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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犀利人夫之锦绣良缘 秦淮月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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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晋把绣线从他手里取回,淡淡地道:「没什麽了不起的。」
大概是怕自己手掌太粗糙把他的绣线弄毛吧,王维君摸摸鼻子想。
回到书桌边,把那套剑法的每一招都画出来,又苦思冥想了半个时辰,看着那几处破绽,依旧一筹莫展。
如果在家,他可以和淑君研讨,如果在师门,可以向师傅师兄们请教,可是在沈家,除了那十几个拳脚功夫不错的护院外,有哪个是懂武学的?
沈少晋头脑聪明,四肢灵活,要学武功肯定很容易,可他偏偏对武学不感兴趣。他喜欢他祖传的刺绣,他永远不会像对桃儿那样给他中肯有用的意见引导他在武学上攀升更高的境界。
王维君抬头看沈少晋一眼,他一身华丽的锦衣,即便坐在绣架前也显得高挑,他正全神贯注地在绣凤穿牡丹。他回寝室的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反观自己,一身素色罗衣,手腕上套着个翡翠镯子,头发挽成飞凤髻,斜插两只金钗,清丽的容颜和记忆中淑君的脸重合。
王维君看着镜子,突然觉得很陌生,他不能把镜子里的这个人看做淑君,可这个人也不是自己,镜中的人是少了点什麽又多了点什麽呢?
看了一会,突然一个激灵,全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涌泉穴窜到头顶,他的四肢都凉透了。
镜子里的人,少了份潇洒不羁的英气,多了份柔媚婉约的女气。
王维君,这个人就是你吗?他捂住心口无力地蹲下来。
直到腿都蹲酸了,才站起身,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外面走去。
沈少晋还在专心绣他的凤穿牡丹,他一旦拿起绣花针就心无旁骛,连王维君走到他身边都没察觉。
王维君温柔地看着他,他知道自己一直是喜欢少晋的,从他们还是普通朋友的时候就很喜欢。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後,他都很喜欢少晋的手,握在手里觉得握着一块上等古玉似地珍惜,少晋知道他喜欢自己的手,有一次十指相扣时,少晋对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因为这句话,王维君按捺着性子在沈府呆了三年,他曾经想过就这麽过下去算了,少晋这麽好,与他偕老又有什麽呢?
可是今天他突然明白了,这双手是比上等古玉更珍贵,可就算他牵一辈子,也不是那个赏玉人,他不懂少晋所爱的一切,他在家业上帮不了少晋什麽,就好像少晋永远在武学上不会和他有所交集一样。

第三章

王维君深吸口气,鼓足勇气,下定决心後用绝然的语气道:「少晋,你休了我吧。」
沈少晋一惊,由上而下的一针深深刺入自己食指中,一滴血滴在整洁的绣面上,像是鲜红的泪珠,触目惊心。
「你说什麽?」沈少晋猛地站起身,惊疑地问,他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舒口气对王维君笑道:「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他的笑那麽轻那麽清,宛如云开雾散清风泛海,只要一点外力都能让他的笑容破碎,让王维君都不忍心再说了,他知道沈少晋爱自己,一直都知道。他没法付出同等的爱情回报他,所以总觉得自己欠他的,一直勉强自己呆在沈家陪伴他。可是他知道,自己今天再心软,就绝对走不掉了。
「你休了我吧。」王维君轻声说,:「我们不适合,你是沈家唯一的男丁,必须要继承祖业,要传宗接代,而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能一辈子被人当作淑君,在沈府做你的夫人。」
沈少晋的笑容终於挂不住了,一点点地龟裂。他们相识没多久的时候,王维君对他说他的笑容很好看,希望他经常笑,从那以後他就习惯多笑。尤其是对着王维君的时候。
王维君不敢再看他,看着他就会觉得他的心在撕裂。而自己的心就好像知道少晋的心在受伤一样,钝钝地跟着痛起来。
