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电子书 > 魔法玄幻电子书 > 5726-觅渡:梁衡第一本自选集 >

第47部分

5726-觅渡:梁衡第一本自选集-第47部分

小说: 5726-觅渡:梁衡第一本自选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公元二世纪罗马人侵入这里,达契亚人开始了与罗马人的长期征战、融合。那片子的外景大约就在这沟里拍的,也是这树,这水,和沟里尖顶的草房。武士们用笨重的铜剑格斗,声震山谷,尸横遍野。印象最深的一幕是:一支军队因败阵归来要执行军纪,处死一半,于是站成一列,一、三、五,单数点名,点到的人出列,伏首到前面的木墩子上,引颈等着巨斧劈下,遵命如流,视死如归。那曾经是一个多么野蛮又多么壮丽的时代。当时我坐在影院,被震慑得如痴如呆,忘乎所在。想不到今天能溯访此地。我停车路边,向深深的谷底,密密的林中眺望,希望那里能走出一两个腰围兽皮,握剑持盾的勇士。山风吹过,树森然不动,却抖落下一些纷纷扬扬的雪。    
    王宫坐落在山湾子里,公路在这里随山的走向回了一个圈,水好像也是在这里发源的。东面是一面斜伸上去的大雪山,凄迷的雪雾一直漫到天外,古树在雪线以下排着奇幻的方阵,忽出沟底,忽涌波上,森森然,如黛如墨,有时消失在远处的雪光中又如烟如织。王宫在山坡上临谷面南而立。这是一座石木结构的民族式宫殿,它本身就是一座巍然的小山,宫以厚重的花岗石起墙,越往上越层叠错落,挑出许多的尖顶。用橡木镶包成各种图案的门窗,衬着皑皑的白雪,掩映在常青松杉和还留着些红叶子的枫树林中,完全是一个童话世界。这王宫的第一位主人是1866年从德国来的卡罗尔国王。卡罗尔是中国宋徽宗、李后主式的人物,身为国王却酷爱艺术,这王宫是他亲自参与设计督造的,里面结结实实地收藏着各种艺术品。王宫1875年开始建造,1883年基本建成,到1914年全部完工时,卡罗尔也就去世了。


《觅渡》 第四部分佩莱斯王宫记(2)

