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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深宫记 作者:莲兮莲兮-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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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愿意……问题是我没有那东西啊……”
他嗤笑,“每个人生来都有的,你想骗我么?”
“我是真的没有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家乡在很远的地方,在我们那儿是没有这种习俗的……”
他却哼笑了一声,然后忽然转过身背对着我,淡然道,“你离开吧。”
我一看这情势不好,看来他完全不相信,只当是我在蒙他。这会儿再解释就有些像狡辩,他是必然不会相信的。
这可怎么办啊?
我一着急,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我快步冲向他,跟他说,“可以借你的剑用用么?”
他有些莫名地看着我,“你又想搞什么?”
“借剑给我,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将那把剑递给我。银色的剑鞘上镶嵌着红色和绿色的宝石翡翠,流光溢彩,华美非常。我抽出宝剑,薄如蝉翼的剑锋,上面锋利而冰冷的气息沿着剑身流淌,映照出我的眼睛。我拿着剑,拿起一缕头发用力一削,发丝便齐整地断裂。
他一惊,“你做什么!”
“我们那里有句话,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对我们来说,头发比玉佩这种东西重要。”我一边胡扯着,一边双手捧着那一缕头发,“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以此发为誓。从今以后为公子马首是瞻!”说完,我便单膝冲他跪下。
他看着我双手中的头发,微微动容。他接过那一缕头发,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忽然面对着我蹲下身来。一时间我们两人离得非常近,他身上的玫瑰香气从空气中蔓延过来,宛如藤蔓一般缠绕。
他的面容十分美丽,却没有半丝女气,那明耀逼人的眉眼,好像能够发出光芒来一样。
他忽然伸出手,拂过我的耳际。我一僵,却感觉他的手指落在我的已经被削短的那一缕头发上,轻轻拨弄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感觉到一种类似于怜惜的东西,从他的动作中流露出来。
“看来你果然是被赵雁书伤了心啊。”他那宛如有魔力一般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有点发愣,有些被蛊惑了的感觉,甚至于一直压抑在心脏深处的某种疼痛也细细密密漏泄出来,一路冲上额头。
我赶紧低下头,镇定自己的心绪,“你想多了……”
“别嘴硬了。”他轻轻抬起我的下颚,对上我的眼睛,“我能从你眼睛里看出来你的伤心。人如果不是被伤了心,不会变的这么快。”
我感觉自己好像正被吸入那双星眸的光点之中,一时竟连反驳的话也忘却了。
“有着这么一个又傻又单纯的人在后面追着他,赵雁书却看不见。”他的话语宛如飘落的雪片,迅速地融化,却又如此鲜明,“他真是疯了。”


第 40 章 。。。

我感觉到这份暧昧的气氛有些危险,便想要避开他的接触,可是在我有任何动作之前,他却倏然起身,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过身,将我那缕头发收入怀里,“你先回去吧,过几日是采薇节,皇亚父照例是要去大荒神庙祭拜先皇,事后会去神庙附近的烟雨阁用午膳。到时候你跟我去为他奉茶就好。”
我连忙道谢,他却侧过脸来,微微一笑,“别谢的太早。我也只会帮你到这里。能不能让皇亚父喜欢还要看你自己的能耐。”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对他说,也是对着自己说。
这次绝不要再失败!
采薇节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节日。每年四月,正是薇菜成熟的季节,四月初四这一天,邻里之间会相互赠送采到的薇菜,收到礼物的人便可以得到一年的好运。这个习俗演变到后来,礼物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薇菜,而是扩展到任何东西都可以。赠送对象的也不一定是邻里,凡是对于自己来说重要的人,都可以收到礼物。
这一天皇宫里不会特意设宴,但是宾主都会自己在紫寰园里摆酒席,大家玩闹对诗,相互赠送礼物。据说皇亚父和先皇是在采薇节那天定的情,所以即使是在先皇死后,每到这一天他也要去大荒神庙去看他的牌位,为他祈福,添香火供品。按照瑾叔说得,先皇曾经负他,害他受了不少寂寞苦楚,可是现在他却仍然忘不了小皇帝的爹,看不出来这皇亚父那么冷酷严厉甚至有些残暴的人,竟然是个痴情种子。
直到现在他还是在为小皇帝他爹守着这片江山不是么。虽然有些独断专权了。
而那风雨阁则是皇城内最为豪华繁荣的酒楼。这份繁荣有一半是得益于皇亚父。据说在先皇还没当上太子的时候,皇亚父最喜欢和他来这里喝酒。所以每次祭拜完后,皇亚父总要故地重游,大概是想找回当年的感觉吧?
