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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善男信女 作者:步微澜(晋江金牌推荐vip2013-05-15高积分完结,都市情缘)-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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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莉是犹太人,在上海度过童年和少女期,她有烹饪天赋,我还是求学那段日子意外发现这里的餐单上有中国菜。”詹俊臣问,“来支香百丹?”

    五六桌客人,雪莉尽心做菜。一道普通的牛肉焖胡萝卜,只用肩胛骨上的那块脂肪,尝起来似是七姑的手艺。

    他观察她表情,低声笑,“好吃?”

    美若讷讷点头。

    “像广东菜的味道。米兰达,你祖籍哪里?广东?”

    “应该是。”

    “应该?”他抬头望她一眼。“四福九喜的人嘴巴很密实,越密实越令人疑惑。”

    “你调查我?”

    “我对你好奇。”

    这不是好预兆。美若顿失食欲,拨弄碟中的菜,怀疑是不是又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小姑娘,这样可不淑女。”他制止她,为她添酒。

    “你祖籍哪里?”

    “大陆,浙江,余姚。”他顿一顿,“你知道?”

    ——我们余姚詹家……七姑的话回响,美若用尽力气克制,没有深抽一口冷气。

    “你知道?”

    “不知。”美若摇头,艰难开口,“那是什么地方?”

    他皱眉,“我也不太了解,离家时被大嫂抱在怀中上船,还是婴儿。”

    “基督堂学院很难进。”

    “大哥为我捐款。”

    美若很想问:“你家走时带了几箱小黄鱼?这样富有。”话到口边,她叹气。

    “不要叹气,莫德林也很不错,一个鹿苑已经值回票价。”

    “你在牛津时读什么?是否开心?”

    美若不停发问,只有这样才能让脑子继续运转。

    “至少有十位首相出自基督堂学院,男人的理想当然是权倾一方。我少年时野心勃勃,觊觎唐宁街的位置,幸好很早觉悟,这里毕竟不是自己人地盘。”

    “后半程你有些心不在焉。”在宿舍前,他临别时这样说。

    “我没有领你的薪水,不须对你的情绪负责。”

    他闭嘴,随即蹦出一句话:“米兰达,你总是出乎我意料。”

    如果你发现大千世界,忽然冒出来一个从未听闻过的外甥女,你会更意外,特别当你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她的胸脯时。

    美若倚门问:“我们可要在这里等待?一直等到查尔斯出现?”

    他沉吟。“这个学期六月结束?”

    她点头。

    “我在巴黎有所公寓,愿不愿意学期结束后,一起去度假?”

    他问完发现内心跃跃,居然在做期待。而面前的人,稍垂下脸,长睫毛忽闪。

    她皮肤光洁,有青春的色彩,明明是年轻稚嫩的,但一举一动俨然成熟女性的韵致。

    他在等待她的答案,同时又不需要任何答案,就这样便好。

    “需要我做什么?”

    她抬眼,眼睛沾了院中的水汽般,湿润晶亮。

    詹俊臣定定望她,忽而摇头,失笑自嘲,“我如何能勉强这样的你?”

    她抿抿嘴,说了声“好”。

    转身轻轻阖上门。

    “戴妃,”美若抱紧戴妃耳语,“想让我给当他们妓/女的男人都该下地狱,在油锅里翻炸一百遍。”

    ☆、第三十九章他们坐协和的贵宾舱。

    美若诧异:“据称能送我油田油井的人,我以为他至少有六座私人机。”

    “暂时无必要。”

    “中国人的勤俭传统。”她自语。

    阿公但凡有一丝这样的美德,也不会将财产败个精光。即便多给他两箱小黄鱼,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詹俊臣的公寓在十六区褔煦大道,露台迎向凯旋门。

    他漫不经心的,好像在聊“楼上老太太养了条新腊肠犬”一般无聊的家常,说道:“凑巧的话,能看见隔壁格蕾丝王妃出行。”

