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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悄悄的一线光(q)-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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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公司里上司同事都大方包涵,照常对她,与她开会,面对面,鼻对鼻,毫不避忌。倒是方宇怕传染别人,变得内向。

  她上司说:“一针特效药已治愈百分之九十八,医生说你可以如常上班。”

  没把她当麻疯女,真正幸运,方宇从中学习到,待人宽洪是至大慈悲,不必刻意行善。

  病愈后老总同她说:“有一位长辈,愿意提供一个奖学金给你。”

  方宇铬愕问:“谁?J ”在适当时候,她会与你见面。“

  “为什么那样神秘?”

  “有些人做好事不想别人知道,他认为你是有志向的勤读生,愿意支持你。”

  方宇问:“奖学金在哪个国家?”

  “英国剑桥。”

  许方宇兴奋得三日三夜睡不着,父母也照样担心得失眠。

  “无端端去得那么远干什么,过年过节一并连周末都见不到她了。”

  “读了又读,有完没完,晃眼三十,还嫁人不嫁。”

  “帮人打官司会结免,不知有无危险。”

  “会不会改错名字?许叫玉珍就平安大吉。”

  “当日翻开字典,第一个字是方,第二个是宇,一生笑说极好名字。”

  “唉。”

  父母不是不喜欢她读书,而是希望凡事适可而止。

  方宇还是出发了,整整一年在绵绵不停下雨的大学城里专修合约法律,学费住宿都由那位长辈包办。

  她感激莫名,异常勤读。

  冬季,有电话来约她。

  “有空见个面吗?”

  万字有灵感,她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没想到这位长者会亲自找她,方宇喜出望外。

  “吃得还好吗,冷不冷,功课上手否,鹤坚教授最喜出难题,平日有何消遣?”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方宇,她心思密实,忽然想到,这位长者,可能是女性。

  男人天生缺乏细节,一旦例外,就像老太太,比粗心大意更加可怕。

  “我派司机阿忠来接你,三十分钟后在宿舍楼下等。”

  方宇一眼认出那司机,在外国穿唐装短打及布鞋的人毕竟不多。

  他看见方宇迎上来,“许小姐,这边。”

  车子一路驶出近郊,抵达一间小小庄园,方宇讶异,咦,是间小型旅缩,且正在营业中,小小铜招牌上写着谢露茜酒店。

  方宇略谙法文,知道谢露葬是妒忌的意思,有一种蛋糕,就叫谢露茜,指美味到极度,令同类嫉妒。

  门僮迎上来,接著大堂经理带她到二褛。

  方宇充满好奇,忍不住东张西望,有礼貌的人头部不能左右乱晃,可是眼珠子乱转,也已经不规矩,但方宇也顾不得了。

  门一推开,方宇听见房内有人说:“进来。”

  方宇走进来。只看见一位老太太坐在安乐椅上,向她微笑。

  灯光舒适,布置优雅。老太太看上去像一幅油画。

  方宇一个箭步走上去,深深一个鞠躬,“谢谢你的栽培。”

  她笑了,“让我看清楚你、坐到我身边来。”

  力宇静静坐到她身边。

  “人瘦了,多吃一点,我派人做饭菜给你送去,你看我开这间旅馆,就是为食住方便。”

  真是个妙人,方宇笑了。

  “鹤坚说你的卷子文思滔滔雄辩四方,对过往案子如数家珍,是个优异生。”

  方宇只笑看应一声。这时,女侍棒进茶点。

  “来试一试这谢露西蛋糕。”

  方宇心中奇怪,连蛋糕都有名字,你,你尊姓大名呢?

  老太太忽然感喟:“今日是洋人的感恩节,像我们的冬至,是个亲人团乐的节日,可是,却只得你陪我吃饭。”

  方宇不出声。

  “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应该结婚生子,恐怕孙女都有你这么大了。”

  方宇欠一欠身微笑,“我已经二十三岁,今日人人迟婚,不是那么多人有孙子。”

  老太太又笑,“你可愿意有空来陪我说说笑笑?”

