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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小时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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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也该在我的纯真年代里大书特书一笔,结果他上完中班就转走了。要是小学二年级吧还能留个通讯录什么的,中班的时候,我也就刚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麦爻。若干年后想起曾经我都要乱惆怅一把,美人啊,绝对的美人,可惜孤记不得你的芳名了。冏
  陆西跟我不一样,幼儿园的阿姨最喜欢他。我们班的阿姨有事没事就喜欢上他们班教室去,有话题没话题的找他说话。我那时侯从小女生班长嘴巴里学会了一个词叫“花痴”,她是用来骂我的,结果反倒被小男生班长说了句“***,你这样很不好”。我觉得这个词应该形容我们阿姨。我都能看出来陆西不想跟她讲话。每次我在阿姨背后挤眉弄眼的作鬼脸的时候,陆西都会忍不住嘴角上扬。阿姨以为陆西很高兴和她说话,竟然没有想到要回头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跟在这样的阿姨后面混能有什么前途。 
  我满心担忧。 
  不能说给陆西听,这么有深度的问题我得自己一个人思考。 
  陆西哩,只能陪我在外面胡天海地的玩。准确点讲是我带着他学坏。本来斯文秀气的一个小男孩白白净净地出门了,到了晚上,爷爷来接人的时候,总会悲哀地看见两个小疯子。他孙子起码还能认出来,到我这儿,老爷子总得眯半天眼才敢笃定没接错人。爷爷是行伍出身,觉得男孩子还是多在外面活动活动的好。鉴于这种理念支配,居然没人指责我带乖孩子误入歧途。(我们玩的时候都躲着阿姨。) 
  幼儿园的外面有一些废弃的水泥板堆在那里。我们平常都是围着水泥板玩藏猫猫的,结果那天我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竟然非要爬到上面去玩。陆西不让,我在上学期间一切人身安全都是交给他负责的。 
  “你管我,我偏要上去。”我的坏脾气一上来向来是什么都不管不顾。 
  “麦麦,我们回去玩好不好。爬上去太危险了。”陆西劝我,还拿出小人书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不为所动,趁他把书塞回书包的时候爬到了水泥板上,还在上面得意洋洋地跳来蹦去。陆西一看,急了,也跟上来,想拽我下去。我不肯,争执之间,我气愤地手一推,路西摔了下去。
  他白色的裤子上全是血。我吓坏了,放声大哭叫救命。爷爷正好来接我们,看到这样,哪里还来得及问事情原委,赶紧往医院送。我妈闻讯赶到医院,拉着我问是怎么回事。我只顾着哭,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开口。知女莫若母,她立刻怀疑这事跟我脱不了关系。脸色苍白的陆西急着解释,是我自己要上去玩的,不关麦麦的事。 
  后来我问陆西为什么把责任揽到他身上,他直说我笨。 
  “我要说是你推的,你妈肯定会罚你跪搓衣板到你腿断为止。我就不同了,我都摔成那样了,谁还有精力去追究我的过失啊。” 
  我顿时明白,不是我方笨,而是敌方太狡猾。 
  陆西这一次伤的很厉害,在家休养了足足有大半年。伤口太深了,膝盖上有道伤疤一直都没有消。我觉得很愧疚,又埋怨他多管闲事,如果他那天不是非要拉我下去的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可是每次我去看他的时候,他都对我安安静静的笑,躺在海水蓝的床单上,那样诚心实意地微笑。然后,我满肚子的牢骚也无从发起,只好乖乖地坐到他的床边上去跟他讲话。也许是凑巧,我们住的这一块跟我们同龄的孩子一个都没有,我想这也是我们连吵架都捱不过半天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当然是由于他脾气太好,加上自觉比我大,又是男孩子,应该让着我。 
