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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凤凰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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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陛下口谕,皇长子中毒,着令拘捕一应追随皇长子侍从,看押天牢候审!”

然后……他们三个人就被禁卫军从马车里拖了出来,而马车外面的护卫已全被绑缚。

谢羽:“……”大爷的!她就说遇上崔晋根本就不可能有好事嘛!

穆原还在那里瞎嚷嚷:“我跟这位姑娘不是大殿下的侍从,而是一路上跟着大殿下回长安的!喂——别绑啊。”

“省省力气吧!”谢羽想起这蠢货竟然还打劫过当朝皇长子,可算是刷新了穆老寨主的记录。只可惜结局实在让人唏嘘。只盼着皇长子殿下能够尽快醒来……亦或程彰对她娘亲还有几分情义在,肯往天牢探监。

潘良跟着崔晋经历的多了,不似穆原这般咋咋呼呼,还有心情说笑:“穆公子别怕,咱们也就是去天牢住个几日,这不是才进城没地儿住嘛,天牢挺好,有床有屋,还管饭。”

谢羽恨不得抚额:这位大叔还真是乐观啊!

☆、第8章

凤藻宫里,闫皇后听得各方消息,一颗心渐渐往下沉。

先皇后是在坤宁宫亡故的,她接掌凤印之后,便不肯迁到坤宁宫去,只道敬着元后,反将中宫空置了下来,只逢年过节在坤宁宫接见内外命妇。

实则是因为先皇后算不得有福之人,时乖命蹇,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没保住,做了国家的牺牲品。闫皇后可不愿意自己沾染了先皇后母子的晦气。

“母后,此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崔昊从太极殿出来,便径直来到了凤藻宫。他有满腹难题,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哪知道进来坐下没多久,便有小宫侍悄悄来报信,道是太医院查出皇长子中毒年深日久,且又是宫中秘药,陛上震怒。

他心里就更没底了。

后宫争宠,自来手段层出不群。如果此事是闫皇后所为,那也是为了他而下的手,作为直接的受益者,崔昊根本就开不了口指责什么。

闫皇后一张保养得体的鹅蛋脸上盛满了不可置信:“本宫又不傻!先皇后当年病重,无力回天,崔晋被扔出去做质子,是你父皇的意思。他都已经成了大魏的弃子,我又何必再痛下杀手?你当你母后就是这般没脑子?只要边境局势一日不得和平,他便一日回不来!大魏与楚蜀以及北境的突厥人多少年交恶,强敌环伺,不过勉强维持一个平衡,战事说起就起,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只要有机会,她还是愿意表现一番自己的贤惠识大体给崔瑀看看的。

崔昊头都大了:“那谁会给他下秘药呢?总不会是先皇后吧!”

闫皇后也是满腹疑虑:“先皇后倒有几分决断力。只是……如果下了秘药于她儿子有着巨大的好处,说不定她会做。但是明明是赔本的买卖,如果不是楚国大乱,崔晋根本没机会回来,岂不是要死在楚国了。她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崔昊前来凤藻宫,原本是想与闫皇后商议一番崔晋回来之后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对策,但是眼下“找出毒害皇长子真凶”显然成了魏宫最重要的事情。他心底里那点小计较反倒可以靠后了。

反正以崔晋的身子骨,只能好生调养,能不能站到朝堂上去,还真难说。

皇长子回国的消息,原本对于太子一系算是突发状态,上至闫后下至太子以及后戚,乃至太子的拥护者来说,各自都在心里打起了腹稿,想要在此事之上有所表现,有所应对,没想到等见了病秧秧的皇长子,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跟个一只脚踏进棺材板里的皇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只要不是政治敌人,大家尽可能展现对皇长子的温情,以慰劳他这些年在楚国受的苦。

因此,等到崔晋在太极殿的偏殿醒过来之后,就受到了从帝后到太子以及诸位兄弟,文臣武将的热烈慰问。

崔昊脸上挂满了关切忧心:“皇兄,你可算是醒过来了!父皇母后跟弟弟都担心死你了!”

崔晋显然还不太适应这么自来熟的语气,在他的记忆里哪怕是还未去楚国之前,他与崔昊也并不熟。

“劳太子挂念!我……睡了几日了?”

