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侠的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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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所说的大不一样，但他既然已经身在江湖，就要把它看个明白。太多太多怪异和困惑的事，他都想要尽快去懂得，无论是为了他的侠义道还是为了叶听雨，他不能再被人骂「神经病」了，更不能让叶听雨来养他。挣钱啊……是一定要的啦，即使师父也教过他这点。再大的侠客英雄也得挣钱吃饭，师父不擅长这个，但愿自己可以青出于蓝。
他翻了一会儿报纸，就找到了好几个可以一试的活，尤其是一家正在「招聘名师」的武馆。呃……自己算不上什么名师，也算是有一身真功夫，他立刻坐车赶去报纸上所写的地点。在都市里呆了这么些天，他也习惯了不再使用轻功，坐车跟运起轻功速度差不多，人却一点不累，车票也仅仅需要一个硬币，他根本没有任何运功的必要。啊……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至今为止遇到的所有人似乎都不会武功，这个奇怪的江湖是因为有了叶听雨所说的「科技」，才不再需要武功？就像他坐着的这辆巴士、官府捕快腰上戴着的那种「厉害暗器」，还有那个可以代替画师，刹那间就能给人画像的小方块？
在这个江湖里，武功是多余和无用的东西？唐少侠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发凉，看看身边那些陌生的人和窗外的高楼大厦，心里冒出一股深深的迷惘。从两三岁就跟着师父学武，受过许多苦才能熬出这身功夫，这么多年来师父教导和自己所想的，都是要做个真正的侠客，却从没想过江湖已经变了。他这些天的挫折经历不会是巧合，也无法仅仅以一句「倒霉」来形容，若是眼前的这个江湖不再需要侠客，他来到这个江湖又能干什么？
若只是穷他倒不怕，反正师父早就教过他，清风派历代传人都不擅长挣钱，个个都是穷困终生，唯求所学武功有助于人，能为善良百姓排忧解难。但就他所见的这个江湖，他的拔刀相助往往只换来苦主的唾骂，即使能够无愧无心，也难免害怕自己只给人帮了倒忙。若救人反变成害人、助人反变作烦人，那他又何苦出手？
脑子乱做一片的唐少侠不敢再想下去，只等车到了站就走进那家武馆。武馆内学徒不少，倒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门口挂着偌大的金漆牌匾，上书「神龙武馆」，旁边用小字写着「中华传统武学绝技，十八般兵器样样皆精」。
唐少侠刚一进门，就有个妙龄女孩子冲上来对他笑，劝他赶紧报名参加新的训练班。他愣了一愣，说自己是来找活干的，女孩子才叫了个主事的师傅来见他。那位师傅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用鼻音问他，「你有什么本事？我骗子见得多了，说就免谈，直接耍一套看看！」
唐少侠也正好不擅说话，闻言点点头走到兵器架旁边，直接操起一把剑来。已经好一段时间没碰过剑，唐少侠未免有些兴奋，轻啸一声就闪动着身形使出自家的入门剑法。
一套三十六式的剑法使完，他气定神闲的稳住脚，那位师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那位师傅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使慢一点……我没看清楚……」
唐少侠歪着头想了想，放慢了数倍再使一次。好一阵剑光霍霍之中，凛冽的剑气隐带风雷声响，几乎把全场的学员和师傅都吸引了过来。
这一次使罢，那位主事的师傅总算看了个清楚，双脚一软就退坐在椅子上，又赶紧站起来对他抱拳施礼，「这位高手，你是哪个门派出身？习武多少年？若要练到你这种身手，可有什么特异快捷的法门？」
唐少侠也抱拳还礼，「不敢不敢……我自小随师父习武，至今将近二十年。速成的法门却是没有，这许多年每天都须苦练，小半天吐纳调整内息，大半天练习拳指兵器。幼年时马步、挑水和跳桩就练了有五六年。」
他这些话一讲出来，那些学员们登时发出惊呼，每天都这么刻苦的练武，哪里适合他们这些只想要学点强健身体功夫的人。那位师傅也面露敬佩与为难的矛盾表情，犹豫着对他开口，「以你这种身手，想在我这里做事实在屈就，以你这种习武的方法，也不太合适他们这些学员……本馆时间最长的训练班也只有三年。」
