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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师生] 曼陀罗树下-第10部分

小说: [师生] 曼陀罗树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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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你带的什么啊?”

  “山楂,吃完饭再吃。”

  “我想现在吃。”

  “在我盆里,自己去拿。”

  

  “这是课表,还有选修课安排。”勤劳的班长大人把东西放在离门最近的桌上,“咦,饺子!我要吃!”

  “去去去,班长不能吃违章电器煮的东西。”老二护住碗,像母鸡护住鸡仔。

  “看我多辛苦啊,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地跑,犒劳我一下吧!”

  斗争良久,老二终于让班长吃了一个,班长得寸进尺,又吃了两个,我觉得老二都要哭了。

  “谢了哈,我走了。”

  “快滚!”老二一脚把门揣上。

  我拿过选修课表,飞快地翻到B类,寻找着老师的名字,李继轲,李继轲,在这里。再看课程名称,赫然印着“俄国文学鉴赏”。

  “Shit!”我忍不住骂出声来,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

  “呃,没什么……没什么。”我僵硬地笑了一下。他这不是在逼我么?明明知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也知道那只不过是我的一句玩笑话,还要这样做!如果我不选他的课岂不是成了自食其言?但这件事是他不对在先,我不去他也不能怪我。不,不行,“俄国文学”这几个字的确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我也要付一部分责任。可是,他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啊!我是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才那么说的!

  烦!我挠了挠头发,觉得寝室里闷得慌。

  “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们要不要带什么?”

  “我要一份孜然土豆。”老五回答,“钱先帮我垫着,回来给你。”

  “嗯。”我答应着出了门。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钟楼下。如果是夏天,这里一定满是鸳鸯,不过现在冷得很,又刚开学,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找了张石凳坐下来,打算慢慢把这件事想清楚。

  

  首先,老师到底知不知道我说“俄国文学”的真正意思?

  假设一:不知道。他认为我是认真的,所以不顾课可能不受欢迎,为了满足我而开了这门课。如果我不去岂不是非常,非常对不起他?而且简直就是害人!他会怎么想?他一定觉得我自私,不负责任!所以,如果是这种情况,我必须去上课。

  假设二:知道。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他没有必要和我过不去啊!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他何必把我推到这种进退两难的位置上?为什么?不应该是和我过不去,难道是根本没想到我的难处;只是想让我选他的课?那我又怎么能对他这种明显的示意视而不见?不管怎么说,他是老师啊!假如他做到这一步我还不选他的课,会让他多没面子啊!只把以后连面都不好见了。

  思考了半天,结论是无论怎样我都得去上这门课。得出这样的结论让我十分沮丧,八门必修两门选修,未来一学期势必会忙得昏天黑地。但沮丧之余,心里却有一丝庆幸,因为自己有理由去上课,而不必因为功课繁重不得不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想去上的,唉,我也不知道。

  

  Chapter 19

  出人意料的,“俄国文学鉴赏”非常受欢迎。

  第一节课人不多,大约就四五十个,一大半都是文新学院的学生,专门来给老师捧场的。我有点内疚,后悔当初没把话说死,否则也不至于出现现在这种让人尴尬的局面,开课不受欢迎——无论哪个老师都会觉得不好受吧。上课时我都不敢看他,怕从他眼中看到责备或失落的表情,这都是我的错。但老师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人数的影响,他的目光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徘徊在涅瓦河畔和壮丽的彼得堡上空,抚摸着俄罗斯诗人瑰丽的桂冠。

  渐渐地,我也被他的专注所感染,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将自己的精神交给他掌握。他的富有魔力的声音就像一双翅膀,载着我在北国的天空中翱翔,白雪皑皑的大地,夜空放着光华,不灭的光辉照射,紫色的西方和金色的东方互相融合,正像是初露的曙色随着黄昏的足迹映出嫣红的清晨——在这雾气朦胧的混沌之中,诞生了众多的让俄罗斯为之骄傲的文学家!普希金,莱蒙托夫,果戈理,屠格涅夫……一个个举足轻重的名字如同流光溢彩的珍珠,散落在历史的流沙中,而老师用语言的丝线将他们联系起来,就成了一顶灿烂夺目的皇冠,美丽得令人无法呼吸。

