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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小时候-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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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你扔吧。”
  我踟蹰了一下才出的手,我投篮一项不怎么准。
  门口传来钥匙扭动的声音,我听到了有人开鞋柜,不禁微微一笑,柏子仁倒是蛮自主自觉的。
  他找到我的房间,看我第一眼就是一脸“不敢恭维”的神色。我没所谓的笑笑,你能指望一个卧床的病人能有多神清气爽,气质清新纯美如小百合花。他把保温桶往我的方向挪挪,我打开盒盖一看,亲妈不愧是亲妈啊,对女儿我可真好。白米饭上铺着的全是我爱吃的菜。我跟柏子仁讲了半天话,现在有点饿了,往嘴巴里送了几口饭才想起来问,柏子仁,你有没有吃饭了?
  “你说呢?”他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看我。
  我翻白眼,你听不出来我这是跟你寒暄客套吗?
  他的表情已经很想揍人。
  “你要不嫌弃的话,去我家厨房找找,我想我妈应该还留了一些饭菜,你自己用微波炉热一下。对不起了,主人我目前属于残障人士,不能恪守待客之道。”
  我本以为柏子仁会推辞说算了,然后回家吃饭去。没想到他看了我一眼,出去了,紧接着我听到了厨房里有了响动。不一会儿,柏子仁捧着一个保温盒挑衅般出现在我床前,一口一口吃的香甜。我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柏子仁真叫人哭笑不得。
  “别想叫我眼巴巴的看着你吃饭。”他跟个怄气的小孩子一样忿忿不平。
  我无力的摸了摸自己额头,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嗳,你怎么想起来这个时候来看我了。”我用勺子敲保温桶,有点狐疑。
  “想起来就来了。”他嘴里包裹着肉圆,含混不清的回答,这天杀的家伙,不会把我妈做的狮子头全吃光了吧。
  “我晚上过来帮你补英语。”他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忽然冒出一句。
  “啊?”我有些回不过神,哑然失笑,“怎么大家一个个都这么热衷于当老师啊,孙郴周日会过来帮我补英语。”
  “哦。”他的脸色淡淡,“既然这样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我觉得有点怪怪的,好像伤到了他的热心,连忙道,怎么会是多此一举呢,我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班级大家庭的温暖。后面的话,我配合着笑脸。
  但他只是冷淡的扫了我一眼,起身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我看着他丢在我书桌上的碗筷,下意识的要摸鼻子苦笑,这家伙也太奇怪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孙郴的朋友果然跟他一样古怪。
  晚上叶浅浅一进我的房间就火冒三丈,书包重重地丢到了椅子上。
  “气死我了,柏子仁这个阴阳怪气的混蛋!我明明看他做了好几天的英语笔记,上午跟他借,他还死不承认;等到下午我自己找出来,他居然当着全班人的面给撕了。”浅浅老实不客气地喝掉了一袋高钙奶,小脸不知是因为跑动还是气氛涨得通红。
  “好了好了,是他混蛋,阴阳怪气。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柏子仁最讨厌别人翻他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这家伙一贯走吊儿郎当路线,你这么当堂揭穿他实际上是在背地里用功的行为自然会让他面上挂不住。”我笑吟吟地看她红扑扑的脸蛋,“囔,我说这人只是表面随和,你还不相信不是。”
  “麦爻,说的你好像很了解他一样。”浅浅狐疑的看我,“研究过?可怜的陆西同学。”
  “哪跟哪,我只是说直觉。柏子仁看上去亲切,但实际上他跟谁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让别人靠他太近。你看,我们平常好像一直都打打闹闹,有的没的全搬上台面说;但仔细想想,我们对他又了解多少。除了晓得他叫柏子仁,他是什么人,他家在哪里,他的背景怎样,我们知道哪样?”
  “说的倒也是,他好像从来都不说他自己的情况,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专门只会套别人的话。”叶浅浅貌似为民鸣不平。
  我笑了起来,不要这么愤慨,有的时候,我们跟别人讲话并不一定是为了吸取什么信息,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是在寻找一个宣泄情感的渠道。
  “你是说,柏子仁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个情绪垃圾桶?”
