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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兄弟 by 静静行走-第17部分

小说: 兄弟 by 静静行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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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说:“你别以为,这次别人倒下了,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爬上去,你不去请客送礼走门子,这次的机会,照样是别人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大家都要依照一定的规矩,来玩这场名与利的游戏,人跟人之打交道,善的图个互利互惠,恶的那就是损人利己了。这次我帮你实现了小小的心愿,改天我那同学准得来找我,帮他实现他的心愿,连本带利收回去。不过估计他也不会搞啥大事情就是了。”铭远不安地说:“给大哥添麻烦,这个,这个咋好意思呢。”男主人大方地摆摆手说:“跟我你就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废话了。其实这次的事,对我是小菜一碟,本来没有必要告诉你真相,我从你这儿也邀不到功,请不到赏的。只是咱们都是穷山沟里出来的,在这大城市里混,不容易啊。你的个性与骨气我很欣赏,但是我想让你知道,要在这城里混出个人样,光靠这还远远不够。城市跟咱农村是可完全不同,夸张点说,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咱们没法改变城市,只能改变自己来适应城市的规矩。我希望你以后收起你的牛脾气,碰到事儿,别光顾着发牢骚,牢骚除了可以气破自己肚子,顶不了屁用,要想办法、找门路解决问题,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听完这番话,铭远回味了很久,一桌的酒菜,吃得没滋没味。 

      送走了铭远,吩咐保姆收拾好屋子,女主人进了卧房,见男人懒懒地歪在床上,就嗔怪道:“我看铭远好好一娃子,硬是要给你教坏了。”男人哧笑道:“教坏了他?真是妇人之见。未必我就不晓得这娃儿好?你是希望我把他教坏点呢,还是希望他就那样直着根肠子,以后到社会上撞得鼻青脸肿呢?要说人心好,我上大学那会儿未必就比他差了,可是人善被人欺啊。要在这社会上混……”女人打断他的话道:“行了行了,我懒得跟你说大道理。还敢说自己心好,你也真不害臊。上大学那会儿,你有人家铭远老实?”男人涎着脸道:“嘿嘿,我要那么老实,你这块天鹅肉就不知道进哪只癞蛤蟆嘴里了。”女人白了他一眼:“讨厌。”不知是给这眼电着了,还是想起了年轻时的光景,男人突然来了精神…… 

      对于铭远的当选,志飞既高兴又不安,高兴的是这事儿意味着铭远毕业留省城又多了一份希望,但让他不安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志飞读的只是一所没什么名气的普通专科学校,想留省城几乎没有可能性。志飞当然希望铭远好,但是如果这好要以两人的分别来作为代价,对志飞未免太残酷了一些。但志飞是个能克制自己的人,心中有不安有忧虑,他不会写在脸上,扫了铭远的兴。但没等到志飞来扫兴,另一件事已经让铭远高涨没多久的兴头低落了下来。 

        
      这天放学后,铭远迈着轻快的步子,独自穿行在花木扶疏的校园小径里,心情格外畅快,口中甚至哼了几句小曲。到了宿舍,一进门,铭远竟发现弟弟铭心坐在自己床上,头发凌乱,胡子拉碴,憔悴不堪。见到自己进来,铭心眼里淌下泪来。 

      (十五) 
      到了外边,小月才知道,以前那种大城市里遍地可捡到金子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可笑。都市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和玻璃橱窗里花花绿绿的东西,的确让人看看都眼红,可是它们只属于衣着光鲜,走路仰着脖子的城里人。象自己这样穿着土气可笑的衣服,背着蛇皮口袋的乡下人,在马路上一站,别人都会绕道而行,并且扔过来厌恶的白眼。在家里常常有人说自己长得好看,可是到了这里,好看也成了难看了。小月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身上没有好看的衣裳,没有好看的项链耳环。在家里看到表姐的穿戴,虽然羡艳,还是觉得那些装扮有点古怪,到了这里才知道,装扮古怪的是自己。 

      到了小七的工地,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工棚里刚刚安顿好,小七就来催铭心去干活。过去在家乡因为干活差劲,处处给人瞧不起的小七,如今操着夹生的普通话,完全是一副大老板的派头,虽然手下的施工队只有十几号人,还都只是乡下来的苦力小工,可是并不妨碍这小子牛皮烘烘,口气大得象吃到了天鹅肉的癞蛤蟆。小月知道路上好几天折腾,男人也很累,应该歇口气,可是小七叫嚷工地上活路不等人,到期交不了工大家都别想弄到钱,一副你不干就走人的神气,铭心只得去干活。 