唐少侠挠着头反问，「三年？这如何能练成真正的武艺？武学一道须终日苦练不缀方可有所建树啊！」
「呃……这位高手，你还是回去吧，我这小庙实在请不起你这尊大佛。我们开这武馆只为混口饭吃，教人一些粗浅功夫强身健体而已。」
「啊？」唐少侠蔫蔫地垮下了肩膀，身为武人的自尊却让他闭上了嘴。
他忍着心中的难过对那位师傅拱了拱手，转过身就准备离开，那位师傅又从身后叫住了他，「这位高手，切莫灰心呀！唉，我能见到你那手绝技，这辈子也不枉学过一回武，请跟我去内室，我想送你一件东西。」
半个钟头以后，唐少侠拿着一个剑匣离开了那家武馆，坐在车上都忍不住一看再看。剑匣里面是一把难得的好剑，他这种不知品剑的人也能看得出那位馆主视若珍宝、收藏已久。人家只几句话就把这样的好剑赠给了他，「宝剑赠英雄，这位高手，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这把剑却只有你配得起，落在我这种庸人手里，也是委屈它很久了。请务必收下它，否则就是看不起我。」
唐少侠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深深一躬之后接了过来。
回到两个人的小家，叶听雨已经下班了，正在厨房里跟食材奋斗不息。唐少侠放下剑就跑过去帮忙，要知道过去那些年跟师傅生活在一起，多半都是他照顾师傅的饮食起居啊。
看着唐少侠动作熟练的择菜洗菜，叶听雨有点吃惊，那切菜的刀法更是快得看不清。忙着淘米下锅的他笑得很惬意，唐少侠也分神一直对他微笑，手里正在快速运动的菜刀完全不用眼睛去监督。
「叶兄，我去了一家武馆，馆主很敬重我的功夫，只是说我的习武之道不适合他馆中的学徒。不过，他送了一把好剑给我，我本来胡思乱想的很多，心里甚是难受，现下却被他这番盛情所感……他对我言道，宝剑赠英雄，呵呵……他说我是英雄。」
叶听雨毫不意外的点头，「你本来就是英雄，这下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吧……觉得你好的人不止我一个哦，所以你也别再胡思乱想，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我现在能挣钱，你不用急着找活干了。」

唐少侠想了一想，还是摇头，「我师父和太师父都是一生穷困，也没成家立室，他们为保全侠义而舍弃甚多，我却想两全其美。我既要与你长相厮守，也要能挣钱吃饭，侠义之道更不会丢下。」
叶听雨停下手里的动作，身体又忍不住有发酥的感觉，这样的唐少侠真是高大威武加可爱透顶，「嗯……我相信你可以！」
得到叶听雨的信任和激励，唐少侠干劲十足，吃过饭就拉着对方欣赏那把光华耀眼的宝剑。
叶听雨拿着剑看了半天，从脑门拽了根头发往剑身上轻轻一放，果然立刻就断做两截。他睁大眼赞叹，「原来真的有吹毛断发这回事！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这把剑肯定很值钱……人家肯送给你，真的是很欣赏你啦！」
唐少侠伸臂抱住握着剑的叶听雨，「嗯……我定不辜负那句赠言。虽不能做什么救国救民的大英雄，但求有助于人，多少不计。」
到了下午，叶听雨照样去上班，唐少侠则看中了报纸上另一个聘人启事，说是急需有武术功底的人，却没详细讲清楚。他已经学会了用电话，这便打过去问，那边讲是一个在本地拍戏的剧组招聘武打替身演员，要求身体素质好，有一定的武术底子，酬劳不低，但是有一定的危险性。
他不太懂什么叫拍戏，就只听自己想要的那段——酬劳不低，当然要上！而且那边讲是每次一发钱的。
这种机会对他来讲太重要了，急着挣钱的他迅速地赶了过去。很多人都在那边排队，一个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各自做着准备运动，轮到他的时候，武术指导打量他半天，眼神带着浓浓的狐疑，并不算傻的唐少侠只好叹口气，把现场安排的木板叠了好几块在一起，随便一掌就劈下去。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现场的所有人员都张大了嘴，武术指导的表情变得兴奋起来，又叫他试几个较高难度的动作。他配合对方的要求，把那些一般人难以做出的动作轻松完成，那位武术指导高兴得当场拍打他的肩膀，「好小子！果然是硬功夫！你怕不怕危险？做替身随时可能会受伤！」
