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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相思断 by 寒雨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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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江府的喜庆声一直闹著延续到夜深,只是东篱暄却听到了一阵阵很轻,却连绵不断的琴声,带著若有若无的哀愁,缠绕了一夜,直到喜宴散尽都不曾停止。 
他不觉想起了那个抱著琴的少年,却又自摇头否定了。连失明都能时刻微笑著的人,怎麽会有那样的忧愁呢。 
於是一夜,又是笑又是叹息,便看不到弟弟眼中的那一抹忧心。 


二 琴思 


“暄少爷,江府来了人,说是请少爷过府。”身为协助和照顾绘世山庄少主的四翼之一,亦星虽然是女子,举手投足间自然也不会有女子的忸怩,反是英姿飒爽。 
东篱暄刚梳洗好,一边穿上外衣,一边任亦星替他束好发髻,“之前婚宴闹了那麽久,今天才新婚第二天,宾客这麽快就送走了?这麽空闲来应酬我们……不过我也想找他们问个事呢……对了,昕呢?” 
亦星手上不停,一边应道:“昕少爷还没起床,催云已经过去叫了。暄少爷找江老有事?” 
“没,打听个人而已。” 
“找人的话,让别馆的人去找不是更快麽?”亦星微微惊讶,论找人的话,山庄属下的别管里头有的是能人。 
东篱暄唇角一勾,笑了:“这就错了,我不是要找人。而且,这个人问江家是最适合不过了。” 
“哦?”亦星疑惑地应了声,正好替他绑上发带,也就没再问下去了。 
一行四人跟著江家的随从来到江府,见到的却不是江家老爷,而是江家那位新婚的大少爷江子寻。 
“江兄,新婚燕尔,怎麽这麽快就扔下嫂夫人来找我们了?”客套著走进客厅,东篱暄不禁笑道。 
江子寻年约二十五,也是相貌堂堂,听他这麽说,也笑了:“让暄少爷取笑了。新婚也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误了正事,何况,这次请两位少爷过府,是为了向暄少爷道谢的。” 
“道谢?”东篱暄愣了愣,一旁的东篱昕也一阵愕然。 
“是,小人成亲当晚,多亏了暄少爷救了小人的表舅子。” 
“表舅子?”东篱暄更是茫然,好一会,才猛地醒悟,“你是说,寒落?” 
江子寻点头:“正是,小落是拙荆失散多年的表弟,近日才重逢,那孩子似乎受了不少苦,拙荆特意让他留在府中,那晚如果不是暄少爷出手相救,拙荆必定十分伤心,所以,今日特定设宴请二位少爷过府,以示谢意。” 
“江兄太客气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不过,我本也想过几天到府上来打听一下,那晚落水,他回去後有没有病著。” 
“哥,怎麽我都不知道你那天晚上干了那麽惊天动地的事了?”一旁听得糊涂的东篱昕歪眼看著自己哥哥,笑问。 
东篱暄暗暗瞪了他一眼:“不过是小事,回去还得向你报告不成?” 
“是,是……我倒好奇你救的是怎麽样的人,让你过了这麽久还记挂在心上呢!该不会是什麽绝色美女吧?” 
东篱暄手中的剑一翻,剑柄轻轻敲了敲东篱昕的後脑勺,没好气地道:“小笨蛋,没听到吗?那是江兄的表舅子!什麽绝色美女的!” 
看著感情好得过分的两兄弟旁若无人地打闹起来,江子寻不禁好笑,又不敢放肆,连忙道:“宴席已经在後院摆好了,拙荆和小落也已经在了,只等二位少爷入席。到时候,昕少爷就知道是怎麽样的人了。不是小人自家人夸自家人,小人的这个表舅子,可是个人物呢。” 
“那可真要去看看了,催云,亦星,你们也很好奇吧?”笑眯眯地回头问恭敬地立在後头的两个人。 
看著自家主子完全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催云和亦星都不禁暗自叹口气,无可奈何地应:“是。” 

尽管在东篱兄弟面前只不过是下人,江家毕竟还是扬州城的大户人家,亭台楼阁也别样精致,随著江子寻在走廊花径中穿行,连东篱昕也禁不住惊叹那做工的精细。 
一阵幽幽的琴声远远传来,清澈冷凝,如同冬日里那冰雪下缓慢流动的清泉,隐秘,却始终不断。 
“这个……很熟悉……”东篱昕越走越慢,到最後干脆停了下来。 
“昕少爷……觉得熟悉?”江子寻有点愕然地问。 
东篱暄回过头,笑道:“你不是从来不听这些的麽?上次万丞相请你去听曲你都不听。” 
东篱昕白了哥哥一眼:“熟悉就是熟悉,不行吗?”一转眼看了看江子寻,没说什麽。 
那琴声犹自连绵不断,东篱昕不走,其他人自然也就停了下来。只见他喃喃自语地道:“桃花……桃花……落尽桃花……是了!是《落花怨》!”猛地一声大叫,吓得等著他的众人都不禁一惊。东篱昕却没察觉,只是又自向前走,“一定是《落花怨》,我以前听……”话没说下去,他似乎意识到什麽似的,硬生生地断住了。 
“怎麽了?”东篱暄脱口问道。 
似乎有一刹那的沈默,东篱昕转过头,近乎俏皮地一笑:“秘密,反正我听过。走吧,走吧,人家都在等著呢!” 
