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贵族 by:少智慧子-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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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楚材停下，慢条斯理地品茶：“蒙古拥有天下最强的骑兵。公主殿下没有经历过战场吧，所以无法想象战场上骑兵的力量。蒙古人在他们的大汗－－成吉思汗跃马扬鞭指挥下的铁蹄成为被征服者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长刀快马，矢下如雨，四条腿飓风一样的速度，山崩一样的力量，将拦路的一切摧枯拉朽般冲得落花流水。蒙古骑兵之精，甲于天下。两百年前，金国也是靠铁骑征服大宋，让蒙古臣服。可是风水轮流转，今日蒙古既非吴下阿蒙，也不是从前四分五裂可以分而治之的一团散沙可比，更有英明的大汗和手下勇悍好斗的诸王亲贵，强盛之后反过来吞并金国还有周边的其它国家是必然结果。”“你说蒙古会攻打我们？我们的兵力比他们多很多呢！”“公主殿下其实早已得到蒙古即将出兵的消息对不对？蒙古不但要打，而且出兵就在今年春天草长马肥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这应该是最机密的消息呀，难道你是蒙古的秘探？难道传言是真的？”“我不是秘探，这也不是什么机密消息。蒙古从今年刚一开春就大举征兵，蒙古周围最近的强国只剩金国，那么公主以为蒙古征兵是想针对谁呢？”“可是我们还有可能会赢。”“不会，金国承平日久，渐渐受到南朝耽于逸乐的影响，散漫懈怠贿赂成风，国力衰微已是强弩之末，兵力相近，但强弱悬殊，能够自保已是最好的结果。公主以为背靠的金国是金山吗？不过是冰山而已。如果蒙古来攻，恐怕不免兵败如山倒，连节节抵抗都做不到。”“不一定，如果有一个足够聪明有力的统帅就不会。”“公主如果做了国主倒是一代名君。不错，如果再有几年时间也许可以。可是蒙古进攻在即，急切之间又哪里去找这样的人才？”“不用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我？”“你分析如此精到，目光敏锐，说明久经习练，深通此道。”看耶律楚材微笑，“你笑什么，跟我打哑谜？”
“多谢公主错爱。我相信公主的能力可以让国主破格提拔我，可惜我并不想做将军带兵打仗屠杀生灵，否则我就不会潜心向佛，也不会只做编修从事了。”耶律楚材这样说着时心头却有一个声音说远不止这些。“不，你是金国人，难道不想为自己的家国尽力？”月仑公主感觉到耶律楚材觉得困扰，那是出自女性的直觉，可是她不知道是什么困扰耶律楚材。“……公主，我姓耶律。”耶律楚材仿佛突然回过神来。“嗯，那你是契丹人，是辽国皇族后裔，你忘不了灭国之仇，所以要坐观成败？你别忘了，你也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蒙古所过之处向来有屠城的惯例。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中都变成血城？还是你更可怕的要推波助澜，做蒙古屠杀的帮凶？那你学佛又有什么用。见死不救，日日向佛也解不了你的罪孽！”
“公主好一张利口。我决不会坐观成败，如果大汗下屠城令，我答应会尽力一试让大汗放弃。”“你让大汗放弃？你还说不是蒙古人的密探，他为什么会听你的？”“佛说：‘不可说。’”耶律楚材仍然微笑，“纵然此次可以逃过，金国灭亡也是不可避免。即使我同意出任将军，重建军队也非朝夕之功，徒耗心力，无法回天。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百姓伤亡。虽然作用有限，可是做总比不做强。一个人能力有限但还是可以有所作为，就象一块石头改变不了水流的方向，但是会改变它的速度。如果那个石块接近源头就会更有影响力。至于公主说的罪孽，我早已冤孽缠身，无力自拔。可是我没法逃避，因为我答应过姐姐要好好活下去，所以这是我必须承受的。但是姐姐如果在天有灵，知道我心中所想，她也不会原谅我。这就是我佛前仟悔的原因。”