当他在烟雨楼用膳的时候,往往不留宫侍在身边,唯有贵公子与他一同用膳,同时负责为他斟茶倒酒。这一次他要把这任务交给我,不得不说是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我这次再失败,就太说不过去了。
采薇节那天,我穿上一件翡翠色的华丽纱罗衫,上面用银丝绣着缠枝莲花图案。那缕被削短的头发被束进发髻里隐藏起来,戴上了华丽的翡翠发饰。瑾叔说了,皇亚父不喜欢穿的太朴素的人,因为会让他想起杜谦。
清晨时分我便带着杜若和迁易出门,先到大煜宫去面见贵公子,然后跟他坐上同一辆车架。那是一座宽大的描绘着华美龙纹的马车,里面足能容纳十人,前面有四匹骏马拉着。但是宽大的车厢里却只有我和贵公子两人。他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我则坐在侧面。屁股下面的垫子填满了柔软的鸭绒毛,即使颠簸起来也不会觉得难受。
欧阳琪今天是一袭银鼠描金牡丹大衫,厚重的衣服遮掩了他的身形,但是从在耀武场看到的他的样子,他其实是有些肌肉的,虽然显得消瘦高挑,却充满劲力。他落座后才仔仔细细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微微一颔首,“看起来很诱人。”
诱诱诱诱人??这什么鬼形容啊……
车架摇晃着驶出紫寰园,沿着长长的宫道向着九鸾门的方向驶去。那是庄严宫的正门,我只有在进宫的时候有过惊鸿一瞥,却从未有资格从那里经过。
宫道的尽头是一扇高高的门楼,铺设着金黄的琉璃瓦,三层飞檐叠摞上去,朱红色的墙上浮雕着汉白玉飞凤图。走过这扇门,眼前倏然开阔起来。简直可以用广袤来形容的广场铺展开来,汉白玉的地面平整得好像是一块蒙在大地上的白绸,随着天际的弧线而弯曲着。远处朱红色的宫墙成了一道粗粗的线,后面楼阁连绵,像是宝塔组合成的森林,塔尖上金黄色的尖顶以及蹲在宫殿楼脚上的瑞兽沉默着,娴静地沐浴着破晓辉煌的天光。
而正北面便是小皇帝每天上朝的归元殿,高居在数百级白玉阶梯之上,一道浮雕凤道随着阶梯的走势一路蔓延向大殿正门。两侧护栏林立,守卫着神色肃穆的禁卫军。大殿有三层,三层琉璃金顶仿佛是用黄金铺就的,一长排巨大的朱漆柱承载着屋檐的重量,所有端严的宫门都紧闭着,还不到上朝的时辰,但已经有官员陆续地到了。
归元殿两侧各有一座翼宫,同样高居白玉台之上,宛如是从主殿上伸延而出的翅膀,桀骜地飞入蓝天之中。每次上朝,官员们就沿着翼宫旁边的长道走向中心的归元殿,在皇宫霸气逼人的气势下,渺小宛如两队缓缓移动的蝼蚁。
我掀着车帘,看着这晏国权利的中心。这座宫殿后面便是小皇帝处理政要的揽政殿,再往后便是未央宫,小皇帝的寝宫。
他现在在睡觉么?还是已经起身了?
看着这四下令人不安的广阔场地,还有那显得分外遥远巨大的归元殿,我便觉得自己不论怎么走,都离这座宫殿后面的人那么遥远。
皇亚父的车架正好也到了,据说是为了按时回来,省去了下车见礼这一步,浩浩荡荡的两个车队直接合并在一起,皇亚父的车队在前,欧阳琪的在后,驶向九鸾门的正门。
我一直掀着车帘,看着车缓缓通过悠长的门洞,外面世界不一样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好像是一种在太阳的照射下缓缓升腾起的自由味道,那气味这样特殊,令我整个人都有些战栗。
这是我从侧门进入永巷后,第一次走出庄严宫。
一年了,一年来我就在身后那巨大的宫门里生活,挣扎着,想要往上爬,却摔得一次比一次惨。我几乎忘了这宫门外还有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
我近乎贪婪地看着外面,道路两旁的合欢树又开化了,和一年前没有分毫的改变。浅粉色的绒毛缀在叶片间向着我的脸颊伸过来,我伸手摘了一朵,凑到鼻间闻了闻。清淡的芬芳,不同于宫里的浓烈,带着朴素明快的气息。
“第一次出宫吧?”欧阳琪倏然问道。我一回头,他正冲我微笑,笑得有几分温柔。
得,我这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又被看到了。。。
在他面前我似乎总是丢脸啊。。。
“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一年了……”
“才一年而已。”他斜倚在一旁的靠枕上,用手托着腮,神色有几分慵懒,有几分寂寥,“日子还长着呢。”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这样一个人被锁在深宫里,不也是一只笼中鸟?