崔昊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揣测他叫自己这声“太子”可有不甘不愿,只是在他那张瘦的皮包骨头的脸上,以及深幽幽两只瞳孔之下,实在难以分辨,只能先提高了警惕:“皇兄路途劳顿,又久病体虚,已经睡了足足三日。”至于他中毒之事,崔昊决定不做这个出头鸟,想来魏帝会适时告诉他。

崔晋挣扎着起身:“我这是回到父皇身边,心情放松之故,让太子见笑了。”

宫侍要过来扶他,被崔昊拦住了,亲自扶了他靠坐着,又催促宫侍:“还不快摆膳?皇兄可是饿了三日了。”

等到宫侍摆好了膳,特意盛了一碗紫米粥递上去,崔晋喝了一口便低垂了眸子,无限伤感道:“当年我还未离开之时,最喜欢母后宫里的紫米粥了。母后爱往里面加些红枣,吃起来有一股枣香味……”那口粥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崔昊的太子之位顺风顺水,后面的弟弟们不但年纪小,而且母亲地位比闫皇后低,他根本不曾经历过任何斗争就稳稳当当被册封了。因此,看着崔晋一身瘦骨伶仃,满身落魄,竟然也觉得满腹的酸楚,几乎说不出话来。

良久,还是崔晋自失一笑:“说这些做什么?倒让太子见笑了!我能再次回到魏国,死了也能够葬在魏国的土地上,算是了却了我最后一桩心愿,已是于愿足矣!”

自他在太极殿面圣,以及醒来这番意志消沉病骨支离的模样,再三表明只想死了葬在魏国的土地上,现在崔昊反而有些相信他这话的真实性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大松了一口气,语气就更热络了三分:“大皇兄快别这么说了!既然回来了,一切都有父皇呢,太医院里也有几个能人,定然能将皇兄的病治好!”

正说着,魏帝走进了偏殿,也不知道他几时过来的,似乎是听到了兄弟二人的对话,欣慰道:“你们兄弟经年不见,正应该亲热亲热。”

等到崔昊走了之后,崔瑀便召来太医再次为崔晋会诊,又问及他在楚国之事。崔晋苦笑:“儿臣去楚国的时候,起先还好,过得一年半载之后,就渐渐的生起病来,这些年病病歪歪,大约是思念家乡父母,这才不容易好起来……倒是请过大夫,喝了不少药下去,只是都不见好。”

“那你再细想想,当年离宫之时可有喝过别人递过来的东西?”

崔晋十分困惑,侧头想一想:“倒也没什么异常,只有当年父皇与闫母妃送儿臣离宫之时,喝过一杯送行酒,闫母妃不是说怕儿臣醉了嘛,没敢给烈酒,只挑了果子酒,香香甜甜的。”他面上竟然露出淡淡的笑容:“那味儿儿臣都想了好多年了。”

崔瑀面色大变,这与他心中猜测不谋而合。

“缠绵”之毒,味道正带了些香甜,与果子酒混在一处,根本分不出是□□的味道还是果子酒的香味。

崔晋便似个小儿一般,扯了扯崔瑀的袖子:“父皇,儿臣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如你就赐儿臣几坛子果子酒吧?”

崔瑀摸摸他的头,难得温声解释:“你身子不好,酒还是不要沾了,等你好了之后,想喝多少父皇就赏你多少。”

崔晋落寞道:“那恐怕儿臣这辈子都没机会喝到父皇赐的果子酒了。”

崔瑀坚硬如铁的帝王心难得酸楚了片刻:“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有父皇在身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崔晋勉强一笑,似乎对魏帝的好意难以拒绝,又着实明白自己眼下的状况:“那儿臣一定努力好起来。”

父子俩难得相处的温馨,彼此十多年未见,都在极力的靠近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崔晋在楚国吃过太多苦头,崔瑀总觉得这孩子虽然病体孱弱,意志消沉,但说起话来却极为贴心懂事。

“……父皇忙于朝政,儿子自身体不好之后就觉得无论如何健康平安才是最大的福气。父皇一定要保重龙体,别挂心儿子的病情。”

魏帝心里受用极了,又提起跟着他的人:“追随你的那些人真是该死!朕已经将他们打入天牢,准备好好审问一番。他们是怎么照顾你的?!怎么我听说其中还有妙龄女子?难道是楚女?”

