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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部分

月待圆时-第152部分

小说: 月待圆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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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竹拍巴掌:“你可得记着,我本来就瞧不清楚,夜里过花园子就更怕人了。”淡竹寻常无事,只夜里灯火昏暗处便看不清楚,眼睛上头的毛病有俗称叫雀蒙眼,石桂想一回怕是夜盲,太久远的记不得,只记得鱼跟肝是好的。

淡竹缩在床上,夜里开了窗户吹进来也还是热风,她却恨不得拿毯子裹了全身,石桂石菊两个看她怕得这样,石菊掩了口笑,正要说话,门上轻叩一声,淡竹打了个抖,石桂去开了门,进来的却是春燕。

她眼看淡竹已经上了床,笑一声:“倒不巧了,还想在你们这儿坐会的。”石桂让出凳子给她坐,春燕往桌上一扫,见着一个大果碟里头盛着菱角莲藕经柿粉栗的供果碟儿,两边还摆了供香纸斗,知道是院里女儿祭月,月饼当天就分吃了,这些个供果再摆上两日。

笑眯眯伸手摸了个菱角,里头肉粉糯糯的,嚼上几口咽了,摸了个绞银镯子出来:“你们哪个识得院里点灯的小喜,把这个给了她去。”

小喜因着砸了灯,面上自然吃了瓜落,落后却还要她当差,不论她是真失手还是假失手,总给了小太监一个由头,把这事儿圆了过去。

三人正说这桩事,听见了便互换一回眼色,淡竹同她见过几回,应上一声,春燕立起来要走,到得门边,才又道:“你们几个寻常往院里头去,多踩踩静中观的门,太太上回还说了,年轻轻的姑娘家,独一个住着太冷清些。”

石桂石菊听见春燕说起静中观,先还当要落埋怨了,没成想春燕会说这样的话,春燕只笑一笑:“太太心善,你们又懂规矩,别个要去,我也不依的。”

这下倒吃不准叶氏的意思,既要看管着,这下又松了门禁,只得先点了头,送春燕出去,等阖上门,淡竹又搓着胳膊,又不敢又要猜测,说宋之湄高烧了几天,满嘴的糊话:“收了魂总该要好吧。”

薛太医隔一日上门一回,叶氏坐镇陪着看病,却怎么都不见好,齐嬷嬷跟着就请了辞,甘氏苦留她,好话说尽了,齐嬷嬷才又多留些日子,只等宋之湄病好了就走。

石桂一时也想不明白太子到底要的是哪一个宋家姑娘了,倒霉的总是女儿家,宋之湄再不甘愿,总还能嫁给乡绅之子,如今又是个什么模样。

一个纪子悦一个宋之湄,两桩办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可他的身份摆着,宋老太爷都只能捧起来,更轮不到小丫头子置喙了。

连闲谈都不敢涉及,淡竹嘴上没个把门的,她听不着的也就不会说起,听见的必要告诉人去,又没城府,除了厌恶一个锦荔,对着谁都能剖心掏肺,石桂在她跟前更不敢开口。

说定了替她请福,石桂给了偏门的小厮五十个钱,只要明月一上门,他就能立时报过来,明月也曾说过,烧完了香,给亡父做过三七还得回去,也不当道士了,跟着吴千户混个出身,往后落个军户。

石桂还特意问了问军户是个甚,落了军户能免去些赋税,可若是起了战事,这些个军户家家都得出人出马出钱粮。

圣人尚武,自他登基以来,军户的日子好过得多,可军户的孩子不能科举,只得走武道,入了要再脱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石桂一直等着明月再来,他纵要走,也总得来打一声招呼,哪知道他人却没来,从八月十五起就在等他,还给他做了个布褡裢,他人却久久没来。

石桂只当他给父亲迁坟安葬总要花费时间,便一意等着他来,知道明月是个会藏钱的,还替他做了个荷包,里头缝上两个暗袋,好叫他把小票面的银票藏在里头,总比带在身上要便宜些。

哪知道明月一直没来,来的却是孙师兄,上一回见他,还是求他办事,几个月过去,他倒更胖了些,穿了道袍人像似发面馒头,哪里像是道士,倒更像庙里白胖胖的大和尚。

见着石桂也还笑眯眯的:“明月急赶着船,说要来看看你的,哪知道船急着要去,让我来同你说一声。”一面说一面摸出个荷包来,上头绣了花,一看就是姑娘家用的,小子开窍的也太早了些,毛都没长齐,就晓得要给定情物。

石桂看见是他来,心里就先明白了,接过荷包一看,不是她给明月的那一只,换了个绿底儿绣着月中桂花树的,里头还有只小兔子,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些笑意来。