他剑术高超,气质尊贵慑人,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只怕已经闯出自己的天下了吧?
我忽然想起段熙和对我说过的话。如果我想,他可以帮我出宫。
当时我拒绝他了,可是现在,却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决定的正确性。
如果没机会回去的话,难道我真的要在这深宫里呆一辈子么?我真的要去和那些被困住的失了灵魂的人勾心斗角,去争小皇帝的“恩宠”?
然而,心里又确实不甘。我不可能就这么什么都忘了,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淡泊的人,我不可能就这么放开了。。。
我不想就这么逃走。。。逃走,就说明我认输了。
我该怎么办?
大荒神庙位于鹿京第六重宫墙内,一座通体洁白的美丽庙宇,里面供奉着白衣白发的大荒神塑像。历代晏帝的灵位和画像都被供奉在神祠里,我是没资格进入那里的,便只好在车上等候。大约等了三四个小时,皇亚父和贵公子才缓步走出,欧阳琪上了车,车马再次开始移动。烟雨楼在第五重宫墙内,那里已经是属于市井的范围了,所有有名的字号都聚集在那里,除了繁华热闹的市集,还有有钱人的宅院。
今天由于皇亚父早上要出行,街上已经戒了严,空荡荡的没有人。但是林立的楼阁还在诉说着每日的繁华热闹。我只好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幻想着人来人往的场景。
烟雨楼是一座非常高的建筑,足足有七层,上到最高的一层,甚至能越过城墙眺望到蜿蜒在鹿京城外的半月河。那一道宽阔而和缓的水面宛如银白色的长缎,从阡陌的尽头迤逦而至,流淌至苍茫的天际。据说在先皇还是三皇子的时候,他和皇亚父两人就坐在临窗的座位上,面对着浩瀚的江面上船只来来往往,落辉沉降在水色远处,祥和宁静到能听见日升月落的绵缓声响。
酒楼的所有伙计都小心翼翼地迎接伺候,将皇亚父迎上最高的一层。他仍然要坐在他和先皇习惯坐的位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追回已经逝去的时光。
我被引入一间茶室为皇亚父准备茶水。此时解辞过来告诉我,皇亚父已经入席了,所有人都已经退下,我可以进去了。
我端着两只青瓷茶杯和一壶刚刚沏好的茶,手心隐隐有些出汗。沿着木制楼梯一路上到顶层,发现果然最高层空无一人,只有临着窗的一张平常普通的木桌前坐着欧阳琪和皇亚父。
皇亚父今日一身玄袍,平日里威严的面容却现着几分疲惫之态。但是这样少了戾气的他却依稀有了瑾叔描述中的那华美的风韵,仔细看来,他的轮廓眉眼果然是俊美非常的。
我仍然十分紧张,贵公子已经注意到了我,淡淡地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端着茶小心地迈动脚步。在走到距离那一桌大概五步的时候停下来,将托案举高到额头,恭敬地说,“臣下参见皇亚父。皇亚父万福。”
欧阳昭钺那双微合的眼睛睁开了,重又迸射出凛冽的威严,向着我当头压下,“这是谁?”
贵公子回道,“他叫杨钧天,位列才人。我看他是个机灵的人,就带着他出来了。”
“杨钧天?是不是在宏图宴上画画的那个,后来进了紫寰园?”
“正是他。”
“嗯。”皇亚父简单地嗯了声,也看不出什么心绪。我趁此机会走上前去,把两只茶杯分别斟满茶水,先敬献给皇亚父,后进献给贵公子。
皇亚父抿了一口茶,却倏然睁开双眼,一时间面露惊色。
“这……”
我心中一紧,便感觉到那目光重又压向我身上,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这茶是谁泡的?!”
这句问话严厉到逼人。我心里一慌,赶紧跪下,“是臣下泡的。臣下该死!”
贵公子也讶异地看着皇亚父,有些不明所以。
半晌听不到下文,我忐忑不安地抬起头看去。
之间欧阳昭钺怔怔望着眼前的茶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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