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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藏妖(出书版) 作者:neleta[上下册]-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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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地咽咽唾沫,月琼颤声问:「你,什么意思?」

绿眸幽暗。「你若不让我反,我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若你说出兵,我马上派兵,那我与古年之间也再无君臣之义。」

怎,怎能这样!月琼好似第一次见严刹,脸上刚刚浮上来一点的红润瞬间消失。话说回来,他和严刹第一次见面也没这么害怕过,他还很大胆地跟严刹讨包子吃咧。

「我听你的。」严刹又说了一遍。

「这种事哪里能听我的?!」月琼低吼,这明明就是在逼他!

「你若不希望我反,我就不反;你若同意我反,我马上出兵。这也许是古年对我的试探。」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怎能如此儿戏!」他,他怎么可能同意反!不,不!他、他不能让严刹出事,他是小妖的父王,「他」一定会杀了严刹,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可是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不,就算严刹现在不出兵,「他」也不会对严刹手软。

严刹不说话,那双绿眼直勾勾地盯着月琼。月琼不知道严刹这是怎么了。这人一向是自己决定的事从不更改,何时要听他的意思了?他,他又不是他的谁,他,他只是一个公子!只是厉王世子的爹!

「月琼,这回我听你的。」

如催命符般的声音又在月琼耳边响起,看着那张突然觉得很坏很坏的脸,月琼闭上眼。过了好半晌,他睁开眼很平静地说:「我跟小妖、桦灼安宝、洪喜洪泰去岛上。」说完就挣扎着要下来,要打要杀他不管!

身子被放下来,但禁锢却没松开。粗糙的手指抬起大胆公子的下巴,低头啃了上去,怀里的人气喘吁吁时仍不忘用一双大眼控诉他的过分,啃完了,严刹在他耳边说:「我出兵。」

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轻松,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悲哀。把头埋在严刹的胸前,月琼哑声说:「严刹,若你赢了……留下皇上的命。」

「嗯。」严刹的回答很干脆,绿眸闪过精光。

「我跟你进京,出兵的事要小心行事,在我们离开京城之前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月琼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嗯。」严刹抱起他。

「你要把小妖平安带出京城。」这一天还是来了。

「嗯。」大胡子扎了上去。

「要反……每一步都需想仔细,」在严刹解开自己的衣裳时,月琼问,「严刹,我那块黑色的木牌呢?」得去找徐叔叔了。

严刹直接堵住了他的嘴,撕了他的衣裳。

「唔唔唔……」这件衣裳是才做的!

这一次月琼没有发呆。在被严刹啃了不知几遍之后,第二日他忍着浑身的酸痛在严刹出去后就起床了。起来时,他的枕边多了块木牌──雾岛岛主的令牌。月琼快速写了几封信,然后找来叶良让他把信送出去,并把令牌给了他,告诉他如何与徐离骁骞的手下联系。在叶良离开之后,他又喊来桦灼安宝、洪喜洪泰,告诉他们他和小妖要进京了。

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四人的表现很平静,只是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跟你一道进京。」

月琼摇摇头,淡笑道:「这次进京,多有凶险。从京城出来后我会让人把小妖送到岛上。」

「月琼,那你呢?」黎桦灼问。

月琼深深吸了口气,笑得有些让人看不透:「我跟着他。」这不是打仗,只管往前冲就行了。与其在岛上睡不安稳,不如跟着他来得安心。不去深思自己为何会做这个决定,他做便做了。

屋内顿时静默,月琼拿过他的宝贝木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金老虎和碎银交给黎桦灼:「这个留在身上,应急。」

「公子,我和洪喜决不离开您!」洪泰的眼圈红了。

月琼摇摇头:「当初我让小叶子为我涉险,险些丢了他的性命,这个错我不会再犯。我知道你们不放心我。事若成了,我会去找你们;事若败了,我也会去找你们。你们放心,我会活着回来。」和严刹一起活着去找你们。

「公子……」洪喜洪泰急着还想再说什么,月琼却是心意已决。他搂了下洪喜洪泰,低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公子,您别这么说。」两人的声音带了哽噎。

