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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方无)年少无情系列三部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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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雪白和血红的交错中。
  
  他想起了当年那江上的一舞。
  
  白愁飞就仿佛仍在那一舞之中。
  
  他又想起那场雨中的邂逅。
  
  以及那凄凄金风、濛濛细雨中如同深深爱恋一般的刀光。
  
  仿佛他们曾合力推动了光阴和岁月,再贮放在记忆里永远保持鲜美。
  
  那真像是一场真实的荒唐梦。
  
  王小石不仅伤心,更有憾。
  
  在某人生前,没有能够完成的遗憾。
  
  而今。
  
  江山仍如画,衣冠更胜雪。
  
  只是一切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
  
  巷尾小庙之内。
  
  温文如玉的贵介公子正轻抚着怀中轻盈纤细的绝色美人。
  
  他比美人更美。
  
  雷媚固然是风雨楼的郭东神,同时亦是方应看的红颜知己。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最是难以捉摸。
  
  这话虽对,却不全面。
  
  其实,男人的心,一样不好捉摸。
  
  方应看用花瓣一般的玉手挑起雷媚一缕发丝。
  
  “媚儿。”
  
  “嗯?”
  
  “一个人临死之前,想的都会是些什么呢?”
  
  庙外有雪。
  
  寂寞天下雪。
  
  庙中香烟袅袅。
  
  似非人间世。
  
  眼前是这少年王侯如花似玉的容颜。
  
  那一刻。
  
  雷媚竟也生起了一阵恍惚。
  
  如梦如雾、似真似幻。
  
                  第三十章 沉吟夜
  侯府书房中的方应看已不似在神庙内那般定静、安详。
  
  他心内有点烦躁。
  
  虽然无梦女一早已将得自元十三限的《忍辱神功》交给了他。
  
  几个时辰前,他又从同一个人手里得到了《山字经》。
  
  但他并未满足。
  
  尽管《忍辱神功》中包含一些武林秘术及修炼捷径,但那仍只是内功心法。
  
  而《山字经》则只是正统道藏、云笈七签中未收入的法诀。
  
  况且。
  
  当年三鞭道人在蔡京的授意下,所提供的《山字经》,是颠倒了、倒错了、跳接了、删增了之后的《山字经》。
  
  蔡京没料到的是元十三限居然可以倒练《山字经》。
  
  他居然能将经中的脱页、脱句、颠倒、倒装,不通的自修得通,不明的自解到明,不能练的他也练成了能!
  
  而今三鞭道人已死。
  
  《山字经》原本再也无从寻觅。
  
  而《伤心小箭》仍在王小石那里。
  
  那到手的经文……究竟练…还是不练?
  
  那《伤心小箭》又如何才能到手?
  
  …………
  
  但他又着实难掩眉宇间的兴奋。
  
  ——风雨楼一夜之间死了两位领袖……
  
  ——六分半堂受蔡京纵控一时也难振作……
  
  ——有桥集团正好趁此良机将京师势力一一吞并。
  
  自己年少入京。
  
  多年温顺谦恭。
  
  所图的,怎会仅是京师?
  
  这汴梁一隅,注定已是囊中之物。
  
  而天下锦绣河山,才是他方应看最终所图!
  
  当然。
  
  在这之前。
  
  则必须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些人物逐一翦除。
  
  适才,蔡京那边传来讯息:明日委任自己和米公公于街市监斩唐宝牛、方恨少。
  
  如此一来,等于是将有桥集团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接到这任命后。
  
  方应看在心里将蔡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其实。
  
  蔡京的担心并不多余。
  
  他很了解方小侯外表温良如玉内里云波诡异的性情。
  
  虽然方应看眼下似尚对其马首是瞻。
  
  但有桥集团一旦统一了京师武林势力。
  
  第一个睡不着觉的就会是蔡京蔡元长。
  
  ………………
  
  方应看斜卧绣榻,心中百般盘算。
  
  ——明日监斩,势必将与天下群雄对恃。
  
  ——稍有不慎,自己多年经营筹谋,皆将付于流水。
  
  ——那时还谈什么坐拥天下?
  
  他翻来覆去,辗转难寐。
  
  忽然瞥见墙上“血河”。
  
  一个念头在心中犹如电光火石般的一闪。
  
  ——原本,自己是为了讨米苍穹欢心才用“有桥”这个名字。
  
  ——而今,米公公已经老朽,“有桥集团”也该换个名字了。
  
  ——何况,不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倘若有朝一日变生肘腋,恐怕到时悔之晚矣。
  
  ………………
  
  方应看眨了眨眼睛,又伸了个懒腰,忽自榻上坐起。
  
  漏已三更。
  
  他走至外间书架处。
  
  自暗格中取出一物。
  
  着手处木雕漆画,竟是稚龄孩童所玩之木偶人。
  
  这市井街头极为寻常的小儿之物,又怎会被这皇亲贵胄般的人物如此精心收藏?
  
