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年少无情系列三部曲-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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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焰影倾城
楔子
　　
　　月夜下。
　　汴梁城。
　　他们正在经历一场旷古绝今、空前绝后的大战。
　　率真放诞且狂傲不羁的风流剑客；
　　俊极无俦却苍凉独臂的风雨楼主；
　　温文尔雅又目光如电的低首神龙；
　　冷冽如冰更清寒如月的首席名捕……
　　他们都是江湖上、京城里的群龙之首。
　　在电光闪掠之一刹，那睥睨群雄的人以一种万念俱灰皆成空、万古云霄亦羽毛的心情，飞身到了半空。
　　却在这时，闪电变红。
　　电是白的。
　　剑是红的。　
　　电光怎会变红？　
　　因为剑光。
　　——因为一个白衣少年王侯手中的剑！
　　剑光在电光一闪中闪过。
　　电苍白。
　　剑血红。
　　那一剑。
　　映红了天地。
　　也映红了。
　　他的眼。
　　
　　
　　　　　　　　　　　　　　　　　　第一章　天机变
　　北宋元符年间，哲宗缠绵病榻，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内有邪佞蠢蠢欲动。
　　时值汴京深秋，城内却乌云密布，显是雷雨将至。
　　申王府。
　　府中王妃怀胎十月，晨起腹痛，正值临盆，是以内院虽为王府禁地，此时却群仆环伺。惟　申王赵佖本人独立在内室窗边，观望满天乌云，即为国事愁烦，又兼忧心妻儿安危，一时触及心中隐事，那双眉便不由纠结在一处。
　　忽听身后一人漫声道：“黑云压城城欲摧。”
　　赵佖回身，只见一人白衣纹锦，长身玉立，站于身后。当下笑道：“闻知方兄月前喜得贵子，小弟还未登门贺喜，怎的反倒劳烦兄台远来探望。”
　　来人姓方名腊，世居江南，为当地名门望族之后，自幼从名师习武，弱冠之年已扬名天下。
　　这申王偏与其他皇族不同，自幼骨骼清奇，亲民爱物，少年时曾游历中原各处。某日行至江南，路遇强梁，险遭不测，幸获救于方腊，是后待之以兄弟之礼，往来不断，亲密非常。
　　赵佖见方腊来访，心下甚喜，即令家人奉茶，寒暄过后，不免渐渐谈及国事。
　　却听方腊道：“申王殿下真乃国之栋梁，此际亦不缠绵于儿女情长。闻听今上病体沉重，一向甚是属意于殿下，想来陛下驾鹤西归之时，便是王爷身登大宝之日……”
　　赵佖打断其言：“当今圣上病情日渐好转，而今国事艰难，方兄切不可在此时提此言语。”
　　方腊一笑，再不多言。
　　一道闪电破云而出，随即雷声滚滚，掩住了一阵婴啼之声。
　　忽有家人来报：“启禀殿下，王妃诞下世子，母子均安。”
　　襁褓中的婴儿虽然初生，却生得眉目如画，粉团儿似的煞是可爱。赵佖将爱子抱于怀中，百般逗弄。
　　方腊见赵佖舐犊情深，思及自家幼子，牵动父子之情，脸上竟微微一笑。
　　赵佖看在眼里，道：“方兄可是思念令郎？”
　　方腊笑道：“方某已过而立，仅此一子，让王爷见笑了。”
　　二人心意相通，不禁相顾莞尔。
　　方腊于王府盘桓数日后返回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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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四下无人，申王府中一人提篮筐而出。
　　篮筐内，婴儿兀自恬睡，一幅丝帛置于襁褓之下——
　　致成亭田大人足下：
　　佖枉生于帝王之家，上无功于社稷，下寡恩于百姓。今豺狼当道，陷吾于囹圄，命在旦夕，更无侥幸之心。惟吾子初诞，望乞大人垂怜，存我骨肉，今生愧无以报，来世结草衔环，报君大德。
　　佖垂泪顿首
　　字迹隽秀之中带一丝凌乱，显是仓促成书。
　　数日后，坊间传言，申王世子生下后未足一月即便夭折，王妃心痛爱子而死，申王亦染恶疾暴毙。
　　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端王赵佶登基即位，史称徽宗。
　　
　　　　　　　　　　　　　　　　　　第二章　冲天怨
　　总有人问起四大名捕对诸葛先生的称谓由来。
　　名为师徒，实为师徒，为何不称师父而世叔？
　　其实，在四大名捕之前，诸葛先生曾经收过一名弟子，真正称呼他为师父的弟子。
　　那孩子被诸葛先生带回三点堂时不过三个月大，似乎还没有自己的名字。
　　所以，身为师父的诸葛先生就为他取名为敌天冲。
　　
　　敌天冲是一个俊秀的孩子。
　　那种俊和秀，令他在世人眼里如同世外奇葩。
　　更重要的是，敌天冲好学。
　　他勤奋。