  我忍俊不禁,点点头,如果这样想会让你心里好受些,不妨如此看待。
  叶浅浅笑着用书敲我的头,麦爻,你真是个毒舌派。
  我白了她一眼,反驳,总胜过某些人辣手摧花。
  她作四下搜索状,花呢,花呢,我只看到了绿油油的叶子啊。
  我厚脸皮,我就是那传说中的君子兰,风姿卓越,花只是我的陪衬。
  她很不配合地冲向卫生间。我在后面大喊,我家抽水马桶不知道修了没有。

第32章
我养的白白胖胖回学校。石膏虽然拆掉了,医生还是叮嘱我短时间内尽量避免剧烈运动。我闻言大乐,连忙央求他给我落实为白纸黑字,刚好逃体育课的绕圈跑。柏子仁骂我没出息。我回来以后他倒是对我一如既往,好话从来不会超过三句半。浅浅跟他不对盘,动不动就彼此冷嘲热讽。我看他们你来我往,只觉得真的好笑。也许这就是某些事情的征兆?陆西笑我八卦精神泛滥,我翻白眼给他,懒得多搭理。瓜田李下要避嫌,我失足摔倒孙郴身上,惹起的闲言碎语比恶毒更狠毒。谁说的,毒蛇口中牙,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这位目光如炬的先哲还漏了加上一句,小女生的嘴巴,也叫人够呛。
  卫生间是一种女人政治的大本营。我真是奇怪,难道大家不知道隔墙有耳一说吗。我堵在小间里,不尴不尬,进退维谷。退是无所退,后面是贴着白瓷砖的墙,我也不至于为了外面恶毒小声的诽谤而把自己的头塞到下水道里去。呃,好像忍者神龟就是通过这个渠道出入于城市的各个角落。真佩服他们,这么脏也受得了;不过他们有厚厚的龟壳,我可只有天灵盖。嗯,也佩服我自己,被这么时运不济的堵在厕所里还能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唯一后悔的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自习课跑出来上厕所,憋着点下课再来也不至于这般两难。
  厕所外间的声音终于消停了。我苦笑着慢慢走到洗手台前,对镜子里的自己做鬼脸。从洗手间到我们班教室要经过孙郴他们班。星期三下午最后两堂课是例行的全校自习课,老师们会集中开校会。我竭力面无表情地匆匆越过,“死不要脸,投怀送抱”之类的尖酸还是如无孔不入的阴风钻了几缕进我的耳朵,后面伴随着的是男生揶揄的笑声和口哨声。
  我无心去分辩什么,沉默是默认,分辩是欲盖弥彰。既然殊途同归,我为什么要心神俱疲地去声嘶力竭。回到座位上,柏子仁看了我一眼,拍拍我的头,叹了口气。我们的座位在第一组靠前,青春期的女孩子嗓音又如此的尖利,岂有听不清楚的道理。我转头睥睨他,他微微一笑,神态竟有一丝像陆西。我仲怔了一下,他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周易》上。上自习课看易经,恐怕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同学的风言风语也就罢了,班主任竟然也从百忙中抽空关心起我等无名小卒。论文化课成绩我只能算中上,其余的方面,我就是一张白纸,不是可以激发艺术家灵感的源泉,而是实在朽木不可雕也,没什么能拿出手。我们学校是推行素质教育的楷模,像我这样连光一心只读圣贤书都没把圣贤书读上境界的学生,老师实在没必要如此屈尊纡贵,浪费时间召见籍籍无名者如我。话是哪些,抛开教育心理学硕士字斟句酌词藻华丽的修辞,里面的实质围着转的无非是那几句。什么好好学习,要清楚自己的重心在哪里啊;什么女孩子要自重,不可随便用一些从不入流的电视剧和小说上学来的鬼蜮伎俩啊。我心里想笑,如果没有好好研究过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你又是怎么知道其中的章法。
  “一个女孩子,首先是要为人清白,注重名节!什么‘哥’不‘哥’的,让人听了像什么话,你说是不是,麦爻?”班主任不愧是N的优秀教师,一把凌迟刀阴恻恻的过来了,那笑脸还似蜜里调油。
  我无言以对,有什么好辩解的。说,我跟孙郴不是如她所揣测的关系;说,流言可谓,我本无辜。怕是入了她的耳,活生生的几个大字,矢口狡辩。她会接着告诉我,为什么大家不说别人非要说我,万事万物都有缘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仿佛茫然不知一口上下两张皮,不是说你就是说他,总要有个人牺牲小我,调剂大家单调乏味的学习生活。很不幸,我成了那个舍生取义的炮灰。
