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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昨天(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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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心里,居然有这一份无法承认的爱。   
 
  我跪在床边,紧握十指,却没有开口。   
 
  不是在祈祷,事到如今,我已经不需祈祷。   
 
  只因为锥心的痛,让我盲目地将双手,紧紧合握,象自己在拥抱自己。   
 
  只因为我明白,从此以后,与将他呀,再不会小心翼翼,喃喃细语,将我拥在怀中。   
 
  我已经被舍弃。   
 
  但有舍,才有得。   
 
  终于知道,我是多么爱他。   
 
  从头到尾,从一开始到结束,无时无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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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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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书亭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来看我。   
 
  我们隔着玻璃坐着。   
 
  书亭一脸焦急,一脸憔悴,也一脸心疼,看见我出来,急忙把手按在玻璃上,对着话筒叫:  “生生,生生。”   
 
  我平静地坐下。   
 
  昨天的泪水,已经咽下肚子,才有今天的安然淡泊。   
 
  书亭说:  “不要担心,我已经拜托大姐,与马来西亚的高层联系。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我淡淡一笑:  “书亭,你已经救了我出来。”  救我出了纠缠不清的蛛网。   
 
  不再患得患失,辗转反侧,只余回忆和心痛。   
 
  书亭一愣,他不懂。   
 
  又何必懂?   
 
  我说:  “书亭,不要再为我奔波。我亏欠你太多,对不起你,我很内疚。”   
 
  书亭困惑地说: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他向我保证:  “生生,我一定救你。”   
 
  我摇头,打不起精神。   
 
  不过他的关切和焦虑,的确让我感动。   
 
  在押候审的日子里,第二个来看我的人,是与将。   
 
  他坐在玻璃后,一派斯文从容。   
 
  英俊的脸,柔情的目光,从来没有变过的模样,千年一日的面具。   
 
  看见他的瞬间,我有点恍惚。   
 
  不是已经舍弃?难道真要过来亲眼瞧瞧我狼狈如斯,才称心如意,安枕无忧。   
 
  与将,做人何必太绝。   
 
  我缓缓坐下。   
 
  与将望我片刻,轻轻说:  “你瘦了。”   
 
  又是这句老话,又是这般柔情款款。   
 
  我回他一个微笑:  “受你照顾,怎能不瘦?”   
 
  “生生,你怀疑我?”   
 
  “不,我不怀疑。”  我斩钉截铁道:  “我肯定。”   
 
  莫名其妙的,百般肯定,却万分,盼他否认。   
 
  与将与将,你是我的软肋,你可知道?   
 
  故此,你对我,可以伤了又伤,千万遍重复?   
 
  昨天,我在那小小的牢房中,对自己说,我已死心,我已绝望,已出了这苦海。   
 
  今天,却仍为你隐隐作痛。   
 
  为何还来看我。莫非,绝情如你,也有不够决断的时候?   
 
  温和真挚的眼光,透过玻璃抚摸我的唇额,一如与将宽厚的手。   
 
  与将叹气: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他苦笑:  “不让你走是错,让你走也是错。任我用尽方法,都抚不平你心头的伤。”   
 
  我冷笑:  “何必管我心上的伤,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应该花心思去管。”  语调刻薄得似刀。   
 
  听了我的话,与将的脸忽然苍白,刹那似乎连唇也有点颤抖。   
 
  我也有点惊慌,不知自己一句话,竟然可以破他的金钟罩。   
 
  “生生,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支离破碎。”  与将坐在椅上,端端正正,认真之极,难过之极:  “我对你的信任,你对我的信任………。都已支离破碎。”   
 
  他指的是我随了书亭,离他而去。   
 
  这在他眼中,不啻是一次无情的背叛。   
 
  与将,你终是爱过我,对么?   
 
  与将的悲伤,与将的失望,令我一怔。   
 
  沉寂的心发出垂死的挣扎。   
 
  我快速点头:  “不错,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就算这事与你无关,我也算在你的头上。”   
 
  看着他凝固般的身子,可以感觉他心中此刻的寒流,是如何上下流窜,吞噬他的神经,撕开他的心肺。   
 
  我双手平放膝上,静静望与将的痛苦。   
 
  复仇般的快意,与扯着骨髓的痛楚拌在一起,形成好大一股拉力,要把我活生生扯成几瓣。   
 
  “生生,无论如何,我会救你。”  他的声音,坚定、沉着、有着自信和刚毅。   
 
  纵是虚情假意,也叫我情何以堪。   
 
  我一声不吭,起身,朝牢房走去。   
 
  背脊上,是与将跟随的热热目光。   
 
  一过拐角,延着门边软倒。   
 
  我失声狂哭。   
 
  没有死没有死!   
 
  我的心,它没有死。   
 
  天下可笑的事情何其多,入了牢狱,我毅然成了专门接待客人的重要人物。   
 
  不过一日,又一人来探。   
 
  穿着囚衣,看到来人,顿时一愣。   
 
  愧疚,从脚心涌起,到了最高点,装得太满承载不了,只能低头。   
 
  我坐下,没有力气抬头。   
 
  “爸……。”   
 
  这一无是处,只会丢脸的儿子,又何必来探?   
 