  “我可以把功课带来写。吃完饭才走。”

  方宇说得出做得到。整个冬季,几乎天天到旅馆来,有时在空房留宿。

  她与老太太熟了。无话不谈,但是,完全不听见旅馆上下员工称呼她,方宇由始至终不知她的姓名。

  一个女人不结婚,到了晚年,仍然独身,俗称老小姐。

  这里边一定有个故事:她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或是与那个人有缘无份,或是像方宇这样,勤力过头,无暇发展感情生活,一下子错过了最后一班船。

  但是她富有,懂得独处,而且个性随和,住在自己的酒店里,帮着招呼人客,平日也不愁寂寞。

  她十分慷慨,方宇每天都看见慈善机构代表前来募捐,时时有神职人员坐在会客室等著与她见面。

  渐渐她派方宇办些琐事,身边像多了一个助手。

  方宇毕业时她说:“你回去吧,父母已一整年未见你了。”

  “我留下来陪你。”

  “怎么可以大材小用,你自回去发展,找这边不乏人用。”

  方宇不愿走。

  “你每年冬至来看我即行,千万不要时时来,我怕烦,还有,来之前,请与柜台预约。”

  她是故意那样说吧。

  方宇依依不舍的走了。

  老太太亲自送她到门口,她站在蔷薇架下挥手,仍然像图画中人。

  要到后来,方宇才知道,那时老太太其实只得六十出头,但是对少年人来说,两鬓一白。也就属于古稀。

  方宇回返承德浩勋律师行工作。

  都会中最多签下合同又却反悔赖帐的人,方宇所学大派用场,由她出马,百战百胜,她很快得到重用。

  但是,她仍然是父母的小女儿。

  物价飞涨,一元商店已升格为十元商店,可是,仍没有更改店名。

  大哥已婚,育有一子,就叫一元,现在与大嫂一起看店。

  万字有时也去小店参观,童年回忆温馨洋溢。

  她母亲笑不拢嘴,“走过大半个世界,又回来了。”

  大哥悄悄说:“以前那此些小男生却不再来找她,我的扫帚无用武之地。”

  做了母亲,一生忧虑,许太太又担心起来,“这可怎么办?”

  方宇笑答:“陪你们一辈子好不好?”

  每年冬至,她依旧去探访老太太。

  老人说:“年年都是一个人,伴侣呢,动动脑筋呀。”

  方宇失笑。

  “明年我回去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顺带处理一些地产问题。”

  没想到老太太,真的会回来。

  听到电话,方宇急想去接飞机,她已经在酒店安顿好。

  这样吩咐方宇:“礼义道八至十二号的礼义大厦请帮我整幢卖掉,款项寄存基金,用作慈善用途。”

  那一年正值物业价格飞升,人人看好,方宇便说:“有点可惜呢。”

  “年纪大了,又无子女,要不动产无用,已是用钱的时候了,你替我去办妥。”

  “是。”

  完成交易的上午,由方宇陪著签字,她忽然说要到银行保管箱去取一件纪念品。

  方宇立刻放下手上工作,“我陪你去。”

  “我还走得动,有阿忠及阿梅在我身边。”

  方宇似有预感,“不,我也去。”

  她推掉一个客人的约会,与老太太到附近银行,阿忠兜了几次,找不到停车地方,方宇与她先下车。

  走进大堂,老太太说“锁匙在手提袋里,忘记带下车。”

  阿梅即时替她打电话给司机,片刻说:“阿忠马上拿过来。我去门口等他。”

  阿梅走出大门口去。老太太对方宇说:“口渴想喝水。”

  方宇本想说我们进经理室去喝茶,偏偏这时经理已经笑看出来,方宇想一想,把老太太交给经理,让她坐下,才去沙滤水缸边斟水。

  谁知一转背,就听见有人低呼一声,再转过头来,已经看见老太太不知怎地摔倒地上。

  可是立即有几个好心人围着她问候,并有人蹲下扶她。

  方宇连忙跑过去,只听得老太太镇静地说:“不怕,大约摔伤了手臂。”

  一看,前臂软软挂下来,宛如三节棍。

  方宇大为紧张,立即召救护车,接若阿志与阿梅也赶进大堂,都很镇定,并无大呼小叫。

  他们立刻扶着老太太往门口走。这时,救护车也来接走伤者。

  方字内疚到极点,“都是我不好。”

  可是老太太,却调转头来安慰她:“嘘,嘘,你看,年纪一大,出一次门都不能胜任,趁年轻,真要倒处玩。”

  方宇整晚留在医院里,医生温言对老人说:“要上螺丝了,这次无碍,下次小心,你为何摔倒?”

