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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5320-晚清悲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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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了秋又来,转眼就是几年过去,也真是难为龚夫人了。    
    梁鼎芬自从光绪十一年罢官出都后,再也没有回京看过她。前两年文廷式去广东时,见过梁鼎芬,问他何时把夫人接回广东?梁鼎芬不置可否。去年,文廷式又给他去过一信,他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龚夫人是个好女子,请你好好待她。    
    文廷式也就不好再问。他深知他的难处,离京去粤之时,他在京城里就已经欠下四千多两银子的债,哪里还敢回来?五年来,是文廷式在帮助维持着这个家。他时而入京,时而离京,南北奔波,但从未忘记还有一份责任。    
    龚夫人的日子过得艰难而又平静。她也知道,梁鼎芬是再也不会回京都了,他是故意在疏远她。只有她心里最明白,梁鼎芬把她托给文廷式是另有原因的,她也并不期盼着他来接她。只是难得文三哥一片苦心,举着债在维持这个家!    
    龚夫人为了节约家里的开支,已经辞去了一个佣人,开始自己学着料理家务。尽管日子过得拮据,她还是把家打理得有条有理。小院子里,四季里都有她种的花,春季有桃,夏季有兰,秋季有菊,冬季有梅。她精心地料理着这些花,就像料理着一个美丽的希望。除了种花,她还读诗、写诗,做刺绣,她的刺绣做得越来越细致动人,绣的最多的,还是鸳鸯戏荷。    
    家里再窘迫,只要文廷式回来,她就会尽量做好的给他吃。她知道他喜欢吃辣椒,虽然京城里很难找到很辣的辣椒,她也会千方百计地买来。看着文廷式辣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她会摇头晃脑念起文廷式的诗句:“堆盘买得迎年菜,但喜红椒一味辛……”    
    而她却把苦楚深深埋在自己心底。    
    文廷式有很多日子不在京城里,他就像一只鸟,拍拍翅膀就飞。一年四季,春去秋来,她也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生活在孤独里。只有当文廷式回到身边,难以抑制的激动就会沸腾起来。在龚夫人的眼里,文廷式早就是她心目中的丈夫。她爱他的才,更爱他的侠义之气,她认为三哥是可以托附一生的人。而文廷式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永远在回避一个问题。    
    龚夫人为此十分伤心。她必竟是一个有情,有爱,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女人啊!    
    其实,文廷式也知道这一点。他会透过梳妆的镜子,去看龚夫人那张清瘦的脸,从她的眼神里,去体味她的寂寥,从她的泪痕里,去揣摩如涛起伏的内心。但是,龚夫人又真正懂得他的心么?    
    “夫人,你说,这中了‘榜眼’,就是人生大喜么?”文廷式故意提起话题。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这是人生四件喜事,金榜题名当然是大喜呀!”龚夫人说。    
    “我看未必,何喜之有啊!”文廷式轻轻一叹。    
    从文廷式眼中流露出的神情,龚夫人看得出,他虽然考上了榜眼,苦闷依然在滋生着。    
    他是个多思的人,愤世嫉俗,又无法改变现状,苦闷就会像冷酷的冰水,融入到他身体内的每一根血管。他无疑离皇上近了,离决定国家命运的中心近了,当然也离他少年起就立下的救世之志更近了。科举之路让他接近了一种新的状态。但这还远远不够,他这么多年来经过数次落第打击的而得到的,难道就是这样一个闲职么?    
