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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曲江春-第15部分

小说: 曲江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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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自不必说,长公主府吕娘败了。方家娘子轻蔑地瞧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吕娘子:“不自量力。”

江都公主此时也得意起来,向嘉成长公主笑道:“姑母,下一局也不必比了吧,卫国公府还要叫方家娘子下场呢,姑母府上若有能胜得过她的,只管叫了去比便是了。”她停了停,又笑道:“方才第一局,若是也叫了方家娘子去了,只怕……”她没有再说,但言下之意却是再清楚不过,第一局不过是给嘉成长公主留点体面。

嘉成长公主目光冰冷,握着赵瑛娘的手不禁攥地死紧,分明是气的紧了,她冷冷看向下边几位茶女:“可有能与她一较高低之人?”

那几位茶女早就听闻了方家娘子大名,方才看了她煎煮的技艺,又听慧性禅师的评语,早已怯了,只恐输了这最后一局会引得长公主迁怒,俱是低了头不言不语。

江都公主见此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嘉成长公主更是恼怒,目光如剑狠狠扫视着那几位茶女,席上的沈安青看情势已是如此,只得低叹一声,站起身来:“我愿入场一试。”

嘉成长公主见是沈安青,有几分惊愕,一时并未开言,倒是江都公主见起身的不是茶女打扮的,倒像是那一家的小娘子,开口笑道:“这位小娘是谁,好大的胆量。”

窦老夫人此时站起身来,向着上席欠身道:“公主殿下,此乃我府上青娘,颇擅茶艺,自请入场。”说着微微抬头望了一眼嘉成长公主。

江都公主不在意地道:“既然是自个儿要来,那便准了吧,叫她也长长见识。”

嘉成长公主也微微颔首道:“那便叫青娘入场吧。”她明白窦老夫人的意思,想来她如此做必然有用意。

沈安青领命,取出带来的茶饼与茶具向场中而去,至案几前,与那方家娘子相对而视,沈安青微笑着欠了欠身:“请。”

方家娘子虽然瞧出她不是茶女,却仍是不屑地转过身去,取了小比丘奉上的净水,煎煮起来。

沈安青也不恼,将茶釜盛了净水放在风炉上煮着,转身把茶具放在案几上摆开来,正要回身去取茶碾将茶饼碾开,谁料那立在一旁等着奉茶至上席的几名侍婢之中一位,不知为何忽然歪倒撞将出来,直直向着沈安青正煮着水的茶釜上撞了去,眨眼间,那茶釜被撞得倾倒,水四溅淌落开去,众人一时都吓的愣住,不想会突然除了这等变故。

沈安青心一沉,顿时明白了过来,只是此时顾不得那些,忙上前看那位侍婢,万幸只是摔倒撞倒茶釜摔在一旁,茶釜中的水尚未沸滚,故而她只是受了惊,被烧旺的风炉烫了一小处,却是顾不得自己受伤,不住地朝沈安青叩头,摇头道:“婢子不是有意的,不知怎么摔了出来……”那边的几个侍婢也吓了一跳,慌忙跪了下来。

嘉成长公主冷冷望着那几个侍婢,沈安青方入场便出了这变故,分明其中另有缘故,只是如今耽误之急还是斗茶之事,她望向沈安青:“青娘可有什么损伤?”

沈安青上前察看了一番,不由地苦笑,这一撞,不但茶釜中的净水洒了去,那水还泼在一旁案几上放着的茶饼上,原本就份量小的茶饼,如今已经泼湿了大半,只怕余下的连一盏茶的份量都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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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十八卷 流华净肌骨 疏沦涤心原

席上众人都瞧得明白,那茶饼怕是不能够再用了,若是勉强煎煮了,只怕茶味也差了许多。一时间,交头接耳之声不绝,瞧向沈安青的目光各异。

睐娘此时按捺不住,起身向上席道:“诸位殿下,方才是那侍婢撞倒了茶釜,才坏了青娘的茶饼,此局只怕不能再比。”

她才一出声,吴瑶娘便不冷不热地道:“便是有茶饼在手,只怕也是要输的,又何必再寻由头!”

嘉成长公主阴沉着脸,冷冷扫视着席上,却向沈安青道:“青娘可还要比斗?”

