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宇文成都x李世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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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皇后听了，当晚回到自己的寝宫，就立即召来宫中擅长剪裁的能工巧手，几天时间之内用各色绸缎剪裁出各种花草，然后又在一个晚上连夜将它们都点缀在宫内各处。待到天明之时，再邀杨广游园。皇帝忽然看到天然的雪景之内还配有巧夺天工得足可以假乱真的人造春色，不觉大喜过望。杨广本是好大喜功之人，萧皇后此番讨好正合他心意。他一喜之下，更下旨在宫内大排筵席，命朝中大臣及正值元日之际前来长安觐见圣驾的地方大员都携同家眷进宫出席，好让他们一睹自己如何有战胜四季节令之能。
李世民随着宇文成都穿过皇宫，一路赏玩过去，连声赞叹那剪花之人委实心灵手巧，竟能剪出这般与真花无异之物。
宇文成都听着这少年一连串的惊叹赞美，心中忽然隐隐的起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焦躁烦闷之感，忍不住低声嘟哝了一句：“其实绸缎这种东西，与其制成此等可有可无之玩物，却何不派给那些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
他这么一说，一直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的李世民立时便安静了下来。宇文成都抬头瞟了他一眼，却见他目光之内波光闪烁，似是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着自己。
宇文成都心中暗暗一惊。他一向为人木讷，沉默不语，很少对旁人指手划脚、品头评足。更不要说，这天下间有两个人——他的父亲宇文化及，和他的君主杨广——是他永远不会去评论他们的，只会默默地服从他们给他颁下的命令。在他看来，一个是生他养他的父亲大人，一个是给予他宇文家族如今这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的圣上陛下，不是他可以去质疑甚或是稍有不满的。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他都只是看在眼里，闷在心里，从来不敢去深思，更不要说会出言不逊了。
可是，真不晓得今天是怎么回事了。他当着这个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少年之面，还要是明知对方出身于自己宇文一族的仇敌对头之家，居然脱口出说那样对皇帝所为隐隐有批评、甚至讥讽之语？
宇文成都只觉一颗心在胸腔之内砰砰乱跳，但话已出口，正所谓悔之莫及。而要再说几句什么话来掩饰一下，他那样笨口拙舌之人一时之间却哪里想得出来？而且他也觉得再多说什么只怕反而是越描越黑了。
正犹豫犯难之间，却见李世民展颜一笑，道：“宇文将军，其实我进来这宫里就已经见了很多这些假花了，你说我怎么还会以为海池中央的那朵假莲是真的？”
宇文成都一怔，但随即明白李世民是借着说他之前假装以为海池中央的白莲是真花，来暗示他现在也是假装没听到自己刚才的“失言”，却也是轻轻巧巧地把这尴尬的一刻揭了过去。
这少年的心计……有这等厉害？亏我刚才还想他是个孩子般天真。
宇文成都的心头闪过这样的一念，但看着李世民如此冲着自己一笑，顿时又生出那种如见莲花在他脸上蓦地绽放之感，不觉失神了一下，连忙定一定神，道：“李公子……”
他一言未完，李世民已经抢着说：“宇文将军，你救了我一命，就不要对我那么客气了嘛，叫我世民就行。”
“那……你也别叫我‘宇文将军’那么见外了。”
“好，成都大哥，我这样叫你可好？”盈盈的笑意在少年的脸上越发地浓盛了，只看得宇文成都不敢再与他双目交投，连忙扭过头去。
“嗯，其实我早就知道那莲花是假的，只不过是逗那公主玩玩而已啦。”李世民却浑然不觉地继续笑着说下去，“那时我走到海池边，看见她在那里摆着一副骄傲清高的脸孔，就假装不认得她这穿着公主服饰的人是谁，自顾自大声地赞叹说：‘哇，这里开着一朵冬天才有的雪莲啊，真美！’果然就引得她沉不住气来跟我争辩，说那是绸缎裁剪的假莲。我一口咬定那是真的，是她不识货而已，她就更气了，说自己是这宫里的公主，还能比我更不懂？我又故意顶撞她一句：‘公主就什么都懂吗？公主不懂的东西才多着哩。’她气将起来就跟我打了方才那个赌。”