    翰林院只是负责编修国史,草拟有关典礼的文件,记载皇帝的言行和起居,其长官为掌院学士,由大学士、尚书充任,所司职官有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侍读、侍进、修撰、编修、检讨、庶吉士等,统称为翰林,都是从进士中选拔、教习三年,进行考试,优秀者留在院内,所以,翰林院等于是国家人才储备之地,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地方。文廷式虽然点了翰林,但要真正能说话算点数,还需待三年“散馆”之后,离他经世救国的理想仍然是隔靴搔痒。


《晚清悲风》第四部分第九章  禅意(2)

    走进紫禁城这座曾经为之倾倒的神圣之地,他才发现,这里面其实比京城泥泞的街头还要脏,甚至比正阳门外八大胡同的妓院,也干净不到那里去。那高高的紫禁城大门,在过去看来是如此难以逾越。凡是手上持有器物的,游手好闲的,都不能入内。可现在,听说只要用钱便可将娼妓叫到宫里来陪宿,也无人过问。    
    官场里庸庸碌碌,无所事事,你猜我忌,你诽我谤,整天里也不知做了些什么。一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津津乐道于《太上感应篇》和《文昌阴骘文》,以为最好,引得翰林中无知的人靡然从之,以此作为学习的楷模,真是令人好笑!如此这样下去,还谈什么内修政治,外攘夷狄?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特别是他亲眼目睹一个情景后,巨大的悲哀油然而生。    
    那一天,慈禧太后正好鸾驾回宫,朝廷王公大臣、门部九卿、文武百官出城恭迎圣驾。慈禧太后乘坐的超级龙凤大轿由十四副轿杆,二十八名轿夫抬行,前有虎贲甲士开路,后有车骑扈从殿后,女官、太监前呼后拥,五色旌旗迎风招展,金瓜斧钺林立,好不威风。而这时天突然下起大雨,不少白发苍苍的老臣也都跪迎路旁,全身匍伏,惶恐万状,无人敢抬头仰视,一个个都如同落汤鸡……    
    文廷式内心深处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憾!    
    但文廷式马上意识到不应把这种情绪带给龚夫人,他应该让龚夫人高兴才是。这么多年来,她不是一年一年地在盼着这一天么?    
    “你看这是什么?”文廷式突然想起刚才给龚夫人买的一件东西,于是拿出来递给龚夫人。    
    这是一只很精美的锦绣盒子。龚夫人打开一看,盒子里是一支银色的雕着凤头的簪子。    
    “好看么?”文廷式笑着问。    
    “好看。可你何必花这钱呢。”龚夫人看了看文廷式,嗔怪着。    
    文廷式走到她的身后,帮着把簪子插上。龚夫人却转过身来,将文廷式紧紧抱住。眼泪也就涑涑地流了下来,流到文廷式的衣服上。    
    “你又要去南方么?”龚夫人抬头问。    
    文廷式点了点头:“……我会很快回来的。”    
    龚夫人突然认真地问:“我能跟你一起回去么?”    
    文廷式认真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这天,文廷式喝了不少酒,龚夫人也喝了很多,两人说话说到很晚。    
    文廷式正想回自己屋里,天空中突然一道闪电,接着便响起一阵炸雷,把窗户的糊纸震得沙沙作响。龚夫人全身一抖,说声“我怕!”就把头埋进了文廷式的怀里……    
    不一会,雨便“稀里哗啦”落下来,窗外风声雨声,天摇地动,龚夫人紧紧抱着文廷式不肯松开。    
    “三哥,我怕,我不让你走。”她几乎是央求着。    
    这天晚上,文廷式没有回到自己屋里……    
    二    
    农历八月初七日,文廷式向翁同和辞行,离京南下。    
    他由天津港上岸,刚下榻旅馆,就听有人来报:时任北洋大臣的李鸿章要面见他!    
    对这个赫赫有名的朝廷重臣主动来访,文廷式感到有些意外。    
    李鸿章是合肥人,出身于世代耕读之家,从无名的儒生,跟随曾国藩投身戎马,一路腾达,官至湖广总督、北洋大臣。这首先当然是借助于曾国藩对他的提携,再是他镇压太平天国起义竭尽全力,立下大功。李鸿章一生所遵循的乃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中国传统,这本是一条平稳的为官之路,然而,在内忧外患的时代,这条传统路子却遭到了外来文化的无情挑战。    
    李鸿章是朝廷中较早看清世界大势的少数几人之一,他知道西方的强大对中国将要造成的威胁,也主张中国要自强,但主张“忍小忿而图远略”。他所能做到的就是以妥协来避免与外国的冲突,争取和平环境。他甚至认为,外来入侵,就如同历史上的契丹、女真、蒙古等边陲民族对中原的王朝的骚扰,最终不可能从根本上威胁到中华民族的生存环境。只是到了后来,英法联军打得京城都不保的时候,这才慌了手脚。