  我本以为无论怎样这次他都会生我的气,腿受了伤,他只能勉强到院子里去看猫猫和狗狗追逐嬉闹,甚至连小学都得推迟一年上。我那时侯玩心还特别重,只想着跟幼儿园的朋友疯,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最好的朋友很寂寞。这种寂寞比我四岁小哥哥走之后的寂寞更为强烈,因为陆西是习惯了幼儿园的热闹的。我每天到天擦黑才着家门,吃完饭被父母逼着去陆西家陪他讲话。白天疯的太厉害,我常常讲着讲着就趴在他旁边睡着了。天冷的时候,我就直接钻到陆西的被窝里扬着头连比带划的说班上好玩的事。什么幼儿园来了个很漂亮的阿姨,小学校长老喜欢往我们幼儿园跑(我们幼儿园和小学是连着的);什么阿姨偏向小女生班长,硬逼着另一个小朋友给她道歉,结果这个小朋友的家长冲上门来,打了阿姨云云。(汗,八卦果然是人类的天性。) 
  陆西的被窝很暖和,有时候我不愿意从温暖的被窝里出去回家睡觉。奶奶也说这样容易感冒,就让两个孩子睡在一起吧。然后我就心满意足地打着呵欠,也不理会他对我刚才所讲事情的追问,自顾自地睡觉。 
  有的时候陆西也会主动说话,可惜那个时候通常不到三分钟,我就会马不停蹄地去会周公。
  然后我的耳边响起沉重的太息。 
  我想他一定很孤单吧。 
  可这也仅仅是我半睡半醒间的念头,等到天一亮,我就又想着今天去哪里玩了。
  其实小孩子才是最自私的,因为无知,所以不知道自己已经伤人很深。 
  我对幼儿园最深恶痛绝的是它的午睡制度。你想,一个精力过剩到有多动症嫌疑的小孩,要求她在大好的天气里乖乖地睡一个下午简直就是有违人道。我哪里睡的着,眼睛提溜提溜的转不停,多动一下就会被阿姨训斥。午睡对我而言,简直就是不亚于感觉剥夺的酷刑。我躺的浑身难受,就想方设法地逃睡。幸亏幼儿园条件简陋,没有一张张的小床,大家都睡在拼凑起来的大床上。这给老师清点人数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为我逃睡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每天吃完午饭老师会清点一遍人数,然后下午唱歌之前会再点一次。我只要在这两个时间点在就能瞒天过海了。一个人逃睡自然无聊,我通常会和两个好朋友一起逃。我们跑到外面玩,无须工具,只要想到不用苦命哈哈地强迫自己睡觉就会觉得很开心。 
  一天,她们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她们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决定下午带我一起去。我很期待,天天在附近逛也够无聊的。那天中午,我们等老师点完人数就找机会溜了。大概是兴奋过头了,我们还跑到小学区去玩。教学楼走廊上有一个水龙头,我其中一个朋友拧开了玩了一会儿水。有正好没课的老师看到,说了一句我们就立刻停手了。老师心情不错,听说我们上大班了还问了我们几道算术。我小时侯口算从来不借助手指之类的辅助工具。老师笑眯眯地让我们去别处玩,以免影响大哥哥大姐姐上课。我们跟老师挥手再见,觉得小学好象真不错,老师和气,又不用被强迫睡午觉。

第5章
那个所谓很好玩的地方也不过尔尔,说白了就是废弃的旧窑洞。我们在洞口向里面张望了片刻,没有想象中的刺激,就失望地返回山上。其实这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小土坡还来得更恰当些。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野花格外香。我们睡在草上,嘻嘻哈哈地说笑,刚刚的失落也一扫而空。其实重要的不是我们玩了什么,而是我们怎么玩。我们跳来跳去,把野花和树枝缠绕在一起编惨不忍睹的花冠,一直玩到日薄西山,才意识到,完了! 
  果不其然,我们匆匆赶回幼儿园,正赶上小朋友们排着队放学。有相熟的同学悄悄地告诉我,刚才阿姨点名时很生气。我吓的更加没勇气进去坦白从宽了,赶紧坐上爷爷的车,溜回家去。一路上,爷爷问我,今天学了什么歌啊,我也回答的心不在焉。晚上我更是破天荒地陪陆西说了好几个小时的话,他说话时我也难得好脾气的没有不耐烦打断。 
