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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夜色匪我思存-第24部分

小说: 夜色匪我思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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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提醒了秦桑,自己早就嫁坐他人妇,潘健迟现在于姚雨屏两情相悦,也是应当之事。

秦桑勉强笑了一笑,说道:“不必多礼,原来你约了姚小姐在这里。”

潘健迟并不多话,只是默然一躬。

秦桑接着说:“你的伤好些了吗。。。”

潘健迟说:“谢少夫人惦记,已经好多了,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回去当差了。”

“那也不必着急。。。”秦桑跟他说着话,极力自持,只觉得说不出的吃力。

这种吃力不像别的,好像透不过气来似的,她以前念过西洋学校,风气开放,体育课上还有游泳课,第一次下水的时候脚下一滑,几乎没顶的感受,正是这样的难受。

那时候只看见头顶的一点儿光,可不管伸手怎么捞,却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整个人朝水底沉下去。。。沉下去。。。

姚雨屏见她脸色煞白,不由得伸手扶住她的胳膊,问:“姐姐,你不舒服吗?你的手这样凉。。。”

秦桑摇了摇头,强自说:“我没事。。。”话音未落,却是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秦桑这一晕,像是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一般,好像回到从前母亲正病着的时候,她守在床前,熬了好几夜,再也撑不住瞌睡,可是朦胧中看见床上的母亲正在翻身,她正要伸手出去,握一握母亲的手,却一下子抓了一个空。她身上渗出涔涔的冷汗,心里却渐渐明白过来,母亲早就不在了,而自己落在这样的泥潭里面,也已经好多年了。

说是好几年,其实只是短短的三年功夫而已,不过这三年,比半辈子还难熬,所以才觉得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

包括母亲生病、去世,自己出嫁。。。却原来只是三年前而已。。。

她这样一想,不愿意睁开眼睛,心里只希望这样永远睡下去才好。可是耳边嗡嗡的像是下雨声,又像是很多人在说话,吵得她不得不醒过来。

她慢慢睁开眼睛,原来自己躺在床上,屋子里到真是有不少人,好几个穿医生袍的西洋大夫,还有几个看护,朱妈一脸焦急地望着她,见她眨了眨眼睛,欢天喜地地说道:“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那几个大夫看见她醒过来,也都松了一口气似的,为首的一个便对易连恺说:“少夫人醒过来就没事了,药也不必吃的,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秦桑没想到易连恺也在这里,她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就是他了,所以疲惫地合上眼睛,转开脸去。

易连恺命朱妈送大夫们出去,一时屋子的的人统统走了个干净,连佣人都退出去了,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在秦桑的床前,有一个西洋式的软榻,易连恺就坐在那个软榻上面。默默地看着秦桑。秦桑睁开眼睛,见他仍旧瞧着自己,于是淡淡地问:“你还有什么事?”

她这句话原本是逐客的意思,也知道这句话一出,依着易连恺的性子,定会跟她吵嚷起来。

不过她今天身体十分不舒服,一点敷衍他的心情都没有,所以想吵就吵吧,最好他生气走了,自己倒落个清净。

可是易连恺虽然脸色不好看,却忍了忍没说话。

秦桑见他没搭理自己,这倒是罕见的事,于是又说:“我这里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易连恺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十分古怪,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有话对你说。”

秦桑疲倦到极点,只好将脸靠在枕头上,说:“过两天再说行吗?我累得很。”

易连恺笑了笑,身子却没动,表情越发古怪了:“过两天再说,也许又迟了。”

秦桑最见不得他这样阴阳怪气,于是欠身起来,说:“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易连恺像是平静下来,慢慢地说:“我也不指望你多肯听我这番话,不过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可要对你实话实说。刚刚大夫对我说,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秦桑像是猛然受了一击似的,整个人微微向后一仰,连嘴唇上最后一份血色都失去,只是看着易连恺。