    王宫共三层,一百六十间房。门向西开,进门就是一个通高约三十多米的天井,中央是客厅,墙上垂下十八世纪的壁毯,厅内全套意大利硬木家具。上二楼,左边一武器库收藏着五到十九世纪的武器,有阿拉伯的剑、中国的弓,还有一把关公刀。一副连人带马的骑兵铠甲,据说是全罗马尼亚惟一的了。右边是国王的办公室,室内桌椅的侧面、腿脚处、扶手上全是浮雕。椅子扶手的造型是四个坐着的小人,还都跷着一条腿。桌上的烛台分两层,上下层间有三个顽皮的小儿,作头顶重物状,神色颇惹人爱。天花板是三寸厚的木浮雕花饰图案。另有一写字台,侧面浮雕一老人头像,他勇往向前,长发被风吹向后面,如呼啸的火车头。台角的废纸篓也是皮革精制,上面刺着花纹。墙上有伦勃朗的名画。再往前是天井式的藏书室,二层楼,橡木书柜,有旋梯可上下取书。桌上有信札箱,是皇后手绘的箱面。王宫里紧邻办公之地就有藏书室,大概是欧洲皇帝的习惯。沙皇冬宫里的藏书室也与这差不多,只是更大些。我在中国故宫没有见到这种设施,也许我们的皇帝不如他们爱读书,或者我们现在搞旅游的人不着意展示这些。藏书室后又一小办公室。小办公室右拐,便开始了一大串的客厅。这客厅很类似我们人民大会堂以各省命名的大厅,不过它是以艺术类别或国家、地区命名,而分别收集各地艺术品。    
    第一个是音乐文学厅,国王在这里接见作家、艺术家。全套桌椅是印度国王送的,黑色硬木,镂空浮雕,据说用了三代人工才完成。还有日本的瓷器,一对中国的大双龙洗,直径约有半米。最可看的是墙上的四幅油画,全以一个少女为题,据说是王后的构思。第一幅代表春天,少女从花丛中走出,和煦的阳光照着她幸福的脸庞。第二幅代表夏天,阳光从浓阴中射出,她的纱裙飘动着幻化出一种热烈的向往。第三幅,色调转深,那女子低着头,一种秋的悲凉。第四幅,少女半裸着伏在一片雪地上,一片圣洁。这王后是国王上任后三年娶过来的。她也酷爱艺术,是一个作家、诗人,夫妻算是珠联璧合。可想他们每天在王宫里就以这艺术的切磋来打发时日。没有听说过宋徽宗有什么擅画的妃子做伴。李后主的周后只是天生的美貌,他后来又纳了周后之妹,一个更美的美人,为她写了那首著名的“手提金镂鞋”词,却也未见二周有什么唱和,看来他们还是不如卡罗尔潇洒。    
    音乐文学厅后是意大利厅,两侧立着米开朗琪罗的三个铜雕,墙上是六幅意大利名画。再前,威尼斯厅,两件拉斐尔复制伦勃朗的圣母像,原件已经失传,此复制件也就成绝响了。再前,阿拉伯厅,满是地毯、挂毯,最有趣的是那几个长枕头,一枕可供十人共眠。再前,土耳其厅。然后右折是长廊,长廊尽头再右折是小剧院。到此已绕王宫一周,再下又是武器库了。1910年后这剧院又改成电影厅。舞台上刻有国王的一句话:“一切艺术我都喜欢。”国王常在这里观摩演出,有时兴之所至还登台朗诵。这大概又类似我们的唐玄宗了,他亲自谱写《霓裳羽衣曲》,又做导演,又与宫人共舞。卡罗尔虽喜欢艺术,治国方面也没有出什么大错,这一点比宋徽宗、李后主、唐玄宗都强。    
    从王官出来我又在周围的山坡林间徜徉了一会儿。除这座王宫外,旁边还有稍小一点儿的七八处宫殿,现在都作了旅游饭店。有一处就是我们昨晚睡的,内部设施极豪华。但最美的还是周围的白雪、绿树和沟里潺潺的流水,昨晚夜半醒来,皎月在天,雪光映窗,偶有一两声狗吠,或嘎喳一声雪压树枝的断裂声。要不是碍着外宾的身份我真想半夜出户作一回秉烛夜游了。现在再看这景虽没有昨夜梦幻式的朦胧,但还是一样的静,一样的美。我佩服卡罗尔国王,他用艺术家的眼光选中了这块上帝创造的王土内最美的地方,又用王的权力集中人力在这里创造了一座艺术宫殿。他的后辈尊重这创造,所以他一死,第二代国王就立即重建新宫,把旧宫作了艺术博物馆,直到今天。国王是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权力再大也将随生命而止。可是当他趁有权之时,选择干一件国家民族永远记住的事,这便是权力的延长。卡罗尔选择了艺术,他知道艺术之河长流,艺术之树长绿,就如这佩莱斯的山和水。    
    (1992年1月)


《觅渡》 第四部分在美国说钱(1)