  她嗒然不语,半晌才说:“我高估自己体能。”

  “回家不妨做此适量运动,手脚才会保持灵活。”

  “知道了,就练咏春吧。”

  手术后她的精神又回来了。“方宇,我介绍男朋友给你,他叫关永棠,是一个酒商。”

  方宇说:“且不急这个,你先休养好身体。”

  过几日她就见到了关永棠。

  他并非一个美男子,可是看上去说不出的舒服,他剪平头穿卡其色麻质衬衫长裤,有点绉,十分随和,对老太太恭敬之余也很爱护,像一个最小的儿子珍惜已经老去的母亲。

  他偷偷带香槟给老太太喝。

  有酒无菜也不行,他把乌鱼子切薄片给她下酒。

  方宇站在一角只是微笑。他转过头来说:“一句话也没有,怎样上庭辩护?”

  老太太说:“方宇从不讲废话。”

  关永棠好奇问:“你俩怎样认识?”

  老太太答:“一日我有事到律师行,已经晚上九时,职员均已下班,只见一盏孤灯下有个容貌秀丽的少女坐着苦干,参考书叠得几尺高,便问老朋友这是什么人。”

  原来是这样。

  方宇也是第一次知道她获得奖学金的来龙去脉。

  “你呢,”她忍不住问:“你们又怎样认识?”

  关永棠笑答:“我卖酒,老太太是我的大客。”

  就那样简单。

  老太太说“我喜欢喝香槟,永棠永远可以提供最好的克鲁格。我们很快成为莫逆。”

  方宇又问:“你呢,你可是刘伶?”

  关永棠知道这是关键性问题,小心回答:“我只适量品尝。”

  他身边没有无线电话或是传呼机。待阿忠及阿梅又彬彬有礼。

  初步测试完全及格,方宇最看不起对下人无礼的那种人。

  “方宇,你替我去把笔取来。”

  方宇到邻房去。支开了方宇,也太大问:“永棠,怎么样?”

  关永棠先是不出声。然后轻轻说:“一见钟情,忽然自惭形秽,觉得不配。”

  “离过一次婚也小算什么?”

  “不不,不是这个,你看我五短身材,又是个庸俗的小商人,唉。”

  “付多点耐心??。”

  “是,即使希望不大。亦愿全力以赴。”

  方宇站在门口,全部听到。她笑笑不出声。

  父亲与大哥身段全部胖胖圆圆,她对五短身材一向有好感。

  不过,不必说给关永棠知道。

  过两日,老太太就回家去了。

  说也奇怪,她一走,东南亚的金融风暴悄然而至,像圣经里形容的大海啸,自洪水中猛然冒升至一座山那样高,打下来,摧毁盖覆整个城市。

  房屋价格像骨牌般推倒,只剩下三成,还难以脱手。

  方宇这才明日到一个人穿多少吃多少大概一早注定,老太太随便挥一挥手,在适当时候便赚得足够利钱行善。

  接着的一个冬至,方宇去采访老太太,她给方宇一个题目。

  “方宇,替我找三个人。”

  噫,人海茫茫,什么地方去找三个人?所有的老小姐都有点古怪。

  “方宇,你还记得去年我在银行大堂书摔手臂的意外?”

  方宇提起精神来,“可是要控告银行?”

  “不不,当时也真怪,我好端端与经理说话,正想跟她到保管箱库房去,不料足底一滑,俯伏跌倒,本能用手一撑,听到清脆骨折声,痛彻心肺,眼泪都流出来。”

  方宇答:“我记得很清楚,我转过头来,只见你已经跌倒在地上。”吓得彷佛心自喉头跳出。

  “方宇,你有摄影机般记忆,以后的事,由你来说。”

  方宇整理一下思维,“是这样的:先后有三个女子自动奔过来帮你,第一个是年轻的母亲,胸前襁褓包著一个小小女婴,她奋不顾身扶你在地上坐好,问你痛不痛,伤在哪里。”

  “是,那幼婴才周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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