《黄金贵族》下部《梦远方》（三）
公元1218年，金国中都，潭柘寺
“真的没有希望了？那我们还能做什么？”月仑公主用软手覆额，拂去额前乱发，银质流苏下的脸孔清丽如梅花，“你告诉我一条解脱之法我就放过你，你看这个条件如何？”
“办法当然有啊－－虔诚祈祷上天。”耶律楚材看月仑公主恼怒得涨红了脸眼看就要发作笑起来，“我说笑话呢，交战双方都祈祷上天，老天爷不知道该帮谁可要为难死了。我还有一个办法，可是公主殿下要告诉我今天的真实来意。”
“我想让你做驸马嘛。”耶律楚材微笑不语，月仑公主看看拖不过去，“好吧，我承认那是个借口，可是也有一部分是真的。”耶律楚材轻轻摇头，月仑公主泄气地说，“好吧，只有一小部分是真的。我其实是想让你帮我想办法对付蒙古。可是奇怪，你怎么看出来的？”“这样找驸马，破绽太多了。第一，公主殿下和我素不相识，看上我这个小民难道不奇怪？第二，为了我这个小百姓追到山里来听经，费力找高手核实我是否会武功，说明早知道这个消息，那可是有备而来呀。这样煞费苦心，难道不可疑？第三，我的易容术别具一功，外人如果事先不知道极难拆穿，除非你从别的渠道早已知道。第四，知道我这些秘密的人不多，而且都在蒙古，公主是通过探子从蒙古得来的消息吧。第五，知道这些消息，可能也知道别的有关我的事，否则不会认为我是蒙古的密探，而且你好象也知道姐姐的事情呢。第六，有用钢刀逼着找驸马的吗？第七，就算有，那有随身带着毒药随时准备给驸马吃的吗？还要不要说下去？”
“啊呀，你可真厉害，都让你说出来了。的确是这样，我们从蒙古得来的消息，说成吉思汗非常看重你，还有关于你的其它消息，可是语焉不详，神神秘秘的。我就想来看看到底是怎样了不得的人物，可以得到成吉思汗的称许。本来我只是好奇，可是后来越了解你越觉得你浑身是谜，太好玩儿了！”“真的只是好奇？”“是呀。”月仑公主眨眨美丽的大眼睛。“看来公主并无诚意。”耶律楚材转身要走。“喂，你就这样走了，你身上的毒可是只有我能解呀。”“我并没有吃下药丸。”耶律楚材摊开右手，掌中药丸滴溜溜地转动，“我只是在嘴里变了个戏法看起来好像吃下去而已，其实乘你们不备早就吐了出来。如果你的情报够详细应该知道。”“晋卿，你……幸亏我预先留了一手，我的情报非常详细呢，我知道你会使舌剑，所以早有防备。记得我进来时点的那炉香，那叫天机香，它也同样有销魂蚀骨的效果。所以你看，你还是逃不掉。但是，我不能告诉你真相……”“想走的时候总是走不成。”耶律楚材叹了口气，“不过真相不必说了，我已经猜到了。”“你知道？！你都知道了？那完了，听说你个性倔强，宁折不弯。那你是一定不肯帮我们了。”月仑公主一下泄了气。
“公主为了金国可谓不遗余力，那么为了公主，为了我出生在这里，我愿意为故乡少尽绵薄。听听我的计策如何：金国兵力占上风可是散处各地，尤其是靠近大宋边境驻军最多，蒙古兵力局部占优势，所以蒙古很可能会搞围城打援。如果围城，最可能选择的就是中都的门户－－潼关。潼关地势险要，足可坚守，所以即使围城危急也不可调精兵驰援，否则精锐尽失，中都门户大开。只要潼关无事，金国可以尽集精兵拱卫中都，凭借坚城之利抵消骑兵优势，也许可以支撑到严冬蒙古退兵之时，让蒙古无功而返。”
“好计策。”“公主别忙欢喜，计策虽有，但不一定有效，还要主帅意志坚定，将士用命才成。前一条，国主一向耳活心软，镇守潼关的又是王子，是否能忍得下心不派兵增援还未可知。后一条，平时国主待将士算不上好，危急时刻只能出重金收买人卖命，国主为人慷慨，所以此事尚有可为。前途未卜，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我本来想如果可以，招你为驸马也不错，这样你才可以做将军，才能为我金国所用。”“公主是拿自己做礼物？”“不，我和讷木仑不同，驸马不过是我的附属品，但是你需要这个身份才能顺利领兵。”“殿下不怕我是庸才？”“成吉思汗看重的人一定不差。何况我现在已经了解你文武全才，掩饰也没有用。”月仑公主脸上的笑容透出无奈，“可惜你两样都不肯。本来我说晋卿教我们一条脱身之计就放过你，可是你实在太有才华。父皇教过我：有才华的人要设法收为己用，如果不能，那就要杀掉免得便宜敌人。我不能杀你，因为舍不得；可是我要食言了，我也不能放你。晋卿，我该拿你怎么办？”
