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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武林外史-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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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
  她生气,心里却不气,这半天来,沈浪都在恼她,这是她第一次瞧见沈浪笑,只要沈浪
不再恼她,就是骂她呆子,她还是高兴的。
  但心里虽高兴,面上还是要装出生气的模样,女孩子的心,唉……她装了半晌,忍不住
偷偷去瞧沈浪。
  只见沈浪凝目瞧着那祠堂,动也不动,像是呆了。
  朱七七道:“喂。”
  沈浪道:“嗯。”
  朱七七道:“倒是走呀,咱们可不能老是站在这儿吧,祠堂里纵有埋伏,陷阱,咱们好
歹也得去瞧瞧呀。”
  沈浪瞧了瞧她,又瞧了瞧那祠堂,缓缓道:“我进去,你在这里等着。”
  朱七七一瞪眼,想要不答应,但瞧见沈浪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委委屈屈的垂下头,
道:“好,随便你吧。”
  沈浪微微一笑,道:“这才像个女孩子——祠堂中若有动静,我就会通知你……”
  他并未作势纵身,只是一步步缓缓走了进去。
  朱七七望着他走了几步,突又轻唤道:“喂。”
  沈浪回首,皱了皱眉。
  朱七七道:“你……你可别让我等得太久呀。”
  沈浪终于走人了祠堂。
  他虽然不知道金无望就是在这祠堂里中计,被擒,他虽然不知道王怜花还以对付金无望
的恶计来对付他。
  但他似乎已有预感,知道祠堂是凶恶不祥之地,他走得极缓,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得走
进去。
  朱七七望着他走进去,先还觉得沈浪老是欺负她,她总是受委屈,但沈浪的身影一消
失,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厉害。
  她越想越觉得这祠堂中必有埋伏,杀人的埋伏,否则天刚亮,怎么就有人烧红烧肉,这
简直不可能。
  嗯,这红烧肉里必定大有文章,——什么文章,她猜不出。
  她越是猜不出,越是担心,越是想猜一一莫非有人躲在祠堂里,等着沈浪暗施迷香,他
烧这道红烧肉,只是想以肉香来掩饰迷香,让沈浪难以觉察。
  对了,一定不错,我得去告诉沈浪,否则,他若不留意,等到他发现肉香里有迷香时,
就太迟了。
  她一想到这里,就要往前跑,但脚一动,又停住了。呀,不对,以沈浪的鼻子,还会分
辨不出迷香的气息,王怜花怎会用这种幼稚的法子来对付沈浪。
  王怜花对沈浪的本事,一向清楚的很,他用来对付沈浪的,必定是稀奇古怪,别人再也
想不出的毒计。
  那会是什么样的毒计一一祠堂里四面埋伏,沈浪一进去,四面就乱箭齐发,射他个措手
不及?
  不对,这也不对,这法子也太幼稚。
  祠堂里有消息机关……对,不会的。
  祠堂里有几个绝顶的高手,每一人武功都和沈浪相差无几,等着围攻沈浪一一不会,那
简直不可能。
  这些念头,她想得越想越快,越想越乱。
  她眼睁睁瞧着那祠堂,只等着沈浪从里面发生惊呼,发出怒吼,发出叱咤厮打声,兵刃
相击。
  但沈浪进去已有盏茶时分,祠堂中却毫无声音传出——莫说呼吼叱咤声,简直连咳嗽叹
气的声音都没有。
  一丝声音都没有。
  这没有声音,可真比任何声音都怕人,都令人着急。
  风在吹,严寒浸晨的风,冷煞人。
  严冬浸晨的雪地,更是静煞人。
  朱七七咬着唇,搓着手,简直快急疯了。
  又过盏茶时分,不,简直有顿饭工夫,还是一丝声音都没有,连以个屁的声音都没有。
  沈浪呀沈浪,你倒是弄点声音出来呀,你若是没有中埋伏,你就该出来,告诉我,让我
安心。
  你若是中了埋伏,你也该喊救命呀!你……你……你,你难道连声音都未及发出,就被
人害了?