「你看看我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是你三年前认识的王维君吗?这个人既不是王维君又没有王淑君的灵魂气质,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少晋,在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请你让我走吧,否则我就真的成为你说的沈王氏了,没有自我,没有灵魂。皇上为你和淑君赐婚,是她逃婚在先,即便有天东窗事发,所有罪责我们王家承担,与你沈家无关。请你放我走。」王维君一口气说完,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长期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被移走,呼吸都顺畅许多。
沈少晋捧起他的脸,定定地看着他,像看什麽稀世珍宝般连眼珠都舍不得动一下,艰难地说:「我不会休妻的,你不想再扮淑君欺骗世人,我带你去和奶奶和娘面前坦白,不要离开。」
王维君摇头,伸手覆住了他双目,声音前所未有得温柔:「不行,奶奶和娘会受不了的,而且一旦我们去坦白了,事情传到皇上耳里,不仅是我们王家是欺君大罪,你们沈家也要受牵连。」
沈少晋略微勾起嘴角,似有所悟道:「我明白了,你想走并不全是因为自己在扮着另一个人的角色,你想要自由,想离开我。」
王维君没有说话,沈默等於默认。
气氛凝滞了会,沈少晋的语气软下来,低哑地问:「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
王维君睁大眼,嘴巴张了张,说:「你已经够好的了,是我不够好,我不懂刺绣,不能跟你谈刺绣上的事。我是个粗鄙的人,喜欢武学,你不喜欢,也走不进我的世界。我觉得我们像两座不相邻的孤岛,勉强靠近,却发现还是有困难。」
房内寂静无声,沈少晋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干涸荒芜,冷风从心灵的裂缝吹过,仿佛带入了几粒沙子,将已经受伤的心磨得鲜血淋漓。
王维君握住沈少晋冰凉的手,心一横牙一咬:「少晋,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请你成全我吧。」
……
沈少晋只见王维君的嘴动,愣了半天才辨别出他说什麽,走到书案边,提起笔写了休书二字,他的手在颤抖,怎麽都没法再写下去,丢下笔撑着额头,沈声道:「你走吧,别要什麽休书了。」
王维君注视着他,眼眶发酸,闷闷地说:「你保重,以後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捎个信到我家,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沈少晋没有做声,他听到王维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等快听不到了突然站起身,匆忙地往外追,王维君并没从正门走,到了一处围墙边提气翩然一跃,出了高墙。沈少晋只见他衣角翻飞,急忙叫道:「维君,别走。」
但王维君并没听到,就算听到,他也不会回头吧。沈少晋颓然看着眼前的高墙,维君想要离开,就是这麽简单的事,他一直憋屈地生活在深宅大院里,像个笼中鸟。沈少晋想起七年前在京城初遇王维君的情行,白衣少年沿街策马而过,弹剑长歌,那样的潇洒不羁,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衬托他的背景。
他像是午夜梦回时的一缕清风,吹进了沈少晋心田,似雾蒙花,如云漏月,引得他魂牵梦萦,自此朝朝暮暮,念的只有那个飘逸如云的身影。王维君还不认识他,但是他已经爱上王维君。
活到十八岁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沈少晋不是不害怕,但是很快的,结识王维君的欣喜盖过了那种恐惧。维君是个大大咧咧无拘无束的人,对很多事都不在意,他很容易快乐满足,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跟着快乐。
相交四年,相守三年,沈少晋以为王维君只是还懵懂不知情爱,他已经很努力地让王维君从身理到心理接受自己。就算维君不能把他当丈夫,那麽当爱人也不行吗?他一直以为是可以的,一次次的身心结合,彼此都很满足快活,他们像分不开的藤蔓般紧紧地缠着彼此。维君不想扮成淑君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生活下去,他知道,他已经在努力了。
可是今天他突然发现,维君不愿留下的理由远远不止这个。王维君虽说得含蓄,但是沈少晋听得明白,他不喜欢他一个大男人做刺绣这种事,他喜欢武功高强的人,不是自己这种连剑都不会握的。看来他已经憋屈很久了,今天把话一摊开,就决然离去,不思回顾。他甚至连身上的女装都没换下来,一个铜板也没带就走了。
原来我是这麽让他难以忍受。沈少晋捂住了眼睛。过了半响,才神情恍惚地回到畅悠苑。他做了件让全府上下震惊至极的事情,烧掉了王维君所有的衣服。