　　加上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所以在诸葛门下进境飞快，六岁即享誉京城，获神童之名，被人们称为“小诸葛”。
　　
　　总之，童年时的敌天冲就已光灿如星，凡见过他的人，无不称此子为天纵奇才。
　　他仿佛得到了无数神魔的祝福，正如他的名字一般，自出世便一飞冲天。
　　
　　甚至连当时已名满天下的方巨侠也对这个孩子另眼相看，由衷赞叹。
　　方巨侠自己也有一个孩子，义子，方应看。
　　他对他的期望很高。
　　但是他曾经如是对诸葛先生说：“将来一定要送小看入京，让他多向天冲学学。”
　　
　　世间事，难两全。
　　这么样的一个敌天冲，他的身世竟然是一个谜。
　　
　　古语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人必非之。
　　在敌天冲名满京师的同时，汴梁城亦流言四起。
　　甚至有人因敌天冲的相貌与当年的申王有些相似而怀疑申王世子仍然在世。
　　对此，诸葛先生讳莫如深。
　　
　　当然，也许敌天冲本就不过是一个孤儿。
　　世间本就有无数个也许，人生本就有无数事情是我们搞不清楚，也不必搞清楚的。
　　
　　然而。
　　有一天。
　　敌天冲忽然离开了三点堂。
　　在他未满八岁的时候。
　　离开了诸葛先生。
　　失踪了。
　　不见了。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了。
　　以至于，见过他的人们纷纷怀疑
　　——那个惊才绝艳的敌天冲，
　　——那个完美无缺的敌天冲，
　　——是不是，只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
　　以至于，诸葛先生从此令他的弟子们称呼他为世叔，而非师父。
　　以至于，年仅七岁的成崖余从此成为了无情。
　　以至于，方应看入京后也没有见到义父曾无数次对自己提起过的六岁神童。
　　以至于，雷损为了纪念这个缘悋一面的小诸葛，将自己收养的小孩狄路改名为狄飞惊。
　　以至于，铁手、追命、冷血都没有见过那个永远存在于世叔和大师兄记忆中的敌天冲。
　　
　　　　　　　　　　　　　　　　　　第三章　碎梦裳
　　他依稀记得，父亲第一次带自己出远门，是去一个故人家里。
　　
　　那户人家似乎住在京城外。
　　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几乎和自己同岁的孩子。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词句去形容对方。
　　美丽？可爱？活泼？还是……
　　他只觉得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时偏又想不起来，只是不自觉间抓紧了父亲的衣角，直到父亲将他的手拿开。
　　而那个小孩就站在自家的庭院里，用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看着他，不时去瞄瞄池中开了几朵莲花。
　　天真烂漫之中还带着点狡黠。
　　
　　那年的自己…四岁？还是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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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母亲在为他缝制预备生辰穿的新衣。
　　绸缎那么软滑，闪着月色般的光泽，如同一个诱人的梦境，让人一陷进去就不想离开。
　　睡在奶娘怀里的他，亦正自做着恬美的梦。
　　然这梦的下半段，却如地狱一般的狰狞。
　　杀戮和火海，吞噬了他的所有，包括他的父亲、母亲，以及那件永远也不能完成的衣裳……
　　只一瞬间，血色就弥漫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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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情喜欢吹箫，并且称他的箫为“小吻”。
　　因为吹箫，他结识了一名女子——唐烈香。
　　他很喜欢她，并且喜欢吃她烤的雀肫。
　　在无情面前，唐烈香就像一个小姐姐。
　　铁手还因为这事打趣过他，结果被无情瞪了一眼。
　　
　　也许是因为幼年失怙的关系吧，自己似乎和比自己年纪大的女子特别有缘。
　　无情自嘲地想。
　　尽管一直有来自世叔和师弟们的关怀和温暖，但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拥有平常人轻轻松松就能拥有的幸福。
　　至少，当年方巨侠身边那个粉妆玉琢的孩子，就远比自己幸福得多。