明月千叮万嘱,孙师兄还是等他走了这些日子才进金陵城,他人本就生得胖些,一觉睡到天色大亮,出了观门,走上一程就得歇上一程,还没来得及往朱雀街卖符去,就已经快要黄昏了。

孙师兄好容易走到尚书巷,摸着了宋家的门,大门上还当他是要饭的,仔细看了道袍,奉上一盏茶,孙师兄又摸到偏门来,坐在台阶上,撩了袖子直扇风,靠在门上不住喘气儿,门上的小厮得了银钱,赶紧往里头递话,石桂出来的时候,孙师兄抹出绢子来直抹汗。

石桂眼看着他白皮透红,替他倒了茶来,孙师兄眯了小眼儿打量她,那会儿看着不觉得,此时再看,这丫头这点子年纪,肤白唇红眼仁还大,一路过来轻飘飘的,倒有几分绰约,心里替明月婉惜,这小子是心大眼也大,这样的丫头长大了哪能轮着他。

“多谢师兄还特意跑一回。”石桂还拿了一碟子糖点心出来,孙师兄连荤都少吃,能生得这样肥,一半是因着糖,三口两口把那碟子点心吃了,把手绢塞回去的时候落了一叠黄符出来。

石桂还当求不着了,腆了脸儿问孙师兄请了一张,知道朱雀街上的符难得,想问问多少银子,孙师兄已经挥了手:“你做的那个肉酱,可还有?”

自然有,鸳鸯馆里不能吃荤的时候多,做这些都存着,石桂取了两罐头来,孙师兄抱了两个罐子嘿嘿笑:“也不算亏了本,馋死那小子。”

孙师兄是帮过大忙的,葡萄那事儿若不是赖了他,哪里会这样容易:“师兄要吃只管过来,我这

儿尽有的。”

孙师兄掂一掂两个罐头:“那小子不在,这两罐头也够我吃一阵了。”听见石桂问明月甚时候回来,孙师兄还当他们俩是真个彼此有意,还想劝劝石桂,往后他真个落了军户,这辈子难离驻地,怕是再不能回来了,舔舔嘴唇到底没说,只笑一声:“能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石桂一阵怅然,挨着门边看他走远了,明月走了,石头爹还没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饿

好饿……饿……饿……

谢谢营养液小天使,在饥饿的一天看到你们肚子感觉饱了辣么一点点

☆、第199章 大水

石桂送走了孙师兄,捏着荷包往回走,穿廊过院,头上遮着流光的灰瓦,脚下踩着绿树浓荫,越走越慢,隔着回廊看见水池子,上头波光细粼粼,偶有微风过,吹得水皮子发皱,连蝉声都黯了。

捏一捏明月那个荷包,两头随意拉扯起来,马马虎虎打了个结,石桂拆开一看,荷包里装的还是那张银票,里头还有一张黄纸,上头草草写了四个字“好好收着”。

似是仓促间扯了一张写黄符用的纸,说是纸条就是个角落,狗啃似的参差不齐,石桂一看便知,给了她的东西,就不想再拿回去。

明月走的无拘无束,石头爹又音信全无,两桩事都叫石桂心头不畅,头一样是自感,怕是再不能够跟明月似的自由,江上日出,水中灯影,博一个痛快;后一样更是越发惦念,她再想着要回家,两年一过,兰溪村村口的路也记得有些模糊,却偏偏无法可想。

跟着几日石桂都有些懒怠,恹恹提不起精神来,手上捏着针,半天扎不下去,明月好歹是跟着官船走的,可石头爹却还没影子,家里也没送信来,石桂能办的都办了,再要求着春燕特意送信去,连春燕都叹,告诉她七月才回去过,不论怎么也得等到过年了。

石桂吃不下咽不进,人都怔了,石菊还当是暑气没过,她还热得难受,盛了自家那碗汤给她吃:“这是怎么了,秋老虎都要过了,你还吃不下?脸盘都尖了。”

淡竹捏着勺子直转眼睛,冲石菊摇摇头,拉了石菊道:“那道士走了,她心里难受,你快别说了。”淡竹实心实意的当作石桂真个同明月有些什么。

明月是孤儿,石桂说是有爹娘,在金陵也不过就是孤女,两个又是同乡,那人还待她这样上心,说不准两个就有那般心思,也就是丫头,若是外头的,这时节议亲也是正好。

石菊差点儿笑出声来,她自然明月石桂对明月还真没“那种”情份,要有也是因着她自个儿也是山长水远来了金陵,明月孤儿一个还跑了那么老远的路,这才待他好些。

淡竹却大摇其头:“你平日里聪明的,怎么这上头犯傻了,她心里不好受,别去招惹她,过些日子就好了。”

