昏试验

    游戏的最后是华彩所在—输了的一方要受到惩罚:“打昏试验”,看一棍子下去哪个会被打昏。棍子是包扎了棉布的,防止打伤头皮。输了的一帮小家伙被命令跪在沙地上,谭川做执行官,一棍子一个,“砰砰……”的闷响,轻重不一,接连倒地。扮演医生护士的,再来摸脉救护……玩得好不开心。    
    我生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谭书兰和盛世钧失踪在1951年。从那个时候直到我下乡见到驼子,我从来没听过“谭书兰”三个字,更不知道我还有个叫“谭川”的姨婆。谭川生在1935年,我20世纪80年代八方打听她,还是我的表姨盛珪月把她找到了。她已早不在四川,到江西南昌去了,跟她母亲一样,做医生,当然不是教会医院的医生,更不是基督徒—那时候已经没有这个了,至少公开的没有了。    
    我开始跟她通信,但都没有谈谭书兰的事情。    
    南昌是个不当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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