耶律楚材笑笑：“古人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如果蒙古围城，城中就不安全，所以公主是不肯让我大隐了，那做个小隐也不错。西北山中的龙庆峡是高山平湖，风景秀丽……”“好，我派人给晋卿结庐隐居。阿斯汉，你带人照顾晋卿，不可怠慢。晋卿有什么需要尽管对他说。”“看来公主是个重信义的人，既然走不成，我就把命运交给公主，相信公主不会负我，还要多谢公主以礼相待。”耶律楚材微微点首。“该说多谢的是我才对。晋卿是豁达人，连被软禁也不皱眉头。不过我也是不得已。如果中都真的陷落，我希望晋卿能够劝说成吉思汗。说实话我很喜欢成吉思汗，他才是个真正的英雄。我从小就喜欢真正的英雄，如果我要嫁人也要嫁一个他那样的人物……”月仑公主陷入沉思。
耶律楚材募然心痛，痛如刀绞。又是一个爱上成吉思汗的少女，姐姐，讷木仑姐姐当年就是如此，还没有见面就一厢情愿地爱上大汗……而且，姐姐去世前是否知道他和大汗……多少次佛前仟悔都没有用，那不是念经就可以消除的罪孽。姐姐……
月仑公主离开潭柘寺的时候回头一瞥，轻声自语：“晋卿，你还是太善良了，人都有私心。如果成吉思汗真的欲得你而后快，你就会是一个非常有用的筹码。”
公元1218年，金国中都
五月，蒙古兴师攻打金国，潼关告急，金国国主不顾劝谏决定增兵潼关。
六月，蒙古大败援救潼关的金兵，潼关随即失守。蒙古挥兵直指金国中都，金国国主决定乞降。
公元1218年，金国中都城外，蒙古成吉思汗的大帐
成吉思汗召见金国使臣
“金国投降也不行，我不需要属国。金国以前瞧不起我们，欺负我们蒙古，现在我要把整个金国夷为平地，做蒙古人的牧场。”成吉思汗捻着胡须，威严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笑容。“大汗先看看我们的条件，也许您会改变主意。”使臣眉清目秀，声音清脆，虽然个子不高，体格柔弱，可是全无惧色。
“没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过是些金银珠宝。”成吉思汗面前案上堆满了金国价值连城的珠宝，他随手挑起一串珠链。这串珍珠每个都有小指头大小，难得的是一百多粒个头差不多，颗颗浑圆，在大帐中散发柔和光芒。成吉思汗指上用力，珠串突然断裂，珍珠滚落了一地，“这些宝贝都是取自民间，全是民脂民膏，现在才想着献出来求和，而不是用来激励将士，太迟了！何况我占了金国，这些自然通通都是我的，要多少有多少，要你们投降又有何用？你走吧，不然我射穿你的脑袋。”“我不走。大汗，我的脑袋你舍得射吗？”使臣说完摘下顶冠，黑亮如云的秀发披散下来，配上秋水一样的双瞳，竟是一个美貌少女。
“你是谁？”成吉思汗望向少女的眼神变得炽烈起来。她还是个处女，他从神态上看得出来。成吉思汗妃子众多，可是后宫中还没有这样外表柔弱，眼中却野性难驯的人物。“我是金国的月仑公主。”“我听说你的名字。你在我身边放过暗探，可是事情败露，他已经被我处死了。”“是吗？”月仑公主的脸色苍白起来，表情依然镇定，“真是可惜呀。”
“金国国主派你来做使臣？”成吉思汗不能相信，他听说金国国主是非常宠爱这个小女儿的，难道情报不对？“不，我是自愿来的，我得父皇宠爱，应该替父皇分忧。如今金国灭亡在即，风雨飘摇，所以我不是使臣，是礼物。”“明白了。即是如此，这个礼物不错，我收下了。我对你很满意，会留下你做妃子，可是金国我还是要打。”“那么大汗至少可以保全中都百姓？”“不，如果没有屠城的乐趣，我手下将士怎么肯拼命。你不错，非常好，可惜还没有好到让我放弃屠城的程度。”“你……”月仑公主一时说不出话来。
《黄金贵族》下部《梦远方》（四）
公元1218年，金国中都城外，蒙古成