黎桦灼在月琼开口前道:「你什么都别说。我等着你和王爷平安来找我们,你一天不来,我们就等一天,一年不来我们就等一年,一直等下去。」

月琼笑了:「这感情好。」

四人都快哭了,只有月琼还是淡淡地笑着,犹豫了一下,他道:「洪喜洪泰,去给我买些胭脂水粉、画笔唇纸来。再买一身红裳。」

洪喜洪泰一愣,马上道:「我们这就去!」没有问公子要这些做什么,两人转身跑了。

这时候,黎桦灼上前紧紧抱住他,哑声说:「月琼,对不起……」声音中是浓浓的歉意。

月琼笑着拍拍他:「怎么和我说对不起?这几年若非你天天来陪我聊天,安宝常偷偷给我买小食,我一定会闷得头发都白了。」然后他小声说:「等我回来喝你和安宝的喜酒。」

「月琼!」黎桦灼愕然地推开对方,安宝也呆住了。

月琼脸上闪过得意:「我可是孩子的爹了,安宝脖子上时不时出现的红点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黎桦灼的眼睛一眯,轻捶了月琼一拳,笑骂道:「我都不知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狡猾了。」

「人总得聪明一回。」月琼从未笑得如此开怀过。

黎桦灼脸上闪过不怀好意,慢条斯理地问:「哦?那我何时喝你和王爷的喜酒?」

月琼脸上的笑立刻没了,结结巴巴地说:「我,男子和男子,怎能成亲。」

黎桦灼上前一步:「难道我和安宝就不是男子?」

月琼后退一步:「我、我和严刹,不需要,成亲。」

黎桦灼再上前一步:「你这么说?」

月琼脖子一梗:「我就这么说了!」从未如此硬气过。

黎桦灼低笑:「安宝,咱们就拭目以待,看月琼和王爷到底会不会成亲。」

安宝低笑,月琼的脸发烧:「不会!」成亲?太、太丢人了!

洪喜洪泰回来后,桦灼安宝已经不在屋内了。把东西交给公子,两人沉默地退下。看着铜镜里的那张脸,月琼失神。

站在校场上,严刹最后一次检阅自己的兵马。在他身后站着的全部是他忠心耿耿的部下:李休、周公升、徐开远、熊纪汪、严墨、严壮、严牟……甚至连管家严萍都来了。

校场上的气氛肃穆凝重,带着浓浓的杀气。阅兵台下的五万兵马是严刹明面上的兵马,也是他手下最精锐的一支兵马。五万人黑压压地站在那里,三月的寒风都无法吹散场中不断涌出血性。

严刹已经决定向武夷府秘密出兵。安王杨思凯临走前已经吩咐了他的幕僚,一旦情况有变,他们要听从严刹的调度。这样严刹手下不仅有自己的十四万兵马,还有杨思凯手上的九万兵马,加起来接近二十三万兵马。再加上恒王江弥的旧部六万,大约有近三十万的兵马。

不管是严刹,还是杨思凯、江裴昭,这几年都在私下招兵买马,防着就是这一天。齐王解应宗上报朝廷是六万兵马,不过谁会相信?他的手上至少有十五万兵马,而古年的手上则有三十万兵马外加八万禁军。三十万对五十七万,胜算难测。

双手背在身后,严刹高声道:「若有一天,要你们再上杀场,你们可惧!」

五万人齐声高喊:「誓死追随王爷!」喊声响彻天际。

「若有人要夺你们的妻、子,你们当如何?!」

「杀!杀!杀!」

杀声震天,天崩地裂。

严刹伸手,周公升双手递上一碗酒,五万人每人都捧着一碗酒。严刹仰头喝下,砸了酒碗。五万人同时仰头喝下,碎声憾地。

这时,有人脚步匆匆地走到严刹身侧低声说了几句话,严刹猛然转头,就见校场口处站着一个绝对不应该也不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其它人都纷纷看去,惊愣当场。

绿眸暗沉,严刹轻点了下头,那人匆匆跑回去吩咐左右放行。进来的人身着大红色的霓裳,怀里抱着一个戴着老虎帽子的可爱娃娃。娃娃今日很乖,这么多杀气腾腾的人站在近处,他都毫不惧怕,反而好奇地东张张西望望。

在看到认识的人后,他伸手要抱。严刹的下颚紧绷,从来人怀里抱过孩子,眼神无法从来人的脸上移开。阅兵台上站着的人无不盯着来人的脸,为那诡异的妆容。

把孩子交给严刹,月琼转身看向那黑压压的士兵们,没有被这种阵仗吓得哆嗦,反而异常平静。乌黑的,仅用一支旧桃木簪子半束的发在寒风中轻扬,这个总是怕冷的男子,此时鬓角却有着细细的汗珠。红色的霓裳,衬着他那张画着异彩的脸更显诡异。