    格蕾丝王妃,那可是阿妈的偶像,拥有一个同款同色的凯莉袋足以让她欢欣数日。

    美若发现自己许久不曾记起旧人旧事。

    在巴黎逗留三天,他们转向勃艮第,住在他朋友的葡萄园里。

    詹俊臣当真是在度假,开一部脏兮兮的雷诺,戴当地农夫的帽子,和她去居尔河中游钓鱼,寻找山区郊野里的修道院,蹭修士们的私家陈酿。

    美若嗜好当地的羊奶干酪,佐以蒙哈榭白酒。

    “我能感到脂肪在膨胀。”她抱怨。

    “骨架小,多些肉也无妨。”他安慰。

    天知道他过往偏好丰胸长腿的健美型。

    他在汝拉山谷的夕阳中凝望她,伸手抚过她的下唇,令美若身体一僵。

    “我去打个电话。”说罢他将手指上的奶酪碎屑放进嘴里,起身离开。

    回来后他坐在那里,陪她静静看夕阳西下,没有说话。

    离开前的最后一晚,詹俊臣半夜敲响美若房门。

    美若为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才敢开门。

    他倚着门框,头发凌乱,看起来年轻了些。

    “睡不着。”他垂眼,目光逗留在美若唇上,“我们去偷酒喝。”

    美若愕然,随即展笑。“你等等,我换衫。”

    “就这样。”

    他牵她的手,在黑暗中穿过走廊。下楼梯时,睡裙抚上脚背,美若有作贼的兴奋。

    直到地下,他用力掰开酒窖木门上的铁闩,美若在旁边帮他,发出神经质的低笑。

    “嘘。”他警告。

    他们走进最里,詹俊臣在旁边的木柜里取出一只大水晶杯,拧开橡木桶下的龙头。美若凭记忆寻向另外一边。

    他俩喝完一杯,接着互换。

    “我还是喜欢马希尼,口感更柔软。”

    “我不信。”

    “你再试一口。”

    “不用试我也知道,”他放下杯子,揽住她的腰,“我不相信有什么比你的唇更柔软。”

    美若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她屏息。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浮掠而过。她听见他低低一声轻叹,美若深吸一口气,鼓励地,抬手放在他肩膀上。

    詹俊臣吻她下巴,喃喃道:“为什么不紧张害怕?为什么不退缩?”

    他的唇不舍地回来,徘徊着,舌尖勾勒她的唇线。

    “你想得到什么?……像你这样可爱的,甜美的女孩,为什么要把自己当做金苹果奉献给我?”

    他的手轻轻在她腰间摩挲,艰难地说完:“美若?詹美若?”

    美若用力推开他。幽暗的地窖中,她的眼睛喷出火焰。

    “你想要什么?”

    她抿紧嘴,许久后回答:“我好奇。”

    “这么多天,任何一个晚上,我可能爬上你的床。舅舅和外甥女,你愿意冒此风险?”

    “我好奇,当你知道我们的亲戚关系后,你道貌岸然的脸孔会不会有一丝崩裂。”

    “可能会。更大的可能我会继续下去。”

    “我污水满身,不怕沾多点。”

    詹俊臣抚摸她下巴,被美若挥手拍开。

    “你想报复。本来是詹家小姐,可以像查尔斯一样,无忧无虑,只管读书恋爱。但可惜,詹家败落,你母亲去夜总会做舞小姐,第一个男人甩了她,第二个男人在你十五岁那年猥亵你。十六岁时,这个男人成为你继父。你远渡重洋,为了摆脱那一切。然后……我懂你,你越看查尔斯的单纯与幸福,越感到失衡。”

    他越讲声音越慢越低沉,每个字都像重锤,捶打她的心。

    美若吸鼻子,“那又怎样?我没有任何威胁力,我没有侵犯你们高贵的詹家一分一毫的利益。你呢?想想你说的那些恶心话,你第一次说什么?‘我会比你的情人更大方’,‘我在武士桥有公寓给你,生活费双倍,只需要你陪我上床’,‘你这样的女人也敢觊觎詹家’,‘我能即刻赶你出牛津’…… 我们五十步与百步,你不比我更干净!”

    他沉默。

    “我果然是弱者,只有敲碎你们脑袋的心,没有那个能力。”她恨恨的。“游戏到此结束。”

    第二日,詹俊臣强行拖她一起上机。

    美若缩在角落。他细看那红肿的眼睛,问道:“谁让我的美若如此伤心?”

    “不要那样叫我,恶心。”

    “好吧,我们詹家遗落在外的小公主。”

    ——“被遗落在外的公主,请允许我充当你的骑士”,维恩说过类似的话,但他目光温暖,语气温柔。

    “你尽管取笑羞辱我。”

    “你现在像个被宠坏的孩子,目的不得逞,所以恼羞成怒。”

    美若扭头向外,平息呼吸后轻声问:“你几时知道的?”