受伤算得了什么？从前在山上习武，受伤乃是家常便饭。唐少侠十分直接的摇头回答，「受伤我不怕，只要能多挣钱即可。」
「好，你留下。我尽量给你多安排戏，你这身材跟男一号挺像，其他的替身就太粗壮了。」捡到宝的武术指导对他亲切起来，一个好的替身演员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我给你讲解一些注意事项，镜头前不比平常，你动作再大一些，尽量夸张一点，但要随时保护好自己……」
才听了一会儿，动作导演就试验性的叫他上了一场戏，唐少侠超强的记忆力总算发挥作用，没惊没险的完成了镜头。第一次上镜就演个被杀的倒霉家伙，事后除了拿到酬劳之外，他还得到额外的红包。因为他有说过急缺钱花，人家也就给了他特殊的关照，他拿到钱后再次说着感谢，签了合同、留下电话和姓名，保证了任何时间随叫随到，就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这真是个不错的活，他对叶听雨也是一脸兴高采烈的描述，把所有自己挣到的钱都交到对方手上，「叶兄，我总算第一次挣到钱了！」
叶听雨笑着收了几张，其他的又还到他手里，听他讲到演了死人才能拿到红包，脸色有点臭臭的，「人家不肯演才叫你上的吧？这么不吉利，你是第一次，就演死人……不过我相信你命有够硬的！哎呀，周末还是陪你去拜拜好了，不管怎么说，总之求个心安！」
唐少侠反而笑着摇头，「不用了……师父昔日有言，怪力乱神之语不可尽信。我命硬得很，听师父说，捡到我的时候天寒地冻，我衣衫单薄流落街头，他看我可怜便抱起了我，我却不像被冻了很久的模样，身子都是暖的。」
叶听雨睁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听唐少侠讲到自己幼年的身世，「你那时候多大？这不太合逻辑，既然是天冷的季节，你怎么会身子是暖的？」
「逻辑乃是何物？」唐少侠听到不懂的词都会立刻问出来，「我也不太明白，问过师父许多回了，每次他都是这般说，那便一定是真的，不会是他记错。」
叶听雨给他耐心的解释，「逻辑……就是合乎情理，你师父既然每次都这么说，那肯定没有记错。有没有可能……你其实……呃，你那时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唐少侠想起童年时的事，眼睛笑得弯弯地，「师父把我那套衣物一直留着，我也看过许多回，若将来还能与亲生父母重聚，那套衣物便可拿来认亲。我记得很牢，是一套上下分开的衣裤，其上花色纹理很是奇异，我闭上眼都能想起来。」
叶听雨赶紧拿来纸笔叫他画出来，好给他破解身世之谜的路上再加点助力。他边想边画，圆溜溜的线条逐渐在白纸上显现，叶听雨看了半天才认出这是什么东西，吃惊的大叫了一声：「啊！米奇！你……你怎么会穿着这种衣服？」
唐少侠茫然反问，「米奇乃是何物？」
叶听雨还沉浸在震惊和混乱中，情急的抓住了他的手，「你真的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你亲爸爸亲妈妈穿什么样的衣服？你师父呢，捡到你的时候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这很重要！」
唐少侠被他满面的急迫表情吓得严肃起来，努力的回想也只有模糊至极的画面在脑间闪过，「我……我记不清，好像是在街上……很大很大的房子门口……师父抱起了我……师父……身上臭臭的……衣服很脏……师父头发是短的！我也是短的！比现下短得多！」
叶听雨瞪着他那一头及肩的长发，因为现在的年轻人也蛮多留这种头发，自己以前从没关心过它，现在才意识到如果唐少侠真的是什么古代人，头发不可能只有这么长的程度！
「少侠……你的头发，你师父没有讲不许剪掉？你每次用什么东西剪的？」
唐少侠还是很茫然的回答，「师父有一把当成宝贝的小刀，样子很怪、不会生锈，还能干很多事……头发太长就不方便，每次都是用它削的，我跟师父都用它来削头发，下山时我就留给他了。」
叶听雨皱着眉头使劲推敲，「小刀？样子很怪？能干很多事？没法想像……少侠，你跟我一起出去，我带你去大一点的店里找！」
有太多好奇的叶听雨拉着唐少侠跑到了附近的刀具店，看过许多刀，唐少侠都一直摇头。叶听雨满腔的希望又被打击了下去，蔫嗒嗒的带着唐少侠走回来，途径一家超市的时候顺便拐进去买点生活用品回家。
没想到无心插柳，叶听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