      铭心让小七给小月也安排点事做做,小七哼道,这里有人煮饭了,除了煮饭她还能做啥?想出来找钱,还拖家带口的,我看你龟儿子简直是疯了,要怕没女人煞火,大马路上多的是嘛,只要你有钱,啥都能干。小月给气得够呛,又不敢多说什么。 

      铭心对泥水活一窍不通,只能卖力气运砖运瓦。这活是苦中之苦,累中之累,一下午干下来,真个人差点没散了架。晚上睡在几块硬木板上,浑身都疼。小月摸摸男人满手的血泡,心里一酸,眼泪滚了下来。铭心抱住女人,轻声道:“嗨,哭啥呀?干活还不都这样,开头苦点,习惯了就好了。”小月就把自己紧紧贴在男人胸前。两人在路上折腾了几天,一直没有亲热点机会,铭心这会儿觉得心里有股火在往外冒,可是浑身实在没有一点劲,只得老实躺着,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小月在黑暗里瞪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小七白天说了,铭心一个月只有500来块钱,那还得老天爷作美,千万别下雨,开足工才行。凭这点钱,两口子糊口都成问题,想要得到那些好看的衣裳,好吃的东西,不是大白天说梦话么?这时铭心翻了个身,倒真说起了梦话:“狗日的,还真不是人干的活……累死了。”一行冰冷的泪,从小月眼角流下来,无声跌进了同样冰冷的枕头里。小月不晓得自己是在心疼男人,还是在为以后的日子愁苦。 

      铭心说得没错,乡下人命贱,再苦的活,多干几天就习惯了。没多久,他就成了整个工地上,最能玩命卖力气的人。晚上加班,别人都如避瘟神,毕竟谁也不是铁打的,可他从无怨言,干得跟白天一样卖力。不久还凭着心灵手巧,光看别人干,就学会了用砖刀,砌出的墙,光光鲜鲜,手脚快得简直可以跟干了多年泥水活的人比。连见人就象饿狗一样要咆哮一通的小七,也改回了称呼,又从“龟儿子”“狗日的”改叫“铭心哥”了。三天两头还拎着酒肉,来让小月做,跟铭心喝几盅。 

      这天喝了点酒,小七红着脸说:“铭心哥,你别怪我过去狠。你要晓得,这帮人不好管啊,你不看紧点,狗日的就会偷懒。”铭心说:“我晓得,不会怪你的。”小七说:“我晓得铭心哥你是个好人,又能干又不偷懒,人人都象你,我可就省心了。我想过了,黑子这小子干活不行,自己又爱偷懒,哪里管得住别人?往后铭心哥你就替我管管工地上的事,我每月另外给你加300块钱。”铭心说:“那……不大好吧,黑子他跟你那么久了……”小月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铭心收住了话。小七嚷道:“你怕他个球,老子又不欠他的,给他机会,他抓不牢怪谁?”铭心道:“那就多谢老弟你了。”小七道:“都是自家兄弟,你跟我还客气啥?跟你说老实话,要管这帮人,只有自家兄弟我才信得过。你不晓得,这包工头也难做啊,下边得盯紧了,要到时候交不了工,拿不到钱不说,人家还要你赔钱呢。想抢到点活,也不是那么撇脱(容易)的,就说这座小楼房吧,是这个街道盖的,咱要从承包工程的公司手里搞到这主体的活,就送了好几次礼,还没开工,屁钱没拿到一分,就花出去好几万了。等房子盖好了,赚大头的是承包公司,咱只能吃到人家牙缝里掉出来的。唉,他娘的都怪咱命贱。”铭心嘿嘿笑道:“是啊,谁让咱是农民棒棒呢。”小月在一边半天没说话,这会儿插嘴道:“我就不信,未必咱天生就比别人贱。”小七呵呵笑道:“咱两个大男人,倒不如小月有志气了。哪天小月发达了,别不认咱这穷老乡啊。”小月头一昂,好象真是发达了一般。 

      小月有时跟铭心唠叨,这世道真是不公道,你们盖房子的,住的是破棚子,房子盖好了,搬进来享受安逸的是别人。铭心不是没这样想过,但归根结底都是自己命不好,谁让自个生在了穷山沟里呢?命是天定的,想它又能顶啥用?于是铭心常说小月是整天吃得太饱没毬事做,尽想这些吃不饱的。 

