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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第82部分

小说: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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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沈毓具体都查到了什么,杜沅沅此时并不清楚,英帝与她日日形影不离,她与沈毓反倒是没有什么机会说话了。就这样,离开千液苑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了。

  天业二十年甜春二月。杏花初绽,草木吐翠,褪尽了一冬的萧瑟苍白,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大齐的皇家仪仗在千液苑门前整饬完毕,浩浩汤汤地向天都城里的禁宫大内而去。

  酉时,正是宫里的晚膳时分。但禁宫内的大小宫妃却按品级穿着正式的宫服,齐齐聚在正南门内的空场上,默然而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此刻,太阳刚刚沉落下去,西天边正幻化着色彩斑斓,宛如仙女织就的最绚烂的纱衣。这些多姿的颜色映在垂手肃立的宫妃们的脸上,却显得有几分晦暗不明的意味。

  过了一刻,正南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宫门大开。一个穿着棕绿色服色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快速地扫了一眼抬起头望过来的嫔妃们,不卑不亢道:“皇上舆驾即刻抵达,请各位娘娘、小主接驾!”话音未落,众人已经纷纷跪倒。耳听得“皇上驾到!”的唱诺声由远及近,眼见雉羽宫扇、金瓜铁跋簇拥着赤色华盖蟠龙车迤逦而来,不一刻,便缓缓停在了正南门前。

  早已守候在门前的小太监训练有素地在车前铺上长长的红毡,随侍在龙车一侧的小太监则在车前支起祥龙梯蹬,而另一侧的宫女则打起车帘。一个紫金龙袍的身影一闪,在车旁陆六福的扶持下,从车里迈了出来,正是英帝。众人一见,急忙行礼,三呼万岁。呼声还未落,只见英帝回身,手伸向车内,扶出一个翠羽牡丹纹锦宫服的清丽女子,正是离宫数月,一直在千液苑待产的元贵妃。

  按规制,只有皇后才有与皇上同车的荣宠,而此时车中出来的却是贵妃,众人虽愕然,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是心中早已明白,贵妃虽久居别苑,但在皇上心中,依旧是地位超然,只怕谁也大不过她去。杜沅沅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一脸笑意盈盈,显得更加谦和可亲。

  皇后从赤色华盖蟠龙车后的姣黄九凤车上下来,低垂着眼帘,神色间略显疲惫。杜沅沅眼角略扫,心中冷笑,这几日,英帝的讳莫如深,让皇后每日里都处在被揭发的恐惧中,只怕是受尽了煎熬。这也算是为她自己的行为付出的一点代价吧。想着,便上前挽住皇后的手臂,端庄地接受众人的行礼如仪。

  众人的行礼声似乎惊醒了皇后,皇后看了看身旁的杜沅沅,又看向下跪的诸人,忽然道:“淳婉仪怎么没来?”淳婉仪?杜沅沅不由一愣,皇后说的是谁,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淳婉仪

  杜沅沅心中疑窦丛生,自己在别苑的这数月里,宫中莫非又纳了新人?这边皇后已是满面不豫,“元贵妃久未回宫,她怎么能如此怠慢?”一旁的凌海躬身上前,偷偷瞟了杜沅沅一眼,低声道:“小主身子不舒服,实在出不了门,特让奴才给告个假,说改日一定给娘娘登门赔罪。”皇后面色缓和,“确也怪不得她,她也是年轻识浅,身子娇弱,害喜还是害得厉害么?”凌海应了声是,皇后又道:“让太医再给看看,开剂补胎的方子,不要吝惜东西,皇上子息单薄,她肚子里的皇嗣可是顶顶重要的。”

  杜沅沅听到这里,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浑身一阵冰冷。这数月里,自己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孩子,担惊受怕,忍辱负重,甘心守在千液苑中,几乎是九死一生。而他在禁宫内却不仅纳了新宠,还又有了子嗣。难道说,他曾许下的誓言,她牢牢抓住的那份痴恋,他们之间的那些个同甘共苦的往昔,都只是镜花水月的一场春梦么?杜沅沅忍不住看向身旁的英帝。此时,英帝也正向她看了过来,面上竟是讪讪之色。

  皇后转过头来,微笑道:“妹妹这几月在别苑里休养,不好打扰,姐姐便未知会妹妹。住在妹妹宫里的淳小仪得蒙圣宠,怀了皇嗣,皇上便升了她的份位,封做从四品的婉仪。算起来,她肚子里的皇嗣也快三个月了。这一次未能来迎妹妹,也是无奈,还望妹妹不要怪罪她。”