    在美国说钱    
    在美国旅行总感到冥冥中有一个上帝在主宰着你,几天过后才知道这个上帝就是钱。美国人把金钱的作用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    
    钱就是权——使用钱就是在用你手中的权    
    过去虽出国几次,但总是公来公去,身上只有三十美元的零花钱,没有资格花钱,也没有机会看人家怎样花钱。这次到美国,在旧金山一下飞机便到一家名为“皇后”的餐馆去吃饭。名称和设施的豪华很为主人长脸。我们初到异国样样新鲜,主客在铺着金黄桌布的硬木圆桌前落座,窗外车水马龙,万家灯火,气氛十分热烈亲切。但老板是个广东人,既不会普通话也不会英语,呀呀唔唔,半天也说不清个菜谱,我们还不急他自己倒先烦躁起来了。客人中有一位要一盒烟,他送上后却立等收钱,主人席君说等会儿在饭费里一起结,他恼着脸说不行。于是客人赶快掏钱。主人就抢着去付,像平静的流水突然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像夹岸的春风桃花林中突然伸出一节枯木,祥和温馨的气氛为之一搅。吃完饭,结完账,老板用小瓷盘托着单据和一大把找回的零钱送到桌上,席君只象征性地留下几个硬币。我知道国外给小费是很厉害的,那年在印度常为怎么给小费发愁,过曼谷时碰到一个代表团,因为小费花用过多,经费不够提前返国。在美国这么点小费就能对付?到车上说及此事,席君说:“在餐馆吃饭一般应付百分之十五的小费,但是今天他的服务质量不好,当然我要少付他小费,这是消费者的权利。”我心里顿了一下,这张薄薄的纸币里还有些沉甸甸的权力。在国内是禁止收小费的,按照我们的习惯给小费是一种恩赐,收小费是一种耻辱,大家在一种客客气气的君子协定状态下相处。但是如果有一方不够君子,怎么办呢?吵架,找对方上级,或者以忍为上。但这几种选择都是不愉快,也不会有什么效率。这样倒好,扯开面纱,你劳动就该得到报酬,而且有一部分钱不是老板发工资,而是让顾客直接发小费,多劳多得,好劳多得。“文化大革命”中整当权派,有一句话叫“帽子拿在手中”,让你时刻战战兢兢。这小费也是一顶帽子,是顾客手中无形的权杖。看似不近人情,但很公平,也出效率。    
    吃完饭,席君要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我是记者出身,视出差如上班,从没有这个习惯。平时在国内见有些人,一到外地便打长途,借公家的钱卿卿我我,很瞧不起。席君却直拉我到电话旁,说“看我表演。”他摘下电话,掏出一张磁卡,往话机旁的细缝里一插,拨几个号便递给我。妻子听出了我的声音,她大声说:“呀,你在哪里?好清楚。”我告诉她正在唐人街上吃饭,她说刚下班,正在厨房里做饭,我们都笑了。说了几句,怕多花主人的钱,便放下话筒。在国内打一次长途还要几十元,现在要横跨太平洋,绕地球半圈,我脑子里立刻想到那用一张张的纸币搭起的长虹。真是有钱能买地球转。    
    回到宾馆我却对席先生手中的那张不似钱币胜似钱币的卡片顿生童心。他一高兴从胸前掏出一个票夹,“哗啦”从中抖出七八张卡片,说:“这是打电话的,这是坐飞机的,这是住旅馆的,这是加油料的……最重要的是这一张,用它随时可以取得钱。”以后果然我们并不随身带多少钱,无论走到哪个城市,哪条街道,口袋里没有了钱,就用这卡向墙上的一个取款箱里一插,立即就流出了十几张美元。真是一卡在手,横行街头。我第一次尝到了钱就是权。我想起古书上写的皇帝微服私访,乔装成一个平民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麻烦,有时简直到了将要受辱、丢命的尴尬或危险境地。但是他不怕,每到关键时刻,那些化了装的随从就把皇帝的身份亮出来,对方反倒吓得伏身在地,如筛糠似地发抖。为什么,因为他有权,这无形的权使他永不会有什么尴尬和危险。我们现时有这张卡在手,正是这种心境——有恃无恐。后来在纽约、华盛顿各地的旅行是正在美国留学的小李陪我们,一进旅馆他就笑着嘱咐我们:“今天我们也当一回大爷,你们谁也不要动手!”于是大家就袖手看着高我们半头的美国佬弯腰卸行李,然后给小费。小李说,这几天,他要不陪我们也要到餐馆里去打工,赚人家的小费好去交他的学费。现在既然主人出了招待钱,我们就有了买方便的权,而且结结实实地使用了他好几天,脸也不红,心也不跳,也没有什么在剥削人的羞愧感。    
    我虽然没有受过穷如乞丐的苦,但因无钱而羞涩胆怯的经历也不少。打倒“四人帮”以前,我们这些大学毕业生有好几年月工资只有四十六元,还要养家糊口。一次我到姐姐家做客,见茶几上有一元钱,姐弟二人隔茶几说了好一会儿话,我眼睛看着那张纸币,几次想张口说,给我这一元钱,好拿去打酱油,但终于没有说出口。以后当记者出去采访,总挑那六元钱一晚的旅馆住,不然无法报销。后来当干部,甚至还有了一定的职务,一出差也是先问人家房费多少钱。对方就赶快说:你不要管,超出部分我们付。我就感到自己脸红着大约有几秒钟没有话可说。近几年我看到一些发财的个体户,在街上拦出租车,在大饭店餐桌上点菜时的潇洒、勇敢,我说就是专门去训练,我也学不会这个风度。一位比我小十岁的朋友呛我一句:你是没钱。腰缠十万,不学就会。现在我走在纽约、华盛顿的街上居然也感到了那么一点潇洒。我坐下来吃饭,进门住旅馆,根本不用管他多少钱。虽然这只是一种“借光”,一种临时享受,但总算让我实践(应该说是实验)而悟到了这个理。你身上多一分钱,你就多一分胆,多一分自由,多一点掌握自己的权。    
    钱是个黑洞——缺什么就有人来干什么


《觅渡》 第四部分在美国说钱(2)

    一次席君问我:“你知道去年美国评了一位最佳经理是什么人?”“什么人?”“是一位十三岁的男孩。”我说不可思议。原来美国人居家,门前都有草坪,草坪多,草长高了专业公司来不及修剪。这位少年放学后就去剪,人家就给个小费。后来竟有人来主动请他。他一人干不过来就开始雇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