闻讯前来的老夫人和夫人惊惧又愤怒,老太太狠狠地用拐杖朝地砖上一顿,训斥:「少晋,你这是发什麽疯?」扫了眼房间,没见到王维君的身影,问一旁噤若寒蝉的丫鬟:「少夫人呢?」
许少晋已经把失魂落魄收藏好,只是眼里还有一丝受伤的痕迹,他淡淡地回答:「他走了,叫我休了他。」
「什麽?!」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道,「她疯了吗?」

「没疯,只是觉得受不了了。」沈少晋苦笑,「他生不出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法开心过日子,最主要的是,我做得不够好。」
一向护短的老夫人怒道:「她生不出孩子还有理了?你怎麽就做得不好了,还不够宠溺维护她吗?王淑君真是得寸进尺,说走就走,传出去你这当丈夫的颜面何存?她当我沈家是好欺负的?这可是皇上赐的婚,我这就休书一封给她父母,看看他们是不是和那大胆的丫头一样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沈少晋蹙了蹙眉,对一旁的丫鬟道:「你们先退下。」
关上房门,见祖母和母亲依然义愤难平,沈少晋撩起衣摆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郑重地说:「奶奶,娘,孩儿对不住你们,瞒了你们三年,直到失去维君才敢向你们坦白,其实真正的淑君在成婚之时逃婚了,嫁过来的是她的同胞兄长,王维君。」
沈老夫人手中拐杖咚地一声倒在地上,惊疑不定地看着宝贝孙子半响,又转过头看儿媳妇,两个可怜的妇人面面相觑,最後由稍微镇定点的沈夫人问:「儿子,你在说什麽?儿媳妇怎麽可能是王维君,王维君……那不是男人吗?」
沈少晋抬起头,直视一脸幻灭的母亲,心被刀割一般得疼,他无数次幻想过向两位至亲坦白时的情形,一想到她们会有多绝望他就不忍心,所以委屈了维君三年,直到他决然离去。如果能少爱维君一点,他宁愿牺牲自己的爱情也不愿看她们伤心。
爷爷和父亲死於一次意外,那时候他才五岁,家里的天似乎要塌下来,但是被满身悲伤几乎被痛苦压倒的母亲撑起了沈家这片天,所有人都以为天下第一绣这块招牌要换人了,但过了十几年,直到沈少晋长大成人,这块牌子还挂在沈家。母亲是他最钦佩最敬爱的人,所以他毅然地选择了继承家业,甚至从小和母亲一起学刺绣,母亲总是告诉他:「少晋,不要觉得刺绣是女人才能做的事,刺绣本身并不女气,这是一项很有学问的技艺,只有细心耐心有灵性的人才能绣好,就好比书法绘画一样博大精深,只有沈入其中,才能领略其中奥妙。」
他爱母亲,只要母亲所想,他几乎从不违逆。就像当初皇上赐婚,以他和六皇子龙天衣的交情,完全可以通过六皇子的关系推掉这门婚事而不被皇上怪罪。可是母亲希望和王家联姻,他思虑再三,还是忍痛答应了。幸而淑君逃婚,老天给了他一份莫大的惊喜,让他得到今生挚爱。他每次抱着王维君的时候都在想,大概是老天怜他情深,又是个大孝子,才将这珍宝送入他怀中。
可是今天,他突然失去维君,维君走了,他身体里好像有什麽东西被生生割离,鲜血直流,痛彻全身。以他的毅力竟然也无法忍受,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喊:「要把他找回来,要留住他。」
「我的妻子,就是男人。」沈少晋平静地说,颇有些破釜沈舟的意味,「我从来没爱过他以外的人,从七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喜欢他。这份感情也许不容於世,但是孩儿情之所至,此生不变,还望奶奶和娘成全。」
老夫人差点背过气去,被沈夫人一把接住,悲痛地瞪了儿子一眼,大声道:「逆子,没看到你奶奶被你气成什麽样吗?还不来扶着奶奶?」
沈少晋和母亲一起把老太太扶到座椅上,给她倒了杯茶,缓过气的老太太用衣袖一扫,青瓷茶杯跌落在地,摔裂成几片,沈少晋觉得这茶杯就跟自己现在的心似的。
「你这小孽障,竟然瞒我们这麽久,还口口声声喜欢一个男人,沈家香火就断送在你身上,你以後还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吗?」老夫人一拳拳地往孙子身上捶打,声泪俱下,她捧在掌心的孙子,平时说重了都舍不得,何时打过,今天老太太实在是被气极了,希望把他打醒。
但沈少晋既然决定向她们坦白,又怎麽可能改变主意?整整一个月,沈家都鸡飞狗跳的,不管沈老夫人和沈夫人怎麽哭闹劝说威胁,都无济於事。最後竟然把老太太气得要上吊了,沈少晋割断白绫後用那把锋利的刀抵住脖子,苦笑道:「奶奶,您叫我放弃维君娶妻生子,那是要我的命。您慈爱善良,有功於沈家,爷爷和我爹在天有灵一定希望您长命百岁,您怎麽能寻短见呢?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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