崔晋大惊:“父皇,儿臣能支撑到今天,能活着再见到父皇一面,真要谢谢儿臣身边那些人的忠心维护。若无他们儿臣早就死在楚地了。至于那名女子,还真不是楚女。儿臣一踏入国门,便结识了那女子跟她义兄,她义兄身上有程彰的飞鹰佩,儿臣便极力游说那女子的义兄前来认亲。不瞒父皇说,”他首次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儿臣跟护卫都穷,若不是这女子沿途打点食宿,儿臣恐怕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魏帝这才释然了:“我说程彰怎么忽然之间对你的事情这么热心起来了。这似乎不太符合他的为人。原来还有这回事啊。”

“父皇明鉴。儿臣离开楚国之时,楚国六皇子还送了父皇几车礼物,儿臣总不能将六皇子送给父皇的礼物给当了回京吧?!”

崔瑀这才明白:“原来并非你私自离开楚国,而是有楚国六皇子襄助?”

崔晋点点头:“楚国的事情等父皇有暇,儿臣慢慢告诉您。只是……父皇现在能不能将儿臣身边的人都

放了啊?他们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跟着儿臣,潘先生离家都十六年了,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魏帝当即传旨,自有宫侍捧着圣旨前往天牢宣读。

那宫侍去的时候,恰撞上程彰在天牢之内,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正审问皇长子身边的一男一女,两名少年男女站在他面前,而天牢的守卫都避的远远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玄虚。

☆、第9章

程彰自听说皇长子身边的人全都被魏帝下旨押入天牢,就心神不定。

隔得两日,他终于按捺不住,亲往天牢去了一趟。

跟着崔晋从楚地回来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还被集中关押在几个牢房里。他隔着天牢的门向里张望,最终将穆原与谢羽从牢房里揪了出来。

谢羽与穆原就住在相邻的两间牢房里,她已经念叨了两日;“……阿原你那个没心肝的爹怎还不来?这牢房里到处都是老鼠跳蚤,我快困死了。”闭上眼睛老鼠跳蚤就往她身上扑,完全没办法入睡。

穆原:“……”不是你爹么?

不过当着同牢的潘良,穆原还真不能开口辩解什么。

潘良还安慰他俩:“你俩还是个小毛孩子,没尝过田鼠肉,想当初在楚国,我们日子困苦的时候,还去抓田鼠肉烤来吃,连大殿下都赞其美味。”

谢羽差点被这老头给恶心吐了:“潘叔你故意的吧?”

潘良听着隔壁压抑的呕吐声差点笑岔了气,还真没想到能在这胡说八道的小丫头面前讨到好处。不过他说的却也是事实,因此那声感慨就格外的情真意切:“你们呐!过的都是蜜罐里的日子,哪里尝过饥寒交迫被人时时践踏□□的日子?能吃上一顿烤田鼠肉,那就是在过年啊。”

谢羽没想到崔晋还曾经有过这样悲惨的境况。不过他在别国为质,朝不保夕似乎也不难理解。大魏都拿他当弃子了,十几年不闻不问,对于楚国权贵来说,他不过就是背着个皇子的名儿,实则连庶民百姓都不如,头无片瓦遮身,足无立锥之地,寄人篱下的生活想必不会太好过。

穆原这傻小子不知人间疾苦,竟然还追问潘良:“潘叔,田鼠肉真的好吃吗?”

谢羽恨不得穿过牢房的墙壁去揪他的耳朵,让他别在潘良面前卖蠢。

直到程彰真的来了天牢,才算是结束了穆原对潘良的追问。

谢羽跟穆原被带了出来,她不禁细细打量,眼前的男人年纪已然不小,不说身上衣衫配饰,单说他那直面咄咄逼人的威仪,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杀伐决断锻造而成。

她捅了下穆原,小声道:“原来不是传说中的模样啊。”她早就觉得传言在胡扯八道。就凭她娘的容貌,也不可能找个丑的吓人的丈夫。

穆原不似她一般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他只觉得程彰探究的目光似刀子一般在他脸上身上刮,尤其他还是冒充的,心里就更紧张了,生怕下一刻就被程彰瞧破。

殊不知,此刻程彰心里的激动一点也不亚于他。

——难道当初谢弦怀的是双胞胎?

他细打量这两人的眉眼,少年体型五官都似他一般,而少女眉眼之间与年轻时候的谢弦有四五分相似。再问出生年月,穆原还未及开口,谢羽已经道:“我俩早产俩月。”然后报了生辰。

程彰激动的恨不得站起来在原地转两圈,以表达下“猛然添了一对儿女”的喜悦。

谢羽对着他微扬的唇角在心里冷笑:一会就让你笑不出来!

等高兴完了,程彰这才问起孩子娘:“你娘呢?”

谢羽戳了下穆原,示意他快答:“娘生完了我没多久就过世了。”

程彰就好似被人兜头淋了一桶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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