  教室里已经空空荡荡,老师不可谓不是尽心尽责的好老师,牺牲自己的晚饭时间苦口婆心,只盼迷途的羔羊幡然悔悟。可惜鬼迷心窍不识好歹的学生并不想领这份大情。我头虽大,还是扣不上这顶乌黑的帽子。我看看手表,再不回家的话,我妈该着急找到学校来了。桌面上忽然一暗,直直的多了一道身影。我没有抬头,只是用手指轻轻敲着影子的头,手指的影子印上去,就好像我在打他一样。
  “要不要我把头送到你面前打啊,麦麦?”影子的主人顺势真把头靠到了我手边。
  我吓得猛然向后一倒,我以为来人是陆西,万万没料到是孙郴。
  孙郴的脸对着我,满满的戏谑,叶公好龙,真枪实弹上阵,你倒害怕了。
  我讪讪地收回手,满脸不自在,你怎么跑我们班来了。说着,我下意识的往外面瞧了瞧。
  “别担心,我刚跟你们班主任说清楚了。我本来就是你的小哥哥,你怎么就不能叫。”他就势坐到了我前面的位子上,眼睛直视我。
  我看着他,摇摇头,我没事的,我从来不关心别人怎样说我。我管不了别人的嘴巴,还管不住自己的耳朵吗。以后没事就把MP3的耳机塞上。
  “麦麦——”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尾音拉的绵软柔长。
  “不要理会别人说什么好不好?”
  我茫然的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教室的门响了一下,我抬头望去。柏子仁看到我,笑的满脸不自在,那,我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
  我的头脑恢复清醒,一声哀嚎,你吃过饭了?苍天,我妈要骂死我了。
  结果我妈真上学校找我来了。我虽然不想跟她讲老师找我谈话的事,可是临时又编不出可以叫她信服的借口,只好坦白从宽,请求组织酌情处理。我妈一听班主任的反应,非常没有家长自觉性的认为现在的老师都爱大惊小怪。办公室就在面前的楼里,我妈自然没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她敲门进去,对一面吸溜泡面一面忙着招呼她的班主任解释了我跟孙郴的关系。我在旁边一个劲的想拉她走,我妈都不为所动。班主任一脸的窘迫不知道是因为被学生目睹自己的不雅吃相还是被我妈的有理有据搞的找不到台阶下。
  出来以后我对我妈抱怨,完了,班主任肯定把我拉入黑名单了。
  我妈丹凤眼一翻,怎么会,你们班主任应该对你心中有愧才对。
  事实证明,人家说我做事没大脑不懂的人情世故肯定是拜遗传因素所赐。
  学校的流言又多了新版本,老太太为了拉住可心的女婿人选竟然不惜跑到学校里为女儿造势。有的时候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我上艺术课时忘了带音乐书去隔壁班借,跟我相熟的学生基本上都集中在我们班和他们班。从我踏进邻班的教室开始,窃窃私语就不绝于耳,甚至有女生挑衅地跳出来,你跑到我们来干什么,校规禁止窜班你知道不知道。我以前班上的朋友拼命对我打手势,示意出去说。没等我反应,被惊动了的陆西和孙郴同时抬起头来,就好像四格漫画一样,他俩不约而同的一左一右走到我跟前。唯一的区别是陆西手里拿着美术书。
  “又忘记带书了对不对?”他脸上挂着我常见的无可奈何的笑容,用书拍拍我的头,塞到我手里。我有些窘迫,在学校里,陆西几乎从来不会对我过于亲昵,刚才的举止,明显过了同学的界限。
  我不解的看他,他没有解释,而是摸摸我的头,半开玩笑的,怎么,打疼了,脑子呆掉了?
  我飞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准备转身走人。孙郴突然开口,麦麦。
  十班的同学就像被集体点穴了一样,教室里安静的诡异。我惊慌失措地看了他一眼,语焉不详的丢下一句,要上课了。逃跑一般把嘘声和抽气声留在了身后。
  回到教室上课铃就响了,柏子仁敲我的桌子,书呢,给我借的书呢?
  我没精打采的从抽屉里拿出笔袋,没有,我只借到了一本。
  “人品问题吧,连本美术书都借不到。”
  我反唇相讥,有人品问题的好像是某个人吧,连自己出门借书的勇气都没有。
  他大怒,我要想要书,什么样的书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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