《晚清悲风》第四部分第九章  禅意(3)

    所以,文廷式对李鸿章的印象并不很好。虽然李鸿章力主洋务,学习西洋长技,兴办铁路、电报、军工、轮船和开发煤矿,文廷式深表敬佩;但对李鸿章在洋人面前表现的那副软骨,却实在难以忍受。什么“对外妥协,对内自强”,简直就是自相矛盾!再加上在张树声幕府的这段日子,文廷式耳闻目睹的那场悲剧,张总督奋力率军抗敌,倒落得个忧郁而死,还搭上了一个吴长庆!李鸿章从中做了什么“文章”,不用说,文廷式能推断个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好友于式枚在李鸿章幕府做事,他想想心里都不舒服。    
    按礼节,文廷式本应先拜访这位驻扎天津的朝廷命官,想不到李鸿章倒是不请自来。仅从这一点便可看出李鸿章的精明。    
    每次科举大考之后,名登鼎甲的人,都是官僚们拉拢争夺的对象。他们力求少一个对手,多一个朋党,李鸿章对他这样的礼遇,正是出于此种目的。    
    其时,李鸿章勋业正隆,但桑榆境迫,深感手下无人。早先寄望于张佩纶,不幸马江一役,多年苦心,尽付东流。自从文廷式榜眼及第,名动公卿,他觉得是个可称雄一时的人才,且内有珍妃的援引,外有“翁师傅”的赏识,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会出人头地,于是也想刻意笼络,以免他成为翁同和的门下干将。所以,当他听说文廷式请假回籍路过天津,于是将其奉之为北洋上宾,希望收为帮手,将来看情形,再传以衣钵。    
    两列护兵齐扎扎排在门外,一顶绿呢大轿前呼后拥而来,好不威风。当文廷式迎进这位长躯疏髯的老人的时候,他被李鸿章一脸的谦和之气打动了。一个年纪已是六十七岁的老人,叱咤风云的朝廷重臣,能下驾亲自登门看他,此番诚意也实属难得。    
    见到文廷式,李鸿章满脸笑容,一种相见恨晚的热情溢于两眼之中:    
    “榜眼公南归,途经天津,也不打个招呼,如让我李鸿章失了礼,那可真要自打板子了。”    
    文廷式急忙说:“李中堂这样说,可就叫后生领受不起了,我只不过是路过天津,那敢惊动你赫赫当朝宰相之尊。”    
    李鸿章说:“哪里哪里,人道后生可畏,文榜眼乃江南才子,堪称国之栋梁,又是皇上所推崇的人,我怎敢怠慢?”    
    当晚,李鸿章大宴文廷式。礼遇既隆,资赠更厚。    
    席间闲聊,李鸿章说:“我李某这一生,也酷爱经史,记得朱熹有一句话说,‘博大精深的经典之书不可不读,’我也是这样认为,但现在只是以章句取士,这就要误国。榜眼公精通经史,不知我说的对也不对?”    
    文廷式说:“我也认为读书之法,以专而博。但读经典也是想从中找到经邦济世之路。不读古书,不足知后世之变,专信古书,也不足知后世之变。三微而成一著,只有智者才能把握住其中的精义。”    
    李鸿章说:“精辟,精辟!只信书,不如无书。如果我李鸿章只信古书,就不是现在的李鸿章。我提出要学洋人,读洋学,搞洋务,也不知挨了多少骂,有人竟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叛逆。”    
    文廷式听到这里,本也没有什么不同看法,只是自然而然就想起李鸿章在洋人面前的“奴性”来。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于是说:“学洋人的确是好事,只是现在洋务真才还真是太少,学洋是为了制洋,我文廷式怕就怕有的人学着学着,自己也成了洋人了。”    
    这话一说,李鸿章脸色就有点不好看,虽然文廷式这话里有些“刺头”,却又说得委婉,似说他,又不是说他,也就不好发火。他也知道文廷式也是个“拗相公”,任性不讲情面的,荣恩宴上他对八个阅卷大臣不行叩拜之礼的事,早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了。于是,他只装着没听清楚,仍是大谈他的洋务。    
    离别之时,李鸿章对文廷式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文榜眼初涉朝廷,前程远大,我李鸿章是很看重你的,望能珍惜,千万不要一脚踏失了,就很难爬起来了。”    
    像是忠告,像是警示,文廷式听得出其中的意思。于是也对李鸿章说:“望相有大度,保我后生,文廷式将不胜感激之至……”    
    三    
    离开天津后,文廷式一路奔波,来到广州,拜谒他的先师兰甫先生墓。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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