石菊咬了嘴角忍笑,点头哄着淡竹:“是我的不是,没你想的周到,再有两天就是九皇会,咱们剪些彩纸,纪夫人去了穗州,太太连花会都没地儿去了,咱们把院子里妆点起来,看着也喜人。”

丫头们都领了彩纸,做重阳糕泡菊花酒,宋荫堂想让叶氏高兴,专捡了两盘黄白色蕊似莲房的万龄菊回来摆在阶下,专给叶氏赏玩,若不是叶氏身子不好,院里不能动工,他还想在小院里搭花山子。

叶氏在金陵城里头交际的就只有纪夫人,从她嘴里再没听见一个探究的词儿,再有一位便是吴夫人,吴夫人是半点都不在意,自家满身脏水洗不干净,又怎么会来计较别人,可叶氏坐在她身边,总是格格不入,倒不如不出去交际。

八月里叶家送了节礼来,叶氏的病症却没能好上些,宋家一日不应婚事,叶益清就一天拖得一天,一杆子支到了后年,叶氏怎么能放得下心。

进了九月叶氏的精神头一直不好,叶家姐弟没能进京来不说,叶益清竟又送了信来,说要续娶,一年妻孝都没到,叶益清叫撸了官职,还在丁妻忧,若不是前番难得太难看,哪个官员当真死了妻子就丁忧守制的,可他既办了事,就得把事儿办得圆了,半半截上要议亲,叶氏一接着信就又犯心口疼的毛病。

叶益清哪里是真想结亲,他是迫得叶氏向宋老太爷请求,赶紧把宋荫堂的婚事定下来,寻了诸多借口,叶氏心里想着叶文心叶文澜姐弟两个,只得再去求老太太。

要叶文心同宋荫堂结亲是再不能够了,却不能对叶益清说得这样明白,那头拿不着婚书不肯送人,叶氏一颗心又被吊着,带着春燕日日守着宋老太太,可这一回,宋家却没能松口。

老太太看看叶氏,原来就瘦得伶仃,连生了两回病,越发瘦削,这会儿已经穿起秋衣来了,连老太太还不曾穿上夹的,她身上就已经披了披帛,领口还戴了一纱巾,怕着了风,又再生病。

沈氏的恩德是要还的,却不能动根本,宋家的根本就是宋荫堂,为了他有什么舍不得的,老太太看着叶氏叹一口气:“儿子侄女,到了你只能选一个的地步,你选哪一个?”

叶氏面色煞白,抖了嘴唇,眼睛望着老太太,目光却没落到她身上,张了嘴半晌叫了一声

“娘”,气若游丝:“我这辈子,就没正经对得起过谁,嫂嫂若不是为着我,也不会跟哥哥离心,只有这点骨血,我若是护不住,便是死了,也没面目去见她。”

老太太手里捏着佛珠,地藏经念了成千上万回,早已经倒背如流,一句话茬开,后一句又能再接上,听见叶氏这一句,顿一顿竟答不上话,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你对得起思远,我也对得起思远,死了就好相见了。”

叶氏手上一颤,跟着垂下眼帘,她无处排解,婆母不肯相帮,儿子又不便细说,宋荫堂每一问起,叶氏的担心就再加三分,这回既然说破,便知道叶文心是势必要留在扬州了。

叶氏却不能怪宋家见死不救,泥菩萨过江,自身且难保,何况儿子结亲是大事,便是叶氏也不肯让宋荫堂陷在叶益清手里。

宋之湄的病久不见好,甘氏素衣守着她,从天亮就开始念经,一直念到日落掌灯,宋之湄高烧是退下去了,也不说糊话了,饱满的面颊瘦得凹陷下去,眼睛半垂着,见着甘氏也再没旁的话说了。

甘氏不敢再让她胡思乱想,拉了她的手:“你既知道那上头画的是芍药,就歇了这心思,等过两年,事情淡了,娘陪你一道回去。”嫁不嫁人还是另说,却不能再在这金陵城里呆了。

宋之湄病了一场,耳朵里听着甘氏说话,嘴上却不应她,隔得好一会儿才木木答应了一声,甘氏抚了女儿面颊,有泪也只得往肚里头咽,只盼着她回转过来,哪知道她心里还想着陈家的芍药圃。

妄念好似野草,在她心里蓬蓬勃勃见缝就钻,钻进心窍落处生根,枝壮叶大,一把火又怎么能烧得尽。

病情反反复复不见好,东西两院都煎着药,叶氏把新浸的合欢酒都吃尽了,心痛症反越发厉害起来,宋荫堂在家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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