  “……他们以自己天才的力量震撼了全世界,使整个欧洲惊愕地注视着俄罗斯,他们足以与莎士比亚、但丁、卢梭和歌德这些伟大人物并列。这个与众不同的国家的文学家既是艺术家又是哲学家,和他们的祖国一样,他们充满了矛盾,是要资本主义还是封建主义?天主教还是东正教?欧洲的价值观还是传统的价值观?在历史的漩涡中,文学家们痛苦地思索着出路,尽管欧洲国家的强盛不容否认,但权力与金钱的道路却与传统的道德观念产生了巨大的冲突,学习欧洲的时代被称为‘第三匹黑马的时代’——羊羔打开第一印的时候出现了一匹白马,马上的人手持弓箭,成为得胜的征服者;打开第二印时出现了一匹红马,骑马者大权在握,肆意杀伐,使人互相残杀,没有了和平;打开第三印时出现了一匹黑马,骑马者手持天平……”

  “……俄国文学的主体思想便是颂扬‘爱’,但这种‘爱’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爱’,而是一种宗教感情,爱上帝,爱世人。托斯托耶夫斯基曾说过:‘美能拯救世界’,而美的集中体现便是爱与宽恕,这也是东正教的真谛。俄罗斯文学家从来都是敌视天主教的,在他们看来,天主教是否定基督的宗教,‘罗马天主教甚至比无神论更坏,无神论只是宣传没有神,可罗马天主教却走得更远:它宣传一种被歪曲了的基督,被诬蔑和侮辱的基督;罗马天主教甚至不是宗教,简直是西罗马帝国的继续,教皇攫取了土地,登上了人世的皇位,拿起了宝剑,在宝剑之外又加上了谎言,奸诈,欺骗,狂热,迷信,为非作歹,玩弄人民最神圣,最真实,最淳朴的火热的感情,为了钱,为了低下的人世权利,他们把一切都出卖了’。”

  在短短的九十分钟里,老师用他惊人的天才勾勒出了一座庞大的文学殿堂,高高的穹顶蹲踞在东方风格的巨柱之上,我只能仰视,只能赞叹,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拥有这样的才能,老师在我身上看到的只是他自己才智的影像,我的所有灵感都是老师激发出的,离开了老师,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月亮,只能反射别人的光芒,而老师呢,他就像太阳一样,总能发出耀眼的光芒——或许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吧?

  一下课,许多人都涌到讲台上,要求拷老师的幻灯片,我觉得实在是多此一举,他们不知道,离开了老师精彩绝伦的讲述,这些幻灯片只是些死东西罢了,难道没有演员的舞台可以复活高乃伊的天才吗?

  这是我听过得最生动,最难忘的课,甚至老师以前的课都完全无法比拟,我能感觉到他是怎样投入的去准备,他对这门课是多么看重。我万分庆幸自己来了,否则一定后悔死。

  大概听了这次课的人回去后都赞不绝口,第二次课时人一下增加了不少,教室坐得满满的,等到第三次课,我提前四十分钟到教室也已经没位子坐了,我靠着窗户打算站一节课。

  老师三点五十进了教室,这时中间和两旁的过道上还有后排都站满了人,和往常一样,他从人群中找出我,轻轻向我点了点头。

  “没想到今天人这么多,请大家等一下,我去换间大教室。”

  从站着的人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有座位的人则不满的抱怨着。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想想着今天他又会给我带来怎样奇妙的精神之旅。突然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我拿出来一看,是老师的短信。

  “到一楼三号教室。”

  我走上讲台,用粉笔将新的授课地点写在黑板上,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所有的人都朝门口涌去,写通知使我丧失了先机,只能等前面的人都出去了再走。我和落在后面的几个人一起下楼,在拐角处正碰到老师往上走。

  “大家都过去了。”我连忙对他说。

  “呃?”他睁大眼睛望着我,“都过去了?一楼?”