  杜沅沅听到后来,只看见皇后的嘴一张一合,说的什么却都已模糊不清,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空一般,轻飘飘的没有依托。她低下头去,蓦然瞥见跪迎的一众宫妃,每人的面上似乎都是幸灾乐祸的神色。忽然省起,皇后选择在此时,面对后宫嫔妃提了出来,绝不可能是无意之举。其一,也许是要引得她在众人面前失态,最好醋意大发,与英帝有所冲突,给众人留下贵妃善妒失德的口实。其二,是要借机敲打她,同时也提醒一众宫妃。英帝就算再宠爱贵妃,但作为一朝帝王,不可能永远专宠,总会雨露均沾,让后妃们平分秋色。而只有她中宫皇后才是后宫里地位最尊贵,永远屹立不倒的。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凛,强自支撑着向英帝福下身去,“原来是这样的一件大喜事,臣妾恭喜皇上!”又向随侍一旁的碧痕道:“本宫记得,咱们宫里还有好些个太医院配的上好的安胎丸,等回了宫,你拿些安胎丸给淳婉仪送去,皇上的子嗣可是马虎不得的。”说罢,别有深意地看了英帝一眼。

  英帝看杜沅沅的眼神,分明是掠过一阵痛意,一刹那似有无数的话挤在喉间,急忙上前一步,执起杜沅沅的手,低声道:“沅沅,我……”杜沅沅此时只是强自支撑,实则满心酸痛,心头宛如被无数车轮狠狠碾过,并不想听英帝多说,便不露痕迹地挣脱了他的手,静静道:“请皇上恕罪,臣妾有些累了,还是先行回宫歇息了。”英帝手腕一翻,依旧拉着杜沅沅的袖子,刚要张口,一旁皇后忽然笑道:“妹妹这一路确实是累了,皇上就准了吧。”英帝心中恼恨,暗怪皇后多事,眼神冷冽地看了皇后一眼,但众人面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道:“也好,你先回去歇着。”声音忽又转低,近似耳语,“你等我,晚上我定会过去陪你。”

  杜沅沅面上带着不置可否的笑容,转身而去。旁人看来,元贵妃是满面笑容,施施然而走,但英帝耳中,却独独留下了她的一声叹息,缠绕在他的心间,久久不去。英帝一时忘了前行,呆呆站在原地。

  杜沅沅并未乘辇,只是徒步走在禁宫的甬路上。离开数月,宫中依旧是殿阁轩昂,处处华丽。唯一的不同,便是离开时紫薇的一枝独秀,如今换做杏花含苞待放,已又是一番气象了。她忽然苦笑,这可不就似人的境遇么?就如同她现时的这般模样。

  杏春二月,气候虽然已转暖,但风里还带着寒气,杜沅沅走了一刻,只觉得身上火热,头被冷风一吹,却是冷静了下来。皇后的得意,英帝的焦急,众人的别有意味,种种神情在眼前滑过,杜沅沅蓦然警醒起来。淳婉仪就是林锦儿。假使是旁人,杜沅沅也许还想不到这一点,但是,事情涉及到了林锦儿,也就等于关涉到皇后,这里面只怕是别有内情了。试想一下,短短数月,对于英帝平素并不看重的林锦儿怎么可能一下子得到了他的格外恩宠,不仅升了份位,还怀了皇嗣。这个貌似天真的女子,到底和皇后做了什么,才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怀玉宫的宫门已是遥遥在望,杜沅沅脚步顿了一下,蓦然挺直了脊背,面上泛起一个奇怪的笑容。她已经改了主意,先不回自己的寝殿,她要去看看林锦儿,看看昔日那个一派稚子之色的女子,如今从四品的婉仪,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杜沅沅进了怀玉宫,挥手遣退了前来拜见的一众太监和宫女,回身对碧痕道:“你去取安胎丸,顺便将皇上前两日才赏那只金镶珠石累丝香囊和那架云锦五色帐也一并取来。”碧痕吃了一惊,这两样东西据说都是外邦的贡物,就算是在金珠盈聚的大内也是十分的稀罕,而杜沅沅却随随便便就送了人,还是那个也许会夺去她恩宠的人。禁不住叫了声,“娘娘!”杜沅沅一笑摇头,“东西再贵重,还不都是些死物,只有为人所用,才算是有些价值。”说毕,径直向林锦儿住的偏殿去了。碧痕并不明白,可也不敢违背,急忙回了正殿。

  偏殿前一片安静,只有两个小宫女守在门前。杜沅沅走近,守门的宫女迎上前来,福下身去,却又不说话,显然是只知道来客身份尊贵,却并不认得。杜沅沅看那两个小宫女也颇为眼生,素日里并未见过,正有些奇怪,忽见殿内有人挑了帘子出来,定神望去,是个身穿香灰银纱,外罩鹅黄半臂的宫女,看得出品级比守门的宫女略高一些。那宫女见了杜沅沅,脸色一变,急忙口称“参见贵妃娘娘!”上前见礼。