李世民叽叽咯咯的一边笑一边比划着把刚才戏弄公主的“事迹”复述一遍，宇文成都则是听得又是愕然又是好笑，禁不住再次浮起刚才的那个念头：这李世民果然还是个孩子。只不过是为着看不惯二公主摆了一副骄傲清高的脸孔，竟然就这么大胆地拿堂堂公主来玩，甚至玩得那么大，差点没把自己的性命也赔进去了。刚才大概也是我自己想多了吧？他并不是真的那么有心计，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我的那句嘟哝，甚至可能根本就没听明白我那突如其来的一句，便索性跳到另一个话题上去了。
后记：
1、这一章里的二公主是杨广的二女儿，其封号不明，为庶出。杨广只有两个女儿，长女南阳公主为萧皇后的嫡出，嫁给宇文化及的三弟宇文士及。次女就是这里的二公主，在李渊反隋攻入长安后嫁给李世民为妾，是李恪之母。
2、演义小说里有描写过隋亡之后世民灭了突厥，迎回流落漠北的萧皇后，在宫中摆宴招待萧皇后，席间不无炫耀之心的问这前朝皇后：我这宫宴的豪华，比之当年的炀帝如何？萧皇后虽然心知这新朝皇帝其实是想听她奉盛一番炀帝的宫宴排场不如现在，却坦然相告：现在是很不错，但比之当年的隋宫还是差得远啊。然后她就细述了当年杨广举行宫宴时的各种奢华细节——包括以绸缎包裹树木、焚烧巨大的沉香山，以绫罗裁制成各色假花假叶绑在已经光秃秃的树枝上，使秋冬时节的树木看起来也如春夏季节一般鲜花盛开、枝繁叶茂。甚至还制成各种蜂蝶等小昆虫，装上机关，拧满发条之后就能在空中飞行一段时间……由此既可见当时中国的手工机械制造已经发达到何等高超的水平；也可见杨广真的是个很有想象力、很有创意的“玩家”，其聪明才智无庸置疑，可叹的却是用在了自毁江山的事情上啊。然后世民听了萧皇后的形容当然是自叹不如啦，这时萧皇后才巧妙地说出最后的一句：炀帝就是因为如此穷奢极侈而亡国的，你是圣明天子，拿这些东西跟他比干什么？不如他那才是应该的嘛！听得世民好生惭愧，萧皇后就是这样半是奉盛半是教训的说了世民一通。
至于正史的记载，则是说杨广为了向西域来的外国人炫耀中国的富裕，就用绸缎包裹长安大街上的树木。可是那些外国人却问：中国还有不少百姓穷得衣不蔽体，为什么这么多绸缎拿去给他们做衣服，却用来包裹不知冷暖的树木？将隋室的官员问得哑口无言。
这一章里关于假花的描述，大概就是综合了这些正史记载和演义小说的情况来编写的。



　、宇文成都X李世民03　元霸

03　元霸
宇文成都带李世民走进他在千牛卫的营地里的房间，拿出烧酒、伤药、绷带等疗伤包扎的物事。
他先以烧酒给李世民清洗、消毒左手掌心上的伤口。这时伤口上流出的血已经自然地凝结起来，要先以有一定热度的水把血块化开，再用烧酒冲洗。伤口受到如此刺激，宇文成都能看到李世民的手每每被热水烫着或烧酒冲洗的时候就会颤抖一下，五指也禁不住往内一拢。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也跟着在颤动、抽紧……
该死！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疗伤包扎的事了，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重伤，怎么偏偏这回……会觉得那么痛？
宇文成都快手快脚地做完这清洗、消毒伤口的事，在伤口上涂抹了金创药，覆上棉纱，最后以绷带绕着手掌缠了几圈，最后在手背打了个结，牢牢地包好。
做完这一切其实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宇文成都却满额都是热汗，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连后背之上都是汗津津的。
直到这时，宇文成都才抬起头往李世民的脸庞看去，却发现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那神情专注得简直像是出了神。
他不觉一怔，道：“怎么？痛吗？”
那有如莲花蓦地绽放一般的笑意又流溢了开来：“没，也就一点点痛吧。刚才你给我包扎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你的脸，都没看过自己的手呢。”
“啊？为什么？”
“因为……”李世民像个孩子似的顽皮地向宇文成都眨了眨眼，“成都大哥你的神情可有趣了，看着你的脸我就忘了手上的痛了。”
又是莫名其妙地，宇文成都觉得像是有两团火从两颊那处一直烧上眉心，连忙又扭过头去，不敢再面对那双乌黑晶亮得像是会把他自己的眼睛都耀花了的眸子，结结巴巴的说：“那……你不痛……就好了。”