“你平时玩的那些花样我也知道,那种西洋的避孕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前阵子,我拿维他命给换掉了。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你要敢跟去年一样,再做出那样没人性的事情。。。如果你再敢做那样的事情。。。”他低俯着身子,看着秦桑苍白的脸,却像极有快意似的,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一枪崩了你。”

秦桑嘴唇微颤,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声音倒是挺镇定的:“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非逼我说出来吗?你去年害的什么病?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孩子都三个月了,你硬是吃药把他打了下来。。。当时我一直装糊涂,总以为你不至于那样狠心。。。”

他扭者她的胳膊,逼着她看着自己,“我开始还盼着你自己来跟我说,我想着也许是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所以我还等着你来跟我说。。。结果你却偷偷的去医院,吃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一副药,硬把孩子打下来,回来还说是病了。。。我一直想看清楚你,看清楚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那也是你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你怎么下的去那样的手?世上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女人?你以为你做得滴水不漏?你以为我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这次你再敢做那样的事!我就让你一起给孩子陪葬!”

秦桑瞧着他恶狠狠地瞧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一样,她忽然觉得乏力,困在这样的牢笼在久了,久得她都忘记了挣扎。


撕破了脸原来是这样面目狰狞,也难怪去年在昌邺的时候,虽然自己病了大半年,他却连家也不肯回,想必是气极了。

可是这样一个人,难道也有心吗?

她慢慢地说:“你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当初是你父亲做主,遣了人来谈婚事。我为着父母的缘故,不能不答应。过门之后,你和我的脾气性格都合不来,我这辈子赔在这里,也就罢了,何苦还饶带进去一个孩子。。。你要是喜欢小孩子,不管你在外边跟谁生,带回来也是一样的。。。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易连恺突然一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这下子打得狠了,秦桑觉得半边脸都是木的,嘴角有一丝血渗出,她拿手拭了拭,也没有哭。

他脸色通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他说:“是你不肯放过我。。。”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连眼睛都红了,转过脸去,过了好一会儿,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镇定了一些,说:“我自己就是姨太太养的,已经够可怜了。所以我的孩子不要姨太太养。你恼我也罢,不喜欢我也罢,觉得和我合不来也罢,这孩子你生下来,我也只要这一个,不会再要求你生第二个。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从前我对你不好,我给你赔不是。将来你要不耐烦带这孩子,也有奶妈佣人带着。我答应你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你要什么我都去给你弄来,或者你说的姚小姐的事情,我马上去跟姚师长说。。。只要你肯把这孩子生下来,我从前那些坏毛病,我都答应你改。。。”他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秦桑。

秦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

她心里十分混乱,像是缫丝机似的,混着千丝万缕,理不清头绪。

她吃力地坐起身来,说:“那你替我找一个人,找到这个人出来,我有几句要紧的话问他,问完了,咱们再说咱们的事。”

易连恺问:“找什么人?”

“原来骗我父亲钱的那个人,叫做傅荣才。他骗了我爹的钱之后,就无影无踪,你将他找出来,我有话问他。”

她一句话没说完,易连恺的脸色已经变了,她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怎么?找这个人很让你为难吗?”

“为难也不为难,”易连恺像是突然轻松了,没事似的说,“不过人海茫茫,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慢慢去找。”

“你是联军司令,多派些人找一个人,应该不算难事,”秦桑也笑了笑“除非你不愿意找到他。”

“我怎么会不愿意找到他?”易连恺说道:“他骗了我岳父的钱,那也是骗了我的钱。我做人子婿,怎么也应该把他找出来,才算是孝道。”

秦桑慢慢颌首:“你有这样的心,就成了。”

易连恺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派人去找。”

“如果他不幸死了呢?”