一路琴声未断,只是不久就换了一首轻快而流转的乐曲。 
过了荷塘的曲桥,越过碎石堆砌的拱门,众人就愣在了了当场。 
小小的庭院中,一桌略嫌丰盛的宴席,琴声从一旁幽幽传来,只见院心那叶已落尽的树下,坐著一个白衣少年,面前矮矮的石块上是一个形状奇怪的紫檀木七弦琴,白皙的指尖在琴上来回划拨,竟似拨在人心上一般,风吹过,衣衫飘然如雪,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脸色虽是苍白,却竟也让人觉得惊豔。 
东篱暄看得呆了,即使不是初见,可白日里再看到寒落,那天的话依旧是脱口而出。 
哪知身後却传来一声低低的抽气声,回过头,发现却是亦星。 
那眼中的情绪,不是惊豔。而是惊异。东篱暄心头一震,不动声色地一路扫去,昕和催云的眼中,竟也是与亦星相同的惊异。一不留神对上了江子寻的双眼,那眼中只有笑意,微微一愣,东篱暄回了他一个微笑。 
“小落,客人都来了。”江子寻扬声,寒落反射性地一缩手,好一会,才微微一笑,站起了起来。 
“表姐夫,表姐说她不放心,到厨房去看看。”说著,寒落缓缓地从矮石後走了出来,微一侧头,似乎在听著什麽,然後慢慢地向众人走来。 
江子寻见状,下意识地看了看东篱暄,随即走上前,扶著他走到东篱暄面前,低声在他耳边道:“暄少爷在这里,好好道谢。” 
轻轻颌首,寒落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声音不高,却恰恰让所有人都听到:“前天晚上幸得暄少爷相救,寒落才得保小命,又寻回了挽玉琴,大恩大德,寒落……” 
“区区小事,不必挂在心上,看你脸色苍白,那天回去,果然是病了?”东篱暄一心就记著那天寒落单薄得似乎随时倒下的模样,没等他话说完,就打断了,问。 
寒落腼腆一笑:“谢谢暄少爷关心,只是知道今天暄少爷会来,有点紧张而已,那天有暄少爷的衣服,怎麽会生病呢!” 
“没有就好。” 
“我就说哥你那天的衣服怎麽不见了,原来是用来救人。”一直在一旁沈默的东篱昕突然插口道。 
江子寻一拍自己脑袋:“真该死,忘了给昕少爷介绍。这位就是小人的表舅子,名叫寒落。” 
“寒落吗……”东篱昕一边扬起个笑容,目光转向寒落,“我叫东篱昕……你的琴弹得很好,刚才那首,是《落花怨》吗?” 
寒落先是行了个礼,随即道:“那首曲只是偶然听到的,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不过《落花怨》这个名字,也确实适合。” 
“有机会再弹我听听,行吗?” 
“这是寒落的荣幸。” 
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东篱暄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东篱昕愣了愣,有点愕然地看著他。“哥?” 
连自己都奇怪自己的举动,东篱暄怔了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 
幸好这时江子寻开口了:“看,菜都上来了,请两位少爷入座。” 
话一出口,众人才发现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子,一袭淡黄轻纱,外面披著细绒淡绿袄,头上挽著髻,刹是动人。发现众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惊慌,走到众人面前,微微一福:“妾身宛雁惜,见过暄少爷、昕少爷。” 
“原来是嫂夫人啊!不必客气,今天的宴席,辛苦嫂夫人准备了。”东篱暄嘴上客套著,目光却始终有意无意地落在寒落身上。他的脸色,似乎…… 
“哥,怎麽还不过来?”见他站著不动,东篱昕不禁唤了一声,回过头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只见宛雁惜走到寒落面前,低低地似乎说了些什麽,然後寒落便把手扶在她的左臂上,两人这才走向宴席。 
东篱昕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禁冲口而出问道:“寒落的眼睛看不见?” 