  王怜花的手段,难道真有那么毒,那么狠。
  还是没有声音,没有动静……
  好,王怜花,你莫是害死了沈浪,我也不想活了,你索性连我也一齐害死算了,死了反
倒干净。
  朱七七飞也似的向祠堂掠去。
  苍穹,已由青灰色转成淡白色。
  淡白色的曙光,浸溶着那残败的祠堂,使得这祠堂看来更诡秘,更阴森,更充满着不
祥。
  祠堂中火堆仍未熄,但火势已很小了。
  火上,肉仍在,因为火小,肉还没有焦。
  褪色的,破旧的神幔,已被撕下来——但也不知是不是被撕的,片片落在地上,卷成一
团,被风一吹,就好像……
  就好像正匍伏在地上的死尸一样。
  神案,已被人踢翻了,也不知是被谁踢的,就在火堆和神案间,有一滩乌黑的水渍……
  呀,不是水渍,是鲜血。
  本已残破的祠堂,此刻更是乱得一团糟,而刚刚明明走进祠堂的沈浪,此刻却瞧不见
了。
  什么人都没有,简直连鬼都没有,沈浪呢?
  沈浪呢,沈浪到哪里去了,已被害死了,死尸呢?
  朱七七惊极,骇极放声大呼道:“沈浪……”
  尖锐的呼声就像是一把刀,一下子就划破了那死一般的静寂,但也就是一下子,又突然
停顿,她是突然被人扼住喉咙似的。
  因为,突然,踢翻的神案下,露出一个头来。
  沈浪的头。
  沈浪的头露了一露,就又缩了回去。
  朱七七已飞也似的掠过去,一把抱住沈浪的脖子,又是惊奇又是欢喜,又是埋怨,喘着
气笑道:“你还在这里,你没出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害得我着急。”
  沈浪身子动也不动,只是冷冷叱道:“走开。”
  朱七七一怔,松开了手。
  无论如何,无论沈浪喜不喜欢她,沈浪平日对她倒总是客客气气的,倒从没有这样疾言
厉色。
  朱七七松开了手,眼圈儿又红了,她那样为沈浪担心,心都快急碎了,此刻换来的却是
冷冰冰一声斥责。
  她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面退,她嘴唇都快咬碎了——但无论怎样,还是忍不住,泪珠儿一
连串落了下来。
  沈浪却连瞧也不瞧她一眼,眼睛直勾勾瞧着前面。
  他在瞧什么,朱七七没看见。
  此刻,朱七七眼睛里只有沈浪,她瞧着沈浪,流着泪,一时间当真是心灰意冷,喃喃
道:“罢了,罢了,我这又是何苦,我这又是为的什么?我为何有福不会享,反而巴巴的跟
着他,受他的气?”
  她抹一抹眼泪,暗道:“好,沈浪呀沈浪,你既如此对我,我……我以后永远也不要见
你了。”
  但是,她的眼睛却仿佛离不开沈浪。
  要她说沈浪究竟好在那里,她也说不出。
  论豪迈,他不及熊猫儿;论沉着,他不如金无望;若论风流俊俏,善解人意,他却又不
如王怜花。
  但不知怎地,她眼里却只有他,只要瞧见他,她就觉得欢欢喜喜,若是瞧不见他,总是
整日间挂肚牵肠。
  她不敢想,若是以后永远瞧不见沈浪,她会怎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样对我,我还要这样对他?”
  一时间,她不觉更是爱恨并迸,忍不住放声大哭道:“沈浪,我恨你,我恨你……”
  沈浪还是不瞧她一眼,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瞧着前面。
  朱七七恨得心都裂开了,嘶声道:“你是死人么,你说话呀,你……你……你……”
  只觉一股热血上涌,那只纤纤玉手,不知怎地扬了起来,“吧”的,清清脆脆一掌掴在
沈浪的脸上。
  沈浪却似全无觉察,还是动也不动,只是那令人恨又令人爱的脸上,已多了个红红的掌
印。
  朱七七又急,又痛,又悲,又悔,终于伏地痛哭道:“沈浪,沈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
我,你为什么?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我反正不想活了。”
  她哭声有如杜鹃夜啼,令人断肠。
  但沈浪还是不理她。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哭声终于渐渐微弱。
  只听沈浪柔声道:“你好些了么……好些了么。”
  朱七七一喜道:“呀,沈浪还是关心我的……”
  但沈浪已接着道:“金兄……你振作些。”
  沈浪竟不是对她说话。
  朱七七又是失望,又是惊奇,这才抬起头,这才瞧见沈浪面前原来还倒卧着个人——赫
然竟是金无望。
  金无望倒卧在血泊中,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呼吸间更是气若游丝,一条命已去了十之
八九了。
  这祠堂中情况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金无望又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王怜花,金不换都到哪里去了?