　　
　　无情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因为他的回忆里总是纠缠着噩梦，让他不想、不愿、也不敢去回忆。
　　当年那个紧紧拽着父亲衣角的孩子，如今已长成了翱翔九天的凤凰吧。
　　而自己，却被迫穿起了那件无情的外衣，在世人的惊艳声中，在群雄的赞叹声中，在奸佞的切齿声中，一步步走向那寒冷而黑无边际的夜。
　　
　　在无边无尽的暗夜里，在无穷无际的寒冷中，他与命运抗争。
　　他不能，不可以，回头。
　　只因，他已没有回头路。
　　一只无足的小鸟，是不是只能、永远、不停地飞下去？
　　
　　　　　　　　　　　　　　　　　　第四章　谪仙影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英雄或枭雄。
　　
　　小时候的方应看心高气傲。
　　他天资聪敏，悟性极高，方巨侠夫妇打从心里疼惜着他。
　　所以，他一向娇生惯养，可谓是万千宠爱在一身。
　　由于他的孤高和俊美，让同门不少女子都心生仰慕；
　　而他的才情和高傲，更使江湖上不少侠女都为之倾心。
　　他那时虽不过是个青涩少年，却并不为这些女子动容。
　　
　　直到有一次，方巨侠去了京城，方夫人由于一向对他放纵溺爱，便允他四处游玩。
　　这时候。
　　他遇到了一个女子。
　　确切地说，是一个女孩。
　　那女孩的一双眼睛，好是清澈，仿佛在梦里曾见，极为熟悉。
　　随即而来的感觉则是：她和义母好像！
　　尽管那时的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但那种比霜更艳，比雪更清，霜意中有暗香，雪里更风流的气质，几乎令方应看倾倒。
　　
　　可惜，他的第一次恋爱就没有成功。
　　那女孩好像什么都依他之际，却忽然婉拒了他。
　　婉拒得很温柔，一点也不伤害他。
　　理由是她一早已由家里定下了亲事。
　　
　　方应看好像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但其实他伤心和失败得一度想到死。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已经受到了践踏。
　　——像他这样从来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怎么有人可能、可以拒绝他？
　　
　　但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被拒绝的真正原因。
　　因为连那个女孩子自己也不明白。
　　——为什么会拒绝这样一个他？
　　——也许只是因为她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穿越了无数的光阴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他说过和自己相似的义母夏晚衣吗？
　　还是……
　　
　　经历了这场爱恋的打击之后，方应看在义母的扶持下入京，主掌神通侯府。
　　方夫人的用意无非是希望他将心志转注在事业上，而暂忘了情愁爱锁！
　　当然，如果蕙质兰心的夏晚衣能够预见到自己的爱子，在今后的十几年里，将会给京师、给武林、给天下带来什么样的灾祸，想必，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方应看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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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京后。
　　他见到了住在三点堂里、有时也随诸葛先生出入皇宫禁苑的他。
　　
　　那时的方应看，已因武功卓绝而与少年铁手并列为宫廷高手中的后起之秀——“扳铁手，断血河”。
　　那时的成崖余，却失去了站立的能力，经历了太多他这个年龄不应该经历的事情，甚至已经看透了世间沧桑——已是无情。
　　
　　无情的成崖余。
　　无情的无情。
　　
　　他们在宫里的第一次会面。
　　他用一种惯常的冰冷眼神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依旧清澈，只是当年那一派天真烂漫，已荡然无存。
　　
　　他曾悄悄潜入三点堂。
　　为的，只是想同他，单独见一面，只是想听他，说上几句话。
　　结果，他看到的，是她递给他的莲藕和龙胆果；他听到的，是他和她的箫笛应和。
　　
　　之后，方应看果然全力全心往人间功业急起猛进，义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