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兰殇 作者:长安飞飞(起点2014-04-10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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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搁置下来了。
美娜有一张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三个月前，肚子也开始变得圆圆的了。本来工匠的妻子一样要在作坊里承担一些粗重的工作，但自从美娜的肚子现出了形状，她便只负责一些简单的活计，比如在罐子上描几笔花草，再把罐子送到炉子里烧造。不过这一点也不符合她的性格，她总是趁着诺罗走开的时候，偷偷地帮着作坊的
伙计们搬动一些铜器到摆放成品的架子上，或者帮手往炉子里添加木柴。如果不卖力地干活，美娜就觉得这一天过得毫无意义。麦可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从没有像诺罗那样一旦发现这些行为就沉下脸色，但也总是不止一次地说：“美娜，你要记着肚子里我们的孩子。”除此之外，他对这个勤快的妻子非常满意。
王宫里很快就派士兵把做箭用的材料送来了，像小山一样堆在麦可家作坊后面的院子里。麦可看着这堆东西，神色慢慢凝重起来，黄昏的时候，他出门向伊雷家的街道走去。“三万支箭？”伊雷和一起回来的艾维迪特都愣住了。他们都本能地看了看自己的箭袋，打猎用的箭都是木杆，青铜箭不可能用来打猎，那就剩下一种肯定的答案：战争。可是，楼兰和谁开战了吗？城里城外都是一片宁静的气氛，人们在洒满夕阳的街道上悠闲地走着，这个场景和战争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王宫里也没有传出什么有关战争的消息，即使有，最先知道的也肯定是麦可。
“麦可，期限是多久？”伊雷想了解多一点。“一个月。”麦可说。“一个月能做完吗？”伊雷皱起了眉头，其实不止是伊雷，其余的两个人也都皱起眉头，看来这个制造命令非常紧急，而且一个月要做出三万支青铜箭可不是件轻松的事。“阿爸已经叫桑宗大
叔他们帮忙了。”桑宗是和诺罗一样的另一个拥有自己作坊的工匠，也有十几名徒弟。
“伊雷！”这时布里亚从街道另一边打着招呼走过来。集市刚散，布里亚还牵着一头骆驼，骆驼背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今天的交易一定收获颇丰。商队回来差不多十天了，按照以往的规律又该准备动身了。“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布里亚。”伊雷一想到艾维迪特的黄金印信现在到了布里亚手中，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我要的东西已经有了。”布里亚笑着说。伊雷恨不得一拳打在这张脸上看看他的笑容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念头刚一生出来，他发现自己的袖子就被艾维迪特扯住了。“那个东西是不可以交易的。”艾维迪特冷静地说。“否则就会招来灾祸，对吗？”布里亚还是笑着，不过他慢慢收起了笑容：“灾祸要来的话，早晚都是躲不开的，对吗？诺罗的儿子。”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麦可说的。
“灾祸？什么样的灾祸？”麦可奇怪这个话题怎么转到自己的头上了。“最大的灾祸，战争。”布里亚看了艾维迪特的绿眼睛一眼，他说：“造箭的材料已经送到你们家了，那是战争的前兆。”“和匈奴人开战吗？”伊雷忽然问。布里亚却摇了摇头：“楼兰不会对任何人开战。”他不再说下去，牵着骆驼走了。
三个人一动不动
站在原地，布里亚的话让人很费解，但也值得让人花点时间好好想一想。终于，伊雷大声说：“我明白了，那些箭是给匈奴做的，是匈奴人要打仗了！”艾维迪特没有说话，麦可也没有说话，伊雷的推断是有道理的。每年国王的使臣带着一队送银币的骆驼从城里向匈奴人的方向出发的时候，人们都站在路旁看着，下一次的场面一定是装银币的口袋换成了一捆捆的青铜箭。于是问题就接踵而来了，匈奴会对谁开战呢？
不管对谁开战，至少为匈奴做武器的楼兰是安全的。这些年，国王的银币外交政策令楼兰和匈奴的关系大大改善了，尼萨兄妹也说过，他们的牛羊这几年都没有再受到损失。但即使是在远处的战争也总归不是个好事情，伊雷有点担忧，最近才感受到了“爱”，伊雷对所有不可预知的东西都开始敏感起来，生怕这些东西会破坏掉那种美好的感觉，哪怕只是带来一丁点的影响。麦可想到的则是美娜圆圆的肚皮，匈奴人喜欢打谁就打谁吧，只要远离楼兰，也就远离了美娜的肚子。一想到匈奴，伊雷瞟了艾维迪特一眼，太阳下山了，他眼睛里的绿色也随之黯淡了下来。