  朱七七一眼瞧见金无望的脸,接着,她又瞧见他的手——他一条右臂竟已被生生砍断
了。
  血,流满了鲜血,一身都是鲜血。
  朱七七“呀一一”一声惊呼了出来。
  难怪沈浪不理她,沈浪此刻正以手掌按着金无望的胸口,正以绵长的内力,来延续金无
望已中断的性命。
  朱七七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金大哥,金大哥,你怎会如此,是谁害了你的。”
  她想放声悲呼,放声痛哭,但她却只有咬着牙,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她眼泪又似断
了线的珍珠般落下。这一次,她眼泪是为金无望流的。
  “金大哥,你不能死,求求你,莫要死……”
  她暗中默祷,全心全意。
  “沈浪,求求你,救活他吧,我相信你必能救活他的。”
  呻吟,一声,两声……
  金无望终于发出了呻吟,发出了声音。
  沈浪苍白,凝重,沉痛的脸上,早已流满汗珠,直到此刻,他嘴角的肌肉才松懈下来。
  他暗中松了口气,金无望终于活回来了。
  天色,已在不知不觉间大亮了。
  渐渐,金无望有了呼吸,胸膛有了起伏。
  朱七七紧握着拳,紧咬着牙——她也用出了全身气力,她自己似乎也正陪着金无望挣扎
在生死边缘上。
  终于,金无望睁开眼来。
  他目中再也没有昔日那利剪般的神光,他黯淡的目光,空虚的四下转了转,然后便瞧在
浓浪脸上。
  他挣扎着颤声道:“……沈……”
  沈浪赶紧道:“金兄,莫要说话,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金无望不再说话。
  但他那双眼睛,却道出了叙不尽的沉痛,悲愤与伤感,也道出叙不尽的感激,宽慰与欣
喜。
  他已自死亡中回来,他平生挚友已在他身旁。
  他嘴角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又缓缓闭起了眼睛——方才的恶战,如今想来实如噩梦一
般。
  但他觉得方才的恶战,流血,全都是值得的——若不是方才的恶战,沈浪或者已中了王
怜花的好计。
  朱七七也长长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的问道:“金大哥,已没事了么?”
  沈浪道:“哼。”
  他还是没有好脸色给朱七七,但朱七七却只得忍受了,缓缓将头凑到金无望耳畔,轻轻
唤道:“金大哥……”
  沈浪冷冷道:“走开,莫要吵他。”
  朱七七退回身子,垂下头,幽幽道:“我又没有吵他,我……我……”突似想起什么,
赶紧在身上左摸右摸,终于摸出了个锡纸包,喜道:“我这里有药。”
  沈浪道:“什么?”
  朱七七道:“这救伤的药,据说这是皇宫内的,是我爹爹花了不少心血求来的,我临走
时偷了一包……”
  沈浪道:“拿来。”
  朱七七道:“一半外敷,一半内服。”
  金无望服了药,脸色早已好转了些,朱七七忙着添了些柴火,火堆又旺旺的燃烧起来。
  在火光中,金无望的脸上,仿佛已有了些红润之色。
  他又张开眼,又瞧着沈浪,目光中满是感激之色,但口中却未说出半个谢字,只说道:
“好,你终于来了。”
  沈浪也终于能笑了,笑道:“小弟来了,你……你还是莫要说话,说话伤神。”
  金无望道:“你放心,我已死不了。”
  目光又四下一转,瞧见朱七七,一笑,但笑容很短,立刻消失,目中又烧起仇火嘶声
道:“王怜花呢?”
  沈浪道:“未见着他。”
  金无望恨声道:“这恶贼……恶贼。”
  朱七七忍不住道:“金大哥可是被这恶贼们伤的?”
  金无望道:“他虽伤了我,自己也未必好受。”
  朱七七道:“这究竟……”
  她本想问:“这究竟是怎回事”,但瞧了沈浪一眼,立刻改口道:“究竟……说话伤
神,金大哥你还是歇歇吧,慢慢再说。她竟将自己的性子压了下去,这的确是难得的事——
她偷眼去瞧沈浪,只希望沈浪给他一丝赞许的微笑。没有微笑,一丝微笑也没有,沈浪根本
没瞧她。就连金无望也没有瞧她,这种被人轻视,被人冷淡的滋味,她简直不能忍受,但她
却又不得不忍受。只听金无望对沈浪道:“这件事,闷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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