沈安青此时已是没了退路,若是此时退下,虽然嘉成长公主不怪,但难免会有所迁怒,而自己先前所做的只怕要白费心思了,她盯着那泡湿了大半的茶饼,忽然眼前一亮,欠身向上席道:“无妨,还可以煎煮。”

她把茶釜扶正,又唤小比丘送了净水来,待水沸之时舀出一勺盛放在带来的白瓷茶碗中,却并不用茶碾再碾碎茶饼,径直将那一整块茶饼投入茶釜之中,以竹夹飞快搅动。

这一举动叫席上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何,那茶饼不碾碎便投入沸水之中,只怕到最后会凝结成团块,无法煎煮出味,更谈不上做茶汤来。

吴瑶娘冷笑道:“这青娘怕是疯魔了吧;这么连茶饼都丢进釜中是要煮茶粥吧。”说着与一旁的韩月娘几人咯咯笑了起来。

这下子连与侍婢调笑的太子都凝神瞧着沈安青的举动,嘉成长公主虽是脸色铁青,仍是强自按捺着看着她的举动。

方家娘子动作行云流水,已是盛茶入盏,叫侍婢捧了上前去,回头冷笑着看着还在案前忙碌的沈安青。慧性禅师对她奉上的茶依旧是大加赞赏,场中看来方家娘子已是稳胜了。

沈安青却还是在风炉边搅动着那一釜煮的沸滚的茶汤,并没有要下料的打算,直到煎煮到茶汤浓稠渐渐成膏,这才飞快取过少许枣丝酥酪薄荷放入釜中,再点入少许盐,手上仍是不停搅动,全然不顾额上已是微微起了汗。

席上众人越发奇怪,这小娘子分明不是煎煮茶汤,只是见她神色肃穆又不似胡闹,都按捺心绪瞧着。

好一会,茶釜中已经凝成膏状,沈安青用竹夹试了试,稠度正好,这才微微舒了口气,用竹勺取出一勺茶膏在原本备下的温水上点滴浇注,神色凝重,似是在做极为紧要之事,片刻才放下竹勺,端详一会,笑着对侍婢道:“好了,奉茶吧。”

待那被众人瞩目的白瓷茶碗奉到慧性禅师跟前,他才看见瓷碗中清水之上漂浮着金黄通透的茶膏,只是那茶膏分明勾勒一副云雨山水图,在白净的莲花瓷碗中清晰可辨,叫他一时惊得呆住了,竟然以茶膏作笔墨,清水为卷,画出图画了,这,这近乎是不可能之事。

茶膏渐渐在温水中化开,山水图卷模糊起来,终于成了一碗碧澈的茶汤,香味也散发出来,慧性禅师小心地端起茶盏吃了一口,却是愣在当场,许久他才搁下瓷碗,并不开言,起身走到案几前,向着沈安青深深一揖:“女檀越茶艺高超非凡,已非慧性能够评判。”

他此言一出,场上众人大惊失色,人尽皆知京都茶艺传自寺院之中,慧性禅师更是茶道之中的大家,是故嘉成长公主才请了他做裁断,如今他竟然向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娘子行礼,更言明已不能评断,分明认了茶艺在她之下。

江都公主万想不到会是这等结果,一拍桌案起身怒道:“这如何可能,方家娘子的茶艺有目共睹,怎可能输给个连茶汤都不会煎煮的小娘。”

嘉成长公主大喜过望,听了这话却是露出一抹冷笑:“江都之意,莫非慧性禅师作伪?偏帮青娘不成?”目光中已是厉色毕现。

方才太子在慧性禅师身旁坐着,瞧那盏茶也是最为清楚,他不禁也起身道:“竟然能在清水之上以茶为画,单这一点已是无人能及了,果然是深藏不露。”

信安公主听太子此言,也笑道:“连禅师都说了这青娘茶艺非凡,那便是了,罢了,也无需再争了,这一局是姑母胜了。”

席上的吴瑶娘气的愣怔,不想沈安青竟然还能茶艺超过方家娘子,连慧性禅师都自叹不如,这叫她先前打定主意叫沈安青丢了脸面,受嘉成长公主迁怒的想头落了空!一旁坐着的韩月娘却是死死盯着沈安青,目光中满是厉色。

睐娘最是率真,径直起身上前拉着沈安青大笑道:“真真是太好了,青娘竟然胜了那方家娘子,连慧性禅师都叹服,如此青娘你这茶艺大家的名声岂不是要传遍京都,不,不,要传遍天朝了。”

沈安青被她说的也笑了起来:“快别说了,禅师不过是谦让之言,你倒当了真。”

上席中,嘉成长公主此时满面笑容,起身道:“如此斗茶会已毕,杏园探花宴上司茶一职便该是窦府青娘莫属。”

沈安青向上席拜了拜:“领命。”此时心才落回腔子里,总算是有惊无险。

正文第二十九卷 浮沉各异世 会合何时偕(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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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江都公主已是恼怒不堪,原以为借着方家娘子的茶艺必然能在斗茶会上压长公主府一头,不想杀出个沈安青坏了她的好事,她如今发作不得,又不能顶撞长公主,只好咬着牙向卫国公夫人道:“一群无用的东西,还留着作何,与我尽数拖下去杖打二百,逐出京都!”