      人说江南的春天最美,铭心却恨透了这狗日的季节,雨整天下个不停,工地上停工十几天了,不干活就意味着只有钱出,没有钱进。看看阴沉的天空,没有一点要放晴的样子,铭心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是啥子狗日的天?老子真想捅它个窟窿,让那点骚水一次都流完了,爽利晴他一年两年才好。”小月扑哧笑道:“你这人,真是满口胡话。晴一年两年,这地里庄稼不都得干死啊?咱还不都给饿死了?”铭心想想也好笑,“我都给气糊涂了。嘿嘿。”小月望望天,也犯愁道:“我妈来信说,想给咱买两只小猪,养起来等咱回家过年,可是着这钱从哪儿来呢?”铭心说:“还买啥啊?爹不是养着两只么,还不够咱吃肉么?”小月黑着脸说:“你爹养的是他的,都分家了,还能好意思吃他的?”铭心晓得小月那点心思,是怕回家一起过的话,爹会花自己的钱。两人出来之后,给父亲寄过一次钱之后,小月就死活要把钱寄到娘家。想想爹一个人在家里,连买油买盐的钱,都得靠自己去挣,铭心很不是滋味,却又不想跟小月争吵,心就跟这天一样阴沉了。 

      过了一个多月,天终于放晴了。铭心两口子的心情也舒展了很多。只是再拿起活,铭心又一次感到累得有点吃不消,其实所有人都一样,但是只要能有点微薄的收入进来,不要坐着吃闲饭,大家就谢天谢地了。干活时,你追我赶,劲头十足。有的人哼起了小调《十八摸》,于是一帮家伙就讲起了被窝里那点事,说到后来,铭心就成了众人逗笑的对象,拿城里人的话来说,可以算是今天的焦点人物了。工地上带老婆的没几人,而小月又如此出众,大家羡艳甚至略带敌意的话,有时即使出格点,铭心都可以理解,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得意。但是没过几天,这点得意就变成恼怒了。 

      这天下工回家,(如今铭心真把这破败的工棚当做自己家了。)看见小月红着脸在生气。一问,原来是承包工程的公司的一个监工,刚才在小月胸脯上捏了一把。这小子整天在工地上转悠,见到小月,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样子,嘴里时常不干不净乱开玩笑。小月是一副火辣性子,从不让步,两人就经常你来我往乱说一气。铭心平日看着就来气,说过小月几回,小月还跟他生气,说你跟别人乱说就可以,我说几句,难道就掉了块肉了?这回铭心一听这样的事,脸色铁青,就往公司办公室冲过去,进门冲着那小子就是一拳,打翻在地,又骑上去,冲着那张小白脸上左右开弓,噼里啪啦一通好打,那张脸就肿成了猪头三,嘴里鼻子里都在流血,还掉了两颗牙。临走时,铭心恶狠狠扔下句话:“以后再发骚,老子让你更难看。” 

      不想第二天,一辆警车呼啸着冲进工地,跳下几个大盖帽,二话不说,就把铭心抓走了。在派出所,铭心也给人打成了猪头三。接下来又蹲了7天班房,小七才来把他领出去了。一路上,小七直抱怨他傻,人家是地头蛇,你去惹他,不是耗子日猫X——不要命么? 

      回到家,铭心把小月一通好骂,说都是她乱发骚,惹来了这场祸。小月还嘴硬,说女人给人欺负,还不是因为男人没本事,你倒有脸来怪我?铭心气得不行,抖着手给了小月一个耳光,骂道:“整天吃饱了,就晓得到处勾引男人,你给老子滚回家去。”小月一头撞过来,又哭又骂:“好啊,狗日的还嫌老娘没赚到钱吃了你的饭,老娘这就走,再不吃你的闲饭了,老娘去卖X给你赚钱,呜呜呜……”说着一头冲了出去,铭心颓然坐在了地上,也不去追。 

      以往两口子吵了嘴,小月也跑出去过,不过每次过不了半天,又自己回来了。可是这一次,铭心等到半夜,还是不见女人回来,不由慌了,拉着黑子,找了大半夜,在近千万人的城市里,几乎跑断了腿,又哪里能在人海里捞到那根针呢?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小月还是没有回来,铭心急得满眼血丝,铁青的脸上是一副要吃人的神情。黑子看不过去了,对他说:“铭心哥,我想你是急糊涂了,小月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她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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