  “是啊,你不是说换到一楼三号教室吗?”

  说话间,所有的人都走到我前面去了。

  “我是叫你先去啊,谁叫你跟他们说的?我还打算等你过去了再通知他们——那个教室也大不了多少,坐不下这多人的,现在阶梯教室有课,借不到。唉,还想你先去了有个位子坐。”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叫我通知所有人。”

  “枉费我还跑去换教室折腾一番,你真是没脑子啊!”

  对于老师的指责我非常不以为然,无论是谁处在我的位子也不会不跟大家说自己先跑到教室里坐着,那实在太小人心志了。不过老师这种明显的偏袒却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让你费心了,”我回答,“站着听也一样很好。”

  大约是我俩都想起了上学期第一节课的情景,我们同时笑了起来。

  “算了,去教师休息室抬张凳子吧。”老师无可奈何的摊开双手。

  “不用那么麻烦了吧?”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难道你想坐在讲台上?”老师反问一句。于是我乖乖地去搬凳子。

  

  Chapter 20

  半期之后不久,老师在下课时把我留了下来。

  “上周上课时在你后面坐着个高高瘦瘦的老师,不知道你注意没有。”

  “我后面?”

  “嗯,皮肤很黑,左眼稍微有点斜视。”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没觉得印象中有这么个人,就摇了摇头。

  “他是我们学院的院长,听说我的课挺受欢迎就特地来听了一节。我事先也不知道。”

  “真的?!他怎么说?”一听说是个这么有来头的人物我不禁紧张了起来,我最怕身边有上级盯着我做事——怪不得上节课刚开始时老师的讲授有点生硬,原来是有监工在,好在他很快就恢复以往那种富有节奏感的兴致昂扬的表达方式,整堂课无可挑剔。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啊?”

  “我心理素质不好,见不得大场面。一想到上节课有那么个实权人物坐在背后我就膝盖发软。”

  “你又不是文新学院的,怕什么!他管不着你。”

  “他怎么说你的课?有没有吹毛求疵啊?喂,你吊我胃口吗?”

  “你对当官的有成见。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来吹毛求疵的?”

  “有成见又怎么样?我就是不喜欢当官的,一个个架子老大,官腔打得铛铛铛地响,就是不办实事。哼,我是绝不当官的。”

  “我还不知道你是愤青哪!”

  “别给我扣帽子了,难道对社会有点意见就叫愤青?没人提意见这社会又怎么能进步呢?”

  “呵呵,那也用不着对当官的有那么大敌意呀,说不定以后我也能混个院长当当呢。”

  “等你当院长时我早就不在川大了,就算你成了个脑满肠肥的贪官我也看不见了,眼不见为净,哪个当官的都一样。”

  “是啊,那时你早毕业了。”老师说着便叹了口气,好像还有点难过似的,“如果你一直不会毕业,一直来上我的课多好啊。”

  “靠!你别咒我了,毕不了业多惨哪!”

  老师笑了一下,但并不开心,“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知道他是想到有一天我不再出现在他的课堂上而有些伤感,但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啊。

  “你考虑过留校吗?”

  “那么长远的事情我还没想过,而且听说口院非博士生不能留校,我还得先读博呢。”

  “那你毕业得多少岁了?”

  “二十八。再当三年住院医生,三十一岁时就可以享受自由生活了。”

  “要那么久啊?”

  “学医啰,事关人命的,不多学点怎么行啊?”

  “不会吧?你还不就是就和那几颗牙齿打打交道,怎么就事关人命哪?别看我是外行人就像蒙我。”

  “说你是外行人吧,口腔癌要不要命啊?颌面部感染要不要命啊?”

  “这些也是口腔管哪?”

  “当然了。哎哟,看你都扯到哪里去了!院长的事,你到底说不说啊?不说我要走了,我的微生物实验报告还没写呢。”我说的是实话,为了应付八门必修两门选修,我舍弃了每周半天的足球,还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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