易连恺顿了顿,说:“还没有派人去打听,怎么就知道他死了?”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人命如草芥一般,还不是说生就生,说死就死。如果他死了,或许我想知道的事情,就永远不能知道了。”

易连恺说:“你就爱胡思乱想,我这就派人去找,你好好安心保养身体。”

秦桑慢慢吁了口气:“那么就等找到他再说吧。”

易连恺见她十分疲倦的样子,于是站起来,说:“你休息一会儿,我叫朱妈进来伺候你。”

秦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易连恺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可有忍不住回头,见她整个人陷在床上的鸭绒被里,身形娇小,脸上嘴唇没有多少血色,更显得孱弱可怜。

他心中烦恼无限,最后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带上门走出去了。

【7月连载结束】



姚雨屏听她这样说,早就猜到她的话里真正的意思,是打算让易连恺出面,去跟自己的父亲说项。
想必姚师长不能不卖易连恺一个面子。可是关系到这种事情,女孩子不能不害羞,于是红着脸说道:“我把姐姐当成自己人,才说给你听,你如果告诉不相干的人,我可不答应。”
秦桑笑道:“你就放心吧,我绝不会告诉不相干的人。”
姚雨屏本来还要说些什么,却听见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在门外道:“四小姐,太太请易少奶奶出去看戏呢,说冯啸山就要上场了。”
那冯啸山原是乾平名角,声动永江南北,所以今天的戏特地请他来唱压轴。还没上场,戏台底下早已乌压压地坐满了人。
做寿人家的堂会戏,总要唱到凌晨一两点的。而今因为客人都晓得有冯啸山的戏,所以谁都没有走。
秦桑对于听戏倒是可有可无,但是主人家特别殷勤,不能不敷衍着点。她仍旧和姚雨屏坐在一起,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到:“那么她是一点也不知道?”
“哪能不知道呢,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这样没头没脑的零星碎语飘到她耳朵里,她也没有在意。
台上原本唱的是《甘露寺》,冯啸山一句“劝告千岁爷杀字休出口”音犹未落,底下早已是震天响的喝彩声、叫好声、巴掌声,闹腾得几乎将整个戏台子翻了过去。那冯啸山当真了得,更兼中气十足,一大段西皮流水唱得字字俱佳,满座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这样的老生名角,听的就是一个唱功,唯有秦桑是个不懂戏的,而且也不怎么懂京剧的唱腔念白,看周围的人都听得兴高采烈,不得不耐着性子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台上宫娥簇拥着公主出来,那个扮孙尚香的花旦凤冠霞帔,刚刚亮了一个相,又是满堂喝彩声。却有两三个闲人,仿佛不由自主一般,由前排回头往后望,正正撞着秦桑的视线,却又连忙扭过头去。
秦桑见他们回头打量自己,不由觉得奇怪。。。
台上孙尚香已经轻启朱唇,唱出:“昔日梁鸿配孟光。。。”
这个花旦满脸敷的胭脂水粉,倒是一双清水眼,看上去甚是眼熟。不过在秦桑眼里,这些梨园优伶扮上妆都长得差不多。
按道理说,唱完这句,满座的人应该拍巴掌叫好才对,可是偏偏只有几个前排的人喝了声彩,连掌声都是稀稀拉拉的。秦桑心里奇怪,因为像《龙凤呈祥》这样的压轴大戏,从来都是名角儿配的,何况今天扮乔玄的是冯啸山,这孙尚香也应该是个差不多等级的角儿吧,怎么连叫好声都听不到几声?
她看着孙尚香若无其事地唱着,倒是很从容的样子。她也没多想,只悄悄地问邻座的姚雨屏:“这个公主,是不是唱错了词儿?”
姚雨屏也是个不懂戏的,听见她问,于是转头去问别人,却看见西北角上的人纷纷站起来,更有符远军中的人行着军礼。
姚雨屏张望了一眼,回头笑着对秦桑说:“快看,是谁来了?”
秦桑一看,果然是易连恺。他穿着长衫,只带了两个随从,倒是很惬意的样子。
只不过他这么一来,一时台上的戏都没人听了。

主人家早就迎了上去,因为隔得远,秦桑听不见他们说话,估计是说了些客气话。
姚太太便亲自引了易连恺到女客这边来,秦桑早就站起来了,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易连恺脸上含着几分笑意,又跟几位相熟的女客点头致意,众人不免客套一番才重新坐下,姚雨屏便将自己的作为让给易连恺。
他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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