诺罗家的作坊晚上也开始赶工了。美娜在作坊后面的院子里摆下两张木桌子，给徒弟们开了晚饭。徒弟们吃完去干活了，诺罗一家三口才坐下来
进餐。“匈奴人即使打起仗来，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麦可把烤鱼里的刺小心地挑出来，再把鱼肉放进美娜面前的木盘里。“匈奴人打赢了还好说，但他们要是输了，对我们未必好。”诺罗放下正在喝着的一碗麦仁粥，看了看麦可和美娜。美娜一手扶在自己的肚子上，一手抓起麦可剥好给她的鱼肉放进嘴里，她说：“战争那么遥远的事情，担心也没有用，还不如给肚子里的孩子想个好名字。”提起孩子，大家就都觉得气氛变得温馨了，诺罗说：“给孩子起名字是父亲的事，麦可你好好想想。”麦可已经吃完了，一只手也正放在美娜的肚皮上，就随口说：“叫罗西特吧。”罗西特是烤鱼的意思，美娜差点把一口麦仁粥呛在了气管里。诺罗瞪了麦可几眼，站起来去作坊了。
麦可的确有点心不在焉，美娜才吃好饭站起来，麦可就拉着她上了楼。院子里盖了两层楼，王宫专用的制造工匠家里总是要比普通人家富裕一些，徒弟们平时就住在楼下，诺罗一家住在二楼。“麦可，不行！还有四个月就。。。”美娜为难地说。“就一次，美娜，就这一次。”麦可有些委屈地说。好几个月了，美娜只知道守着她的肚子，刚怀孕的时候美娜还没这么紧张，自从她去了几次集市，从生育过的女人那里取得了经验，麦可的黑暗生活就
此开始了。起初，两个人的床中间缝上了一条麻绳，麦可只能在属于自己的那边休息，几个月后绳子被拿掉了，麦可还没来得及庆祝一番就发现地上安置了另一床被子，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又搬到了地上。“麦可，”美娜把手指竖在麦可的嘴唇上：“你就不能再忍忍吗？”麦可看出美娜没有生气的意思，她只是太担心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晚上偏偏特别地想。美娜为难地皱了皱眉，自从怀孕几个月后，她对这些就失去了兴趣，一心一意期待着肚子里孩子的降生。今晚麦可的要求对她来说是不合时宜的，不过她也不想看到自己丈夫难受的样子，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
战争的味道似乎波及到了每一个人。“今天你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艾维。”泽拉一边纺着麻线一边说。她的眼睛早已经瞎了，但是对于儿子的情绪变化，她还是非常敏感的。“我听说匈奴人要打仗了。”艾维迪特轻声说，他已经躺下了，正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泽拉把手里的活计放下来，抬起头，如果她的眼睛能看见，这个动作就正好能看见艾维迪特。“想平静地生活下去，就永远不要去想匈奴的事，艾维，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匈奴人。”泽拉说。“那我是哪里人呢？”艾维迪特看着母亲空洞的眼睛问着。泽拉没有说话。“如果匈奴
和楼兰开战的话，我就站在城墙上，看看是哪边的箭先把我射死吧。”艾维迪特闭上眼睛说。泽拉嘴角抽动了一下，半天，她吸了口气说：“匈奴只会向强者开战，所以，艾维，你不会有那一天。”
☆、第四章 匈奴人
伊雷和艾维迪特的日程通常是这样安排的：早上出发去孔雀湖畔狩猎，过了晌午就向集市出发，用猎物换一些东西，再留一些猎物回家作为食物储存起来，如果这一切都结束得早，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自己打发了。下午他们决定去草原上看望尼萨和尼塔。
草原和城市有点距离，伊雷和艾维迪特沿着城廓外向南走了一段路，路越来越窄，到最后脚下干脆变成了绿油油的草地，这时候抬头一看，隐隐约约就能看见尼萨他们的帐篷了。春天的草原上星星点点地开满了白色不知名的小花，以蓝天和远方起伏的山峦为背景，此时的草原呈现出一幅美丽的画面。伊雷快步走向尼萨的帐篷，艾维迪特则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花朵。