  老天爷似乎没有意识到我正在虔诚地悔过,第二天我依旧被毫无悬念地请了家长。妈妈倒没有因为这件事多生气。她的女儿她了解,多动儿一个,摁在床上一下午的确不现实。让妈妈生气的是,老师告诉她,我不仅不好好睡觉,还唆使其他小朋友一起逃睡,跑到人家小学区影响校园秩序,把小朋友带到窑洞去玩。妈妈一面训斥我,一面把老师给我罗织的罪名一条条的说给我听。我傻眼了,什么时候我从一跟班拎包的小罗罗摇身变成长为出谋划策拍板定砖的犯罪集团首脑的,我怎么不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敢做就敢当,不是我做的就坚决不背黑锅。我矢口否认,情绪极其激动。我讨厌被人冤枉,这会让我很愤懑。本来就不怎么优秀,还往我身上泼脏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问我的朋友是怎么回事,她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不想怀疑我的朋友,可是想到那天她们被阿姨一起叫出去,看到她们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听到她们管一个阿姨叫“表姐”;我突然甚至希望事情就是她们所说的那样。可惜不是,我清楚地知道不是。 
  那一年,我没有得到成绩优秀者得到的奖励,而我已经集了五本贴着小红花的图画本和算术本。
  学校是多么厉害,它教会了我们一切,撒谎以及背叛。 
  我只觉得心头惶惶然的难受,偏偏爸妈还喜欢拿这件事开玩笑,他们倒是不以为意。我每次都会大声辩解,很大声,很激动地辩解。但实际上大人们对这件事的真相并不关心,他们只是想逗我玩玩。我那时侯还不知道这一层,只想着怎样洗刷自己的冤屈。人性或许就是这样,越是看着弱者挣扎越是趣味盎然。知道了这件事的长辈都爱有事没事拿它撩拨撩拨我,我从一开始的忿忿不平到后来意兴阑珊的辩解再到面无表情的缄默。没有人知道,七岁的我忍受着怎样痛苦的煎熬。
  那天,为了庆祝爸爸评选上了什么职称,家里请了很多客人,大人们说着说着又绕到了我身上。有个人笑道,虎父无犬女,令媛果真有当领导的天赋。我当时正在开开心心地吃鱼,听了这句话,鱼肉都没接着嚼,直接吐回碗里,一声不吭地跑到院子里去了。 
  “麦麦,麦麦,别生气,先把饭吃完啊。”陆西就是个讨厌的跟屁虫,伤好了以后跟的更厉害。
  “不吃!”我火冒三丈,一肚子气胀的难受,还吃什么吃。 
  “别生气,没人怪你啊,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逃午睡吗,我也很讨厌午睡的。”他小心翼翼地安抚暴怒的我,没想到把火势引的更大了。 
  “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你也以为是我带她们去的是不是,我他妈的就是笨蛋,笨蛋!”我暴跳如雷,“你也不相信我!你跟她们是一伙的,合起来欺负我。什么幼儿园的阿姨说,他妈的的全部都是骗子,是曹皮诺,长鼻子的曹皮诺。都在撒谎,都是骗人精。”我声嘶力竭地喊,死命地对着老槐树又踢又打。 
  最后爸妈出来时看到的情景是,他们的女儿蹲在地上哇哇的哭,疼死了。陆家的孙子低声下气地在边上帮她吹手,一会儿就不疼了。 
  回家我被我妈勒令跪了一下午的搓衣板,因为她刚好听到了我在骂“他妈的”。用我妈的话说我就是爱无事生非,穷折腾,非得把自己从受害人整成凶手不可。 
  陆西拿了好看的小人书和我爱吃的牛肉干过来。自从我妈向他灌输了“多吃糖会蛀牙”的理念以后,他就再也不帮我偷渡糖果了。彼时我正在看《水浒传》的连环画,动不动就学里头鲁智深的话“嘴里淡出鸟来了”,一次被我娘逮到,好一顿伺候。 
  想到我妈的毛栗子我就不寒而栗,畏葸地回头看看。确定她上陆家打毛线,一时半伙回不来,我连忙拆开牛肉干三下两下咽下肚子。跪了半天,饿死我了。 
  陆家小子轻轻一笑,你不是说不吃吗? 
  我翻白眼,刚才不是吃饱的,而是气饱的。 
  “现在还生气吗?” 
  “不气了,我才不高兴理他们呢。你相信我说的话对不对?”这个才是关键。
  “我相信。”他帮我把空包装带丢掉,又给我拆开一包,“要不,待会儿我说饿,让奶奶早点开饭好不好。” 
  我一听,立刻悲从心尖来,抽搭抽搭的,陆西,你说我是不是不是我妈亲生的,她怎么就既不相信我,还对我这么狠。那段时间,《血疑》的热潮还没有烟消云散,我没事就爱寻思我要不是我妈生的怎么办。旁敲侧击打探了我妈几次“我是从哪儿来的?”,我妈哼哼呀呀,就是不给我个准数,一会儿我是猫叼来的,一会儿我是从烟囱里掉下来的(敢情我娘以为我是圣诞老人的亲戚!),横竖跟她没什么关系就是。问问幼儿园的小朋友,答案也是大同小异。其中有个老坐我旁边的挺漂亮的小姑娘,她妈说她是从垃圾堆捡来的,她就觉得每一个捡垃圾的人都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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