  那木偶显是历时已久,表层所涂之漆已微微变色。
  
  方应看将之持在手中细看,心里却默默刻画着那人的眉目。
  
  时而微笑。
  
  时而叹息。
  
  时而却又怔怔出神。
  
  …………
  
  房中钟漏将尽,已近天明。
  
                  第三十一章 见血河
  宣和五年。
  
  这一年春初的风雪犹大。
  
  并且,带着胜过往年冬日的寒意。
  
  那日雪初停,却有雾。
  
  浓雾间的血雨腥风,许久都未能消散。
  
  …………
  
  法场一战损失之惨重,在京师武林史上可谓绝无仅有。
  
  死的死,逃的逃,开封府的势力似乎又面临着新的分割。
  
  无情没有亲身参与这一战。
  
  可此战之惨烈、之剑气纵横、之舍死忘生,无情感同身受。
  
  “不丁不八”死、朱小腰殁, “天机”龙头张三爸的血更是染红了整个地方……
  
  血河。
  
  血流成河。
  
  滔滔不绝的血流成河,带着鲜活的艳色,和鲜明的轨迹,和一场死去的代价。
  
  ………… 
  
  雪色茫茫。
  
  一样东西十分鲜明地躺在那里。
  
  它是唐七昧在战斗中曾经为爸爹接下的“暗器”。
  
  它其实只不过是一条丝制的剑穗!
  
  一条红色的剑穗! 
  
  无情拾起了它。
  
  他知道这是谁的剑穗。
  
  更仿佛亲眼看见那个人笑着、看着他一手促成的、无可挽回的局面。
  
  无情感到悲哀。
  
  胸口某处地方甚至隐隐作痛。
  
  早已看透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但自己此时的愤怒、怨恨,为何却又如此深刻、如此决绝?
  
  “这世上究竟有谁不会被你出卖?不会被你背叛?”
  
  “方应看,你的心,太狠了。”
  
  “或者,你根本就没有心。”
  
  他挥手。
  
  剑穗掷出的方向竟出现了一条红色的身影。
  
  炫丽的红、令人炫目的红。
  
  影子说话了。
  
  “你说的不对。”
  
  “我本来,也是有心的。”
  
  “只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把心交给了一个人……而他,却把它弄丢了。”
  
  无情听着这些话。
  
  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曾经想过、说过:永远不要再见到这个人,永远不想再听到他的名字。
  
  可是却一次又一次的违背心中所想……
  
  自己对他,究竟是恨,还是别的什么?
  
  即使是身不由己,但其实可以视而不见的。
  
  不是吗?
  
  不。
  
  不对。
  
  不会!
  
  他知道。
  
  自己永远不会逃避道义、逃避责任。
  
  从一开始,他已经作出了选择。
  
  他选择了正义。
  
  选择了以天下苍生为念。
  
  而方应看选的,却是和他截然相反的一条路。
  
  他们背道而驰,越行越远……
  
  既然是道不同,就只好不相为谋。
  
  纵然是千回百转,也只能大爱无情了。
  
  他这样想。
  
  这时。
  
  方应看忽然动了。
  
  他似想要更加接近他。
  
  此举却早在无情意料之中。
  
  蓦地将轮椅后撤,为雪地造成了两道新的伤痕。
  
  不知道雪地会不会痛呢?
  
  …………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一丈。
  
  这让他们彼此更加看清了对方。
  
  无情如故。
  
  白衣清冷。
  
  他的眼神更冷。
  
  被冰层包裹着的是他的心。
  
  方应看一向惯穿白衣。
  
  而今这艳丽红袍,却令他在谈笑晏晏之中,多了一抹杀意。
  
  多的当然不只是杀意。
  
  方应看身周竟似围绕着一阵十分强大的气场。
  
  “这话由你口中说出,崖余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让我变成这样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无情端坐。
  
  眼神锋利如刀。
  
  不远处。
  
  方应看正等着他的回答。
  
                  第三十二章 山字经
  方应看的表现。
  
  令无情察觉出了他和平日的不同。
  
  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衣饰风格上的更改、言谈举止中的异样……
  
  让无情更强烈感受到的,是一种发自对方内心的变化。
  
  往日的神通侯温和有礼却又风度翩翩;
  
  今天的方应看言辞直接甚似激进浮躁。
  
  除了那次蓄谋已久的“意外”。
  
  方应看在无情面前扮演的一直是个雍容稚气中带一点飞扬跳脱的角色。
  
  他每一次的出现,或是引诱,或是挑逗,或许唐突,或许无礼……
  
  但他不会这样直接的发问。
  
  难道这才是最真实的方应看?这才是他一直隐藏着不欲令世人看见的本来面目?
  
  又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变故,致使一向谦和尔雅的方小侯突然变得张狂厉烈?
  
  对此,无情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以至于他没有回答方应看的问题。
  
  以至于他原本如刀光一般的眼光,因此而带了些许朦胧。
  
  但他终究还是说话了。
  
  只不过,不是对之前那个问题的回答。
  
  他根本不想回答方应看那个问题,即使这种做法看上去像是在逃避。
  
  他只是反问。
  
  另一个问题。
  
  “皇上派赵良嗣出使金国未归,只怕小侯爷手下的密探已经从女真部返回汴京了吧?”
  
  轻描淡写。
  
  却又石破天惊。
  
  一瞬间。
  
  无情感觉到围绕着方应看的那种气场突然膨胀了、蔓延了。
  
  他甚至已经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一种十分诡异的压迫感。
  
  方应看脸上已笑意全无。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见的杀气。
  
  几乎是狰狞。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一刻。
  
  方应看面如雪玉,但额角暗金,似乎有股淡金色的液体在肌肤内汹涌流转。
  
  他的双瞳居然也是金色的。
  
  这一切。
  
  正中无情所想。
  
  他发出了一声几乎无人能听到的叹息。
  
  一声轻叹。
  
  “山字经原来真的已落入你手。”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去练一本被篡改过的经书?”
  
  “你真的已经等不及了?”
  
  方应看闻言,立时怔了一怔。
  
  就在这失神的刹那。
  
  他目中、面上那抹活动流转的金色已迅速消失。
  
  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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