尼塔正好在帐篷外把刚挤好的羊奶从大桶舀到几个小桶里，看见两人走近，她笑着说：“难怪大雁早上从头上飞过，原来今天真的有客人到！”尼塔今天穿着白色的羊皮裙子，头上也用许多白色的小花做了一个花环戴着，显得洁白美丽。伊雷也笑着说：“尼塔，你的要求太低了吧？大雁应该带来送聘礼的人。”尼塔顿时脸色通红，跑到帐篷里去了。伊雷和艾维迪特也走进了帐篷，尼萨正拿着刀子在专心地剥着一张羊皮。“伊雷，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尼萨带着意外的表情，微微笑着说。
去年冬天
最冷的时候，尼萨的妻子死了。草原上的牧人们最怕的就是雪灾，那时候狼群找不到吃的，就会聚集在一起打起羊群的主意。那天晚上当伊雷，艾维迪特和麦可听见远方传来狼群的叫声，就冒着风雪来到草原上帮助尼萨。伊雷和艾维迪特带足了箭，麦可也拿着诺罗亲自锻造出来送给他的最好的弯刀，大家都准备好进行一场恶战。狼群的数量惊人，这场人狼大战一直较量到了下半夜，所有的箭几乎射光，麦可和尼萨也筋疲力尽的时候，狼群的尸体也在周围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最后尼萨用羊油倒在这些“小山”上点燃了，熊熊大火把天空照得发红，接踵而至的狼群被火堆阻挡住，看到那么多的同类死亡，狼群徘徊了一阵终于慢慢退去了。这场激烈的搏斗结束之后，他们才发现尼塔和那个女人一起被大雪压塌了的帐篷埋在了下面。当时女人趴在尼塔的身上替她挡住了重物。后来，尼萨把这个十六岁的小女人埋在了草原深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一个地方，那天天亮以后尼萨回到帐篷里，对几个人认真地说，他不想再结婚了，那些羊群足够他交一辈子的税。
尼萨黑色的头发在几个人里算是比较卷曲的，甚至连睫毛也微微向上卷着，眼睛是弯弯的形状，如果不是身材高大，这张娃娃脸的主人很容易会被人误以为才十五，六岁。此
时伊雷和麦可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女人，他们完全能够理解尼萨的痛苦，但对于还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尼萨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感到痛心不已。
伊雷把几只野鸭放在地上，他们每次来草原都要给尼萨和尼塔带些礼物，一路上艾维迪特手里都在忙个不停，伊雷只看到几根细长的雁毛在艾维迪特手里灵巧地钻来钻去，这会他把一个编好的胸针放在了木桌上。虽然艾维迪特平时很少说话，但谁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心灵手巧的家伙，这次他特地挑选了褐色中带着深蓝光泽的羽毛编成一个不大的花球形状，中间还嵌了几颗绿松石。对于猎手雁毛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在楼兰绿松石也不是很特别的石头，但是一会功夫就能组合出这么漂亮的饰物来，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麦可都经常夸张地开玩笑说，如果艾维迪特哪天改行做工匠，他一定要和艾维迪特决斗，或者，他会干脆搬到别的国家去居住。
尼塔高高兴兴地把胸针戴在了洁白的衣裙上，显得更漂亮了，她原地转了个圈让裙子和长长的辫子一起飘了起来，“谢谢你，艾维迪特！”伊雷和尼萨看到明明是闪着青蓝色光芒的胸针在尼塔的脸上竟然映出了绯红的色调。艾维迪特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伊雷忽然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难道他们真的是来送聘礼的？
尼萨
笑着说：“艾维迪特，你还会带来令我妹妹惊喜的东西吗？”其实尼塔从小到大得到过很多来自于伊雷，麦可和艾维迪特的礼物，她既然是尼萨的妹妹，也就好像其他人共同的妹妹一样得到了许多的疼爱。只是这些人里现在就剩下艾维迪特还未婚配，所以关系自然变得敏感了。伊雷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着艾维迪特。艾维迪特也正如伊雷预料的那样，脸一下就红了，说：“尼萨，我还没想过。”尼萨说：“多来我们草原上做客吧，整天跟着伊雷只会把你变成女人。”尼塔“噗嗤”一声笑得弯下了腰，伊雷又气又笑抓住尼萨就和他摔起跤来，艾维迪特也想上去“教训”一下尼萨，但是伊雷是几个人里面最强的，尼萨本来就不是对手，所以艾维迪特转身走到帐篷外面去了。说起来，尼萨一点也没冤枉艾维迪特，五个小伙伴们在一起的时候，伊雷和艾维迪特的关系经常是大家开玩笑的话题。伊雷长得高大英俊，而艾维迪特恰好是另一种类型的审美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