  杜沅沅见这个宫女她也是不认得的,心中更加奇怪,问道:“你是谁?怎么不见玉蔻。”那宫女微微有些愕然,答道:“奴婢是新派给淳婉仪的贴身宫女水红,前些日子玉蔻得了急症没了,才指派奴婢过来的。”杜沅沅听后大吃一惊,玉蔻竟然死了,刚要细问,殿里忽然传出语声,“水红,是谁来了?”那声音慵懒之极,颇有几分柔媚入骨的风韵,听起来似乎是林锦儿,却又有几分不同。

  杜沅沅压下心中纳罕,满面笑意,一面扬声道:“锦儿,是我。”一面由水红打起帘子,进了殿内。还未转过红木围屏,便听得“哗啦”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下。杜沅沅疾步上前,只见窗前的海棠春睡榻上,林锦儿正直直地望着这边,面露惊惶之色。而榻前,则是一只摔碎的青瓷茶盏。

  杜沅沅一脸的不以为意,笑道:“锦儿见到姐姐是欢喜得呆了么?”林锦儿这才蓦然醒悟过来,面上显出喜悦之色,亲热道:“姐姐回来了!”杜沅沅上前仔细打量,只见林锦儿只穿着家常蒲桃锦的小袄,面色虽少了几分红润,但精神尚好,眉目间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林锦儿见杜沅沅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瞧,不觉抚上自己的腹部,神色间微有些局促,忽然娇憨道:“姐姐这是做什么,莫非是妹妹身上多出了什么不成?”杜沅沅沉静道:“我一回宫,便听了这个大好的消息,因此,特来给锦儿你贺喜。”林锦儿眼中露出怯色,可怜兮兮道:“姐姐难道不怪我么?”杜沅沅惊讶,“为何要怪你,为皇上绵延子嗣本就是我们姐妹份内之事,这也是你的福份!”

  林锦儿的目中微有泪意,依偎到杜沅沅怀里,喃喃道:“姐姐,妹妹对不起你。妹妹本也不想这样,只是皇上,他……”说着,嘤咛一声,脸埋入杜沅沅肩头的宫服里,似是羞不可抑。杜沅沅轻笑,拍了拍林锦儿的肩,“你不要多想,就准备着给皇上添个英俊的小皇子吧。我已差人去取些上好的安胎丸来,还有皇上赏的一些稀罕东西,权当是给你解闷。”说罢,站起身来,“你还是好好歇着,我先回去,改日再来看你。”林锦儿似是颇为依依不舍,杜沅沅向水红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你家小主,”便出了殿。

  走出殿外,杜沅沅头也不回,纤腰款摆,向正殿而去。行走间,有一样闪光的东西似从她指缝间滑落下去,身后的随侍宫女急忙拾起,竟是一只蓝田玉镶宝石的环戒,只是已断成了两截。宫女急忙呈上前去,杜沅沅看也不看,面色如冰,只沉声道:“扔了它。”便继续前行,进殿去了。那宫女暗暗心惊,看了看掌中的环戒,断口齐整,竟似是硬生生握断的一般。也不敢多话,握着断戒低头去了。

  杜沅沅坐在椅中,思绪烦乱。别苑之变尚未解决,皇后依旧隐身幕后,本是在全力查究皇后谋刺一事。中间却又横生枝节,林锦儿怀孕,而作为暗线潜在林锦儿身边的玉蔻竟然暴病而卒。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真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了。

  杜沅沅长叹一声,端起身旁小几上的茶盏,眼光忽然瞥到了侍立在一旁的宫女,正时不时地瞟向自己,似是欲言又止。杜沅沅心中起了好奇,便道:“你可是有事?”那宫女神色间有些惶然,犹豫着走上前来,突然跪倒,“奴婢想请娘娘做主。”杜沅沅仔细看去,却是梅萱。上次平了太后逼宫之乱,算起来,还有梅萱的一份功劳。只是她一向用惯了兰兮、碧痕和绿媞,对梅萱也并未重用。此次的别苑之行,就未带梅萱同行。要不是她对外借口兰兮死在了别苑变乱之中,内务府又派了几名生疏的宫女,她也不会把梅萱作为贴身宫女,放在身边。

  此时,见梅萱如此,杜沅沅便道:“有什么话,你起来说吧。”梅萱应了声是,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道:“奴婢想请娘娘查一查玉蔻的死因。”杜沅沅不由大吃了一惊,她本就疑虑玉蔻的暴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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