  爸很冷静,缓缓说:  “生生,你抬起头。”   
 
  我不能违抗,抬头看着我的父亲。   
 
  他仔细地端详我,象小时候我犯错时一样宁静安详,象认为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什么。   
 
  “生生,我以为你能学会一点东西。可惜,你没有学会。”  爸没有叹气,他只是叙说:  “你还小啊,小得让我无法放心。”   
 
  我喉咙哽咽。   
 
  爸说:  “知道你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吗?”   
 
  我点头。   
 
  因为我太笨、太傻、太愚蠢、太天真………。   
 
  “不,你不知道。”  爸摇头。他告诉我答案:  “因为你是一个男人。”   
 
  这答案,真真让人始料不及。   
 
  我惊讶地抬头。   
 
  “对着同是男性的与将,你太弱势,才会不安痛苦以至全无还手之力。”  爸一句话,点出玄机:  “强,是你唯一的生存之道。”   
 
  我满脸讶色,愣了很久。   
 
  如醍醐灌顶。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心潮翻滚。   
 
  为何对着与将,永远只能痛苦不安,惊惶失措?   
 
  担心承受不了,担心失去不了,担心逃避不了,所有的担心,没完没了。   
 
  我的痛苦,在于深爱他而不相信自己被他深爱。不公平的爱啊,让我绝望。   
 
  只因为,我不够努力,让自己自信可以得到与将永生不变的爱。   
 
  只因为,我从来没把自己放在对等的位置。   
 
  忘记了日夜向与将索求的魔镜,居然就在自己掌心。   
 
  刻意把自己放在弱小的一方,忘记了自己也有争取的权利。只在乎与将是否真心,是否舍弃,是否放手。   
 
  我呢?我的意愿又如何?   
 
  隐瞒着自己的感觉,苦苦纠缠不休,何其愚蠢。   
 
  如闻晨钟暮鼓,我一阵心摇神动,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彻底迷途后,终于清醒过来。   
 
  吓出一身冷汗。   
 
  爸说:  “荣氏昨天,很低调地把黄氏的股份,赠送到你名下。生生,你现在是黄氏名正言顺的董事长。”   
 
  我望着爸,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里的事情,我会尽力周旋,你不要担心。”  爸忽然语重心长:  “生生,与将对你,颇用苦心。”   
 
  我一震,低下头去。   
 
  接下来几天,静心冥想。   
 
  牢狱,反而成了清修之地。   
 
  把与将和我,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想。   
 
  为何身心皆降,仍落个一败涂地、万劫不复、如此黯淡的下场?   
 
  自己的原因,原来这么大。   
 
  总把眼光,放在与将身上,却不曾回头来看一看,自己浑身的漏洞。   
 
  我苦笑,摇头。   
 
  越笑越坦然,越笑越懊悔。   
 
  蹉跎……。   
 
  几次提审,我不认罪。   
 
  本来无罪,如何认。   
 
  我知道,外面多方人马正在为我撕杀拼搏,血流成河。   
 
  其中,有与将。   
 
  那个恨不完,爱不完,叫我失了魂魄肝肠尽断的男人。   
 
  我发誓,我要变身。   
 
  让与将再没有能力囚着我、困着我。我去囚着他、困着他,高傲地展示自己的身段,让他追得失去方向,眼睛无法离开一刻。无论为复仇也好,为爱情也好。   
 
  按自己的意愿,做一只翱翔的鹰。   
 
  与将心上唯一的真,我不再求。   
 
  我夺。   
 
  书亭来见了我几次,在玻璃的对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强忍着瞒不住人的焦虑,向我保证:  “生生,一定会没有事的。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之所以强求他人相信,不过是因为自己也没有把握。   
 
  我并不点破,轻轻点头:  “好,我相信。”   
 
  等待判决的日子,在一次又一次的接待探访中度过。   
 
  连与将,也再次来看我了。   
 
  走进探访室,就看见他乌黑的眼睛。   
 
  高大的身躯,毫无拘束地坐在对面。   
 
  他凝视着我,如我凝视着他。   
 
  一步步靠近,就象摄影机的镜头,慢慢拉进,让我看清楚他的脸。   
 
  我穿着囚衣,坐下。   
 
  并没有颓态,也没有激动,我安安静静,要在这灰暗的牢狱中,做一个等待翱翔的鹰。   
 
  绝对不要,再在与将面前显出软弱无能。   
 
  不等他开口,我淡淡说:  “你瘦了。”   
 
  云淡风轻,将他这常说的第一句反馈一次。   
 
  与将一愣,眼里,带着诧异和些微想掩饰的感动。   
 
  他低头看看自己,笑:  “对啊,瘦了点。”   
 
  又问:  “生生,你还好?”   
 
  他笑得温柔,我差点又要犯傻,认真地问他:与将,真的不是你?真的不是你做的?   
 
  幸亏,我忍住,仅仅还他一个微笑:  “我很好。”   
 
  与将看我好长一段时间,说:  “生生,你变了。”   
 
  “是吗?”  我问: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与将避开话题:  “我会把你救出来。”   
 
  “准备多点武器劫法场吧。”  我无所谓地说:  “马来西亚运毒是死罪。”  故此,书亭才急成那个样子。   
 
  再有势力的家族,在国家机器的面前,恐怕也难直起腰杆。   
 
  与将紧紧盯着我,轻轻说:  “生生,我好想你。”   
 
  轻柔的语气,淡得没有任何味道的声调。   
 
  心里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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