回答的是江子寻,他眉头微紧:“是的,小落自小就双目失明,这次好不容易和雁惜重逢了,我们夫妇也替他请过不少名医,可是每一个人都是束手无策。”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寒落连忙一笑,道:“表姐夫,别这样,我也没什麽想看的,而且怎麽多年也习惯了……何况,我的听声辩位不也很好麽?你看,挽玉琴还是我自己做的呢!看不看得见真的没关系……” 
宛雁惜也跟著笑了:“就是,两位少爷都在,就别说些扫兴的事了,来,菜都要凉了。” 
虽然看不见,但寒落在吃饭时的表现,除了慢了一点,几乎与普通人无异,宛雁惜偶尔给他夹了菜,他便笑著道谢,似乎刚才的事完全没发生过一般。 
东篱昕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东篱暄见他的模样,偏过头白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这个笨蛋,看得东篱昕气得牙咬咬的,又不好发作。 
酒过三巡,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只是喝酒聊天,言语间也少了些客套,只有寒落还在一边吃著饭,一边带著笑意地听著他们讲话。 
发现宛雁惜没再给寒落夹菜,东篱暄拿起筷子,看了看桌上,夹了块薄薄的牛肉,递到寒落的碗里:“来,牛肉。” 
似乎没料到他会有这麽一著,寒落一惊,手中的碗一歪,那牛肉片便沾著饭掉到了寒落的身上,又沿著大腿滑落地上。他身上的本是白衣,这样一滚,顿时出现了一汗暗黄的油渍。“啊,对,对不起……”一意识到自己干了什麽,寒落连忙把碗筷往面前一搁,连连道歉,哪知碗放得不稳,眼看又要往他身上倒,幸好东篱昕在一旁眼明手快一把接住,才免去了一劫。 
东篱暄连忙站起来:“是我的错才是,有没有伤著?” 
“没事,没事……”寒落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惊慌。 
“思儿,带寒落少爷去整理一下。”宛雁惜见两人这样,便回头唤人。 
来的是之前婚宴晚上东篱暄见过的那个丫鬟,她面无表情地扶起寒落:“寒落少爷,这边。” 
目送著两人走出後院,东篱暄这才回过头:“都是我莽撞了。” 
“暄少爷别责怪自己,只是小事而已,换过衣服就好了。”宛雁惜一笑,安慰他道。 
“不行,我还是跟去看一下。”话音未落,东篱暄已经追著两人身影消失处跑去。 
“哥!”东篱昕猛地站起来,身後却有一只手,轻轻地按著他。 
回头一看,却是催云。“昕少爷。”只是唤了一声,没再说什麽。 
东篱昕怔怔地看著他,好一会,又慢慢坐了回去。 

“真是的,不早交代过你要小心点了吗?在东篱家的少爷面前也能出状况,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是吧!”那叫思儿的丫鬟一边说著一边给寒落换上另一套衣服。 
寒落垂著眼,低低地道:“思儿姐,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下次给我小心点!”思儿替他扣上最後一个扣子,“自己走回去行不行?算了……你在这等我,我把衣服先用水泡著再回来带你过去吧。” 
“好。”微微笑著应道,等那脚步声慢慢远了,寒落脸上才渐渐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她一直都这样吗?”门口猛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寒落猛地吓了一跳。 
“暄少爷?” 
东篱暄没回答,径自走进房间,又问了一遍:“她一直都这样对你吗?” 
低头淡淡一笑:“思儿姐心眼很好的,只是嘴上不饶人……” 
“说谎!”东篱暄一把捉起他的右手,衣袖一翻,手腕处赫然红了一块,“果然!” 
听到东篱暄的声音冷了下来,寒落不由心中一慌:“怎麽了?” 
东篱暄没做声,麽指在那红肿处一按,寒落一痛,下意识一缩手,便听到东篱暄冷冷地问:“这是她刚才弄的吧?” 
“不,不是……是我自己……” 
“你还帮著她!”见寒落还要掩饰,东篱暄声音一沈。 
寒落马上停了下来,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无措地咬自己的下唇。 
看他那个样子,东篱暄不禁心中一软,放柔声音问:“怎麽不告诉江子寻?” 
寒落还是咬著唇,垂著眼,不说话。 
“那我去告诉他。区区下人竟然对主子无礼,成何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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