白如纸的妆底上是红色的鬼符,黑色的獠牙沿着嘴角延伸至耳际,左眼下的一滴金色的泪珠好像是鬼神的眼泪,有人认出了这是谁的脸,表情惊变。

淡淡扫了一眼充满煞气的五万兵马,来人微微地笑了,那张似鬼的脸更显慑人。他的眼神飘渺,似乎看的不是下方的兵马而是从远处而来的战鬼。就那样遥看了一会,他开口:「周谋士可会击鼓?」

「会。」站在他身后的周公升恭敬地行礼。

「可会『鬼泣』?」

「……会。」

「可否请周谋士为我击鼓?」只有一只手的他,实在不便。

「在下之幸。」周公升走到鼓架前,把鼓架转了过来,然后爬了上去。拿起两边的鼓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突然出现的人。

「咚」

「咚」

「咚」

鼓点非常地缓慢,每一下似乎都要敲到人的心里。红衣男子只是站着,遥看远方。

「咚」

「咚」

「咚」

他开始有了动作,左臂收回,头低下。

「咚」

「咚,咚咚」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点似乎融入了男子的骨血,连他舞出的动作都是那样的震人心魄。就好似敲鼓的人应该是他,他应该在自己敲出的鼓点中完成这舞。而所有人又很清楚他为何没有自己击鼓,无力的右臂垂在他的身侧,他,仅有一条手臂。

相传,一位将军在即将奔赴杀场时,他的妻子为了让他凯旋归来,在他出征的那一天私自跑到校场上,在全军的面前跳了一支舞。这支舞不仅鼓舞了全军的士气,更让将军在沙场上无往不利,最终得以凯旋而归。而将军的妻子在跳过这支舞后永远无法再跳舞,彷佛所有的心血全部被这支舞带走了。

据说,看了这舞的人好像听到了战鬼的哭泣,在起初的害怕惊恐过去后,他们发现自己竟变得无所畏惧。在沙场上,厮杀声比起那泣声若如娃娃在哭,连战鬼的哭泣都听到过的他们,又有何可惧!从此,这舞便被叫作「鬼泣」。

全天下的舞者都知道有这么一曲舞,可全天下的舞者却无人会跳,除了舞学鬼才──古幽。先帝古瑟曾御驾亲征,亲征那天古幽在出征的二十万大军前跳了「鬼泣」。那一战,大洲朝大获全胜,古瑟平安而回。

之后古幽有一年不曾再跳过舞,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和传说中的那个女子一样从此无法跳舞。可一年后,古幽新编的舞依然无人能及。只是那个倾国之人已经死了许多年,化为一缕青烟去了

他该去的地方。也许这样的人,本就不该留于凡间。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明明只是舞,可校场上的人却似乎听到了战鬼在哭。那红色的人在眼前变成了奔腾地向他们冲来的百万战鬼。没有人被吓得失声尖叫或尿了裤子,因为那战鬼是直接冲进了他们的体内,成为了他们的一部分。

校场上只闻得见鼓点,只看得见那抹飘渺的红色身影。那张画得可怖的鬼脸此刻看起来却透着淡淡的温柔。好似战鬼也是有情有意、有血有肉的。

周公升被完全带入了「鬼泣」中,他只记得要把手中的鼓槌敲下去,连会不会忘记下一槌如何敲都来不及担心。就好像「鬼泣」的鼓点早已融入了他的体内,他只要平常地拿出来即可。可没有人知道,周公升从未鼓过「鬼泣」,当那人问他是否会鼓时,他感觉那人只是想找一个鼓手,会不会都无所谓。

前几下,他是试探而鼓,当那人开始舞起来时,他则是被那人的舞带着鼓,就像任缶曾私下对他说过的那样。在岛上任缶为这人以鼓点配乐时,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舞步敲打,好似事先一起编排过无数次。他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似乎与那个人已经合演过无数次「鬼泣」。

当那抹红色的身影高高跃起,如飞鹰般落下匍匐于校台上时,鼓声也随之停了。然后,他几乎贴着地面的身子慢慢直起,鼓点又响。当他完全抬起头露出那张乍看起来无比美丽的鬼面时,鼓点才彻底停下。

胸膛剧烈地起伏,昨晚刚被蹂躏过的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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