    “我本就在怀疑,你一路破绽太多,既不了解越南,又对詹家抱有无限好奇。然后,汝拉山谷的旅馆吃晚餐时,我接到个电话。有个天真的女孩,希望为自己攒一笔丰厚嫁妆。她在四福九喜工作。”

    美若咬牙。阿香那个笨蛋,穷极发疯。

    “我顺着刘世久与詹美若两个名字,一路查去香港,意外发现六叔一家惨淡现状。而我的表外甥女,居然就在我面前。”

    “可不是,在那个电话之前,你刚刚把她唇边的干酪碎屑放进嘴里,再之前,甚至还想包养她做情妇。”

    “你只管取笑羞辱我。”他用她的话作答。

    美若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这太……”他说一个字便住口,没有准确的形容词可以形容这个假期的复杂心情。

    “休战?”他问。

    她抿紧嘴,思索一会,点头道:“休战。”

    他郁闷长叹。

    “你家是詹家几房?”

    “这些天你已经探问过我无数詹家*。”

    “可你回答过什么?我只知道你年幼丧母,你大嫂对你俨如母亲,还有你大姐离婚后,如今和你孀居的大嫂住在瑞士。再有就是查尔斯的家庭,你欣赏他父亲,对你的二姐反而不多赞扬。全是皮毛。”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他决定不和孩子气的小女子计较,回道:“我们是詹家二房。大房和五房留在祖家,三房后来去了波士顿,四房听说败落。”

    “听说?”

    “人大分家,当年应该是有些龃龉。”

    美若坏笑,“我阿公离开之后,你们内讧?为詹家家产你们打得头破血流,反目成仇?”

    “不要你,你们,那是你的伯公们。”他转向她,“我也是你的长辈。”

    她敷衍地嗯一声。

    “这太……”他再次感慨。

    这确实是惊喜。特别看见方嘉皓在宿舍前等她,满眼血丝时,美若更有幸灾乐祸的愉悦。

    方嘉皓伸开双手又握紧,事实在眼前,仍难置信。“你们……去度假?背着我?”他想哭的样子,哀求地望着他小舅,“米兰达是我的,明明是我最先发现她。”

    詹俊臣歪头问美若,“我,还是你?”

    “当然是你。”她才不要应付一个自以为失恋,满身酒气,全身肌肉的大男孩。

    她拨开方嘉皓,“我很累,先休息。”

    “米拉达。”他追在她身后,又被詹俊臣拖回去。

    “查尔斯,我们去喝一杯。”

    方嘉皓晚上坐在美若宿舍窗下哭泣。

    幸好是夜半,否则他那样高大,哭得孩子一般,美若会为他难为情。

    她把窗户打开。

    他呜呜地,“你是我表妹?表妹……,为什么命运这样残酷,捉弄人?”

    命运对他再慷慨不过。

    美若翻完白眼,隔窗递给他纸巾擦泪。

    “你难道不觉得沮丧悲伤?好像世界末日,四周是漆黑原野,爱情像流星划过天际,倾泻给你希望,然后重归黑暗。你抱着一座墓碑哀恸难忍,众神也为你哭泣。”

    她无奈叹气。“查尔斯,你打算将来戴着假发,在法庭上向陪审团朗诵但丁或雨果的词句?”

    他擦鼻子。“你提醒我了,我打算换学科。”

    又问:“你真的是我妹妹?”

    美若伏在窗台上点头。“查尔斯,你周围有很多好女孩。”

    “我的第二次初恋……”方嘉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对遗体告别般,望着脚下草坪良久,最后摇头。“我走了。表妹。”

    他一边往前晃,一边低声哼披头士:“我看着你,沉睡的爱情,我的吉他呜咽;我看着地,一片狼藉……”

    美若的视线追随夜色中的背影,轻声相和:“我不知你为何改变心意,还自甘堕落;我不知你为何改变自己,没有人警告你。”

    美若决定拒绝詹俊臣的邀请。

    “我没有兴趣把自己送上詹家的展览室,接受你们的盘问,比如我阿公为何成为破落户的类似问题,满足你们无聊时的好奇心。”

    他们再次光临雪莉的农庄,雪莉上来道:“今日的生蚝新鲜肥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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