卫国公府一干茶女唬地纷纷跪下,连连叩头求饶,连同先前趾高气昂的方家娘子此时也白了脸,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嘉成长公主却是笑吟吟道:“且慢,那位方家娘子茶艺也算上佳,不如赏给殿中丞吴家做个妾侍,也不算埋没了。方才撞倒青娘茶釜的那几个侍婢在何处?一并送去杖责,再送去吴家伺候方娘子。”

话音刚落,吴夫人与吴瑶娘俱是脸色死白,拜倒在地,想要谢绝,却怕触怒嘉成长公主,而那方家娘子却是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斗茶会毕,嘉成长公主便是要回府去了,太子新得了新罗婢女也无心再留,急着要回宫去,江都公主一肚子怒气早已甩手自登了马车走了。

信安公主瞧了一眼回禅室更换袈裟以备登高台讲经的慧性禅师,笑着道:“姑母请先行回府吧,我左右无事,便留在此处听禅师说说经文。”

嘉成长公主哪里不知道这个侄女的品行,只是她不愿多加理会,便径直带了侍婢自回府去,临走时吩咐沈安青隔几日再去长公主府,她要将司茶之事交代与她。

待嘉成长公主走了,信安公主也是不知去向,席上众人都松散了许多,赵瑛娘回到沈安青与睐娘身旁坐下,轻轻笑道:“青娘好生厉害,连慧性禅师都比不得你的茶艺,看来我可要好生学着了。”

沈安青想着她要被送入宫中参选太子妃,只怕已是心中苦似黄连,却还得强颜欢笑,不叫人瞧出端倪,心里也是酸楚难当,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我必当尽心教你。”

赵瑛娘何其聪慧,如何感觉不到沈安青的善意,她抬眼向沈安青微微一笑,唇角难掩一抹苦涩:“殿下叫我少费心思在茶艺上,多习歌舞器乐。”她低头,低低声道,“太子殿下不喜茶道,偏爱歌舞技艺。”沈安青一时说不出话来劝慰她,只能陪着她一道心酸。

对席上,襄王世子李晟站起身来,向众人微微欠身作揖,却是要告辞而去,崔奕也起身随他而去,贺兰临却正端着酒盏,向他二人笑道:“这便要走?”

李晟回头笑望着他:“前些时日让人自扬州寻了几本古籍送来,今日怕是要到府里,实在是等不得,着急回去瞧瞧。”

贺兰临大笑:“世子还是老样子,十足的酸儒,片刻离不得书卷。”

李晟好脾气地笑着:“贺兰若是得闲,也来府里一瞧吧,那几本都是前朝所留,难得都是全本。”

贺兰临向他遥遥举杯:“我更爱这杯中物,不扰了世子的雅兴了。”李晟这才与崔奕一道离去。

李晟自沈安青与赵瑛娘席前而过,恍若未见,大步而去,只是沈安青分明感觉到自己身旁的赵瑛娘微微一颤,低垂的眼中隐隐有泪,莫非瑛娘心中……

“两位娘子。”一名不相识的侍婢走到赵瑛娘与沈安青身旁拜倒。

赵瑛娘再抬脸时已是神色平和,冷清清的眸光一如平常,全然瞧不出半点异样:“何事?”

“婢子是信安公主殿下身边侍婢,奉殿下之命,请了两位姑娘后殿禅室说话。”那侍婢轻声道。

赵瑛娘蹙了蹙眉:“可知殿下宣我二人为何事?”

侍婢摇头轻声道:“不知。请两位娘子速速随婢子过去。”

赵瑛娘也不疑有它,便要起身随她去,却被沈安青一把拉住,她死死盯着这名侍婢,方才分明不曾见过信安公主身后有这么个婢女,信安公主无缘无故为何要见她二人,更可疑的是要在后殿禅室,方才她就是在那一处撞见信安公主纠缠慧性禅师。若并非信安公主召见,她二人贸贸然撞将过去,正碰见方才那一幕,只怕……只怕她们两个都要丢了性命去。

她死死拉着赵瑛娘,深吸了口气,强笑着对那侍婢道:“你且等一等,我是随窦老夫人而来,自然要与她说上一说,才能离席。”

那侍婢似是急了,忙道:“公主召见,要两位娘子速速过去,有话要问,不过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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