接着，室内一时便是弥漫着一片寂静。这片寂静却让宇文成都有一种如坐针毡，又像是心里头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咬的心痒难搔的别扭劲。他悄悄地抬头往李世民那边瞄去，却见他这时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像是出了神一样凝视着自己，而是以右手轻轻虚抚着好好包扎着的左手掌心，略略歪着头，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这一刹那间，宇文成都的心头忽然涌起一种浮生若梦的恍惚之感。室内静谧无声，窗外虽然不时响起轻微的沙沙的风声，却反衬得这里面越发的安静……不，是安宁吧？
在宇文成都的脑海里迷迷糊糊的掠过一念：如果一直就这样……真好！
然而，“这样”只是持续了应该不过一刻钟，便被门外响起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
“宇文将军，您在里面吗？”一把尖细的声音随着那脚步声在门外停住而响起。
“呃，我……在这里。”宇文成都站起来，走到门边，推开房门，见到一名内侍正在门外低头俯身。
“圣上命小人来召唤宇文将军前去大兴殿呢。”
“是，请公公先行一步回禀圣上，属下马上就到。”宇文成都送走那前来传递皇帝口谕的内侍，转头看着也站起来走到他身后的李世民，“皇帝要我到大兴殿去呢。你要到哪里去？要不要我去找个兄弟给你带一下路？”
李世民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刚才就是从大兴殿举行着的宴席那里出来的，现在也该回去了，正好跟你一起走呢。”
于是二人又一起走在返回大兴殿的路上。一路上，仍是李世民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叽叽咯咯的又是说又是笑的停不了口。宇文成都则多是沉默着，只在那少年问他某某处是什么地方时才简洁地答上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走起来身上就暖和的缘故，宇文成都忽然觉得刮面的寒风也不是很刺骨了，天顶上那一轮冬日倒是把人晒得暖洋洋的，格外的舒服。那点缀在白雪之间的绸缎制成的假花假叶，还真的给人一种春天已至的错觉。
其实……这人造的春景也是挺不错的呢。
听着身边回荡着李世民的欢声笑语，宇文成都有一种自出娘胎以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心儿轻飘飘、像是带得身子都要飞起来的说不出的快活。
他为人沉稳，不苟言笑，下属在他面前都不敢多说一句戏言，更不要说如此嬉戏欢笑。而他在父亲、皇帝这些少数地位比他更高的人面前，却是他从来不敢多说一句戏言，更不要说如此嬉戏欢笑。确实从来没有人像这个他在今天突然遇见的少年那样，见到他如此板着脸还是若无其事、自得其乐地嘻哈笑闹，好像这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值得兴高采烈的，也没什么事情能影响到他这种随时随地都欢欣雀跃的心情。
他与他，好像是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可就在此时此地，他们的相处却又融合得如此丝丝入扣。
在宇文成都的脑海里又一次迷迷糊糊的掠过那一念：如果一直就这样……真好！
然而，这次的“这样”持续的时间也长不了多少，便被一声响亮得有如雷鸣的暴喝打断了。
“你是谁？！”
正所谓“晴天霹雳”，宇文成都第一次见到李元霸的时候，深切地感觉到这个词是形容得多么的贴切。
他被这一声响雷“轰”了一下之后，一下子从那种恍惚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便见到一个身高体壮、却一脸稚气的小孩像一座铁塔那样矗立在他面前。那小孩比宇文成都还高上一个头，粗壮结实得就算是切成两半都还比李世民的个头要大，简直就是个小怪物。
更不用说，现在这小怪物还正怒目圆瞪的盯着自己，一脸的黑沉沉有如乌云密布，像是跟自己结了十世深仇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小怪物？怎么还这么恨我？
“元霸，别这副模样，二哥不喜欢这样。”李世民清朗的声音响起，还真像是旭日东升立时就破开了压顶的乌云，马上就让那小怪物黑沉沉的脸撤下了凶巴巴的神色。
“二哥，这是谁？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小怪物的脸转向李世民，不但凶巴巴的神色完全地消失了，还换上了柔和却委屈的表情。
“这是圣上御封的天宝将军宇文成都……”李世民站在二人中间，一手向着宇文成都一伸，另一手向着那小怪物一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